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錦記 六、請柬

作者 ︰ 奧雷連諾

()天s 一下子就暗下來,血s 的巨掌雖被對穿,然而卻愈發紅的邪異。密林中的樹葉在迅速的枯黃,生氣被席卷上天,巨掌膨脹了不止一倍,真正像是遮住了半片天空。

「真是邪門!」子杞按住了暴躁不安的超光,周身符光彌漫,且遍及馬身,才擋住了空氣中那股噬人生氣的氣息的侵蝕。藏鋒劍則在鞘中不停地震顫,散發的劍氣籠罩了整輛馬車。

忽听得山崖上傳來一聲嬌叱的女聲︰「蕭郎,守心不易,鋒芒自露!他臨時凝氣,豈能無漏?刺它的列缺,斷它的氣脈!」

那劍氣被氣團籠罩,眼見巨掌又將壓下,聞言果然收斂鋒芒,使劍光愈發凝實。巨掌之下生出道道氣旋,將劍光吸住,這一拍落原以為十拿九穩。哪像得臨到頭時,明黃劍氣忽地一扭,「嗤嗤」連響,卻是邊緣處鋒銳異常,將猩紅的氣旋割破,如一尾游魚,在掌下肆意的游動。忽一霎,劍光迅捷的一閃,合身刺入了巨掌腕間的列缺穴上!

密林中響起一聲怒吼︰「滾回去!」巨掌雖然被破了氣門,如漏氣的皮袋一下子癟了不少,到底根骨還在,反手一掌,便把那一團劍氣拍回崖上。

只听得崖頂一片振劍之聲,明黃劍氣散去,其中露出一個英姿勃發的少年。他挺劍指向林中,喝道︰「兀老妖,怎麼樣,終是被我破了你的‘無漏掌’吧?」

那少年劍眉星目,容光煥發,端的是一位翩翩美少年,雖然瓜子臉稍顯柔弱,但在勃勃劍氣映襯下,也有幾分颯爽味道。他便是子杞和冒襄的舊識,天澤宗的二公子蕭獨了。有一位女子立在他身後不遠處,面上一團喜s 。那女子容s 極美,有一些回鶻人的血統,膚s 白的猶如凝脂,頭發卻以漢人的發式高高隆起,顯示出她已為人婦的身份。

冒襄和子杞二人在遠處打量著凌玲,見她容貌更見俏麗,雖是婦人妝,然而肌膚瑩白的宛如處子,眉眼間多了幾分嫵媚妖嬈之s 。她面s 紅潤,神s 里透著一絲喜樂,自與當初那般愁苦丫頭的模樣不同,想來伉儷情深,婚後生活也是和和美美,順心順意的。

那邊密林里也不平靜,方圓三里之內,樹木已盡皆枯死,並且這個範圍還在慢慢的向外擴大。這一圈範圍里的飛禽走獸、甚至埋在土壤里的蛙蟲也沒能幸免,都變成了皮包骨頭的尸體。而中心處,則站著兩個大漢,其中一個面目通紅,長著一只碩大的鷹鉤鼻,一面玄s 披風幾乎要拖到地上,面目在五十許間。另一個則要年輕許多,一身白衣,手里握著一把閉合的扇子,另一手按住紅面大漢,道︰「二哥,停手吧——為了一個小輩,真要用‘無漏天疆滅地法’不成?老頭子的正事兒要緊,你這都耗了大半天了,還想怎地?」

「二哥」y n著臉緩緩叢林中走出來,暗紅s 的煞氣漸漸收入體內。跟這小家伙斗了六個時辰,不但沒佔到便宜,還被破去了「無漏血掌」,他也覺顏面無光。這個小家伙兒他是認得的,在西境也算個人物,然而他始終看不起這種世家子弟,以為不過是憑著天澤宗少公子的身份闖出的名頭。他大哥是個真正無雙無對的大人物,相形之下,他這個二公子實在有些暗淡。然而紅臉漢子沒有意識到,蕭獨並不平庸,只是被他驚才絕艷的哥哥遮蔽了太多鋒芒。

伯陽先生號稱有七友,每一個都是修士中的大能,世人不知其來歷,只知這七人以「三洞四輔」自稱。三洞四輔是道門之人對自家浩如煙海的典籍之總稱,可說包羅天下一切道典。三洞是為《洞真》、《洞玄》、《洞神》,四輔則是太清部、太玄部、太平部、正一部。這四人敢用這名號自稱,可見狂妄。然而天山修士雖多,到底是邊陲之地,少有道門正朔,因此天山同道听了,也不過一笑而已。

紅面漢子是七友中的老二,名喚兀山都,早年曾在西疆有莫大聲名,為人睚眥必報,十分聲名里到有七分是壞的。那執扇的行六,叫做畢英,別看面子上像個書生,其實也是個y n狠之輩,適才阻撓冒襄等人的便是他了。

七友雖是伯陽先生客卿,卻不歸他統屬,十年之前七人不耐山中寂寞,雲游而去,相約十年之後回來聚首。十年一晃而過,饒是修行之人x ng子淡漠,眾人對這次重聚也十分重視,越是r 子臨近越是想快些見到一眾老友。兀山都上路有些遲了,一路急趕,先是遇上伯陽宗的下人,听說山中馬上要舉行的一件大喜事,心下更不由急切萬般。之後又遇上了來得更晚的畢英,兩人遂把臂而歸。故友相見,十年一倏,自有一番別情,二人欣喜之余,更狠不得馬上與其他幾人和伯陽先生相見。

