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一早就候在門外的易尹一見璃瑤出來,唇角不禁莞爾,卻依舊是拱了拱手,璃瑤這個時候出現在這里,倒還真的是讓人感到意外,這原因他隱約間感覺到了,但是又有些不敢相信,分明的感受到沈逸風的封印還在,璃瑤的記憶怎麼可能會回來?
只是輕輕的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司徒汶和易尹,袖手一揮,立刻出現了通往皇宮的結界,確切來說是蕭貴妃的寢宮。
璃瑤和易尹都踏了進去,司徒汶還是呆愣在原地,易尹見他這副樣子,只要生拉硬拖的將他拉進了結界,直到三個人出現在了寢宮密室中,司徒汶還是愣愣的,真是不敢相信他原本還在戰王府的,現在竟然在這里,這,這是要逆天麼?還是主子她,她不是人?
沒工夫理會司徒汶那驚呆了的神情和探究的眼神,璃瑤四下里打量了一下這密室,陰暗潮濕的環境並不是身份的好,甚至她還能夠听到地下水往下滲漏的聲音。
伴隨著那些水滴的,還有一股又一股的惡臭味,璃瑤不禁皺了皺眉頭,余光一瞥,就看到這里面成群的老鼠和蟑螂,原本陰暗潮濕的地方就會生長這些東西,只是沒想到這里的情況會是這麼的惡劣,而且竟然還有些刻意而為的現象。
莫說是蕭貴妃被剔去靈力,整個人的身子比一般人還要弱上幾分,就是尋常的妃嬪,那皮嬌揉女敕的,再這樣的密室里面怎麼可能會好受?只怕是會想這直接結果了自己罷。
尋著那氣息游離的地方看去,黑暗中蕭貴妃孱弱的身子可見一斑,整個人都癱倒在地上,身邊圍繞著那些個污穢不堪的東西,青絲散亂在身上,混合著血水,她身子上華麗的衣裙哪里還有往日里的光彩,破破碎碎的,混合了多少的血水,身上的傷口有新的有舊的,還有一些在不斷的往外甚著血水,手腳都被鐵鏈給鎖著,她的唇瓣在就沒有了血色,甚至還裂開了口子。沾染著自己鮮血的發絲甚至有一些還和她的傷口沾粘在了一起。
璃瑤的心像是被什麼狠狠的割裂開來,就連嘴唇都忍不住顫抖,蕭貴妃是多好的一個人,她不是不知道,她是真心將她當作母妃一樣*護的,可是她竟然被這宮中的折磨成了這個樣子。
若是南宮琰知道又會是怎樣的心情?大抵會想要殺了那些對他母妃大不敬的人吧,若是他沒有去找自己的話,就不會給大皇子和二皇子這樣的機會,若是蕭貴妃真的出什麼事的話,璃瑤知道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娘娘,小心腳下,這里都是那些污穢不堪的東西。」
不遠處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還有著裙擺掃到地上的聲音,看樣子,來人的品階還真是不低呢,易尹見璃瑤朝著她示意,立刻做出一個結界,將三人護在里面,這樣外面的人就看不見他們了。
過了不一會子,密室中立刻透亮了起來,滿室的蛇沖鼠蟻看得人觸模驚心,進來的宮女雖然都已經來了很多回了,但是依然是忍不住作嘔的沖動。
「沒想到你還沒有死,當真是生命力頑強啊。」皇後一見到蕭貴妃雖然已經虛弱不堪,但是依舊存著一口氣,心中頓時是郁悶,她見到蕭貴妃就是心中郁結,這個女人怎麼到了現在還是沒有死?
