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了嗎,昨天長直津中學被襲擊了。」
「死了十個人,一個全尸都沒有唉!」
「有人看到了很大的猛獸哦,牙齒那長的,跟風車發電機的桿子一樣粗。」
「听說尾巴還能把承重牆掃垮呢!」
「幾百米外都能听到你在哪。」
「幾秒鐘就把你追上了,管你離它有多遠。」
「有個學生就是這麼被它吃掉了的,家人不知道怎麼地一直不肯接受采訪呢?」
「肯定是被j ng察之類的封口了吧?」
「還會繼續嗎?這樣的生活我已經受不了了唉?每天一到夜幕降臨我就把防盜系統全部開到‘MAX’了!為此我還花了幾千換了超結實的。」
「我哪知道呢?天火部隊這麼磨磨蹭蹭地,都多少天了還是沒有進展,還自稱有什麼‘守護星’系列的人工智能機械軍士,我就從來沒看見過。」
「獵奇,獵奇,真的太獵奇了!這照片我根本就看不下去了啊!」
「等等,你看那里有個小姑娘在看著我們……」
「哪呢哪呢——真的唉,不好,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這里是六月中旬的上海,持續的高溫已經讓地面蒸騰出可以依稀看清的水汽,像是地底下藏了一口巨大的蒸鍋。
連路邊的燈光看起來,都在不停地孕育著高溫。
就算看著旁邊湍急的江水灌入大海,也不能讓自己稍微感覺到些許的涼快。
——哎,做這種事情真是好累哦。
距離市中心很遠的長江入海口岸邊的一個小小的咖啡店里,少女仔細地盯著來往的每一個人。
原本是準備幫助林嘉奇收集關于殺人凶手的相關情報的,但是她根本想不出有什麼好的辦法能快速有效率地收集情報。所以只能在這個看上去人口密度不大的江邊咖啡店。在咖啡邊布置在廣闊街道上的涼亭下盯著每一個路人。
好不容易自己身邊的一個遮陽傘下有了兩個聊天的人,他們似乎提到了昨r 發生在林嘉奇學校的殺人事件,夏若冰不放過這個機會地豎起耳朵傾耳而听。結果被兩個j ng覺的人發現讓他們逃走了。
到了現在這種情況,即使是旁邊有個漂亮的女孩子盯著自己,男人們都不敢輕舉妄動。
仿佛是兔子窩里投入了一枚爆竹。
真正到自己來做的時候,「綾殺女皇」才發現自己不適合干這種事,或者自己根本沒有可以在這方面挖掘到的長處。像是「守點」一樣的行為已經從早上七點從地中海轉送到上海,一直持續到了太陽落山的時候。
在海上發出淡淡赤光的太陽,讓一條線的城市街景變成了完全黑s 的y n影。如同罪犯為了掩人耳目,向城市潑灑了黑s 的墨汁讓人無法看清。
桌子上的飲料杯已經添加了很多次,又見底了很多次。剛添加不久的冰塊還沒有開始融化,終于夏若冰堅持不住,在桌子上的「結賬」按鈕上按下,在跳出來的激光屏上完成了支付。
遠方窺視著這里的人,看到那縴細的身影開始從座位上坐起來準備離開時,她慢慢地從一塊岩石邊走出,不過還是盡量地保持人造植物的樹蔭掩蓋住自己。
只要對方不開啟病毒之眼,根本就無法發現這里有一個人正準備跟蹤她。
但是她失算的一個地方是︰她並不知道夏若冰是異血行者。
能夠發現對方是異血行者的辦法,除了使用科技手段來探測異形瘟疫病毒感染程度人類就沒有別的辦法了。但是等級高、或者經驗豐富的異血行者可以通過心髒跳動的空氣震動、與常人相似度很大,但是有微妙不同的呼吸頻率。
夏若冰在這個地方做了很久,沒有開啟超生化反應,呼吸頻率幾乎接近常人。
來吧……動手去吧!
這是在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本來是一種頻率非常高的生物信號,但是到了自己的腦子里就直接轉化成了沉悶的聲音。
帶有濃厚的蠱惑x ng質,如同一個象征著惡魔的狐猴。
「不行……我不能殺她,唯獨這個請您住手吧。她只是個普通的人類……」
為什麼不殺呢?昨天在學校,我不是也吃了好多人嗎,吃那個學生的時候也沒發現你阻止我。你越是這麼說,我就覺得越有殺她得必要。既然你這麼想留下她,把她也變成我們的同類如何呢?
