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彎起了嘴角,靠著牆角溫柔的看著她,雖然她的語氣有點虛弱,但是臉色很紅潤。
而且他也看到了送她回來的那個人正是阿那穰,看來,她很幸福。
「依蘭,我來看你了!」白羽輕輕的說道,眼底飄著淡淡的憂傷,有一種屬于自己的東西被搶走的感覺,可是他又覺得那是一種帶著痛的甜蜜。
「白羽!」木依蘭愣了一下,驀然的哭腔了起來投進了白羽的懷中,將正醞釀感情的白羽嚇了一跳。
他感覺抱住她緊張的問道,「怎麼了?受欺負了?」
木依蘭的頭在他的懷中胡亂的搖著,將忍不住流出來的眼淚鼻涕全部蹭到他的衣服上去。
「你到哪里去了?」木依蘭悶悶的聲音從他的懷中傳了出來。
白羽愣了一下。
他以為,她最多是問一問自己過得好不好,沒想到她竟然問自己到哪里去了。
這說明自己在她的心中,還是有一點地位的是嗎?他的心開始有點飄飄然。
「我……」
他剛開口,木依蘭就捂住了他的嘴,然後抬頭雙眼通紅的說道,「你別說話,就這樣抱著我,靜一靜!」
她又低頭,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木依蘭柔軟的手掌覆蓋在他的唇瓣上,他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曾經這是多麼奢侈的一個想法,可是到現在真的成為了現實,她就在自己的身邊,而且還和自己這麼親密的接觸。
「我知道你來了柔然,可是我一直找你,也找不到!」木依蘭雙手環抱著他的腰,或許她知道這樣會讓人覺得誤會,可是她現在的心情很空,很需要一個人安慰填補一下。
她也知道自己這麼做狠傷人心,根本就是利用人,可她真的沒有辦法。
在阿那穰的面前,她沒有辦法表露出太多的情緒,可是在白羽的面前,她真的真的想將自己臉上的面具全部給揭露下來,她想坦坦蕩蕩的發泄一回。
「我也在找你!」被掩蓋在她手掌之下的薄唇輕輕啟動,呼吸間的熱氣噴灑在她的手心,癢癢的。
「為什麼我派人去東魏找你的消息找不到?留在氈帳上面的信息也沒有見你來找我,你到底做什麼去了?」她拿下了手,悄悄的在背後揉搓著。
「我……到處找你!可是我不會柔然的語言你知道的,所以……」他怎麼忍心告訴她,他為了找她吃了這麼多的苦,什麼痛徹心扉都比不上那抽筋剝皮般的痛苦。
如果不是這次眼楮能夠好起來,他真的不知道這輩子還會不會見到她。
這麼想著,心底對那個阿婆又開始了由衷的感謝。
「一定很辛苦吧?!」木依蘭抬頭看著他,那消瘦的臉,確實很瘦,比起當初在東魏那圓潤的樣子,他現在真的是歷經滄桑的感覺。
眼底也不如曾經的單純清澈了,而是多了很多很多復雜的感覺,好像誰也比不上他內心的煩憂。
「不苦!」他搖著頭,他也知道自己變了許多,可是自己對她的心從來都沒有變過,對她的渴望也一如既往。
木依蘭牽起了他的手,離開了他的懷抱,「白羽,回東魏去吧!」她眼底泛著淚,舍不得,可是不得不讓他走。
「為什麼?我才剛剛找到你?」而且好不容易才能夠看得見你,為什麼會要我現在就離開。
木依蘭松開了手,背對著他,「柔然和東魏自古以來便是對立的國家,你的身份現在是還沒暴露,一旦暴露了,那整個柔然的百姓一定會對你群起而攻之,到那個時候,你讓我怎麼辦?」
她的語氣越來越冷淡,到最後直接凍結成冰,「是眼睜睜的看著你一刀殺死他們,還是眼睜睜的看著你被他們砍殺?」
白羽急了,他想要的從來就不是打打殺殺,「我的武功早就被廢了,你根本不用擔心我會傷害到你的國人,我只是想好好的看看你而已!為什麼你會這麼著急的要我離開?」
木依蘭心神一動,他的話深深的打動了她的心,那猛烈的撞擊差點讓她松懈,但是——
「不管如何,你必須離開!」
她轉身離開,踏在了木府的大門之上,冷冷道,「以後也別來找我了!」
再見了,我的朋友,原諒我之前利用了你來安撫我那已經受傷了的心,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如果明瓦部落的事情一旦被爆光,婆羅門一定會揮師朝東魏開火,而那個時候,你還留在柔然的話一定是凶多吉少。
我能夠護得了你一時,可護不了你一世!
你回到了延平侯府,你的父親能夠保證你沒有武功也能夠安然的活完這一生。
或許你還能夠遇到一個美麗的女孩,與她共結連理,然後生子,幸福美滿的生活。
然後留在柔然,你能夠得到的只有災難!