「好歹是本宮的姐姐,說什麼都不會這麼容易死的。」說話的是一個穿著精美宮服的女人,這人璃瑤並沒有見過,但是她的神色卻是和蕭貴妃有著七分的相似。
「是,是,是,娘娘您說什麼就是什麼。」皇後一看到這女人,立刻讓開了道路,小心翼翼的說道,連皇後都這般對待的女人實在是讓人不由得皺了眉頭。
只看到那女人走到蕭貴妃的身邊,一手拿起身邊宮女手上的水,毫不憐惜的潑了上去,見到蕭貴妃轉醒,立刻惡狠狠的抬起她的下顎,迫使她和她直視,「姐姐,這麼多年了,我還是回來了,你心里所堅持的*情,真的是那樣的彌足珍貴麼,明明那個人有本事放你出去,可是結果了,他還是不管不顧,將你交給了我,現在是不是很心痛?」
蕭貴妃並不搭理她,只是死死的闔著眼簾,可是她的睫毛好是不爭氣的微微輕顫,顯然那女人是說到了她的痛楚了,但是這一切都是她自己找的,她並不會去做任何的辯解。
「不說話?你是沒想到我會再回來吧,當年你可知道,你們奪走我襁褓中的孩子的時候,我的心是有多痛?你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他成全你了麼,你的委曲求全可還是有用?」那女人似是很憤怒,一聲一聲的質問出聲,然而蕭貴妃卻依舊是不言不語。
她似乎是不願意私心一般附在她的耳邊說道︰「姐姐可知道,他當真就是沒有認出我不是姐姐,看來姐姐所謂的*情不過如斯,結界可知道,每每我和他在龍榻上耳鬢廝磨、抵死纏綿的時候,他都以為身邊的女人是誰?」
「嘶!」忍不住倒吸一口氣,所有的人都有著懼怕的看著眼前的女人,她的一只手上竟然抓著一把鹽,直往蕭貴妃正在流血的傷口處撒,這樣殘忍的手段,看得皇後都是自嘆不如。
至始至終蕭貴妃都沒有搭理那女人,始終都是合著眼眸,只是眼角處那一滴熱淚始終都是倔強著不肯落下來。
「疼麼,到底是身上的痛多一分,還是心上的痛多一些?」那女人有些癲狂的問道,得不到蕭貴妃的答案,她也是不惱,這似乎只是她自己在發泄罷了。
「姐姐,比起當年的痛,你這一點痛實在是微不足道,當年你們對我做的,我會十倍百倍的還給你們,生不如死的滋味,姐姐好好享受著,直到他將你親手殺了,這樣的一出戲是我為你們安排的,怎麼樣,夠不夠精彩?」有些癲狂的說出口,再不管蕭貴妃,她一個人大笑著帶著皇後等人離開了。
直到所有的人都走了,蕭貴妃才任由著眼角的淚珠流淌了下來,整個人癱倒了下來,再一次昏倒了過去,只剩下那沉重的鐵鏈發出沉悶的聲音。
整個密室再一次暗了下來,易尹同司徒汶只听得一聲鐵索相踫的聲音,想來應該是鐵鏈解開的聲音。
「呆在這里。」易尹朝著司徒汶小聲說道,這密室很是黑暗,介于璃瑤和他都有靈力,在這小子沒嚇死前,還是讓他呆在結界里比較好。
滿身的血污,甚至還有其他的骯髒的生物在她的身上爬行,伸出的手止不住的顫抖,直到最後慢慢的握成了拳狀。
「母妃!」
聲音中還有些輕顫,毫不在乎蕭貴妃身上的血污,她一手握住蕭貴妃的手,微藍色的光芒一點一點的注入到蕭貴妃的體內,方才她已經探到她的氣息太弱,又經過方才那女人那樣非人的虐待,如果不是有著強大的意志,恐怕她早就已經死了也說不定。
然而現在的情況也是不容樂觀,看著蕭貴妃的樣子,她恐怕是熬不過今天晚上,好在她體內的靈力被自己清空了,這樣她的靈力過一些給她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瑤兒,你瘋了麼,你的靈力本來就已經很弱了,為何還要這樣?」易尹一口呵斥出聲,作為和她靈力同宗的叔叔,他可以很明確大感覺到,璃瑤此刻的水靈力很紊亂,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現在的她根本就承受不了這樣的做法。
