()1一夜沒睡好,盡做噩夢了,閉上眼就是車禍慘不忍睹的景象。反正也睡不熟了,我干脆天沒大亮就起來,隊員們都還在酣睡,我一個人下樓在院子里坐著望天。
今天就要離開XIN疆,兩千多公里的行程下來,感觸太多太多,這真是塊令人愛恨交織的神奇土地,一會游走天堂一會如臨地獄的感受,把我都磨練的快心硬如鐵了。
無論是在一眼望不到頭的沙漠公路上任熱浪肆意蒸烤,還是在蒼松翠柏流水如茵的天山里縱聲歡唱,總感覺有種失落感,好像要找尋的還沒有找到,雖然那說不清的感覺,有時候近的似乎觸手可及。
不管是被困黃沙無邊的喀木斯特,還是在暴風雪中的老虎口。不論是在狂風勁吹黑雲壓頂的山口,還是在天山通塹上奮力一躍,總有種特殊的情感在心中流動,在血液里奔淌,卻無法永久的記下那一刻的感受,雖然回憶起來依然清晰。
點上一顆煙,晨風里,煙霧四散飄去,青s 的晨靄中,四周靜怡如夢,要不是香煙一明一暗的燃燒著,我都分不清這是在夢里還是在現實中。
想想自己,因為一個念頭,一個年少時候賭氣的願望,就置身于幾千公里之外的冰冷的台階上。一個散漫z y u臭脾氣的家伙領著一大群同樣渾身無賴氣息嚴重的家伙們,穿省越市的居然也開著摩托車跑上六千公里睡在異井他鄉。
在哈密的這個黎明的某個時刻,我都糊涂了,我怎麼也想不起來為什麼會做這麼件事?為什麼要把我自己和這麼多的人都拉扯進這一會天堂一會地獄的漩渦中,我真的想不起來最早的初衷是什麼了?
更讓我費解的是,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我即將要面對什麼?記得賀老大和我說過,等待開著摩托車走天涯出發時刻的到來,不是最難的事情,最難的事情是完成了目標後,需要停下來,轉回身重新回到過往的生活里。就像一片水潭猛然浪花四濺波濤洶涌,轉瞬波平浪靜,所有躍起的水滴重新落回到潭里,匯集成平靜的水面。這個過程不好做到,因為人不是水,不能說回歸就回歸的那麼徹底。
我還不太理解這句話的含義,因為目前還在路上,還沒有到最後結束的時候,需要去面對接下來的生活的時候。
別看出發前做了那麼多的準備,那都是物質上的準備,一點都填補不了思想和j ng神上的空乏。我以為我做好了一切準備,真正到了路上,我才明白其實心虛得很,有時候真想當個逃兵,想想走下去太難了!不過萬幸的是每每總還能給自己找到個走下去的理由,哪怕曾經是為了吃上一頓熱乎飯這麼簡單,也能讓我咬著牙再向前走。
30多歲的人了,想來想去,除了爬了幾座雪山,轉悠了幾個國家,泡了幾個妞還算干點正事以外,好像基本都是在混吃等死的頹廢狀態中瞎晃悠,純粹就是個物質的奴隸,j ng神世界的矮子。對社會來說,無毒也無害,也沒什麼用處,還不如大糞呢!
就這樣,我一個人從天蒙蒙亮坐到旭r 東升,華子和濤子跑出來找到我的時候,我還傻呼呼地在那望天呢。其實說穿了就是沒想明白實現理想到底有什麼意義!
胡思亂想了一早上,醒過味來還得面對一車隊的人和走不完的路。想起從哈密到星星峽這段路是又熱又干,還是風區,早點走少遭點罪。
車隊上路前,我想起夢中善意的老者提醒過的最後一句話是多備點 餅,抱著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的心態,我和老李采購了10多個哈密瓜和20個大 餅,裝到了後勤車上,反正 餅那東西在這干燥的大西北10天半拉月的都不帶壞的。
210公里的沙漠公路再次「折磨」起我們。太熱了!讓大家都有種拼命逃跑的y 望。我都幻想自己是條被從池中撈起的魚,架上烤箱了,亂蹦著要逃回水里去。
我想著敦煌甜美的李廣杏,酸甜的杏皮茶,夜市甘醇的扎啤,不斷的念叨著鼓勵自己的話,就這樣熬啊熬!帶著全隊一口氣就跑了兩個多小時。
終于,無邊的熱浪在群山前止步了。略帶些涼意的山風把我們從熱浪中拯救出來,車、人已都是筋疲力竭,車隊在離猩猩峽前20公里的地方停了下來,不是想歇腳,是不得不停下。
應該是沒睡好,早上又發了一早上 癥的緣故,我帶隊竟然忘了兩件事,一是出發時忘記給後勤車上的備用油壺加上汽油。二是只想著快點通過百里風區,忘記車隊里那幾台油箱小的摩托車的油耗問題了。結果在離星星峽還有20公里的地方,5台車油箱見底沒油了!
我和小辮的巡航車還有些油,大胖的KLE和小馬的AX-1剩得油最多,還有半箱。後勤車還在後面不知道什麼地方磨蹭呢,一點影子都看不到,也不能就在這里等,我翻了下鐵馬的兩個邊箱,意外的發現了兩個換機油沒甩掉的機油壺,這能裝個幾升油。
又把所有人身上的礦泉水瓶子湊到一起,把水都喝了,連那兩個機油壺一起用捆扎繩綁在小馬的車上,讓他和大胖去前面的加油站打油,然後回來給幾台斷油的機車多少加點,先跑到加油站再說。
大胖和小馬帶上油壺去打油,我們枯坐在路邊的石頭上等後勤車的到來。XIN疆的山奇怪的很,要不就如天山般青蔥蒼郁,要不就像這里,寸草不生,死氣沉沉。
紅褐s 的砂石靜悄悄地伏臥在山巒上,四周除了高掛在天上的太陽和偶爾過路的卡車,一丁點活動的東西都沒有,一丁點生命的跡象都沒有,看得人心口發悶。
躲在摩托車投下的有限的y n影里,感覺都快成路邊那毫無生氣的石頭了。後勤車總算姍姍來遲的及時出現了。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都被曬蔫了的車手們從地上一躍而起,爭先恐後地向五十鈴跑去。
把早上買的哈密瓜直接墊在腿上就砸開,掰開瓜就啃,眼都放光了!
