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黎一路上問了巡邏的士兵,方才模到了鬼老頭的大帳內,他正一個人躺在床上,悠閑得哼著小曲,一副好不逍遙的樣子。
好,果然很好!蘇夢黎微眯著雙眼,一步一步悄悄得踱了過去,慢慢得俯去,在鬼老頭耳邊猛地一喊︰「死老頭!」
「啊呦,這大清早的誰啊?」鬼老頭不滿得嘟囔著,顯然被人攪了他的好夢,使得他很不開心,他正眼看看來人,正要出聲咒罵,一看正盛氣凌人得站在自己床邊的蘇夢黎,一身的灰色小袍子,好一個俊俏的小公子模樣。
鬼老頭立刻換上諂媚得笑容,訕笑著起身,雙手一把將蘇夢黎按在了床沿上坐下,又去倒了杯水,討好得給蘇夢黎遞了上來,「好夢夢,你怎麼想起來看為師了,當真是為師的好徒兒。」
蘇夢黎接過鬼老頭遞上來的水,輕酌一口,方才出聲質問︰「死老頭,我問你,你昨晚上干嘛沒事把我的銀針打出體外。」
不好,看來是辦錯事了!听著蘇夢黎不冷不熱的質問聲,鬼老頭敏銳的覺察到自己看樣子是辦錯事了,不然他那徒弟倒也不會用這副半死不活的語氣沖著他說話。
別看他在江湖上的地位很高,他 的就是一被自己徒弟威脅的命。他這一身就收了兩個徒弟,一個是鬼醫聖手慕雲白,還有一個就是現在鬼域的大當家的蘇夢黎。
想他是傾囊相授,可是慕雲白那死小子前些年離開了鬼域,自己在鬼域的名號也是傳不得人。而蘇夢黎這丫頭還無良得一直讓他在鬼域里干著,都不知道疼惜他這老人家。
人活了大半輩子,醫術被徒弟們超了不說,還總是回過頭來鄙視他,弄得他這師傅很尷尬啊。可這也怪不得他這當師傅的,慕雲白和蘇夢黎這兩徒弟,那治病醫人的方法,那是一個比一個刁鑽古怪,他是說醫病不能拘泥于古法,可是這兩人完全就是很跳月兌,有時候治病一人的手段讓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這……」鬼老頭立刻諂笑著模了模自己的山羊小胡,心虛得瞟了蘇夢黎一眼,道︰「為師,為師這不是來幫你看看你那夫君是不是個正人君子麼?」
「夫君?」蘇夢黎挑眉,鬼老頭立刻不知死活得笑笑,繼續道︰「是啊,夢夢啊,你也別不好意思了,這女孩子大了總歸是要嫁人的。」
「死老頭,你是一只想要在這軍營里干下去了是吧?」蘇夢黎瞧著鬼老頭一臉不解得看著自己,遂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玩味地將小瓷杯握在自己的虎口處,不時的在自己的手中轉動,「那我下次見了鬼煞,一定通知他,讓他把鬼草堂的月錢全都扣了,拿去給雲城那些正受苦受難的百姓們,也算您做了件好事。」
「啥?」鬼老頭一听,立馬上前來拽住蘇夢黎的衣袖,一把鼻涕一把淚道︰「徒弟啊,你可不能這麼對為師啊,為師好歹一也是一把幸酸淚得將你養大成人的二師傅啊,想你大師傅走的時候,他可是把鬼域交給你了,也是把你二師傅托付給你了,你可不能這樣啊,這樣我大師兄會死不瞑目的,嗚嗚嗚……」
鬼老頭的表演可謂是聲淚俱下,只看得蘇夢黎嘴角一抽,他這二師傅的性子什麼時候可以改改?明明是她大師傅要她幾個師伯師兄好好輔佐她的好不好,得,現在倒反過來了。
「主子。」蘇夢黎還未說什麼,鬼煞已經從帳外走了進來,一眼就瞧見鬼老頭正兩手拽著蘇夢黎的衣衫,聲淚俱下得晃蕩著蘇夢黎的小身板,儼然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這什麼情況?