「皇叔,這是本宮欠他的,若不是因為我,他的母妃不會這般。」璃瑤手下的動作沒有停,就算此刻她是在冒險,她也必然會做下去。
易尹見勸說不管用,干脆直接撤了璃瑤的手,自己接收了她的活計,好歹對方是自己的地勤佷女,更是自己心*之人的女兒,他要如何忍心看著她這般對待自己。
蕭貴妃受的傷未免有些太重了一些,易尹足足折損了一成的靈力才使得她的面色不是那麼慘白。
「瑤兒,蕭貴妃的傷勢太重了一些,若是你想要救她,怕是要將她帶回璃國讓御醫診治,但是這樣一來,算是壞了規矩,別忘了,璃國從來都不會醫治這些人的。」易尹盯著璃瑤,面色有些凝重,暗示中的那些骯髒生物,因為兩人身上的靈力,而不敢在靠近一步,蕭貴妃算是得到了這麼多天以來的第一個安穩覺。
「規矩?本宮這里從來就沒有規矩兩個字,更何況她本來就是璃國人,本宮若是……噗……」璃瑤話還沒有說完,又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心中暗叫了一聲該死,一定是方才度蕭貴妃靈力的時候,使得那封印在自己的體內作祟了。
易尹一看情況不對,立刻探上璃瑤的脈門,瞬間眼楮瞪得老大︰「瑤兒,你這是瘋了麼,竟然在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易尹嘴上雖然在責怪璃瑤,卻將自己身上的靈力給璃瑤度了過去,這丫頭簡直就是瘋了,竟然用水靈力和沈逸風的封印相抗衡,這就像是一個大人和一個孩子打架,大人不想傷著孩子,就必然會傷到自己。一定是方才她折損了靈力,才使得自己一時間抗衡不了。
「皇叔,本宮自然是心里做好了打算才這樣去做的,放心,明日午時,本宮的記憶會再次被封印起來,到時候本宮就沒有事了。」輕咳兩聲,璃瑤再次開口,「皇叔,勞煩皇叔帶著母妃去清竹園,薛浩在那里,必然可以照顧周全,還有,若是到時候,清竹園都護不住的話,父皇和皇叔想要保護的人,只有靠著你們自己去保護了,因為到了那時,說明瑤兒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
「瑤兒,你在說什麼?」易尹雖然心中驚愕,但是卻是一點都不敢分心,仔細的回味著璃瑤的話,易尹擔憂道︰「莫非,璃瑤的情勢,真的就是這樣的嚴峻麼,到了你都不能解決的地步?」
易尹雖然不常回璃國,但是璃國發生的事情,他都會在結界中看到,每每璃瑤應對所有的事情,都是自信的,從來沒有見她這樣沒有自信過,這樣一來,就真的意味著璃國的事情已經發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璃瑤沒有說話,時間慢慢的過去,不知是過了對酒,易尹方才嗯了一聲,末了璃瑤溢出一聲苦笑,「至于本宮的事情,還請皇叔保密,如果下次見到南宮琰……」
話到口中,卻死死的卡在了喉嚨里,怎麼都說不出口,好半天,璃瑤才再次艱難的開口,「若是下次皇叔再見到南宮琰,請皇叔將他記憶中關于本宮的,全部封印起來,我和他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在不相干。」
「你們,真的要走到這一步麼?」易尹口中也是有些不忍,這兩個孩子之間的感情,是他看在眼里的,為什麼他們竟然走到了這一步?只是下一刻,他又後悔自己這麼問了,但凡有一點的可能,璃瑤都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來,事情到了這一步,最不想的,還不就是當事人自己?
