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臻冷笑,不語。
那宮女又轉身站在他的面前,雙手抱住了高臻的臉,逼迫他直視著她。
「阿臻,不要鬧了好不好?」
高臻並未打開她的手,而是凝視她一會,然後亮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森森然道,「皇後娘娘,您不怕其他人說閑話,本元帥還怕我的夫人回吃醋!」
說完便拍開了她的手,再也不予理會。
「你的夫人?那個姓木的小賤人?」裝扮成小宮女的皇後娘娘一臉的怒容。
高臻黑色的眼眸一深,劃過幾許陰霾,他轉身看向尊貴的皇後娘娘,從口中說出的話帶著一絲森森然,「誰賤的過你啊,皇後娘娘!而且,你怎麼知道她姓木?」
木依蘭的事情唯獨在安陽城的時候,讓柳飛飛知道過,後來或許高歡也知道過,但並不代表是人都會知道。
而且很明顯,這皇後娘娘對木依蘭很是了解,連她的姓氏都知道,肯定也是知道他在安陽城的那段時間都與她在一起。
「你還在恨我?」皇後娘娘不自稱本宮了,改走柔情路線,但明顯在回避高臻後面的那個問題。
高臻自然是不會那麼輕易的被她晃悠過去,嘴角勾起一朵笑容,「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高貴冷艷的皇後娘娘見自己的柔情攻勢沒有迷倒他,心一橫,繼續擺起了高架子,「本宮為何要告訴你!」
聞言,高臻也不在說話,邁開大步直接離開這里。
高貴冷艷的皇後娘娘見自己的攻勢又失敗了,氣急敗壞的在那里直跺腳。
遠處被人擁簇走了過來的柳飛飛看到大步流星走過並且看也未看她的高臻以及一副宮女裝扮的皇後娘娘,心思轉了幾轉。
只見她蓮步輕跺,來到了皇後娘娘的面前。
柳飛飛手中的絹帕忽然間掉到了地上,她身後的宮女動身想上前撿起來,但被柳飛飛不動聲色的阻擋了一下。
只听見她清脆的聲音俏生生的說道,「丫,絹帕怎麼掉了,前面的奴才,還不幫本小姐我撿一下!」
因著柳飛飛雖然被小皇帝看中了,但是她到底還是沒有正式進宮,所以也不能以主子的身份自稱,但是她準貴妃的身份已經定了,所以整個宮內的奴才們都把她當做貴妃來伺候。
當然柳飛飛也是知道眼前的人是誰,她也很清楚皇後與高臻之間的事情,雖然她已經注定了是小皇帝的人,與高臻是再無可能了。可惜她就不舒心,她看到其他女人和他在一起就是會覺得膈應。
特別是這個高貴冷艷的皇後,已經是小皇帝的人了,已經是一國之後了,還總是去勾引高臻。
皇後娘娘微微低著頭,她一襲宮女打扮自然是不能讓別的奴才們瞧見了,見她低子去撿那絹帕時,一旁站著的她的宮女沖了過來,將絹帕撿了起來。
開玩笑,讓皇後娘娘親自動手去撿東西,那要是回到宮里頭,她還不被皇後給整死了。
小宮女那戰戰兢兢的模樣並沒有讓柳飛飛放過她。
「你這該死的奴婢可真大膽,誰給你的膽子敢動本小姐的絹帕!」她冷哼一聲,冷冷的覷著站著不動的皇後。
小宮女見多識廣,自然是見多了這樣盛氣凌人的主子,只要自己做低姿態,多說幾次饒命,主子得到了滿足感,一般都能夠繞過她們。
「小姐饒命,小姐饒命,是奴才的錯!」小宮女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
可惜她打的算盤打錯了,柳飛飛根本就不是針對她,她的一切都是自找的。
柳飛飛看也未看她一眼,直勾勾的盯著皇後,「你這該死的奴婢,本小姐讓你去撿你不撿,竟然讓別的奴才弄髒了本小姐的絹帕,你是哪個宮的,把你主子叫來,我倒要看看,是哪個主子這麼囂張,培養出來這麼一條不會咬人的狗!」
這話說的是有些過了,皇後娘娘一听瞬間就黑了臉。
別說她現在是皇後,所有的人都是端著看著她的臉色,誰敢對她說一句話重話,就輪從前,她也是大將軍之女,整個京城里頭最高貴的名門閨秀,所有人不都是巴結著,吹捧著,曾幾何時被這麼一個沒爹沒娘的小賤人對著罵過。