或許我便是一個災難的源泉,親近我的人,非死即傷。
或許,我應該遠離你們,我的愛人們!
木依蘭心中慢慢的說道,她一邊走一邊看著四周的風景,無限的哀傷伴隨著她走入了自己的氈帳中。
卻沒有發覺,木府的大門在關上的那一刻,好像有一個人臉在門口晃過。
白羽失魂落魄的看著木府的大門在自己的眼前一點點的關上。
他不知道木依蘭是在想什麼,他根本不會賴著她什麼,他要的不過是一個擁抱一個安慰一個笑臉而已。
為什麼她如此急切的趕離自己,剛剛還對自己如此的熱情。
他滿心的懊惱,可是無濟于事,失望還是在他的心底蔓延,忽然他覺得整個人生都是灰暗的。
父親口口聲聲說著愛母親一生一世,可是身邊的女人一個接一個,絡繹不絕。
母親說永遠愛著自己,可是她卻在自己才三歲的時候就離開了,到現在,他都快忘記了她的長相。
而他的親戚,除了那些酒囊飯袋之外,沒有一個真心對自己好的。
就連自己受傷期間,除了木依蘭來看過自己之外,自己的父親都沒有來看過自己。
好不容易看到了她,他以為她會是自己人生中唯一的變數,他想緊緊握住,
可是唯一的一次逞強,散失的是自己二十幾年來的武功。
沒有武功的他就好像是一只軟腳蝦。
從東魏到柔然,他就大病一場,如果不是依瑪無意之中救了自己,恐怕他連木依蘭還沒見到就交代了自己。
而後來的事情,他更是提都不想再提,見到木依蘭是他唯一活下來的信念。
而今天,見到了!
可也是分別的時候了。
「東魏人?」忽然一道亮麗的人影攔在了自己的面前,熟稔的東魏話沖進了他的耳中。
來到柔然這麼久了,到哪都是嘰嘰喳喳的柔然話,而這麼熟悉的東魏話他很久沒听到了,雖然依瑪會說,但是她很少講。
沒想到這里竟然會有人會說。
他抬頭看了起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臉上掛滿了笑容,一雙如夢似幻的雙眼里頭盛滿了笑容,這是一張讓人一看就能夠卸下心扉的臉,而且她眼底的真誠讓他覺得這個人很好。
「你是誰?」白羽謹慎的沒有用東魏話回答她,而是用並不是很流利的柔然話問道。
但他這一個問話直接告訴了人家,他就是東魏人,
他眼前的人冷冷一笑,一張傾國傾城的臉瞬間變為了冰雪美人,他還未反應過來,一個彪形大漢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三下兩下就將他給拿下了。
白羽眼前一黑,還未仔細看清楚襲擊自己的人是誰就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
「妹妹,你拿下他有什麼用?」木柯忽然從巷子里走了出來問道。
他看著彪形大漢手中已經昏死過去的白羽,不解的看著他,他左看右看也沒有覺得這個小白臉有什麼用處,難不成——
「妹妹,你不是看上他了吧?他可是木依蘭的人,你要是想要男人了,哥哥我可以給你找,但是你絕對不能夠要木依蘭那個小賤人的二手貨啊!」木柯緊張的問道。
那傾國傾城的美人赫然就是木婉容,她輕輕的拍了拍手,又出來了兩個大漢,將白羽給搬進了巷子里。
她冷笑看著木柯,不屑的說道,「我是這麼沒有眼光的人嗎?我的目標只有可汗,可蹲之位,其他的人在我的眼底只有兩種類型,一種是可以利用,一種是不可以利用,哥哥,你明白嗎?」
基于昨晚在貧民區激情被撞一事,木婉容心底的怨恨還沒有泄,現在讓她看到了木依蘭和這個男人的奸情,她怎麼能夠不興奮的抓住這個男人。
不管是木依蘭不要了這個男人也好,還是他們藕斷絲連的好。只要坐實了這個男人是東魏人,那木依蘭就算是跳進了黃河也洗不清她勾結東魏人的罪名了。
到時候,婆羅門就算是舍不得,他也一定會要將木依蘭給解決掉,那個時候,她哪里還需要左設計右設計的去勾引婆羅門,只要等著做新娘子就好了。
「好好的將這個人看住了!本小姐可是會有大用處的!」木婉容想到興奮之處,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妹妹你想到什麼了?怎麼笑的這麼開心?」木柯心眼小,但是腦子不靈活,只要是有木婉容在場的地方,他完全是不會用腦子想事的。
木婉容神秘的看了他一眼,自己內心的主意完全沒打算說出來。
木柯急的搔頭撓額的,可木婉容就是不說。
木依蘭回到木府氈帳,里頭的木小瓜早就睡著了,而圖娜也在一旁繡著花,雖然說她之前從來沒有繡過,可是總是坐在府內也無聊,出去的話又怕會有小人,所以還是找點事打發點時間。