「皇叔,我們注定不可能,本宮不會為了他而放棄皇位,他自也不會為了本宮而放棄大好前程。」璃瑤的理由很牽強,這並不是真正的理由,若真是這樣,南宮琰不會放下了所有,跑到璃國去找他,要真是這樣,璃瑤也不會這般執著的留住一時半會的記憶,也不會這樣跑到宸玥來,定然是她知道了宸玥發生的事情,強忍著身上的痛楚,想要在南宮琰回來前,將所有的事情都在今夜安排好。
皇位對于這兩個人來說,早就已經及不上彼此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只是璃瑤不願意說出原因,易尹也不好追問,只好帶著蕭貴妃進了結界,入了只有皇室成員才能打開的結界,去往清竹園。
直到結界完全合上,璃瑤心里才有一些的輕松,重新回到結界中,領著司徒汶就朝著另一個地方走去。
蘇府的書房內,燈火依舊是透亮的,蘇瑾正一個人挑燈夜戰,就連璃瑤和司徒汶進來了,他都不知道,直到璃瑤輕咳了一聲,蘇瑾這才抬頭看向她,微微淺笑,「來了,夢黎。」
「明明你知道我不是她。」
疏冷的聲音,使得蘇瑾面上的神色一僵,遂又笑道︰「看樣子,你已經是恢復了自己的記憶了,這便是你原來的樣子吧。」
蘇瑾說的沒有一點的不正常,他重來不驚訝璃瑤的態度,只是因為他自己早就已經知道了她不是他的妹妹,只是心中還是忍不住要對她好,以前,他很討厭自己的妹妹,知道她的出現,她身上所有的東西,無時無刻都在吸引著她,隨意他接近了那個自己從來不曾喜歡過的妹妹。
但是他心里很清楚,這樣的她,不可能屬于他,她對他只是單純的兄妹之情,所以他選擇將自己那份感情放在了心底,只拿她當成妹妹,作為一個哥哥,寵著她,*著她,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也許只有這樣,他才能夠停止對她的執念,心里面將那份不可抑止的*戀,當成單純的兄妹之情。
如今真的見到了她原來的模樣,見她這般的態度,他卻一點都不反感,好像是早就想到她原來就是這般一樣。
璃瑤輕輕的點了點頭,她可以用的人並不多,因為她不能夠曝露了自己的身份,而且,蘇夢黎這件事情沒有人會比蘇瑾來的更加合適。
「你是南宮琰的人吧。」璃瑤一向直接,蘇瑾這樣的人才,竟然不喜歡政治,甘願經商,而他所涉及的行業,都和玄門有關系,這些都是她在知道南宮琰另一個身份的時候知道的,但是她並沒有懷疑什麼,現在看來,確實只有這樣的解釋才正常一些。
「嗯。」蘇瑾很是大方的點頭,遂又道︰「所以,你是要我做什麼?」
顯然對于蘇瑾這麼大方的答應,璃瑤倒是有那麼一些不適應了,「你竟然這麼爽快的就答應了?」
「我是王爺的人,王妃自然是為王爺好的,這麼晚了,你來找我,必然是自己不好下手,王爺的人也是不明著做,既然是這樣,我為什麼要拒絕?」蘇瑾回答的有條不紊,璃瑤冷笑,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
「確實,我要你將戰王府那個你貨真價實的妹妹嫁到大皇子那里去,務必做到大皇子強娶戰王妃的效果,條件就是他必須與二皇子斷開聯盟的關系,順帶著和戰王府聯手,不然的話,我會直接給她一具蘇夢黎的尸體。」璃瑤的聲音很是陰冷,這話听得司徒汶心中都是一顫,這主子這一招是不是太狠了一些,好歹這是人家的親生哥哥,這麼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一些?
