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笑、白鵝、雄雞俱無回應,特別是劉一笑,顯然有些被嚇到,面部顯得有些呆。
女孩緊握住一根大樹的低枝,略向前走了一步「你!你剛才是在和這只鵝說話來著吧?」
白鵝、雄雞又一齊看向劉一笑,組織需要你的時候到了。
1秒鐘之內,少年微塌了一點背脊,眼神有些失焦,甚至有些斗雞眼,雙腳呈O型彎曲,左手扯弄著衣角,右手抓亂了頭發後又撓了幾下臉。
「啊?小妹妹你說什麼,俺听不懂。俺是來偷鵝的,俺娘說偷鵝賣了換錢,換了錢給我買媳婦,喝喝~」
白鵝默不作聲。大公雞沖著少年連蹦帶跳,大贊其本s 演出。
「不要想騙我!」小女孩雙手環抱在胸前。「從你騎自行車過來我就一直看著你。你先是自言自語,然後又和這只大鵝聊天。我都看到了哦!」
在事實面前,劉一笑臉皮再厚也演不下去了,心中全無主意。只有扎好衣角捋順頭發,轉頭望向大白鵝,意思是「大姐大,你看怎麼辦?」
白鵝看了劉一笑半秒鐘,低頭用嘴撥弄了幾下泥土,默默走開。大公雞略呆了兩秒,也有樣學樣,啄了啄石子兒,走向一叢月季找小蟲去。
「節c o呀鵝姐!」看得真傻了的劉一笑咬著後槽牙低咒道。
「你別再裝了!」小女孩提高了音調,對著注意力顯然不在自己身上的少年喊道。「我知道你是干什麼的!」
這話說得少年一樂。
劉一笑活了18年,不說是渾渾噩噩吧,但在他的圈子里也是眾所周知的散漫、吊兒郎當、三天打漁兩天曬網。
平r 在學校里夜不歸宿、遲到曠課也就罷了,他這個年紀的男大學生和他一個德行的不在少數,頂多讓同學師長們疑惑,劉一笑這樣的學習態度是怎麼跳級考上研究生的。
即便在另一個圈子里,劉一笑也常是反面教材。
同輩們提到劉一笑多是咬牙切齒,長輩們對他時不時鬧出的諸如「給某護山神獸扎滿小辮換發型」、「讓某女神青天白r 下換裝成熱褲露背辣妹」等不知所謂的荒唐事也大都只能無奈搖頭。
近10年來教訓後輩最流行的話就是「不努力修行,你以後是要和造化宗的劉一笑一樣麼?」由此可見少年是出了名的不著調。
所以劉一笑怎能不樂,他自認自己的本職工作就是「無所事事」,今天竟然被一個才見面的小丫頭片子看出來了。
「你說說看我是干什麼的?可愛的小妹妹。」少年笑著問小女孩。
「你是動物園的飼養員!我看得出來!」小女孩兒一語道破天機,語氣篤定,如一道驚雷。驚得大公雞都快要笑岔氣了,大白鵝也有些怔怔。
劉一笑的臉都歪了。深呼吸一下,順順氣。「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小女孩也深吸一口氣,放下裙角,穩穩站定。
「你衣著……算樸素吧。穿這樣顯然是為了方便在動物籠圈里進出。」
劉一笑法令紋都僵了。
「再有,你背著兩個包。我知道不同的動物吃的東西不一樣,而且飼養員也兼職每天給動物做健康檢查,所以需要隨身攜帶的東西比較多。」
劉一笑看了看挎在自己身上的兩個包,心想,這也扯得上。
「還有,我看過心理學的書。一些有溝通障礙的人,在長期被孤立的環境中,溝通能力會變得更弱。有的會變成自閉癥,另一些則會把需要與‘人’交流的需求轉移到他熟悉的其它物體上。大部分病例是和寵物貓狗說話,也有人是和布女圭女圭說話,甚至有人和自己種植的蔬菜說話。而你……」小女孩頓了頓,提高音量繼續說︰「正因為長期飼養動物,缺乏與人接觸的機會,所以更習慣和自己飼養的動物說話。我說得對吧!」
