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做了一場粉色的夢,里面滿是錯亂交織,冒襄從雙重的睡夢中醒來。
在感官懵醒、開始與外界接軌,卻仍處于游離的界限上時,他就感覺到了不同尋常。他雖然初經人事,然而畢竟有著來自本能的刻印,加之他這等修行之人,慣于對于身體每一寸的全然掌控。還未睜眼,他就已了解。
他霍得從床上坐起來,一條雪白的胳膊從他的胸前滑落,他渾身**,卻已不在意。
與他一夕歡好的女子,此時也已醒來,一只胳膊撐著頭,斜倚在床頭,靜靜的看著他。她的皮膚是那種亮瓷色的質地,仿佛鍍了一層光鮮的釉面,幾乎有流光閃動。或許是新承雨露,她的神情嬌慵嫵媚,眼楮微眯,眼角還掛著初醒後的迷離,可嘴角眉梢的那一抹風情,實在讓人臉紅心顫。
輕薄的絲被從她的肩上滑落到腰際,將她上身優美的曲線展露無疑。**的尺寸正得其宜,如同一對雪兔,在微微顫動,前端的那兩點嫣紅,則如新剝的雞頭肉,配上淡紅色的乳*暈,堪稱男人眼里最完美的顏色搭配。
「你怎麼敢如此的放肆?」
他的眼里似乎根本看不到眼前這足以讓絕大多數男人窒息的景色,毓漱甚至在他眼中看不到半點波瀾。可毓漱確信,他的心底里畢竟還是為著她、為著昨夜的一晌貪歡驚起了一絲漣漪的。**曾有過最親密的接觸,毓漱甚至能透過某種微妙的聯系隱約的察覺到這一點。無論如何,他也才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少年人啊!
「嗡——」一線微弱但足夠清晰的聲響傳來,打破了毓漱公主剎那間升起的念頭。她循聲望去,見到一旁矮幾上擺放的佩劍正在鞘中微微鳴震,不知是因為主人心情激蕩呢,還是當真殺氣外露?
她微微搖頭,听了這麼一聲,反而有些釋然了。
「放肆嗎……我只是知道想得到什麼東西,就一定要伸出手去把它抓住,而且我知道,時間不多了,我得盡快。我那日第一眼看見你,就下定了決心。沒錯,你不是我的第一個男人,當然肯定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這皇宮里誰不是小小年紀就已人事盡知,又有哪個敢說今生能與一人偕老?你或許以為我只是貪戀你年少俊美的身軀,我開始也以為是的,就像從前被我召進宮里的那些少年郎。可不管你信不信,這一次不一樣,不可能單單只是一具身軀就讓我沉迷成這樣。你說這是放肆嗎——或許吧。」
冒襄緊抿著雙唇,臉色在一點點變白,那白又沿著脖頸向下,爬過後背和前胸。他又等了那麼久,不知是給她時間讓她繼續解釋,還是在給自己時間,可最後也不過只低低的說了句︰「你可還知道廉恥?」
毓漱聞言,忽然直直的坐起來,絲被完全滑落,露出渾圓的臀線和緊實的大腿。她挺直腰桿,雙峰驕傲的挺立著︰「廉恥?皇家的人是從不屑于拿它來遮羞的,我的父兄和親人有時會拿它作為統治的工具,有時會用來彪炳世人的言行,卻從來不用在自己的身上。我生而為皇室,也沾了這習性,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不過總有一點他們教給我的,還算得上是幸運吧——對于我想要的,我一定要爭取過來。」
「我不想再看見你,你走吧。」冒襄下了床來,順手抓過床上的絲被裹在腰上,擋住了,只留個光溜溜的公主在榻上。他走到矮幾前,伸手按住了藏鋒劍,壓下了鳴震,背對著床說道。
毓漱挑起眉頭,有些驚訝地道︰「怎麼?你不想殺我了,以洗刷你的恥辱?」
「我所受到的教誨里,從沒有對女人動劍這一條。而且這也不是什麼恥辱,你要的不過是男歡女愛,現在你得到了,雖然手段不怎麼見得光。而我即使是修行之人,可終有一日會和某個女子發生這樣的關系吧?而那個人恰巧是你,不過是早到了些時候而已。這世事從來是男尊女卑,仿佛是本該如此。因此男人嫖了女人,便是天經地義,可若有一日反了過來,那就是蒙上了天大的恥辱。老實說,昨夜我很受用,感官上你給了我有生之年最劇烈的快感,讓我知道了**所能給予的享樂的極限。不過——也僅此而已。」
毓漱從床上站起來,不顧全身**︰「我跟你說過,我跟你要的不僅僅是男歡女愛,我要的是真正的愛!你說你嘗到了極致的**之欲了麼?沒有靈欲交織又怎麼算是極致?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滋味,我也從沒有嘗過。可……」