是了,柳飛飛無父無母,她所有的光榮和寵愛無非都是從她的義父高歡那里得來的。
而正是因為她無父無母,自小被高歡收養,所以才練就了她一副從小學會看人臉色的本事,將高歡哄的那叫一個高興。
但自從遇到了高臻之後,她的一帆風順便從此收到了挫折。
高臻從來不會給她好臉色,就算是相處了三年之久,他也只是會和她多說一兩句話,但始終沒有接受她的心意。
如此,見到這個曾經與高臻相處甚歡的皇後,她打心底涌上一股子的酸味,雖然她從未擁有過高臻,但是這個曾經讓高臻打開過心扉,卻狠狠踩上一腳的女人,簡直是不可原諒。
「柳小姐的架子還蠻大的嘛?本宮還不知道,這還未正式入宮的女人竟然可以如此辱罵宮中主子,這要是讓你入了宮,豈不是翻了天去了?」皇後從來都不是包子,如果不是自覺虧欠高臻,她也不會再高臻的面前擺那麼低的姿態。
但柳飛飛是什麼玩意,她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母,曾幾何時要被一個還未入宮的三流小姐指著鼻子罵?
宮女裝扮怎麼了?宮女裝扮難道她就撐不出皇後的風範嗎?
「皇……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柳飛飛的演技絕對是一流的,她一見皇後終于按耐不住撕破了臉,忙的一臉驚慌的跪在了地上。
「皇後娘娘,您怎麼一身宮女裝扮……臣女還以為是宮女呢!」柳飛飛一句話明褒暗貶,一句話就將她誤認為她是宮女的事情個揭了過去,反而讓大家將重點放在她為何一身宮女裝扮的事情上去了。
可惜,皇後不是省油的燈,她挑眉繞著柳飛飛走了一圈,雖然一身宮女裝扮,但那氣質,那氣場,絕對是柳飛飛拍馬也追不上的。
「柳小姐這句話的意思是,是本宮的錯了?本宮不該穿著宮女的服飾站在這里?哦,您的意思是,如果不是本宮在這,您就不會打罰這宮女了?你身後的宮女是做什麼的?為何需要別的宮里的宮女為你做事?如果你身後的宮女使用的不舒暢,本宮可以做主將她個棒殺了,再給你換一個得力的,有眼色的宮女!」皇後高傲的昂起了下巴,蔑視柳飛飛的眼神里充滿了不屑。
在高臻的面前,她是小白兔,但是在其他人面前,她則是不可侵犯的母老虎。
「不不不……是臣女錯了,臣女有眼無珠,臣女以後再也不會了!請娘娘饒恕!」她身後的宮女可是她在宮中的眼線,雖然說眼線死了也就死了,但是培養一個新的眼線也要費不少功夫。
「哼,既然知道錯了,那就在這里跪倒辰時再起來吧!婀娜,走!」高貴冷艷的皇後娘娘搭在自己宮女婀娜的手上,繞過柳飛飛走了,走的時候,還不小心的在柳飛飛放在地上的手上狠狠的踩了過去。
……
「啊羽,你會不會不習慣?」依瑪手中拿著陶盆,一手在給羊兒擠著女乃,而白羽也在一旁有樣學樣的擠著。
這些天他一直在這邊接受依瑪的治療,雖然依瑪有說過要怎麼解除那個續脈蠱,但是一直沒有多大的起色。
唯一可喜的便是他的身體倒是一天比一天好了,雖然續脈蠱的存在還是會讓他覺得痛苦,但總比在那個破舊氈帳里頭無法起身無法說話時強多了。
現在的他可以說,只要有木依蘭的消息他便會騎上快馬沖過去打听一番,雖然很多時候都被依瑪給攔了下來。
依瑪見白羽並未回答她,她便側過看了看他,在夕陽的照射下,白羽那猶如精裝雕刻的側臉泛著一種寶石的光芒,深邃且清澈的雙眼就好像沙漠里的一汪清泉,讓人很想就那麼陷進去。
「啊羽,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漂亮?!」依瑪干脆放下手中的陶具,雙手撐著下巴看著白羽。
白羽手中一頓,並未抬頭,這些天來他多多少少都有察覺到這個草原少女對自己有一些非常特別的情愫,但是他心中一直未變過。
他也很清楚,依瑪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算是讓他以身相許,那也是應當的,畢竟自己的命都是人家救的。
可惜,他不能!