惡魔一樣的聲音無法分清楚x ng別和年齡,簡直就像是把各種昆蟲的聲音通過電腦制作ch ngr n的聲音一樣。持刀的人現在都無法知曉控制她並且把她變成怪物的人到底是什麼樣子。
要把夏若冰也變成異血行者的提議,像是一根針一樣刺痛了持刀者,同時也讓她起了巨大的反應。
「不……不行!這個是萬萬不可的……她和那個少年關系那麼好,那個少年這麼善良,怎麼能讓她也變成奇怪的家伙呢?」
怎麼不行呢?這是多麼棒的想法,我的人偶們也需要一個充滿朝氣與活力的人啊,為了完成我的計劃,我經受了多麼殘酷的磨難。
「你的磨難和我沒有一點兒關系,和那個女孩子更是一點兒關系也沒有,你這個變態的家伙。到底要怎樣你才會滿足……」
你這卑賤的女人,居然敢反抗我?信不信我……
在腦海中處理的聲音,突然又變成了電波對大腦進行了致命的刺激。腦袋里如同插入了一柄劍讓她無法思考。
「哇啊啊啊啊啊!——」
但是又沒能讓她一下子停止呼吸,「劍」就這麼肆無忌憚地在灰質和白質之間來去自如,就算是酷刑也沒有這樣的讓人生不如死。
叫吧!再叫大聲一點——你看,那個小女孩過來了哦,要是發現你是異血行者,要是發現你是怪物的話,你猜猜她會怎麼想呢。啊哈哈,這是多麼令人期待的j ng彩表演啊,想想那張純真無垢的臉,用來表現極度的厭惡和恐懼會是什麼樣子呢?
「可……可惡……你不會有好下場的……啊——」
持刀者簡直想把手中的波能匕首深深地刺入自己的大腦讓它徹底停止工作,但是控制住自己的王蟲信號就像提木偶的線一樣不允許自己的身體有更多的反應。
听到奇怪嚎哭聲的夏若冰頓時停止了腳步,用著異于常人的耳朵尋找著聲源,最後鎖定了一個地方——
一塊緊靠著高速公路上的礁石,上面種滿了淨化空氣的人造植被。
聲音就是從那里傳來的,絕對沒有錯。
「有誰遇到了什麼麻煩嗎?」
像是要擺月兌自己以前那種殘酷的形象,夏若冰努力地想轉變成一個具有俠肝義膽的異血行者。
但是這樣的熱心,卻讓隱藏在樹蔭下的人感到無比的恐慌。與撕心裂肺的疼痛交織在一起就像一曲讓人j ng神崩潰的殺人樂章。
「不!求求你不要過來!」
如同在深淵中探出的手臂蒼白無力。從眼楮上滑落的淚水不知道是含有驚惶還是絕望。
咦?怎麼回事?控制強度淡了……是距離的原因嗎?
抓住了這一線生機,持刀者努力地讓自己的腦神經與王蟲信號爭奪控制權。
只要……擺月兌你了就行了……哪怕只有幾分鐘!
大腦里仿佛有一枚重磅炸彈在里面爆炸,濺sh 出來的鋼珠讓自己大腦的每一個區域都在遭受相同程度的痛楚。
「嗚啊啊啊啊啊——」
大腦里一片空白,像是誰把一具不死的身體從絞肉機里拉出來了一樣。所有關于痛苦的記憶,都仿佛來自上一世。
肩膀變傳來的溫暖觸感,伴隨而來的是銀鈴般的女聲。
「咦?這不是薇熙大姐嗎?怎麼滿頭大汗的,出了什麼事嗎?」
才見過一面,夏若冰就把這個名字記住了,因為它——非常的美麗。陽光照耀著的美麗花朵。但是不知道怎麼,她並沒有說自己姓什麼。
那張姣好的面容,現在卻因為刺激而變得異常扭曲。比大限將至的人還要可怕。蒼白得沒有一絲血s ,似乎所有的血液都隨著那因為距離而斷掉的王蟲信號而被抽出了身體。
「我……呼……我,我沒事……大概是老毛病又犯了吧……」
渾身就像散架了一樣沒有力氣,薇熙在跪倒的同時連上半身都趴在了地上。
「哎哎?這是怎麼回事?什麼病這麼嚴重啊,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馬上就叫一輛出租車來。」
仿佛是用盡身體最後一絲力氣去拉住夏若冰在納米核心上c o作「上海市公共交通系統」的手。喘著粗氣說︰「千萬,別叫救護車,也,也別送我,去醫院。我,一個人,靜一靜就好了,你先走吧。」
「為什麼要走啊,你在這里一個人多危險。這個城市里的殺人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把你送回家吧?」說著,夏若冰就要把薇熙的手放在肩上。
你為什麼不走啊!這麼熱心是要干什麼?