「好。」蘇瑾答得很是爽快,沒有一點的不舒坦,就好像說的人不是他自己的妹妹一樣。
「蘇公子,她是你的親妹妹!」司徒汶終是敵不過心中強大的好奇和震撼,幾乎是月兌口而出的一句話。
哪知道蘇瑾卻是莞爾一笑,「蘇某人的妹妹,永遠是那個讓我不斷給她收拾那攤子的那個丫頭,至于所謂的戰王妃,不過是一個不相干的人。」
「多謝大哥,還有這件事情……」
璃瑤話還沒有說完,蘇瑾又道︰「放心,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只是我們這些戰王府的人策劃的,和你沒有半點的關系,你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他一點都不會知道。」
蘇瑾頓了頓,眼神中閃過一抹擔憂之色,道︰「只是,你做的事情,斷然不要有後悔的那一天,哥哥只希望你可以幸福安樂,知道麼?」
蘇瑾說著,將璃瑤擁進了懷中,璃瑤要做什麼,他不知道,但是他卻隱約知道這並不是什麼好事情,她之所以找他,不也是為了避開南宮琰所有的人麼,這般防著他,不讓他知道,他們之間究竟是怎麼了?他不問,只是希望懷里的這個女子可以一輩子都只是在相府中的那個單純的,每天算計著別人,為了一點點的小心思都可以很快樂的小丫頭。
只是他知道,這一切都回不去了,眼下的形勢不容了觀,只是她這般在背後謀劃,終究是*南宮琰太深,但是這般的決絕,又是在和南宮琰和她之間的一切告別麼?但是蘇瑾並不希望有朝一日,她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蘇瑾的懷抱或許不如南宮琰的懷抱那樣,讓璃瑤心中依戀,但是璃瑤卻是心中一暖,這個男人是真的在關心自己呢,
「哥,放心,我會很好的。」璃瑤沉聲道,又看著司徒汶,道︰「鬼域的人,我交到你的手中,我知道憑著你的謀劃,必然可以讓大皇子和二皇子反目,撐到南宮琰回來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我能為他做的就這麼多了。」
「你,要走了麼?」有些猶豫的開口,蘇瑾心中開始嘲笑自己,自己又不是她的什麼人,自己憑什麼這麼開口呢,听起來就像是個被人拋棄的一樣。
璃瑤略略點了點頭,退出蘇瑾的懷抱,走到了司徒汶的跟前,瞧了瞧天色,一手劃開結界,朝著司徒汶吩咐道︰「司徒,若是有需要,去找拓跋宏,告訴他無雙在鬼域,這樣他自然會助你們一臂之力,但是記住,這一切都和本尊無關,他日南宮琰回來,也不允你們透露一個字出去,听懂了沒有?」
「主子,您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您不回來了麼?」司徒汶愣了,璃瑤這個命令是什麼意思,她是不回來了麼?
「以後鬼域交給南宮琰便是,我自有我的去處,你們不需要擔心,只要自己我的話就好。」
璃瑤再不說一句話,自己一個人進了結界,在璃國出事前,她會把南宮琰送回去,到時候,他們都不在記得彼此,從此天高海闊,就這樣各過各的吧,或許他們會各自成親,然後登上九五至尊的位置,老死不相往來,這樣,其實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殿下!」傾染和流水見到璃瑤回來,立刻都圍了上來,關心的看著璃瑤,然而璃瑤卻什麼都沒有說,看著已經微微亮起來的天色,吩咐道︰「讓王炎起了到書房來一趟。」
「是!」看著璃瑤死氣沉沉的臉,傾染整個人都呆在了一邊,現在的璃瑤看著好可怕,卻又是讓人心痛,她好像是死了一般,沒有表情,沒有溫度,整個人都是僵硬的。
見璃瑤往回走,傾染和流水立刻小心的跟了上來,卻被璃瑤一聲冷喝止住了他們的腳步,再也不敢上前一步,只得注視著璃瑤離開。
腳踩在厚厚的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走一步,陷落一步,一深一淺的,璃瑤只感覺這周遭的景致都是灰暗的。
「咳咳……噗……咳咳……」
不斷上涌的血氣,終于又一次從她的口腔中咳了出來,她只感覺到那些血腥似乎在她整個胸腔中蔓延開來,猩紅的液體在雪地上,綻放出妖治的紅梅,一點一點又一點。