「夢夢,二師傅我跟你說的可都是真的,你可真的不能……」鬼老頭依然不知道鬼煞進來了,繼續很賣力得說道,蘇夢黎不答話,眼眸中的余光往正站在大帳門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的鬼煞那里瞅了瞅。
「死丫頭,你二師傅跟你說話呢,你沒事分什麼心?」鬼老頭很不滿道,他正和她說話,至少尊重一下老人家好不好?鬼老頭的視線順著蘇夢黎的余光,往大帳門口的方向撇去。引入眼簾得是一雙黑色繡著白色絲線勾勒而成的圖騰。
咦,這鞋的樣式和那上面的花紋好生眼熟。鬼老頭自下而上得瞄過去,知道鬼煞那張前年冰山一樣俊秀的臉龐映入他的眼簾。他猛地松開蘇夢黎,整個身子往後一跳,大驚道︰「混小子,你什麼時候來這里的?」
形象、形象!鬼老頭在自己的心里吶喊著,他眼眸中滿是對鬼煞的期盼之意,他當真很希望他什麼都沒有看見。要知道他是個很注重形象得人,雖然在鬼域意外的地方很灑月兌,但在鬼域里,在眾手下們的面前,也是個英明神武的主子好不好。
「嗯……」鬼煞猶豫著看了蘇夢黎一眼,見蘇夢黎壓根沒搭理他,只好面帶難色得說道︰「從,從老爺子您剛才心情極佳、情緒激動的時候開始……」
「心情激動?情緒極佳?啊哈哈哈……」蘇夢黎看著鬼煞,忽然間笑得肆虐,「笑死我,哈哈哈,鬼煞你這兩個詞形容的真不錯,啊哈哈哈……」
蘇夢黎知曉鬼煞是個從來都不撒謊的人,擔是今兒這兩個詞,會不會找的太好了一點,真是很貼切,很貼切!鬼煞頭皮有些發毛得瞅了瞅蘇夢黎,心道,主子,就算是說得不對,您也別笑得這麼歡啊。
鬼老頭在一旁听著蘇夢黎爽朗的笑聲,面上憋得通紅,感情他方才真的什麼都被鬼煞看見了,但是也別這樣啊,真是屬下和主子一個德行,都這麼讓人討厭。
「笑什麼笑,還有你這小子,沒事進來不會先只會一聲啊。」鬼老頭沒好氣得沖著鬼煞吼道。
鬼煞心里那真是憋屈,他怎麼知道您鬼老爺子在這里面干些什麼。
「好了,是我方才醒了的時候,往天上丟了個信號,死老頭,要不是我在你這里,你以為我們家鬼煞會稀罕來你這屋子里啊,要什麼沒什麼,就只有一些個之血的傷藥,來了也是浪費時間和感情。」蘇夢黎鄙視得環顧了一下鬼老頭的大帳,直接無視掉鬼老頭不滿得表情,踱到鬼煞的跟前。
鬼老頭郁悶得瞅了一眼蘇夢黎,他怎麼就忘了,蘇夢黎這徒弟很護短,真的很護短,她的手下不管你有意無意,只能是由她一個人來管教,旁人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沒用!
