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素君心中悚然一驚,面上卻露出惶惶神s ,連聲道︰「小妹何必行此大禮,咱們是血肉至親,在外自然是要相互照應的!」身為金蓮宗的長女,她五歲時就學會了如何控制自己的表情。
閔水荇臉上終于露出些高興的神s ,道︰「大姐離鄉多年,猶能念及姐妹之情,單單是這份心意,就該讓其他三個姐姐都知曉!」
「小妹還是有話直說吧。」
「听大姐適才所言,凌海越自也不願與冒襄相見的,這一點,固小妹所願也。城外果有一支軍隊四處與胡人做對,貴方y 聚集一支j ng兵出城鏟除,只是冒襄已然察覺其中的蛛絲馬跡,這是棘手之處。或許是真的要出城剿賊,又或許是個陷阱,等待著猛虎進入羅網而行倒戈一擊,大姐想必中心有數,我卻是不知道額。然而,冒襄和陸子杞也不是那麼好殺的吧?凌海越若真行險,又預備付出多大的代價?」
閔素君正s 道︰「小妹疑心忒重!若真是那般,我今r 又何必引你過來,打草驚蛇?」
閔水荇又施了一禮︰「如此正好!既然大家都不願謀面,小妹這廂懇請大姐從中說項,玉成其事。」
「如何說?」
「凌海越大可去做他的正事,兵也照出不誤,只是卻要兵分兩路。一路先行,以為疑兵,則可將冒襄調離,免得正面沖突。另一路大可去剿他的匪去。」
「這……」閔素君面露難s ︰「我只怕人微言輕,做不得主,就怕有負小妹所托。」
「大姐既然願意見我,自然是有幾分把握的。小妹終于找到了終身依托,若是頃刻間又化為烏有,難道大姐就忍心見得?」閔水荇微低螓首,一再的放低姿態。
她抬起頭,兩個姐妹的眼神在空中踫撞,又在剎那後錯開,仿佛都不願讓對方看到自己眼中的神s 。閔素君沉吟著,伸手到桌前,想要拿起上面的茶盞,卻又縮回來,這才又輕聲問道︰「小妹真的覺得此事可行?」
閔水荇肯定的點頭︰「只怕沒有更好的法子。」
「我知道了。」閔素君細不可聞的輕嘆一聲,終于下定決心似的,伸手輕輕抓住桌面上的茶盞。
別院的四周忽然升起幾道銳利之極的氣息,仿佛是黑暗中驟然亮起的火把,一下子就將閔水荇的感知刺激的陡然提升幾個層次!幾在同時,她懷中忽現一點亮光,毫無征兆的向身前的閔素君刺去!
亮光無聲無息的撞進閔素君懷中,繼而光亮寂滅,只見一片幽暗!閔素君的腰向後一折,扭身曲臂,身姿怪異無比,任那一團幽暗染上了衣衫。只見她揮臂、彈指、下腰、抬腿,每個動作都清楚明白,卻又迅速之極,當這一連串分解似的動作聯成一體,也終于顯現出來——那詭異卻也美艷至極的舞姿!當她的身軀舒展到極致時,那片幽暗幾乎要淹沒她的整片上身,她只是微微垂下頭,輕輕吐氣,那幽暗便被徹底吹散開來。
一擊不中,閔水荇便即急退,幾乎在腿剛抬起的剎那,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碾壓而下,將她原本立身的石板盡數壓成糜粉。然而她剛剛退出屋門,便猛然停住,芒刺在背,無法探知來源的濃烈殺氣讓她不敢再有稍動,背脊上盡是刺痛之感。她這一停很有講究,正好卡在了那殺氣將發未發之際,若稍早一點,還不能將殺氣完全引誘出來,恰如引蛇出洞;若再晚上半分,則讓那殺氣吐實,必然要遭遇後續狂風暴雨般的打擊。
身體內外的每一寸肌理都已緊繃,她的語氣卻仍舊似ch n風拂面︰「大姐怎麼忽地就動起手來?真是讓小妹措手不及呢。」
「措手不及?我看是蓄勢待發吧?」閔素君冷哼一聲,她原本的盤發散亂下來,在肩後無風自動,發梢上爬上了一縷藍黑之s ,且仍在一點一點向著發根處爬去。「我雖然離家多年,可你們幾個妹妹的心x ng兒卻始終銘記在心,不敢遺忘。你自來心高氣傲,什麼時候懇求過別人?當你求人時,那就代表了懇求之事不過是個餌料,當別人傻乎乎的吞進去的時候,也自然會忽略了你的真正圖謀!」
閔水荇輕輕搖頭︰「大姐還是不肯相信我。」
「彼此彼此,你我其實是一種人。」
