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是一個軍人模樣的男子,約莫是二十七八的樣子,一身的鎧甲倒也襯出他的颯爽英姿,眾人在意的不是他的著裝,而是此刻他的臉上身上都是血,手中的劍上甚至還滴著血,顯然外面的大都是多麼的激烈。
「殿下,外庭的禁軍大都已經被制服,殿下準備如何處置?」那人抱拳問道,所有的目光立刻落到正坐在那里的女人身上,依舊是那樣的慵懶,骨節分明的縴細手指,正敲打著椅子上的扶手,好看的眸子不知在何時閉了起來,長長的睫毛微微輕顫,美得不可思議,這個女子雖然可怕,但是她卻是美得不可一世的。
「殺!」璃瑤的眼眸始終沒有抬起來的架勢,她始終像個睡美人一般坐在那里,甚至人們以為這是自己的幻覺,這樣絕情的話怎麼會從那樣一個美麗的女子的口中說出來?心里不由的替眼前的這個女子找起了理由來。
那將士一個人站在一旁,似乎是沒有走的意思,璃瑤也不管他,只是任由他站著,良久,璃瑤听到外庭的聲音漸漸小了,直到沒有了,一陣士兵的腳步聲,這才緩緩得將自己的眼眸睜開,外庭的士兵已經收了自己的兵器,由著自己的將軍墨淵帶了進來,墨淵見到璃瑤身邊那將士,某頭不由一皺,指揮著將士們將內廷包圍起來,自己則跪到了璃瑤的身邊。
「三殿下,外庭已經收拾妥當,所有的禁軍都已經斬殺殆盡。」冷冷得回答了這一句話,璃瑤身邊的將士有些不解得看著墨淵,外面的禁軍就算是有錯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錯,何苦將已經被制服的他們全部殺害?
「嗯,這人是你的佷兒?」璃瑤面上微扯,比笑容還要詭異一些,打量了一下那將士,和墨淵的樣子很像,早年就听說他有個佷兒,一直沒見到,想來就是她了。
「正是。」
「看樣子,他的性子不太適合在我的軍中。」
輕輕淡淡的一句話,卻是驚得墨淵三魂沒了七魄,立刻對著璃瑤重重的磕了頭,璃瑤的話就風過無痕一般,但卻在他的心頭激起了層層漣漪,璃瑤的性子他很清楚,這孩子明顯已經犯了她的忌諱。
「殿下,小佷也只是觸犯,他還只是個孩子,自然會對這樣的事情有所同情,他並不是有意的冒犯殿下。」墨淵連頭都不敢抬,從來沒有人忤逆過璃瑤的話,五年前沒有,五年後更加沒有。
「哦?是麼?」璃瑤已經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慢慢得朝著那將士走去,每走一步,那將士的心中都是一跳,在璃瑤離他還有一步之遙的地方,他的腿腳竟然不停使喚的往下墜。
「殿下!」墨淵盯著璃瑤的動作大驚,卻又不敢上前阻止,所有的人都住了呼吸,甚至有人不敢在往下看下去。
當那將領閉上眼楮以為自己要死去的時刻,出乎意料的是一只微涼的手阻止了他身子的下墜,身子的上方傳來那女子邪邪的聲音︰「這樣白淨,弱不經風的人兒,應該放到府里好好藏機來才是,還是回去附庸風雅去,別到這軍中來瞎摻和了。」
璃瑤身邊的人,心里無不憋著笑,主子還真是可以的,五年過去了,這損人的毛病倒還是一點都沒有改變,這公子雖然長得白淨,但是主子也不用故意往金屋藏嬌那里去靠啊,這不是擺明了說人家公子和姑娘家一樣的弱不禁風麼?