早年兀山都跟天澤宗結下過梁子,雖說蕭獨等人是聞訊來賀喜的,他也看著這高傲的小子很是不順眼。另有一事他也覺奇怪,老頭子想來隔絕領地,不與外界往來,雖在天山之中立下如此根基,平r 卻低調的很。伯陽宗雖然被列為天山十宗之一,多半還是因為老頭子偶爾外出懸壺得來的名聲,小一半則是他們這七個老兄弟近幾十年來掙來的,外間之人甚至過去都不知伯陽宗的具體所在。

如今宗門內的那一件「喜事」就已是一件奇事,老頭子又忽然轉x ng,廣邀天山同道來聚,且把自家的山門也盡數抖露出來,這可不是又一奇?老頭子亂七八糟、顛三倒四的x ng子他們是沒有不知道的,少不得要用些心思清理首尾,對這些個逐臭而來的「賀客」豈能不甄別一番?何況蕭獨還和這場「喜事」有些干連,他更是忍不住出手試探了。

可對峙六個時辰,從太陽剛出生到傍晚,九次交鋒,連他的血掌九變都用到了盡頭,他竟然還沒能壓住這個劍氣如ch o的小子。他冷哼一聲,道︰「你是客人,若真分個生死老頭子就要怪我待客不周了。不過即是來觀禮的,就規矩些,不該看的不該做的心里也要有個章程。說起來,這一次的新人倒是和你有點淵源呢,這也不是她第一次被下聘了,听說是姓彌的吧……」

「住口!」山崖上的蕭獨怒不可遏,仗劍就要往下跳,凌玲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胳膊,叫道︰「都到這個時候了,還遮掩個什麼?你以為你能隱瞞的住嗎?」

兀山都只覺脊椎一冷,還不等他有動作,便听身旁的畢英沉喝一聲,手中折扇倏然打開。亂風起于青萍之末,繼而張牙舞爪,化作萬千凶獸形象,莫不昂首嘶吼。雖然這是集中在丈許方圓里,那一個個獸形最大的也不過拳頭左右,然而洋洋然大觀,極有氣象。兀山都也不由心里稱許︰這十年來,六弟果然勇猛j ng進,只是一個動念,就能輕易驅使出「壓魂霧流萬獸譜」,大小隨心,防不勝防。

萬獸之中,有一道影子決絕的插了進來,那些噬人神魂的霧獸沒能起到絲毫作用。畢英手腕一抖,紙扇一翻,萬獸譜中自有氣機響應,有無數饕餮形象同聲大吼,合為一只森然巨口咬住那影子。卻不料一蓬粲然金光猛地爆開,硬生生把那萬獸合流之勢給爆成霧氣。

而下一刻,那身影已突破重重獸影,長臂為劍,刺在兀山都剛來得及立在身前的掌上。指掌相抵,幾無聲息,兩人卻不由齊齊一震。兀山都愕然抬首,入目的是一雙醒目之極的眸子,瞳s 二分,一者金,一者蒼。

他還來不及看清來者的容貌,便又有破風聲襲來,微縮版的「壓魂霧流萬獸譜」剛剛重聚,這一回更是簡單,被來人一劍斬破。兀山都不由苦笑,一個蕭獨也就罷了,怎麼這來的少年一個比一個難纏,莫不是自己當真老了,竟縛手縛腳至此?

冒襄從後而至,一把扣住子杞肩膀,低聲道︰「別沖動!」

可子杞的只是直勾勾的盯著兀山都,追問道︰「你剛才說的什麼?新人?姓彌?什麼喜事?什麼下聘……」

兀山都被子杞妖異的雙眼盯得極不舒服,身體里潛藏的本能蠢蠢y 動,又仿佛受這目光的壓制。他的臉s 紅的想要滴血,此時再留下來可討不得便宜,扔下一句︰「你想知道,自管到山門里去瞧!」收掌飄然而退,畢英合起折扇,獸影重新收入扇面,他也隨其而退。

「哎!」

蕭獨大聲的嘆了一口氣,一邊向崖下飛來,一邊大叫道︰「冒兄,陸兄,任他們去吧!這事,這事——也不必問他們!」

子杞任冒襄按住自己,面上卻早失了顏s ,自己也沒了主意。蕭獨和凌玲兩人前來見禮,凌玲道︰「不想竟還有機會與兩位兄長相見,當r 若不是兩位援手,妾身只怕仍舊是天山上一朵飄蓬呢,我和獨哥焉能有今天?兩位的恩德我倆從不敢忘,天可憐見,終是給咱們一個稍作報答的機會。這一回……」她側頭看向自家夫君,見他點頭,便續道︰「不管伯陽宗上什麼情形,我們帶來的天澤宗人馬,唯兩位兄長馬首是瞻!」

她見子杞失魂落魄,自己說的什麼恐怕都沒听進幾句,不由心底一嘆。想起當r ,自己可不也是這麼痴想著蕭獨嗎?她自己有情人終成眷屬,卻看不得子杞成了這樣,當初見那彌越裳落落大方,無論人品、樣貌、心機、修為哪一樣不是上上之選?她自問樣樣也比不上,可如今,這又是哪一出?

蕭獨從後面悄悄地掐了她一下,她才意識到自己走神了,這個事情愛郎開不了口,也就她說才算合適︰「咳——陸公子,其實我們是有收到請柬的,這一次也是為了觀禮而來。伯陽宗向來隱遁,這一回卻大張旗鼓,不免讓人疑心。那個,是不是彌姑娘此時做定論尚早,我們還是先弄清楚再說,何必先煩惱起來……」

子杞募得伸出手來,道︰「請柬,給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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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末9601兄說的不錯,是寫的出漏子了,改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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