看樣子,她似乎是撐不過明日午時了呢,忘了吧,忘了吧,他們就這樣把彼此都忘了吧,總好過在這樣彼此折磨下去,既然真的沒有在一起相守的可能,那就干脆相忘于江湖好了。
記不清自己是怎麼回的書房,踉蹌著推開門的時候,璃瑤的眼前瞧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在熟悉不過的身影——沈逸風。
為了不讓沈逸風看出自己的異樣,璃瑤強行將自己體內依舊不斷往上涌的熱氣逼退了下去,咬牙道︰「沈大將軍怎麼又來了?」
「昨晚,我說了謊,大皇子沒有反叛之心,只是有人在幕後操控,他自己也是力不從心。」沈逸風沉聲道,說到底,他還是不忍心欺騙璃瑤,更加不希望有朝一日,她痛恨自己。
「所以呢,你也知道我手中的兵權有多少,究竟你沈家肯出兵的條件是什麼?」璃瑤的視線中沒有了任何的情緒,如果,如果昨天晚上沈逸風就告訴了她實情的話,她不會對他那樣的疏離,但是她的眼中就是容不得沙子,哪怕自己確實曾經對不起沈家,但是她對沈逸風在沒有任何的情感。
人就是這樣一個很奇怪的生物,有時候,對方可能做了許多傷害你的事情,但是他卻依舊不放棄你,依舊是深*著你,就好比是南宮琰那樣的傻瓜,有時候,因為一句話,就可以很瀟灑的再也不要認這個朋友,甚至可以將你們的曾經斷的干干淨淨,就好像是璃瑤這樣。
「我們之間何時需要這樣的生疏,莫要忘記了,你原本就是我的妻子。」沈逸風受不了璃瑤那樣子的疏離,直覺告訴她,早在他這麼說的時候,她可能就已經知道了他在騙她,所以,她才會一連問了自己三次,當時他就感覺到她的不對勁。
一手要上前抓住璃瑤的手臂,他怕了,璃瑤這樣冷冷的態度,他真的很害怕,她剛醒來的時候,他還有希望說,要讓她重新的*上自己,沒有了南宮琰,她會接受他的,一定會的。
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南宮琰回來了,他竟然為了找她來了璃國,甚至她還想也不想的就將他放在了自己的府中擔任謀士,後來,一日越是往後,她就越是不像以前的璃瑤了。
每每他來離王府想她匯報的時候,他總是可以看到她和那兩父子之間的互動,雖然她極少說話,但是她臉上的神情卻是極其柔和的,甚至她的唇角里是難以掩飾的笑意,那些笑容深深的灼痛了他的雙眸。
如果說她和團子的親近是因為母子親情,血濃于水的話,那他還可以勉強這樣來欺騙著自己,但是她和南宮琰之間呢,他騙不了自己,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這些不是真的,所以,在她不知不覺的改變中,他也改變了,所以,他背叛了她,但是只是一瞬間他就後悔了,所以他回來向她認錯,但是她卻是這樣的冷,冷到他的心都在顫抖。
身子輕輕的往一邊一側,璃瑤不動聲色的避開了沈逸風的觸踫,甚至可以說,在她的潛意識了,除了南宮琰以外的任何人,她都是抵制的,而對于沈逸風,這個使得自己間接失去一個孩子的他,她更加是討厭的。
「夫妻,妻子?所以說,只要本宮嫁給你,沈家就會出兵麼?」璃瑤的話里夾雜了一絲的嘲諷,很清晰,很明確。
「莫非,你將這看作了交易不成,我的心意,你真的不曾明白麼?」沈逸風的心中又是一痛,整個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去,璃瑤,璃瑤你可知道你這一句話,是有多麼的傷人?
「在本宮這里,想來只有交易,沈大將軍不明白麼?」璃瑤挑眉,一步一步的往沈逸風那里走去,卻是逼得沈逸風一步一步的後退,此刻她的每一步,就好像是走在了沈逸風的心頭一樣,那樣的刺痛著他的內心,殘忍的不留一點回轉的余地。
「沈大將軍只要告訴本宮,是還是不是,這樣本宮也好不拖欠沈大將軍什麼,畢竟本宮要沈大將軍賭上的是整個沈家的將來,若是本宮失勢,那些可能就都沒有了呢。」
她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這樣近的距離,他的鼻尖甚至都可以踫到她的,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他都幾近可聞,但是此刻他卻全身都沒有法子動彈,現在,她是將自己當作一件物品交換出去了麼,她竟然用自己一輩子的幸福來和自己做交易?