他不知道自己這一生能走多久,他的計劃中是要與木依蘭走過剩下的日子,他的人生不能有其他任何的意外了。
「我的夫人說過!」白羽這些天在這大草原上也學了幾句柔然語,但他還是堅持用東魏話說,雖然他私心里想著多學點柔然話,以便以後與木依蘭有更暢快的溝通。
依瑪即刻感覺自己的心輕輕的,咯 一下,支離破碎。
這些日子以來,她明說暗示,就差沒有主動的投懷送抱了,他要麼裝作不懂,要麼當做沒看見,能避免就避免,她也不是不懂他的意思,可是,一旦你看中了一個人之後,那些拒絕簡直就是一種可以視若無睹的玩意。
可今日,他說,他有夫人了!
白羽似乎感覺到了她低落的心,他默不作聲的繼續擠著羊女乃。
前些日子,他感覺好了一些的時候去自己的那個破舊氈帳看過一次,雖然氈帳上面的字都被狂風暴雨侵襲了一遍,但他還是勉勉強強的看出了上面的字。
她回來過,她知道里面的人是自己!
這個信息讓他的心差點要尖叫起來!
雖然後面的字被大雨給洗了個干淨,但他滿心的喜悅還是讓他在接下來的日子里過的特別的暢快。
她的心里有自己,只要她還活著,他就能夠找到她,然後在一起!
管她到底愛誰,只要能夠和她在一起,就算是看著她和她愛的人在一起,他都覺得滿足!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要開始動手了!」依瑪的傷心沒有多久,她是個開朗的孩子,見天色差不多了,便將白羽給驅趕起來。
每天的傍晚,她都要給他做一系列的引誘續脈蠱的工作,只不過續脈蠱太過懶惰,只要完成了續脈的工作就會窩縮在一個地方,偶爾需要食物的時候就動一下。
但它那麼一動便是傷筋錯骨,長期以往下去,白羽的身體便會被這個蠱蟲給弄得憔悴,最後……
雖然依瑪知道該怎麼解除這個續脈蠱,但是白羽不願意與人,自然將那個方法給打消了。
「依瑪,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夠將這個續脈蠱給弄出來?」白羽並沒有放開手中的陶具,他看著依瑪思考著問。
依瑪其實心中也沒有底,如果說用的方法,很快就能夠引出來,但是現在用外物引誘法,第一次試驗……
白羽站了起來,像是下了什麼決定,「再試一次吧!如果,今日還未引出來的話,就放棄吧!」
「不行!」依瑪立即開口拒絕!她不忍心看到他被續脈蠱折磨到滿地打滾還無法痛暈過去的情景。
也無法忍受他被續脈蠱折騰的全身上下沒有幾兩肉,瘦到皮包骨的樣子。
「我很痛苦!」白羽清澈的雙眸里多了點點的累意。
「我很清楚我的身體,每當它在我身體里面動的時候,我都想自我了斷算了!如果不是我的夫人在支撐著我,我想我根本走不下去!」白羽的聲音有些感性,帶著一些沙啞,「但是我很明白,我要撐下去,我要節省時間去找她,我不能夠讓她一個人,我要在她的身邊!」
高臻是不可能會來柔然的,如果木依蘭不去東魏的話,那她肯定是一個人,他一定要陪著她。
「那也不行!」依瑪的眼眶在他說他很痛苦的那一刻就紅了。
她當然清楚,作為解蠱之人同時也是制蠱人的她,又怎麼會不清楚各種蠱蟲在人的身體內的反應呢。
可是再怎麼痛苦也要除去它,不然,它會吞噬掉他的性命啊!
