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印象里的格爾木天空總是灰蒙蒙地,風刮的再大點,天上地上就都是土黃s ,樹也是一樣,人也是一樣。去年我在這里養病的一個月,差不多r r 城市都是被黃風沙籠罩著。
不過這次舊地重游,老天爺還真給面,三天給了三整天的好天氣,瓦藍的天空下,陽光溫暖地照耀著街區,使我們慵懶的享受了幾天難得的假期。
悄悄地離開城市的這個清晨,更是漫天紅霞、碧空如洗的意外美景,使車隊略帶些沉悶的氣氛,上路後漸漸地輕松了許多。高原還沒有完全的蘇醒過來,路邊蒿草上的露珠還晶瑩可見,沙地上蹦跳的鳥兒的歌喉也還沒被陽光喚醒。
伴隨著公路的格爾木河上,翻卷的河水沖擊在黝黑的碎石灘上,激起層層的浪花,沙堤上不知名的野花茂盛地展露出鵝黃s 的花蕊,低垂的柳絲在微風中輕曳,蕩起細碎的波紋。我一直沒關合上面罩,貪婪地望著這一切,貪婪地呼吸著這清爽的空氣。
整個車隊,只有我有過高原生活的經歷,其他15個人全是土生土長的低海拔老爺們,盡管在3100米的格爾木生活的這幾天,人人都還是恢復的j ng力充沛的樣子,可我很清楚,這個在寂靜美好的清晨開始的真正高原之旅,接下來要面臨著無數不可知的事情,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把車隊帶到拉薩,此刻,心里一點底都沒有。
越怕什麼,保證越來什麼!剛剛和格爾木河告別,平原上筆直的國道彎進山谷中,在一個長長的「C」型坡道就要結束的地方,此時車隊都在偏轉著車身壓彎過最後的弧形路,突然,公路上赫然出現了一道用土蓋著的隆起物。
因為是下坡路,又是壓彎的時候,我根本都來不及減速和做出手勢提醒後面的車輛注意,摩托車就已經硬生生地壓過去了,車輪顛的離地至少30公分,好不容易才把車把控制住,用了吃n i的勁算把車身掰正過來。
後面的摩托車一輛接一輛都從這個隆起物上硬壓了過來,手忙腳亂的把車控制住,還好都還平安,但是隊尾小胖的跑車沒躲過去,出了狀況。他當時判斷車隊出彎道後,指定提速,所以在壓彎的時候就先給了油門,正好在速度提上來的時候壓到障礙物上,美人魚一下子就顛的飄起來了,落地後七扭八拐地差點沖到路基下面,靠他的體重壓住了車才算停穩。
下來一檢查,我們這些車,底盤都較高,除了嚇了一跳,車基本都沒事,美人魚可就慘了!本來底盤就低,這一硬顛,底盤上的油底磕漏了,機油瞬間漏了一地,前車胎漏氣了,「,」的跑氣,氣跑光後車胎憋了才看清,內圈磕隆起一大塊,把內胎都頂破了。
我走回去一看,原來是埋在土里的一長溜子鐵管子,一頭通向不遠處的山坡上的一座土坯磚房子,一頭落下路基後隱藏在路旁沙地里。也不知道什麼人埋的?做什麼用的?想找人撒撒氣,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
和華子研究了下,油底漏了還好辦,用哥倆好沾好,換上機油能堅持跑個幾百公里,可車圈變形這個處理不了,這要去修車鋪子用專門的修正車圈的車床修,自己弄不了。
因為修不了車,車隊臨時開了個小會,最初決定讓後勤車把小胖和他的美人魚送回格爾木,後勤車回來接著下青藏,小胖自己留在格爾木修車,等我們從拉薩返回來後再一起回家。
出事故這地方離市區也就50公里,最多也就耽誤全隊一兩個小時時間,還是比較穩妥的辦法,無奈,小胖堅決不同意回去,怎麼勸說,這小伙子就一句話,死活都要跟著車隊走。
看著小家伙眼淚急的都出來了,我也心軟了,又和大家商量下,最後決定把美人魚抬上五十鈴車後廂,駕駛樓里實在是擠不下這個270斤的胖子,沒辦法,讓他穿上羽絨服,腰里拴上保險繩,坐後車廂跟著走吧。
大家伙一起動手,把後勤車上帶的物資又重新卸下來,把跑車抬上去,再把物資裝上,全部捆扎好,再給小胖也捆好,我看著被捆在車幫上的小胖,憋著笑,囑咐老李c o點心,別路上一顛,再把這孩子顛丟了。
過納赤台後,車隊進入到連綿的群山中,國道兩側全是著大塊岩石的崖坡,看著石頭那搖搖y 墜的樣子,感覺隨時隨地那滿坡的石頭就會滾落下來,從城市里帶來的輕松心情此時已換做繃緊了神經的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地想著快些通過這凶險的地帶。
山谷中不時見到一排排如巨人般的粗大橋墩,我們走這條線的時節,正是青藏鐵路全線建設的那段r 子,這幾十公里的山間行車,不是隨著遍布坑窪的路圍著橋墩繞來繞去,就是跟在巨型的工程車後吃土,開車開的是苦不堪言。
不過,也有意外之喜,在經過一片營房的時候,我前面拉著水泥的翻斗車拐進了岔路,我的眼前總算沒了嗆人的塵土,掀開面罩,想透口氣,正好看到營房院子門口掛著的牌子——「鐵三局X處指揮部」, ,這是俺們那城市的單位,原來他們也來承建青藏鐵路了!