只是因為自己實在是找不出更多的力氣了,薇熙只能任由夏若冰把自己扛走。
說起來,這個小姑娘的力氣還真是大啊?——不,肯定是我太瘦了。
[市區內的下午茶店]
「喂喂,你好點了嗎?」
坐在柔軟的座椅上,夏若冰擔憂地看著眼神迷離的薇熙。
坐下已經過了五分鐘,女人的狀態開始有所好轉,夏若冰心中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大概是這個女人被凶手盯上了,夏若冰在扛著她手臂漫步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了有異血行者在追蹤她,而且是針對x ng的使用了「病毒之眼」專門在人海中尋找她,同時還在發sh 一種奇怪的物理信號——非常地熟悉,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想不起來是什麼。
為了不讓那人發現,自己只能用黑綾裝作包扎的樣子裹在薇熙的身上。附上自己成為異血行者之後就能自然分泌的物質。能夠阻擋大部分電磁波或者化學物質類的搜索,並且特殊的分子式能讓它們很好地降低聲學雷達類的搜索成功率。
在從天山逃出來的時候,這種東西幫助自己逃月兌了很多次,所以這次一定也能幫之薇熙逃月兌。
這個時候……如果是他該怎麼做呢?
如果是他,現在一定是先問喝點什麼吧?
從來沒有照顧別人經驗的異血行者之王,牽強而又扭扭捏捏地說︰「要不要……喝點什麼呢?」
听到溫和的聲線,薇熙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狀態也有所好轉。
「嗯,謝謝你的好意啦。我什麼也不想喝。」
——大概是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奇怪布條,薇熙被嚇得花容失s 。
「哇哇哇!這是什麼東西?!」
「啊,那個……不好意思,實在找不到別的,就用這個布將就一下吧。因為不知道你是哪里受傷了,我就全部裹上了……」
本來是夏若冰為了掩飾而編造出的謊言,卻被這個女人當成了很天真的表現。
「噗,哈哈哈。你真是太可愛了。那麼既然你這麼好心,姑且我先不把它撕掉吧——我的病可不是這種包扎一下就會好的。」
——雖然這個奇怪的布,讓我覺得有點癢。
隱匿在布料上得異形瘟疫病毒,正在和她皮膚上新生的異形瘟疫病毒相互爭斗。所以造成了這種奇怪的感覺。
「不知道你想繞開哪條路不走,所以我就走了上次你帶我們來的這條路。」
不知道為什麼,她好像討厭走某條路的樣子。——這是上次林嘉奇告訴自己的。
「就這麼在意我的這個想法嗎?其實你根本不知道我為什麼不想走那條路吧?」
「我哪知道……而且現在你好像還被那個殺人犯盯上了。」
「殺人犯?——嗯……是啊。我被殺人犯盯上了……」
而且,還遇害了。現在的我已經不再是我了。
隨時都有可能被奪走靈魂的行尸走肉。
「原來你知道啊,那怎麼不報j ng呢?給天火部隊留下個線索也好。」
「這個家伙,天火部隊可是沒有辦法解決的……」自己就像是被另外一個世界的生物盯上了,位于這個次元的j ng方怎麼可能有辦法解決。死神要帶走的人,哪個人類能夠阻止?
咦?難不成,你知道凶手是異血行者嗎?