「愣什麼,還不趕緊謝殿下的不殺之恩。」墨淵跪在地上,有些恨恨的往他這邊看來,他立刻驚得跪在了地上,「謝殿下不殺之恩。」
方才璃瑤一步一步靠近他的時候,他從沒有感覺到自己的害怕是那樣的清晰,璃瑤這個明明比他還要小的女人,卻是狠戾的讓人心生畏懼,第一次,他清楚的感受到皇權的威嚴是什麼樣子的,皇宮這個地方的可怕,不是他想象的那樣簡單。
「起吧。」有些不耐煩得聲音,但是那將領卻知道,他不用死了,這就是皇權,生死只是在一線之間,方才經歷過大生大死,全然只是因這女人的情緒,果真是心狠手辣的一個女子,這是他對璃瑤的第一印象。
「謝殿下。」墨淵立刻帶著自己佷子站到了璃瑤的身後,示意他別再亂說話,方才一個沒看住,他就已經到這宮里來惹了殿下不高興,要是再看不住,天曉得他還會說些什麼出來。
「沒有人要說麼?」璃瑤再次掃了一眼眾人,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我最後給你們個機會,不然你們的母族、父族,本宮一個不會放過,本宮是一個寧可錯殺千萬,都不願意放過一個的人,當年的屠城血案,本宮不知道你們了解多少,但是為了護住你們的主子,不要自己的那些親人,這會不會太不明智了一些?說!」
狠戾的聲音,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割在了在場所有人的心上,方才這小哥不過是進來問了句話,就差點喪命,外庭濃重的血腥味傳來,濃重的讓人有種想要嘔吐的沖動,他們相信,璃瑤確實已經血洗了外庭,她或許真的做的出來血洗內廷的事情,而且自己的母族、父族,璃瑤的威脅確實有些太過可怕。
團子一個人蜷縮在李御醫的懷里,他渾身都不由的打了個哆嗦,這個人真的是夢夢麼?為什麼她這麼冷血甚至是嗜血,夢夢雖然有時候也殺人,但絕對不會是這個樣子的。團子趴在李御醫的肩上打量起璃瑤來,他這才發現了她水藍色的眸子,夢夢的眼眸明明就是深褐色得,莫不是她認錯人了?可是方才這個人的感覺真的很熟悉,她溫柔起來的樣子也是和夢夢很像,難道夢夢有雙胞胎姐妹?團子的腦子里開始奇思妙想。
對比其他人,明顯的,他們沒有團子那樣的閑工夫,更不會這般的去向,劉福見到璃瑤愈加陰冷的面龐,心里暗叫不好,這主子要是玩起來,她真的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你們,你們都是笨蛋麼,灑家告訴你們,陛下早就說過,見殿下如見聖上,爾等還是老實招了罷,否則殿下要是發了怒氣,你們真的要為了一個沒有什麼實力的大殿下,使得自己的整個母族、父族都受到牽連麼,殿下一言九鼎,說過不會害你們,就一定不會,你們何苦要為難苦命的宮人呢?」
劉福這話說的感人肺腑,也讓公眾不少的人都感同身受,甚至有人還留下了淚水,他們進到宮里來,誰都不還是個可憐人,怎得偏偏有人今天要害的他們命喪黃泉!
「三殿下所言,算不算數?」忽然間,黑壓壓的人群中,一個響亮的聲音叫了出口,眾人自覺得讓出一條路來,只見一紫衣男子走了出來,看著穿著,應該是太醫院的副院首,這人璃瑤認得,璃國傳說中的神醫紫衣聖手薛浩,早年她跟著李御醫進到太醫館游玩的時候,這男人就已經成了精,今日里,就算他不站出來,都可以自己逃出宮中去,只是他怎麼會這樣就出來了呢?
「本宮的話,一向算話。」璃瑤靜靜得看著薛浩,薛浩大步向前,一步一步的踏上玉階,眼中沒有一絲的慰藉,他只是定定的盯著璃瑤,對于薛浩這樣的大不敬,璃瑤似乎並沒有在意,只是淡定得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那麼,薛某想和殿下做一個交易,放了這里所有的宮人,薛浩告訴殿下,殿下想要知道的人在哪里。」薛浩一手指了指身後的那些宮人,所有的人都有些感激得看著薛浩,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人願意挺身而出,為了他們挑戰璃瑤的權威。
「呵呵,知道為什麼你方才會失敗麼?」你要沒有答話,只是冷眼瞥了眼墨淵身邊的將領。
「因為薛院首的手中有籌碼。」一直站在一旁不說話的沈逸風這時終于說了句話,薛浩的手中有籌碼,所以他才有本事來和璃瑤談條件。
薛浩笑了笑,直視著璃瑤水藍色的眸子,似是要將它望穿一般,「三殿下答應麼?」
「紫衣聖手果然是妙手仁心,只是這條件要改改,本宮要的是你!」璃瑤說的魅惑,卻是惹得沈逸風心里一笑,這丫頭還是和五年前是一個樣子,紫衣聖手這樣的人,藏匿于宮中多年,每每救人也都是極其隱匿的,或許璃瑤此次血洗整個外庭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薛浩,薛浩是個醫者,自然是有著一顆父母心,外庭之人卻也都是大皇子的人,不殺必然是禍患,而此刻,也正好使得他以為她是要血洗整個內廷,這樣他必然只有答應的分,這還真是好人壞人全讓她做了。
「殿下當真肯放過這些人?」薛紫衣再次開口,似是想要確定什麼事情似的,這宮人之中,還是有那所謂大殿下的人的,她怎麼可能因為他的一句話而放過,他原本只是想說將大殿下的那些人的名單告訴璃瑤,這樣她便可以放過其他人。
「若是本宮得了薛院首這樣的人才,放過幾個孽畜又有何難,但若是薛院首不答應的話……」璃瑤話還沒有說完,包圍在內廷的眾人劍已經出鞘,這意思不用說就已經是很明顯了。
「卑鄙!」薛浩咬牙道,這女人是讓他沒得選了麼,要麼救所有的人,要麼殺所有的人,是不是一開始,她就沒有打算要殺這些人,也沒有打算要一日之內將大殿下的人都抓出來?