「主子,您沒事吧,昨晚上司徒說您一個人回了紅街,紅街的活滅了以後,也沒瞧見您,我們私下里都很擔心呢。」鬼煞上下打量了一下蘇夢黎,確定她沒事後,方才開口。昨晚上,紅街無緣無故起火,待他們差人將火滅了之後,進到廢墟里找的時候,都沒瞧見蘇夢黎,可是把他們嚇壞了。今兒一早上,接到蘇夢黎的信號,他便立刻趕來了。
「什麼,紅街起火了,夢夢,你是惹到什麼大人物了,對方竟然敢在鬼域放火?」鬼老頭听著鬼煞的話,調侃出聲,被蘇夢黎直接賞了一計白眼。
「沒事,紅街有沒有人受傷?」蘇夢黎關切道,她現在擔心的倒不是錢兩的事情,這些不過是身外之物。
鬼煞看了看蘇夢黎關切得眸子,心中甚是感動,每每鬼域哪里出點小事,蘇夢黎問的從來都只是有沒有人受傷,這才是讓他們這些個屬下最感動的地方。雖然平日里,她總是有事沒事無理取鬧得克扣他們的月錢,但每每都是說著玩的,該他們得的,從來都沒有真的扣過什麼。
「沒有,昨日夜里大家伙都出去探查消息去了,留守的那些個人的武功也不弱,只是紅街被燒了個大半,大家之後都撤到地道里去了。」鬼煞如實得回答。
「可查出是什麼人做的?」
「沒有。」鬼煞搖搖頭,遞上一紫色得玉佩,道︰「那人手段不錯,沒留下任何放火的痕跡,只是我們在紅街入口處找到了這個。」
蘇夢黎接過鬼煞遞上來的玉佩,紫色得玉質,上面刻畫勾勒出的圖案卻異常的熟悉,那玉佩上的圖案很別致,只要看過或觸踫過的人都能夠記得很清晰。
蘇夢黎心里猛地一沉,那圖案和南宮琰的那方玉佩竟乎是一模一樣,絲毫不差,這就是為什麼那天他那般懇切得要自己不要回紅樓的原因麼?因為他早知道,他一早就知道紅樓要起火了是麼?
「主子!」蘇夢黎一時間思緒混亂,身上的風寒本就沒有好,一時間,她只覺腳下一軟,整個人都有些無力得向後仰去。鬼煞立刻驚呼出聲,還好鬼老頭反應得快,立刻上前將她扶著坐了下來。
鬼老頭一手搭上蘇夢黎的脈門,她的脈相上沒什麼大的問題,只是風寒還沒有好。鬼老頭立刻從腰間掏出一小瓷瓶,喂著蘇夢黎吃了藥。
蘇夢黎的目光一直都很游移,不知道她再思索什麼,就連鬼老頭那不太溫柔得將藥丸塞到她的嘴里,她都沒說什麼。
蘇夢黎只是死死得扣著那方玉佩,力道之大儼然有著要將它捏碎的架勢。
「丫頭,丫頭你怎麼了?」鬼老頭伸手在蘇夢黎的眼前晃晃,不見她回應,立刻有些擔心道,什麼事情還能讓蘇夢黎晃神,當真是沒見過。
「是他,竟然真的是他麼?」蘇夢黎的口中低低得呢喃,心里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得扎了一下,扎得她的心生疼。
只听啪得一聲,蘇夢黎猛地拍了一計桌子,站起來道︰「我要去找他問個清楚。」
「誰啊,丫頭,你這沒頭沒尾的,是要干什麼去啊?」鬼老頭看著眼前站著的蘇夢黎,一瞬間看不明白了。
「南宮琰!」
「你找那死小子干什麼?」鬼老頭疑惑道,這蘇夢黎好端端的沒事找南宮琰干什麼。
「主子,您現在最好別去,方才屬下尋來的路上,正巧看見一小丫鬟進了戰王爺的大帳,想來是來匯報情況的。」鬼煞見蘇夢黎正欲出門,立刻勸道,現在確實不是個好時機。
「我自有分寸,上次交代的事情,你且繼續盯著,想來秋楚不日就該行動了。」蘇夢黎揭了大帳的簾子,轉過臉來吩咐。
她一路上避開了巡邏的士兵,進到南宮琰的大帳外,帳外的士兵全都被撤了,顯然是不想然別人知曉他們在談些什麼。蘇夢黎放輕了自己的腳步,暗自隱藏了自己的內息,悄悄得踱到窗前,透過窗子的小縫往里面瞧。
「董府里可有人看出什麼貓膩來?」這是南宮琰的聲音,蘇夢黎立刻豎起了耳朵來。
「暫時沒有,只是那酒不小心被王妃喝了,實在是屬下的罪過!」只听得那細細的女聲,蘇夢黎立刻想起了這是那天帶著她去換衣衫的小丫鬟的聲音。那酒不是董爺準備的,是他南宮琰準備的,只是最後他的手下失職,讓她喝了下去麼?
