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寺位于北門附近,規模不大,卻頗有些年份,主持智遠和尚,亦是有德僧人。托小李的福,居然存有此類信息,但也僅限于此。寧城不大,街道筆直,建築物齊整,因此盡管還是鐘老頭帶路,雲帆腦中已有熟知路線,再次穿街過巷,費花了一刻鐘趕到寺前。鐘老頭指著廣場一側長長的隊伍埋怨道︰「看來來得晚嘍,快一點粘上去,等陣人更多。」
雲帆忙近前接上隊伍的尾巴,排著鐘老頭前面。他側身探頭看到前面已擺好木桶等物,兩個丫鬟模樣的女子站在桶後,旁邊立著幾個小廝。活動沒有正式開始,眾人已有些等不及,或踮腳且伸長脖子探首張望,或低聲交談,雲帆的同行們早佔好位置,混吃的家伙正緊緊地握在手里。
巳時過後,人聚集得越多,隊伍分成兩條,眾人的耐x ng被磨得差不多的時候,載著白粥饅頭的車子姍姍而來,東西兩邊幾乎同時而至,人群里忽發出一陣歡呼,雲帆也跟著喊了幾聲。有免費飯食吃,人容易激動,許多張漲紅著的臉,或帶有饑餓之態,或亦有宣泄快感。分粥施放饅頭開始,隊伍慢慢往前,秩序良好,因兩家分出人手維持。寺門探出一個小和尚的頭,看幾眼後便跑了回去,鐘老頭認識小和尚,指著他的背影道︰「老頭子在這寺里蹭過飯,這是主持的弟子三德,你應該認識罷。跑這麼快是回去報信的,老和尚估計會出來湊湊熱鬧。」爾後嘿然一笑,推著雲帆前走了一步。
雲帆回頭問道︰「老頭,你笑起來有些y n險啊,是不是準備著什麼勾當,有好處帶上我,畢竟算起來我也是您老人家的徒弟。」
「去去,排好隊,有你吃香喝辣的。」
眾人慢慢地往前挪步,眼看著將輪到自己時,便清理清理飯缽或瓷碗。等待是漫長的,當收獲到來,可能來不及掂量碗里的分量就要離開讓給下一位。雲帆不時回頭,要在鐘老頭身上找些由頭侃上幾句,卻總被他推著走,一步步近了木桶,直到耳邊響起「輪到你了」方反應過來,忙將飯缽伸出去。女子大方地將之舀滿白粥,雲帆道聲謝後再接了兩只饅頭,剛轉過身來,昨r 重演,地動一剎那他幾乎立腳不穩,左手一顫傾倒掉半碗白粥,整個人往側邊走了幾步,饅頭被他緊緊抓在手里,幸好損失不大。隊伍中的人表現得更糟糕,近半人坐在地上,驚恐不安。鐘老頭似乎真習慣了這種未知的波動,左手握飯缽,右手抓木棍,人靠在桶前,一副要飯的表情,輕松自在。地動時的一片寂靜到數秒鐘後的喊叫、祈禱和詛咒聲響起,皆是人對于自然之力懷著恐懼之心的宣泄。
兩個施粥女子自地上爬起來,驚魂未定,木勺子掉在地上不願起來,鐘老頭出聲安慰道︰「小姑娘,沒事,沒事的,將勺子撿起來吧,你們看天沒塌,地也沒裂開,太陽好好的呢。」說完交木棍于左手,右手捋捋胡子,呵呵笑了一聲。
跌倒的、未跌倒的人鬧哄哄好一陣子,兩個小丫頭終于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忙抓起木勺,用水沖干淨後盛了白粥倒進鐘老頭的碗,那微微顫抖的手以及她蒼白的臉表明其未完全平復下來,另一女子立腳不穩,只能換作旁邊中年大媽掌勺。老頭子轉身離開時後面的家伙才起身,試探x ng走出一步,感覺腳底踏實後方挪向木桶。
雲帆的表現比昨r 好了很多,他很快定下心來,將饅頭裝好,便迎上鐘老頭,搶過他的木棍對比自家插在腰間的,搖搖頭道︰「不對啊,老頭,一樣的棍子,怎麼你就可以不動如山,我只能東搖西擺,有什麼訣竅可以使人地動時屹立不倒呢?」
收好饅頭,鐘老頭答道︰「經歷得多些,就習以為常,我不是說過嗎。臨事不亂,處變不驚,小子你還得好好學學。」
「又是這一套,老姜。」雲帆悻悻然,卻是不忘挖掘老頭的底子。雖說道理是經驗的總結,從說者流向听者有可能左耳進右耳出,因為年輕沒有經歷過,而大多時候听進去了,也思考一番,終究還是需要自己走一遭對比對比,老生常談,听過以後的行動是重要的。就像穿越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雲帆仍是認定鐘老頭身上藏著秘密,有極大可能是所謂大隱,看起來這種觀點很盲撞,雲帆篤信著,好比落水者緊抓施救者的衣物不放一樣,咬定了青山不放松。所以時而套話,但目前看來無功,這種不順利的挖掘,似乎具備挑戰x ng了,讓他這樣的懶惰者提起興趣,而不至于迷惘之中無事可干。
練武,奇遇,游逛江湖,書中的故事都是美好的,因了人的書寫,人的藝術加工。現實里沒有主角不死法則,雲帆的希望學習一門防身功夫也算是一種自保,和對未知挑戰的準備。
兩人走出幾步,廣場上的人喧嘩後繼而安靜,似乎吃了定心丸,人從不安中月兌離而出。鐘老頭沒有回頭,解釋著道︰「肯定是那個老和尚出來,安撫大家的。」
「你怎麼知道?」雲帆懷疑地往後看了一眼,果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和尚出了寺門,來到眾人中間,念聲阿彌陀佛後開始撫慰人群,身邊跟著那個小和尚。恐懼在無知的人眼里有傳染x ng,老和尚一副得道高僧模樣竟可以迅速安穩眾人情緒,像水面波紋那樣往四面傳遞,這種安撫也具有傳染x ng,叫人驚奇。或許人對佛,或者對老和尚的信服起很大作用罷。雲帆心里猜測,停了腳步,立于外圍圍觀一番,y 學鐘老頭般手捋捋胡子,卻發覺自己太年輕了,年輕到毛也未能長出,自嘲笑笑,鐘老頭正在身側,催道︰「你小子走不走?咱倆湊過這番熱鬧,算是有些收獲,找個地方坐坐,改天老頭帶你進去逛逛。」
「這五福寺規模不大,好像也沒什麼好玩的吧?」雲帆隨口問道。
「呵呵,怎麼說老頭也算是認識老和尚,進去混混齋飯什麼的總應該不成問題的。」
「吃出家人的恐怕不大好,不過嘛,也行。」雲帆眼前一亮,想到老和尚的高人之態,答應下來。擔得起大師這個稱呼,相對應的,有過人之處大概不假。江湖上有句話叫和尚道士尼姑難纏,雖是文人的一種附會或臆測,是小說家之言,但小說也要源于生活,活在此鮮活的古代社會,鐘老頭已說過的,自家遇到過的,已能說明,郭解之流的真實存在,要直面之,就從小和尚開始罷。人有憧憬,便有沖勁,一念及此,他意氣急聚,起了詩人豪情,此刻很想吟出青蓮的「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卻硬生生地忍住了,不讓自己的猖狂之態流出來,結果憋成了一句「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