「可人心總還是牽扯利益,大姐莫非忘了,凌海越並不想直面冒襄神劍之威?」
「我改主意了。我忽然想知道,有你在手里,他的劍還能有幾成威力?這不也是小妹的好機會嗎,正好可以瞧瞧,他對你有幾分真心?」
「我可不這麼認為!」閔水荇的臉s 冷下來︰「咱們那個母親,她的子女沒人願意待在她的膝下,所以我也離開了。可人都說水往低處流,人怎麼也會向低處走呢?只是我很意外呢,大姐入了藏邊的濕婆教原來是個明智之舉,要不怎麼連濕婆的‘舞王相’都能得傳授呢?這神通比母親教的那些好用很多吧?」
金蓮宗雖是天山十宗之一,立派祖師卻只得了藥王孫思邈的一點余蔭,底子薄弱,傳承的氣法也只屬二流。與人相爭,威力大的盡都是迷陣、香毒、傀儡、豢獸一類左道,說起來,還真的不如這號稱濕婆八大*法相之一的舞王相神通。
閔素君面無表情,只是厲喝道︰「她在拖延時間!她這樣的人,豈能不給自己留些後手!別被她拖延,速戰速決!」
說聲未落,三道身影已裹挾著無匹威煞從三個方向沖入別院,赫然將閔水荇退路盡數封死。小小的別院中風雷頓起!
濕婆為天竺毀滅之神,傳說常居于雪山之頂苦修,因此濕婆教派中人亦以苦行為業,鍛體之術不遜于古瑜伽術,而諸般神通蓋以此為根本。突襲的三人皆是男子,一人渾身通紅,猶如烈焰纏身;一人額頂和雙臂金光燦然,讓人不敢直視;另一人則獠牙赤面,凶惡異常,簡直不似人形。
只從伏擊之人來看,閔素君算得上給予多年不見的小妹足夠的尊重了。濕婆教中除掌教之外,只有身份最高的八人才會得授濕婆化身法相,這三人分別修持「林伽像」、「超人像」和「恐怖相」。八大*法相又分別對應于「地、水、火、風、空、r 、月、祭祀」八種化身,三人一者如火,一者如r ,一者如恐怖魔神,節制無數妖魔,正是祭祀。而修持舞王相的閔素君,則對應于靈動無跡的風。
毀滅之主四大*法相遙相呼應,攻勢未到,已听得陣陣鬼慟之聲,天空中雖是萬里晴空,然而地面上卻映出無數怪誕的光影,仿佛天上有無數形態各異的妖魔在舞動!無形的壓力在急速的吞吐,別院像個行將融化的蠟塊,在一**壓力下竟開始扭曲,牆壁一會兒凹陷、一會兒凸起,詭異莫名。
然而此刻,閔水荇雙目一張一合,神s 間竟無絲毫慌亂。像是有一顆彩煙彈在她懷里破開,迷離的煙氣瞬間將她淹沒,而她的氣機也在急速變換著,好像有成千上萬人走進煙霧又離去,氣機已然紛雜到無法梳理的程度,更無法分辨出閔水荇原本的氣息,閔素君甚至疑心,她是不是用了什麼神異的法門,已從煙霧中遁走?
「 ——」一道火光當先搶入相當危險的距離里。
「外道法相,也敢猖獗至此!」
一只五s 巨劍忽然從煙霧之中刺出,火光未等接觸便即熄滅,甚至「林伽像」主人駭然發現,運起法相後的諸般神力竟然在立體而去。那感覺讓他既驚恐又愕然,像是被當眾撥開衣衫的大姑娘,更像是提槍跨馬正要狠狠伐撻一番時,忽然發覺那*話兒竟軟了下來。所謂林伽,在天竺語中,也正是男*根之意。
巨劍撞入胸口,雖未流血,那人卻露出比剖月復剜心更痛苦的表情。此時另外兩人亦到,兩人學了個乖巧,不敢貿然近身,一者在手中扯出一條金s 鏈條,向煙霧中劈去;另一人則凝出一支純黑s 的三叉戟,向霧中投去。
霧中探出兩只白生生的手臂,肌膚上還流動著陶瓷一般的光澤,那本該是被情人握在手中,細細呵護的柔荑。然而此刻,這樣的兩只手竟悍然抓住襲來的兩只兵器,且五根ch n蔥似的手指還狠狠的一握,將之從抓握處生生掐斷。金s 鎖鏈和三叉戟仿佛發出了一聲哀嚎,就此化成了最純粹的元氣。
一道烈風此刻才姍姍來遲,壓入煙霧之中,那雙手于是又向著烈風來處從中一按,只听「啪」的一聲響,任那烈風有多大脾氣,也只得散成了它本來模樣了。這陣風唯一的作用,是把那七彩的煙霧盡數吹散。
閔素君雙眼圓瞪,不敢置信的看著那煙霧散去後顯露出的窈窕身姿,她所認識的小妹還是那個小妹,可是氣息已全然不同!那雖然仍舊是個少女的模樣,然而氣息如山如岳,若是閉起眼楮,誰又會懷疑身前是一座真正的山峰!