「夠了!」冒襄霍然轉身,「那不代表,我就喜歡!也不代表,我不厭惡你!」
毓漱臉色一白,連乳*頭都僵硬的凸起來,仿佛有一場寒風吹過。她自嘲的一笑︰「算了,當初決定這麼做,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句給我。所以我也沒有偷偷的離開,就那麼躺在你身邊,安穩的睡了一夜。我想睹哪怕只有那麼一點點的機會,你會說出不一樣的話。可惜到底只剩下可憐的余灰。」
她從地上拾起散落的衣衫,一件件穿戴整齊。她顯然是慣于受人伺候的,獨自對付起那層層疊疊、制式繁雜的宮裝很是吃力,將原本端正的衣服穿得七扭八歪。她也無意于仔細整理,將長發松松的盤了幾下,用幾只朱釵橫插著,便匆匆向門口走去。
行過冒襄身邊時,她稍稍駐足,看了看他線條分明的側臉,鼻子微微抽動,兩人身上分明還殘留著彼此的氣息。
「還有,以後不用在為我煎藥。」冒襄從地上撿起自己的衣衫,它們原本和她的混雜在一起,上面沾了許多脂粉的香氣。
「當然,昨晚我就知道,你已經完全好了。」毓漱的身影從門外的轉角處消失,留下了最後一句半葷的笑話。
後面幾日,冒襄整日縮在住處調理傷勢,那一段旖旎的插曲不知被埋藏在哪個角落。
他不是與外界斷絕來往,官家每日都會派一名心月復太監向他呈報京師內外的動靜。甚至趙濟還特許冒襄自己指定的一人為國師專吏,許其可憑信令出入宮禁,向冒襄面呈事宜。冒襄指定了一聞,每日由他溝通宮內外的消息。
然而,一概無事。林婉沒有消息,岳南湘沒有消息,蕭慎沒有消息,乾元沒有消息,凌海越沒有消息,佛門沒有消息,連張泯然也忽然沉下心來,在京師里修涵養功夫。各方勢力商量好了似的,集體選擇了沉默。
他們似乎都接受了趙濟自說自話式的安排,遠在泰山的姬大盟主仍舊做他的泰斗國師,乾元和冒襄則成了新貴,尤其是後者,幾乎一步而登天,有些人也自然把他所在的天師道拉進來考慮,以為這個散了猢猻的大樹終于老樹抽新枝。另外那兩塊金牌,既然毀了,也就沒了下文。得到的人安之若素,沒得到的似乎也不眼嫉心熱。
唯有大相國寺的和尚們,沒有一點挪窩的跡象,稍微顯得不那麼和諧。
好處是實實在在的,宏偉的冒府正在東南邊風風火火的建著,龍虎山這些年無力支撐而外賣掉的田地產業也被朝廷都買下來,一樁樁都賜還回去。不說這些世俗的東西,據說從太祖爺的時候就開始積攢的「神機密庫」里,也很有幾樣好東西流到了天師道去。
表面平靜,可潛流卻從未停歇。它要以怎樣的姿態在此浮出水面,已不再是一兩個人就能擺布得了。反而本以為能夠主事其間的人,都成了局中之人,他們唯一強過他人的,不過是手中握著事端的引線。輕輕一拉,嘩啦啦的,或許就把包括自己在內的哪個倒霉鬼砸個滿頭。
冒襄的手里握的不是引線,而是一直上好的羊毫,他的手腕起程轉折,正在書那個臨戰雖有一用、卻未至精通的「雲笈印」。
窗口上忽然蒙了一道陰影,擋住了煦暖的陽光,那影子晃了一晃,就到了冒襄身前,並跟著帶來了一陣似有似無的香氣。
冒襄筆端未有稍動,仍專注于一條紋路的走向,隨口道︰「皇宮你雖然進出無礙,不過這個屋子卻不一樣。」
哪知那人毫不客氣,一把抓過冒襄寫字的右手,道︰「別跟我在這兒擺譜啦!跟我走吧,離開這個破地方,不然你早晚有一天讓那個狗屁皇帝坑死!」
冒襄不得不去看這個「無禮之人」,那張宜嗔宜喜的臉和記憶里的那個對了個嚴絲合縫,他自己都有些驚訝怎麼記得如此清晰。香氣也與記憶里的差相仿佛,又似乎稍有不同,他差一點想起幾日前的那個晚上,連忙命令自己在緊要關頭止住。
閔水荇看他不回話,又見他臉上露出奇怪的神情,連忙松開手,恍然道︰「是不是我扯得猛了,沒牽動你的傷口吧?我都听說了,那一戰真是堪稱長白山之後的第一大戰啊!據說你身當數大高手之前,猶能助五岳盟力退天山強敵。現在你的名頭可是冠蓋京華啦!」
冒襄也听過這麼一種說法,不過付之一笑而已,說道︰「你最初說什麼來著?」
閔水荇張開小嘴,一下子又想起來了的樣子,重又抓過冒襄的手臂,嚷道︰「走,走!千萬別在這兒呆了。這里的主人家啊,以為自己有多聰明呢,早晚把自己給搭進去,你可別傻乎乎的被他當槍使,先扎進火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