再仔細一看,院門口空地上停著的大大小小的車輛掛的全都是我們那城市的牌照!他鄉遇故知啊!這個單位有好多我們認識的哥們和朋友呢!沒想到在高原上的峽谷里遇上了!
我打手勢讓後面的車隊跟著我一起停到營房大門外的空地上,我們還沒摘下頭盔下車呢,營房里已經跑出來好多人了!都是看見我們的摩托車上掛的牌照,知道是家鄉的車隊路過,估計和我們是一樣的心情,不容易啊,在這看見老鄉了!
老鄉見老鄉啊!兩眼淚汪汪啊!啥也別說了,拉住了手抓住了胳膊就把俺們給擁進營房,一聊天,才知道他們都來了一年多了,過年都沒回去,趕工期呢,看見家鄉來的摩托車隊,都高興壞了,在這山溝溝里窩了這麼多天,見到家鄉人比過年還高興。
工地上的人都跑到這間帳房里看我們,人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俺們兩手都接不過來遞過來的煙啊水果啊罐頭啊糖塊啊這些東西了,好多人就是看著我們笑,也不怎麼說話,唉,難為他們了,離家幾千公里,一干就是將近兩年,在這荒無人煙的大山溝子里。
我依稀記得在家鄉出發的時候,來送行的哥們和小胖、濤子的家屬有給我們拿來家鄉產的煙酒食品的,當時場面比較混亂,我好像讓老李統一都裝到一個半大的鐵皮桶里,想路上送給認識的摩友的,可後來忘掉還有這些東西了,估計還在後勤車上。
讓老李和老範去找找看,我們接著和工人們聊天,一聊,呵呵,城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聊著聊著就能聊到共同的朋友上,比如我得高中同學是某個技術員的初中同學,再比如大胖的小姨子的老公的同事的丈母娘家鄰居的小子是這工地上的鏟車司機,反正聊出一大堆的熟人和朋友來,小馬居然還聊出一個遠方的表叔來,呵呵,真熱鬧。
老李和老範抱著一堆東西擠進來了!還真找到了!有家鄉產的酒,有家鄉賣的這邊買不到的煙,居然還有密封包裝的家鄉產的驢灌腸、香腸和糟魚,哈哈,這土特產我都不知道有存貨!估計是塞到汽油桶里擱在角落沒人注意,才留存到今天,正好算給老鄉們帶來家鄉的味道了!
好幾個上歲數的老工人用手拿著切成薄片的香腸,不舍得一口吃下,一點一點地含半天才咽。人太多,這點東西,一個人也就分一小片解解饞,幾瓶酒打開,每人也是輪著喝上一小口,抿抿嘴而已。
我們才離家20多天,想起家來都抓肝撓心的,這些築路的人們為了青藏鐵路早點全線貫通,快兩年沒回去了,怪不得喝家鄉酒吃家鄉特產的時候,那眼楮里都分明帶著淚花呢。
听說我們有台車出了問題,車圈隆了,幾個小伙子都沒用我們動手,讓小胖領著三下五除二就把美人魚卸下來,這工地營房啥工具都齊備的很,修車的家伙是應有盡有,老師傅利索的c o作機床,幾分鐘就把車圈校好了,漏氣的車胎也火補上,美人魚又活了!