——這句話還沒來得急說出來的時候,薇熙僅僅停頓一下就重新開了口。像是在組織語言,或者是在進行激烈地感情斗爭。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討厭走那條路,非要繞開嗎?」
「咦?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你的語氣就像是……快要死了的遺言一樣?」
「快要死……了嗎?」
「對……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覺得奇怪。這不像我看見的那個開朗的你。」
「哎,也差不多算是了吧……」
因為我……確實可能要死了。
「同為女人,在最後的時刻向你敞開心扉一下吧。」
薇熙說著像是戴著氧氣罩一樣的人所說出的臨終之言,臉上掛滿了不明的放松。
夏若冰雖然覺得這種與自己素不相識的人沒有必要去太關心,而且還浪費自己的時間。但是習慣了以前「綾殺女皇」x ng格的她卻想著,這回听一听也無妨。
「我呀,以前是算是在媒體方面工作的記者。是從內地的省份到這來打工的,家人也一起跟著來了,我們決定就在這里定居了的。開頭的生活都是艱難的,但是再怎麼累我們都堅持了,我的事業和愛情都有了豐收。」
「你一定以為我是一家都在努力地這種無聊勵志段子吧?錯了,真正一直努力的是我。包括爸媽和我的男友,他們全部都在靠著我。本來男友都不是這樣的,但是到了我家,他就這麼和我爸媽一起來靠我吃了。」
「所有的錢,都被他們拿去肆意揮霍了。我竟然覺得這樣能讓我安心,這算不算一種苦中作樂呢?整個房子里面,我沒有任何一個可以呆的角落,連餐桌都只有三個人的凳子。他們就好像自古口味和我不一樣,在他們眼中是豪華大餐的東西,但是在我眼中簡直就是人看狗食。」
「不經我的允許,任意挪動我的資金,去做那些他們認為有意義,但是到頭來他們自己也覺得沒意義的事情,就比如花了幾萬買了一棵樹,養了幾周就枯死。這樣的生活一過就是四年,連我自己都感到麻木了。」
「或許是老天又開始關注了我吧,開始讓我有了一個轉機——但是那又像是惡鬼給我的又一次陷阱。我們電視台的一個領導看上我了,那天的聚餐,他當著所有人的面說看好我,要提拔我。你還小,大概不會動這些黑s 的東西。我有時候就在想,干脆那個時候就仗著這個徹底月兌離我那個已經脆弱不堪的家如何?」
「不過終歸沒能做出來,我回絕了。而我的工作也就像我的r 子一樣一跌再跌,到最後干脆到了一個最底層的地方,也就稍微比清潔工好一點——不過有了AI誰還要人來打掃衛生啊。」
「你能想象嗎,突然所有的人都離你而去,但是你根本什麼都沒有做錯,反而成了一個像是十惡不赦的人。那種上班時幾十平米里的所有目光都在你身上游走的感覺,那種走過路過都有人來故意裝你一下的感覺,那種在你端水的時候刻意把水踫倒在你身上並且還逼著你馬上清理干淨的感覺。」
「簡直……就不是人能受得了的。」
「我絕望的時候,也許是唯一靠得住的男友——也是電視台的一個工作者,傾听了我大倒的所有苦水,並且不斷地安慰快要崩潰的我。我告訴了他所有的一切,包括那個有非分之想的領導。」
「誰知道呢,最後他告訴了上面,並且當著我的面、辦公室所有人的面,讀出了我發給他的所有短信……」
「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你是唯一沒有拋棄我的人。」
「都怪那個家伙,仗著自己是上層。」
「辦公室里的所有人都不是好東西。」
「當這些短信的內容被讀出來的時候,我立刻成為了辦公室所有人憎惡的對象,接受了他們所有人仇恨的目光。那些回答,我也都听見了,辦公室里所有人對我的鞭撻。」
(嘖嘖,真是惡心。)
(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听見沒有啊小王,哈哈哈哈。)
(這女人說你是唯一可以依靠的啊,哈哈哈哈,天真死了,是不是還以為自己在上初中啊?)
(那是當然,我本來就是上面安排下來監听她的,劉總早就喜歡上她了,就為了讓我告訴他,這死女人有沒有什麼不對的言行。不過至于我呢,誰他媽會愛上你啊?和你在一起四年真是受夠了,這下我可以解放了。各位先在這玩玩,我上樓一下報告工作——回去請你們吃飯哦。)
(那,晚上見。)
那雙皮鞋踏在大理石板上的聲音,刺耳又骯髒。全世界仿佛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霧霾,厚得周圍發出了什麼聲音都听不清楚。
(賤……女……居然說……都不是好東西……)
(死……)
(消失……)
(劉總……來了……快……讓開……)
(薇熙,到財務室說幾聲,明天……)
後來發生了什麼,自己也听不見,只知道不停地落在自己身上的雨水,已經徹底溶解了她的最後一抹自尊。
人類們制造的所有辭藻,都是那麼地華麗,虛偽。人們在用高雅的詞匯去裝飾自己的虛假,把一張蒼白的面具變成一張張沒有真實感的美麗臉龐。
「為……為什麼,你要裝……裝得這麼開朗啊……嗚嗚嗚……」連作為辦個王的夏若冰,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開始流出大顆大顆的熱淚。
可憐她?還是為那些人感到悲憤?
「因為我,也戴著面具啊……」
——薇熙有氣無力地回答。似乎因為淚水早已流干而正在詭異地微笑。
騙你說有病是假的,這份笑容也是假的。
我已經是怪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