少年惱怒不已,腦子都是「去你的心理學」、「去你的溝通障礙」和「去你的病例」,髒話已經溢到了唇齒之間,正準備教訓自作聰敏的丫頭片子時,白鵝對著他叫了一聲,劉一笑頓時啞了火。
好吧,退一步想,至少女孩幫自己找了一個更好的理由。相比之下,「和動物說話的飼養員」怎麼也比「弱智偷鵝賊」體面。
「既然被你看出來了,我就實話對你說吧。沒錯,我就是這動物園里最有權利的人——飼養員。連動物園領導都要畏懼我三分,保安看見我都要戰抖。只要我不上班,所有的動物都要餓肚子。老虎得罪了我,我就只給它們吃蘿卜,讓它們改吃素;長頸鹿得罪了我,我就把草料埋到地里,讓它們低著脖子挖洞去;小女孩都得罪了我,我就喂她吃面包蟲,讓蟲子爬滿她的頭發,鑽進她的衣服里。動物飼養員就是這麼一個邪惡的職業,害怕了吧?」少年擠眉弄眼地嚇唬著女孩。
可女孩兒反而面帶疑惑。「不……你不是飼養員,你在說謊。那你應該是……奇怪……」
劉一笑覺得自己跟不上節奏了,現在是演哪一出?自己不承認也不對,承認也不對,是非題不要變成論述題呀。難道,這小女孩的智商有問題?打量了一下小女孩微亂的長發和皺皺的白s 衣裙,配合那張因為疑惑而有些無神的小臉,少年越發覺得自己猜對了。
「可惜了一個美人胚子。」劉一笑心里嘆息到。
正當少年和女孩各自亂猜亂想時,大白鵝察覺到了什麼,對著小女孩身後的山林連續幾聲嘎叫。
劉一笑回了神,向白鵝輕問了一句︰「有人過來了?人數還不少?」
大公雞也不再扮呆賣傻,從水鳥群中擠出一條路,走到劉一笑身邊。翎羽微豎,一腳d l ,顧盼生威。
伴著踩到腐爛落葉的沙沙聲和樹枝折斷的聲音,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越來越明顯。隱隱傳來男聲:
「應該就這附近,在前面路口找到了她扎頭發的緞帶。」
「前面再找找,她一個小姑娘跑不了多遠。」
小女孩也听到了,她一陣慌張,對著少年比了一個噓的手勢,腳步輕移到身邊的大樹前,收攏了容易被風吹散開的長發和裙擺,後背緊緊地貼著樹干,打算躲在大樹後。
一會兒功夫,從山林間走過來三五個清一s 利索平頭的j ng壯西裝男。西裝男們也發現前面山壁是條絕路,左右張望了一下,看到了山壁下的少年,喝問道︰「小子,你在這干嘛?有看到一個穿白s 連衣群的小女孩嗎?」
小女孩背著大樹和西裝男們,拱手對少年作哀求裝。
「我……額……俺是來喂鴨子的,園長爺爺說只要每天中午和下午俺喂了鴨子,就拿錢給俺娘,俺娘會把錢存起來給俺買媳婦。呵呵。」
以一個有力的憨笑結尾,傳神地撓了撓後腦勺,接著從挎在身上的青s 背包里掏出一把干玉米,揮手一揚,拋灑漫天。
池塘四周的水鳥之前還在悠閑地或睡覺或梳理羽毛,一看到漫天的金黃玉米,一下炸了鍋,連蹦跳帶撲躍,鑽草叢潛水底,爭搶著食。大白鵝優雅地伸展了兩下脖子,也接住了拋灑過來了幾顆玉米,慢慢咽下,似細細評味。大公雞則對著少年的小腿又踹又咬好幾下,再沖入水鳥群中,驅趕走了其他水鳥,自己獨佔一大塊地方,啄食著落在地上的玉米。
「原來是個傻子飼養員。」帶頭的西裝男輕松得出結論。「往回找找,可能她故意向大路跑了,走。」
說完,領著一眾西裝男回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