蘇夢黎強自忍下心里的驚濤駭浪,繼續听下去,只听得南宮琰吩咐那小丫頭好生得繼續自己手上的事情,莫在生出端倪來。
見那小丫頭應承下來,要出大帳,蘇夢黎立刻將自己隱在了大帳的後面。是他,竟然真的是他!蘇夢黎的心里已經給南宮琰畫上了個死罪的符號。
原本蘇夢黎就很討厭南宮琰這廝,現在知曉他這樣子的做法,她似乎更加有理由不嫁給他了,但是蘇夢黎的心里卻漫過一絲難過,她甚至在迫使自己不要去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她這是怎麼了,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有了一種這樣奇怪的感覺。
依照她往日里的性子,或許她早就已經沖進去,直接扇南宮琰了,但是她竟然不敢走進大帳里去質問他,究竟是不是他派的人去的紅街,也不敢問他,究竟他原先備好的酒是要給誰喝的。什麼時候,她堂堂的鬼域尊主也成了個膽小之人了?
她一向將南宮琰列在討厭之人的行列里面,怎麼現在大好的機會可以直接甩開他的時候,她反倒是沒有感到高興,反而有種遭到背叛的感覺,她心里那意思像針一樣扎著她的感覺,她不明白究竟是什麼。
「黎兒,你怎麼來了?」南宮琰送著那小丫鬟出去的時候,正巧瞥見了蘇夢黎藏在大帳後的一隅衣衫,那衣衫是昨日里他自己去買回來的,自然不會有錯。
他依舊如往常一樣,笑得如沐春分得朝著蘇夢黎走來,「這夏日里的暑氣大,你還是回大帳里呆著,免得風寒美好,倒又中了暑氣。」
「我哪有那麼嬌弱?」蘇夢黎習慣性得反駁,話一出口,她自己才發現,原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說什麼她都必然要反駁,這已經成了她的一種習慣。
「好,你沒那麼虛弱,是本王請你到我的帳子里坐坐可好?」南宮琰立刻話鋒一轉,一手攬上她的腰際,蘇夢黎整個人都靠在南宮琰的懷里,她的小腦袋正貼著他的胸膛,甚至她還能夠听見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這還差不多。」蘇夢黎沒精打采道,始終沒有開口去問南宮琰關于昨晚上紅街的任何事,以及方才她听到的話語。她自己心里很抗拒從南宮琰的嘴里听到任何證實的話語。她自己也不由得在心里將自己鄙視了一遭,直道︰「蘇夢黎,你可不可以再沒用一點,不就是個答案麼,問出來又不會少兩塊肉。」
南宮琰沒在意到蘇夢黎面色的不自然,見她整個人耷拉著腦袋,還以為她是因著風寒而沒什麼精神罷了。
南宮琰虛抱著蘇夢黎進了大帳,扶著她坐在床上躺好,又將薄被理了理,將就著給她當了個靠枕。
「軍營里的條件簡陋,你就湊活這用著,本王改明兒找人去附近的集市幫你買個靠枕回來。」南宮琰一邊擺弄著蘇夢黎身後的薄被,一邊說道。
蘇夢黎這時候才粗粗得看了看南宮琰的大帳,他的主帳和鬼老頭那里沒有區別,只是少了些藥罐和藥材。整個大帳里連個像樣的擺飾都沒有,若然不是帳子里的帥旗,恐怕都沒有人會知曉這間帳子就是主帥的大帳。她曾今先來無事,在邊關外逛過很多人的兵營,就屬南宮琰這大帳最為寒磣。
「不必了,你既然這般的以身作則,我又怎麼好壞了你的規矩?」蘇夢黎淡淡道,不得不說,南宮琰這主帥以身作則做的很到位,簡直就是無可挑剔、無懈可擊。
「果然還是我家王妃最知道心疼我。」南宮琰寵溺得模了模蘇夢黎的頭,依舊如同往日那樣痞笑道,但蘇夢黎卻沒那心情在同他頂嘴,她直接背過身去,不在理南宮琰,南宮琰依舊同往日一樣,只是她蘇夢黎卻沒有了往日里的那份心境,再不想和他拌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