沈逸風的心中大痛,沒想到自己的真心,就是這樣的一文不值呢,還是當初她嫁給他,也是因為政治上的考量,而她只是單純的嫁給了一個自己不太討厭的人?
心中起了這樣的疑惑,但是他不敢問,他沒有勇氣這樣問出口,很害怕知道這樣的答案,他不問,至少還可以騙自己說她是*他的,曾經*過他的。
良久,在璃瑤清冷的眼光下,沈逸風還是點了點頭,他承認,他這樣的做法,會很讓人看不起,也是確定了他們之間的利益合作關系,但是,只要可以讓她呆在他的身邊,哪怕是這樣,他都願意,哪怕這樣會讓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他也願意。
畢竟,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去好好的使得她*上自己,她的記憶被自己封上了不是麼?沈逸風心里這樣想著,總也以為自己還有機會,只是他的機會,早就已經在自己這樣的決定中,消耗的一點都不剩。
「哈哈哈,沈大將軍果然爽快,這樣,本宮不送!」璃瑤忽然間大笑出聲,心中有一個地方卻在一點一點的坍塌,原來以為自己的心到了這個時候,已經不會再痛了,可原來,即使是自己的內心早已經麻痹了,還是會痛,依舊會痛的讓人連呼吸都困難。
完全感應不到沈逸風的氣息之後,再也憋不住心中的那一口郁結之氣,她竟又是吐出一大口的鮮血來,整個人踉蹌著走到出桌前,執起狼毫筆,能寫出來的唯一的三個字竟然只有他的名字,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很瀟灑的做到這一切的一切,可是原來,到頭來,她不過還是一個當小鬼罷了。
將寫著南宮琰名字的宣紙好好的疊好,璃瑤小心翼翼的將它放在了自己的衣襟內,緊緊的貼著自己的胸口處,好像只有這樣,她才能有好受一些。
她究竟是做了多麼可笑的事情,明明她不*沈逸風,明明沈逸風看著沈柯灌了自己打胎藥,她卻竟然還是要嫁給他,多可笑,就因為她的手中沒有了兵權,沒有了一塊玉佩,竟然將她逼到了今天這樣的地步,究竟是有多可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手將書桌上所有的東西掃落,璃瑤竟然放生大笑了出來,可是這笑容卻是比哭還要難看,萬般無奈皆是命,這句話,用在她和南宮琰的身上,好像是在是太過合適,合適到挑不出一絲的不妥和錯處來。
「黎兒!」
南宮琰一進屋的時候,就看到散落了一地的東西,地上還有著鮮明的血跡,璃瑤整個人都沒精打采的坐在那里,整個人叫好像是死了一般,他不會知道,這一晚上,璃瑤究竟是經歷了什麼,又做出了什麼樣的決定來,更加不會知道,他們之間已經被悄然的判了死刑。
「黎兒?究竟是璃兒還是黎兒?」璃瑤冷冷的看著南宮琰,叫好像是他在離王府中才見到她的時候一樣,沒有一點的溫度,甚至夾雜了嗜血的冷意。
隨著璃瑤的話音,一張卷軸掉落在了地上,那是蘇夢黎的畫像,南宮琰起初見到那畫像時也是很意外,但是他眼中毫不遮掩的是討厭的神色,他*的是璃瑤,對蘇夢黎,即使是再怎麼相像,都是一個結果,不喜歡,甚至是討厭。
南宮琰的神情自然是全部落入到了璃瑤的眼中,她的手不斷的握緊,再握緊,她在傷他,可是這何嘗不是在傷她自己?她的心似乎都在滴血,然而事情到了現在這一步,由不得她停下,只希望他可以原諒她的自私,她自私的判了他們的感情死刑,自私的打著為了他好的旗號,要讓人封住他們之間的記憶。
「好要本宮說的再清楚一些麼,戰王爺殿下,你可真是騙得本宮好苦啊,究竟你在璃國這麼久,是為了什麼?」
「你都知道了?」南宮琰整個人猶如被雷擊中一般,不消片刻,他就讓自己鎮定下來,按照璃瑤的本事,查出來並不奇怪,只是他對她的感情容不得她來詆毀。
「黎兒,本王從來沒有欺騙你的意思,本王說過,本王是來……」
「怎樣,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不過是你編造出來的假象,你還以為本宮會相信麼?」璃瑤一口打斷了南宮琰的話,她真的害怕,要是她讓南宮琰說出了口,她會放棄自己所有的計劃,然後不顧一切的和他走,天涯海角,哪里都好,再也不管這亂七八糟的事情。但是她不能,她若是走了,父皇母後要怎麼辦?璃國的百姓要怎麼辦?