還算是老李有心,給小馬和大胖留下了兩個瓜,這還是他悄悄藏起來的,要不然也得轉眼就消滅了。
小馬一個人回來的,摩托車後座上馱著一個大塑料油壺。這不是俺們的用具。一問才知道,俺們給湊的那些個瓶子加油站不給加,油槍的壓力一拉把手幾升就出來了,那機油壺和礦泉水瓶子裝不下,這油桶是人家加油站的,大胖留下當人質人家才讓小馬借用。
這回行了,補充上油料,逃離了這能把人看瘋的荒野,趕到星星峽加滿油,好好的吃了頓飯。
我和老李商量,的找幾個白塑料油壺,備上點,從出發到現在畢竟走的多是車多、加油站多的國道、省道,加油還真沒當成事。今天一時疏忽,錯過加油點,就出現斷油的情況了,後面青藏線上加油更是個問題,後勤車上備的汽油桶加油不方便。
測量了下我得摩托車的兩個邊箱,按照能裝下的尺寸,老李去街上的商店買了兩個容積10升的油壺,試了下,正好能放在邊箱里,加滿油,用塑料布密封好瓶蓋,這就算是在後勤車不在跟前的情況下,解決斷油問題的儲備。
讓隊員們午休小憩躲過毒r 頭後,我告訴大家,一口氣趕到敦煌,路上不再停留,早到早休息,晚上喝扎啤吃燒烤去。
這麼決定一是為了避開在柳園加油的尷尬,萬一再踫見上次非要跟我們走的那姑娘,臉上不好看。二來也是想用200多公里不間斷的行程鍛煉下全隊的耐力,因為馬上就要面對青藏線上盡是要求能長距離行車的路段。
經過柳園鎮的時候,我壓根就沒敢往加油站里瞄上一眼,低著頭加了把油門飛速地開過去了,眼不見心靜。其實咱真沒做什麼對不起人的事,可就是覺得心里好像虧欠了人家姑娘似的。
自從兼任了領隊後,我總是在車隊的最前方,心情和以前跟在隊尾那是大不一樣,一點都不敢思想溜號。從前還能開著車哼著小曲,看看路邊的風景啊,瞄一瞄美女啊什麼的,現而今那是目視前方,正襟危坐在摩托車上,還得時刻根據路面情況做出提醒後面隊友的手勢,這叫一個累!
好在去敦煌的這條路筆直筆直的,一百多公里一點彎都不打。r 頭不見移動,山巒是一成不變的模樣,沙丘是一個挨一個得長相,就好像是一個畫面被定格在了這里,開車開的人心里都毛躁的不行。我心想,你哪怕是再和上次路過這里一樣,躥出只兔子,蹦出群黃羊也好解解悶啊,結果毛都沒有!奇了怪了,連過路的車都見不到一輛!
終于有樣東西能提起點j ng神了!黃沙中殘破的烽火台出現在夕陽中,默默地屹立著,給我的視線里增添了點樂趣,因為看見這兩千多年的老物件就說明敦煌快要到了。
正流著哈喇子想著晚上一定要痛吃烤羊腿的時候,鐵馬的前輪傳來的聲音不太對勁起來,車把也感覺到了從車輪傳遞過來的抖動愈發地劇烈。初始還以為是路面不好造成的,又開了一公里多,不對了,前車輪都開始發沉,動力也開始下降了,我心說,壞了,上次換的軸承又出問題了!
果不其然,停車一檢查,驅動軸承壞掉了一個,里面的珠子磨損的沒剩幾個完整的。這可怎麼辦?沒帶備用的,想開動摩托車唯一的辦法就是派人去敦煌買同型號的回來換上再走,要不然就得等五十鈴趕上來,把車抬上汽車帶著去敦煌。
我沒同意華子要去敦煌買零件的建議,費時費力的,還得大隊都在等,不如休息下等後勤車來了抬上去,進敦煌再修。
正好那幾台油箱小的車,油也快見底了,我就去邊箱里拿在星星峽備下的油壺,給他們補充油料。還是花子眼尖,拿出油壺後,一眼就看到邊箱底部的角落里躺著兩個用絲棉包著的軸承。
原來上次軸承壞掉的時候,換好買來的新配件,換下來的舊配件華子沒舍得甩了,因為是原裝的配件,甩了怪可惜的,就用絲棉包了下丟進我車的邊箱里,反正也不佔什麼地。
沒成想借上大勁了,一看倆軸承,一個是壞掉的,另一個完好無損,正好這次能替換又壞掉的,哈哈,看來厲行節約還真的是有好處啊!這不立竿見影的就江湖救急了!
麻溜地換好軸承,安上前車輪,試了試,啥毛病也沒有了,走了!因為個軸承,百無聊賴的行程中多了點小插曲,也提醒了我,到敦煌一定徹底檢查所有車輛,上青藏前必須把所有摩托車存在的故障和隱患解除,不然路上麻煩太多。
煥發了活力的車輪再次飛轉起來,眼看著綠樹的影子一點一點地從沙丘背後閃現出來。敦煌,俺們思念的綠洲,我們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