「呵呵,都散了吧,劉福,找人去將外庭打掃干淨。」璃瑤莞爾,這便是她要的答案。
「是。」劉福一听到璃瑤這話,如獲大赦,立刻吩咐了宮人去打掃外庭,原本黑壓壓的一片人群,都散了,方才的一切,好像都是一場鬧劇,壓根就沒有發生過一樣。
「本宮不喜歡一下子就把人辦了,這樣子人生多無趣。」璃瑤直接越過了薛浩,清冷鬼魅的聲音讓薛浩渾身一震,這個女人今天所有的舉動,都只是為了引他出來,為了他一個人,她竟然真的犧牲了那麼多的人,這個女人究竟是用心良苦,還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還不走,還是你想讓本宮……」
薛浩一個人呆在了原地,直到璃瑤這話飄了過來,他才立刻走上前來,這女人壓根就是在威脅他,要是他不去的話,那麼這內廷的人都活不了,她竟然拿著那些宮人的命來威脅他,他是篤定了他不殺生的性子了麼?
薛浩直接帶著璃瑤進了無極殿,這是大皇子囚禁皇帝的地方,皇帝整個人都虛弱的躺在龍床上,儼然是昏迷了許久的樣子,薛浩將其他人的地方一一告訴了璃瑤的十二護衛,就被璃瑤威逼利誘著給皇帝看病。
「父皇的病怎麼會這麼重?」明明五年前父皇還是好好的,這宮中有這麼多的人,想要傷到父皇也不是一見容易的事情,整個皇宮又怎麼可能任由璃水亂來?這五年之間看樣子,璃國發生的事情很是精彩呢。
「三殿下有所不知,自從三個月前,大殿下代為治理國事之後,就命令太醫院的一干人的不得隨意進出,每天都是院首大人來替皇上把脈,我等自然是不可逾越的。」薛浩一面給皇帝看病,一面陳述道,見不到皇帝,他又怎麼給皇帝看病,但是皇帝這病來的蹊蹺。
「可有法子?」璃瑤也不問其他,只是淡淡的問了聲,薛浩和李御醫都是不說話,這病來的有些奇怪,不是一時半會子就可以看得好的。
負手站立在無極殿的門口,似乎沒有人看得清眼前的這個女子在想些什麼,薛浩盯著璃瑤的背影看了好久,自從方才進到殿中來之後,璃瑤只是在門口看了眼自己的父皇,根本沒有往這里面走,甚至只是一瞥,便背對著他們,明明只是一個女子,她身上擔的擔子會不會太重了一些,這一刻,薛浩似乎是忘記了方才璃瑤的嗜血,只是覺得這女孩子的背影是那樣的孱弱,讓人很想將她護在懷里。
忽然間,一室的安靜,竟然是有些可怕的安靜,李御醫和薛浩都是有些羞愧的低下頭來,不敢去看站在門口的璃瑤一眼。
「從今天起,墨淵接替禁軍統領的位置,執掌外庭以及皇宮內的安全,薛浩和子游同任院首,好生治療父皇的病癥便是,今日里的事若是有一人敢泄露出去……」
「臣等惶恐!」
璃瑤的警告是什麼意思,他們都懂,這算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他們自然也不敢說些什麼,只得應承下來。
直到感覺到原本身邊跪著的沈逸風等人跟著璃瑤離開了,薛浩才敢抬起頭來,這個女人的做法,果然高明,要是大殿下是像要退縮都不能退縮了呢這次,莫非她已經看出了那隱在暗處的不對勁麼?
這個女人,或許會是一個很好的主子呢,薛浩唇角不自覺得揚起笑意,回過身子來,和李御醫繼續研究皇帝的病情。
「夢夢?」
一陣的暖意朝著自己的心頭襲來,璃瑤一怔,低下頭來一看,是那個孩子,他胖乎乎的小手正牽著自己的手,面上似是有些紅彤彤的,還帶著一絲的薄汗,他是小跑著追上自己的?
「本宮說過,本宮不是夢夢,你這孩子找錯認了。」璃瑤冷道,也不知道自己這是發得什麼瘋,竟然今天和這孩子細聲細語的說話,還幫著他擋了一箭,眼下她已經夠煩的了,沒心思再去照顧這麼個孩子。
「落花,你帶著這孩紙去找他說的什麼夢夢,本宮沒工夫去管這些事情。」璃瑤冷冷得吩咐道,直接無視掉團子眼里的不滿和抗議。
「算了,落花怎麼可能會照顧一個孩子,還是我去罷。」沈逸風一把將團子從璃瑤的身邊抱了起來,對著璃瑤笑道,璃瑤點了點頭,沒在說什麼,只是領著人往前走,沒在回頭看沈逸風懷里的團子一眼。
團子立刻心里悶悶的,這個女人對他的態度真的是有夠冷的,而且她都不認識自己的,難道她真的不是夢夢?團子的小眉頭又擰在了一起,但是他真的感覺她就說夢夢呢,而且抱著他的這個男人,他真的認識,雖然見的不多,但是他知道夢夢叫這個男人沈大哥來著,那時候,他就知道這丫的是爹爹的情敵,現在他都在這里了,這個人很有可能是夢夢。
啊!煩死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嘛!團子心里煩惱的緊,怎麼想都是很矛盾,不滿得將自己的頭發抓了抓,團子心里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郁悶。
「呵呵,沒事,叔叔會帶著你找到你的夢夢的。」沈逸風笑著對懷里的團子說道,團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