璃國有著她不可推卸的責任,就像宸玥依舊有著他的責任一樣,所以,他所有的話,所有的誓言,她都不能在听下去,不能,她要在自己還記得的時候,將所有的事都處理好,所以,她必須無情。
「來人!」
「殿下!」傾染听到璃瑤的話進來,就看見滿屋子的狼藉,心中一驚,卻又是不敢多說什麼。
「王炎父子在王府中行欺瞞勾當,以下犯上,但是念及他二人乃宸玥皇室,暫且押到清竹園去,等璃國內務處理好了之後,在送他們回宸玥去,到時候,本宮定然親自和宸玥皇帝要個說法。」
傾染小心的瞥了瞥璃瑤,這算是處罰麼,清竹園可以說是璃國最安全的地方,殿下這麼做,究竟是怎麼回事,完全不像是她一貫的作風啊?
「主子,主子,不好了,不好了!」
傾染這廂正要帶著南宮琰出去,就听到了伺候團子的丫鬟神色慌張的進來,竟然是連行禮都忘記了。
「怎麼了?」眉頭不自主的緊皺,璃瑤的心頭漫過不好的感覺。
「王謀士家的小少爺被蛇咬了,現在已經是昏迷不醒了,府里大夫給看過了,是蛇王的毒。」小丫頭戰戰兢兢的說著,完全不敢抬頭看璃瑤沉悶的可怕的臉色。
「什麼?」璃瑤幾乎是拍著桌子站起來的,蛇王的毒,開什麼玩笑,原本這毒並不難解,只要父母雙方的血就可以,但是團子的爹是誰,她根本就不知道,這要去哪里解毒?
王府中很少會有蛇出現,更可況是蛇王這樣的毒蛇?而且來人好像根本就是知道這毒團子一旦是中了,她就根本沒有辦法一般,當真是很好,很好!
「流風,給本宮徹查此時,膽敢在我離王府中行如此行徑,就該做好給團……給那孩子陪葬的準備!」一時間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過于激動了,璃瑤立刻改口道,又是看了傾染一眼,道︰「傾染,還愣著做什麼,帶著他們父子兩個去清竹園。」
「黎兒,你果真是這般的不願相信我麼?」南宮琰一臉受傷的看著璃瑤,原本以為她還是關心團子的,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是無情至此,現在就算他說團子是她親生的孩子,他怕是都不會相信的吧。
什麼都不在說,南宮琰跟著傾染離開了書房,失望的眼神又是刺痛的璃瑤,只是她卻說不出任何的話語來,手心里滲出了血來,卻依舊是死死的咬著嘴唇。
「若有來生,我定不負你,奈何今生,注定無緣……」璃瑤喃喃道,也不知道這話是說給自己听的,還是說給南宮琰听的。
身體再也沒有了氣力,隨著一口鮮血的吐出她整個人都向後倒去。
「主子!」
一直隱在暗中的紫衛一看到璃瑤向後倒下,立刻一個閃身,站到了璃瑤的身後,伸手將她整個人虛扶著。
「走,去清竹園。」她虛弱的開口,越來越游離的意識卻是提醒著自己,現在她還不能夠輸,不能夠忘記,不然的話,誰還能去救她唯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