白羽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走進了氈帳。
他心意已決,誰的勸說都是無用的。
依瑪的阿爸抽著旱煙看著這兩個年輕的孩子,白羽是優秀的毋庸置疑,而他的女兒深陷下去了,那也是毋庸置疑的。
但,他在白羽的眼底看到了深深的愛戀,那是一種壓抑,但絕對不是對他的女兒依瑪的。
他也清楚的知道,依瑪絕對是看出來了,可惜她也一直在裝聾作啞,她還想著時間會改變一切。
可惜白羽這個孩子太過執拗,依瑪是無法改變他的。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
每次依瑪給白羽引續脈蠱的時候他都不會在現場,依瑪的蠱術比他還要高超了,他在的話還會平添她的壓力。
往日里,白羽總是會忍不住申吟出聲來,但今日很平靜。
從開始到結束,他都是默不作聲,沒有一點聲音。
到最後依瑪紅著眼楮走了出來,他也是一襲白衣走了出來,站在了依瑪阿爸的面前,深深的磕了一個頭。
「大叔,非常感謝你們這幾天對白羽的救治,再造之恩無以為報,直望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你們!」白羽深深的看了依瑪一眼,「依瑪,你是個好姑娘,一定會找到真心喜愛你的男子,我走了!」
他知道自己必須要走,不能夠再待下去,而依瑪,真的是個一個好女孩,如果他沒有遇見木依蘭的話。
「阿爸……」依瑪紅著眼眶看著她的阿爸,然後也深深的跪了下來,磕了一個頭。
「阿爸,我不放心他!我要跟他一起走!」依瑪的淚,唰唰唰的就落了下來,她說完頭也不回的沖進氈帳,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白羽已經離開了,她也不能耽誤太多的時間。
依瑪的阿爸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看著自家女兒的背影,深深的覺得女兒大了。
在依瑪沖出氈帳跨上駿馬的那時,依瑪阿爸說了一句話,「女兒,幸福是要自己追求的,但不要勉強!阿爸老了,想去吐盧汗部落會會老朋友了,記得累了的時候,去那里找阿爸!」
依瑪鼻頭一酸,手中的馬鞭一抽,駿馬揚飛這蹄子快速的離開了。
自始至終,依瑪都沒敢回過頭看一眼,她不敢。
白羽的身體,太過虛弱,而他也不願意繼續留下來療養,唯獨她跟在他的身邊,才能夠應付一切的可能。
白羽滿心的希翼著早日找到木依蘭,然後帶著她周游列國,然後陪著她白頭到老。
雖然他很清楚,這一切都是奢望。
「啊羽,等等我!」
身後竟然傳來了依瑪的聲音,白羽迅速回過了頭,一雙俊眉就那麼皺了起來,他停了下來。
「你怎麼來了?大叔呢?」
對于依瑪自作主張的跟著自己的舉動,白羽很是不解。
他想他該說的都已經說清楚了,為何依瑪會如此的鍥而不舍。
依瑪的回答卻讓他無法反駁,因為她說,「你有夫人又如何?難道有人規定了我不能夠喜歡一個有夫人的人嗎?再說了,你現在是我的病人,我有責任負責你一直到康復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