真想多待會,工地的領導非讓我們住一天再走,說好好招待招待我們,可不行啊,時間實在是掰扯不開,再停留一天,真就要耽誤去銀川參加摩旅節的開幕式了。
把情況和人家說明後,大家伙依依不舍的和我們告別,最讓人感動的是,我們上車就要離去的時候,工友們點燃了鞭炮為我們送行,祝願我們一路平安,俺們個個也都是熱淚盈眶地揮手告別了老鄉們,在回蕩山谷的陣陣鞭炮聲中,向昆侖山口奔去。
昆侖山口的加油站是到唐古拉山另一側的安多之前最後的大型加油站,據大車司機說,這之間600多公里的高原線上就只有時不時斷油的小型油站,和飯館旅店里私賣的渾濁飄著雜物的汽油。
我們在這里把油箱都加滿,五十鈴車上百升油桶儲備的汽油足夠開到安多,這里也是翻越唐古拉山之前海拔最低的一個補給站,正好休息下,吃點東西,換上羽絨服。我還讓大家服用抗高原反應的藥物緩輕些頭疼等癥狀。
4200米的山口,隊員們已經開始有程度不同的高原反應了,體重最大的三個,大胖、小胖和小輝,頭疼、惡心、心慌等的癥狀最明顯,小辮他們幾個還好些,除了氣短其他癥狀不明顯。
記者組的基本都沒事,豐田車司機小張老張早就在敦煌就開始吃高原安什麼的了,這會看樣子沒事,不過五十鈴車的趙司機看臉s 不太好,有點發青。
我過去詢問了下,說是感覺心髒不太好,我安慰他說是心理問題,可這麼說還是不能讓他消除恐懼感,我想了想,正好加油站的超市有賣氧氣袋的,就讓老李去買了三個氧氣袋和5個罐裝的氧氣罐,告訴趙司機,難受就吸上氧。
剛準備招呼大家前進呢,一輛帶臥鋪的那種長途客運汽車停在了超市門前,車門一開,幾個妹子驚慌失措地把一個小姑娘從車上抬了下來。
抬到超市門前的台階上,那姑娘癱軟著身子靠在水泥台上一動不動,正好在我跟前,我看了看,看那樣子,估計是嚴重的高原反應,听那幾個抬人的妹子口音,川渝地區的,低海拔生活的人,猛地上到高原,體質弱的頂不住了這是。
我問了下她們,啥藥也沒備,就這麼硬扛著一路坐車上來的,這長途車也c o蛋,也不備點藥啊氧氣袋什麼的,出了事,停下車,司機還沒影了。據這幾個姑娘說,她們是去拉薩的一家即將開業的賓館打工的,這是包的車,車上幾十個人都是去同一家賓館上班的。
遇見了不能不管,還是那原則,沒看見不去找著做好事,就在眼跟前不幫把手,良心上說不過去。
我先翻開暈迷的姑娘得眼皮看了看,瞳孔沒放大,試了試有呼吸,脈搏也有,就是脈相急促,估模著兩天兩夜的車坐到這里,本來就疲憊不堪、暈車不進食加高原反應上來,昏厥了。
加油站沒醫生,最近的醫生我記得也得到前面的兵站才有,咱這能力只能盡量幫忙。我讓老李拿個氧氣罐來,把我們的藥箱也拿過來。先給姑娘吸上氧,掐人中和中指的指尖,慢慢地姑娘睜開眼了,再把高原安啊紅景天啊丹參啊什麼的藥丸子用水給灌下去。
過了有個十來分鐘,妹子慘白的臉上起了點血s ,我松了口氣,給他們又留了一罐氧氣和幾包藥,囑咐她們最好再去超市里買點氧氣袋和藥品,都吃上點,前面海拔更高。
小辮他們幾個把躲到廁所的客車司機給拽出來,咱也沒權利難為人家,我就告訴他,一會路上再有這暈迷的情況發生,別見死不救的,就近趕緊往兵站那送,兵站都有急救的醫生和設備。
這司機自己我看都被高原嚇得快尿褲子了,讓俺們一咋呼,傻乎乎地就知道低著腦袋一個勁點頭。
也就能幫這些了,也不知道後來這批懷揣著掙錢夢想闖高原的妹子們怎麼樣了?唉,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不是生活所迫誰願意遭這個罪啊!
沒能幫更多的忙,心里還挺不好受的,打著摩托車後,有種想逃跑的感覺,心情有點郁悶,抬起頭,昆侖山上的皚皚白雪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從離開加油站的那一刻開始,高原用它特有的方式即將迎接我們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