她怯懦著,仍不敢相信似的說︰「這、這莫不是‘山王像’,還有那五s 巨劍,是、是‘寶劍像’?」
閔水荇凜然道︰「我適才便說與大姐,人當往高處去,何苦向低處走。真如原在中土,又何必去西域尋那外道?」
「不,不可能!‘如來八十隨像’何其博大,要想得其真意,又需要何等的福聚?你一個小小丫頭,從前又毫無根基,就算知道法門又怎能驟然修成?你又怎麼知道,我為了得來這‘濕婆舞王相’,付出了多少艱辛?」
閔水荇再次搖頭︰「我這如來隨像若是假,如何能使得濕婆法相法力全消?這世上除了廣大佛門,誰又能讓大自在天的無上外道濕婆觸之即潰?」
閔素君臉上已黏了一層細汗,她的三個同門一招失手,心中亦是駭然,竟無人敢在出手。閔水荇雙手重新攏回袖中,步履徐徐,卻是一步一個腳印的向外間走去。
「不對!」閔素君忽然大力翕動鼻翼,捕捉到了空氣中那一縷如蟄伏于池底卻真實存在的暗香!「她是以某種異香加持,導人觀感,以幻力催動的法相!這等香氣只講求個‘變幻莫測’,別被她懾住,正面強攻,她便沒法子了!」說罷當先舞動而出,其余三人猶疑了一瞬,也跟著咬牙頂上。
閔水荇輕輕嘆息︰「唉,大姐真的是把娘親教的東西都忘干淨了。‘森羅幻香’的魁首,難道都不記得了?」
閔素君聞言心中一跳,出手時卻是不容她多想,卻不料耳邊忽的響起一把炸雷也似的聲音,直把她剛剛調動起的舞勢摧了個七零八落,她的三名同門更是駭然罷手——
「好沒用的東西,還要出丑嗎?」
話音起處,天地間像是平白暗了一瞬,那是因為有一道無影之箭拽尾而來。當它掠過時,一切有形無形之物都要讓開道路,便連光影也要被它拖拽而起!
煙霧再次在閔水荇雙手間聚攏,只听她嬌叱一聲,身體仿似化作一道飛鴻,向後急掠。她根本看不見襲來之物,甚至無法捕捉到它略空而過的軌跡,她來不及做大一些的動作,也知道自己無從躲避。只是單憑著最本能的感應和某種猶如賜福的靈覺,雙手舒展,將兩掌間的煙霧舉到了身前的某個位置。
「啪——」
猶如銀瓶乍破,那煙霧匯聚的「寶瓶像」甚至還未成型,就被炸成了一團稀薄的煙氣。閔水荇在半空連續翻了十幾個跟頭,才御掉那股力道,卻有點點血跡落入泥土。
她的身體猶在空中翻滾,一道月白s 的閃光已從發髻上縱出,如一道飛舞的彎月︰「來而不往非禮也!」
無形之箭後,發箭之人餃尾而至,顯然未料到閔水荇這時還有反擊之能。雙手匆忙在身前一剪,哪料到那月弧靈動之極,竟在掌底溜過,他剛剛捕捉到其上一抹夢幻般的青s ,便被狠狠撞上面門。
「哼!原來你這副臉面都是假的,寒顏。」
彎月一擊得手,似r 燕投林,飛回閔水荇身邊。那人被擊中面門,整張臉皮竟似琉璃一般四分五裂,繼而大片大片的月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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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自覺寫的不錯,有人呱唧一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