「繡的不錯啊!」木依蘭走到圖娜的身邊,看著她繡著一對小鴛鴦說道。
圖娜一驚,立馬將手中的繡帕給收了起來,抬頭一看是木依蘭,又驚又喜的看著她說道,「小姐你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木依蘭撓了撓鼻子,先將與白羽離別的哀愁壓在心底,然後打趣道,「我要再不回來,恐怕你都要成親了吧?怎麼了,這是看上誰了?還繡鴛鴦呢。」
古言雲︰只羨鴛鴦不羨仙。
這一般戀愛中的女人都會繡對鴛鴦以示自己正在愛情當中,而且她也很明顯的對這份愛情抱著強大的憧憬。
「小姐|!」圖娜臉悠的紅得好似一只猴,低著頭踮著腳嬌羞道。
木依蘭挑眉,看著睡在床上的木小瓜還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她也跟著躺在了旁邊,然後好整以暇的看著圖娜。
「哎呀,不就是那個……叫什麼隆多的嘛!」圖娜捂著臉嬌羞的說道,然後又忽然間變得很豪邁的說,「我……我跟木小瓜去玩的時候,他幫過我幾次……所以……」
木依蘭一听隆多的名字臉色一變,但一看圖娜的表情趕緊收起自己的情緒。
太久沒有听到隆多的名字了,現在一想起來,她還記得當初在東魏的時候,他和阿穆爾之間的事情。
好像他還因為阿穆爾對自己太過忠心吃過醋,他對阿穆爾應該是很真心的。
就連自己最後帶走了阿穆爾也有听父親提過隆多到處找阿穆爾,只不過……
阿穆爾卻因為自己死在了車富國。
那他對圖娜到底是什麼感覺?
「對了,他還說阿穆爾姐姐是他的妹妹呢,他們兩個感情可好了!我對他說了阿穆爾姐姐的事情,他說很難過!」圖娜還在旁邊嘰嘰喳喳的說著。
木依蘭一听,心中又是一驚,隆多竟然朝圖娜撒謊。
當初誰也不知道阿穆爾在都城有過一個情郎,所以說都不知道隆多的存在,現在隆多隨隨便便一個謊言就將圖娜給套的牢牢的。
如果自己還沒有回來的話,恐怕隆多會將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套走。
「圖娜,你……」木依蘭有點難以啟齒了,剛剛才將白羽給趕走,難道現在又要將圖娜的感情給打破嗎?
自己什麼時候成為了專門破壞人幸福的儈子手?
可是,如果不問清楚的話,萬一隆多借著圖娜的手為阿穆爾報仇的話,那最後受傷的一定是圖娜。
不行,一定要問清楚!
「圖娜,你可知道,阿穆爾和隆多並不是兄妹?」木依蘭坐了起來,認真的看著圖娜,。
圖娜一听,臉色一尷尬,剛剛還準備訴說幸福的小嘴驀然的閉了起來。
整個氈帳內的氣氛變得有些凝重。
「小姐,你說什麼?」圖娜手中的鴛鴦繡帕被她狠狠的捏在了手心,然後認真的問道,
木依蘭看在了眼中,嘆了口氣,走了過去將她的手扳開,然後將那繡帕里頭的繡花針給拔了出來。
因為圖娜太過用力,繡花針都穿透了她的手心,晶瑩剔透的鮮血順著絲線一點點的低落在地上。
「傻瓜!你不疼嗎?」木依蘭看了一眼那鴛鴦繡帕,看來圖娜繡的很認真。
她的十指已經成了一個篩子了,如果現在往里頭注水的話,恐怕能夠全部漏光光。
「我……我不疼!」圖娜抽開了自己的手,其實她也是有感覺的,隆多和她說阿穆爾的時候的那種神情語氣和態度,都是和對她不一樣的。
而且她也覺得隆多靠近自己是為了得到阿穆爾的消息。
可是她就是這麼盲目了,明明知道她是有目的的,還是義無返顧的投身了進去。
明明知道他對阿穆爾或許不是兄妹之間那麼簡單,可為了能夠見到他,她就一定會用阿穆爾做借口,已達到見面的可能。
而且她也在自己告訴自己,他說的他們是兄妹就是兄妹,雖然沒有見過這麼關心妹妹的兄長,雖然也沒有見過對妹妹如此在意的兄長,可是他說的,她就信!
可是,現在這個謊言被活生生的戳穿了。
圖娜開始回憶起自己認識隆多的所有片段,好像除了第一次是他主動幫自己之外,其他的全部都是自己去找他……
他也從來沒有說過喜歡過自己,愛自己,從來都是自己在表白,然後他就看著自己微笑。
現在想想,好像真的很不尋常。
可是為什麼心,會那麼痛。
她能夠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支離破碎的聲音,就好像是一塊水晶被重重一摔,然後四分五裂成了碎片。
「別傻了!」木依蘭揉了揉她慘白的臉,知道她已經清楚了一切,雖然不知道隆多到底有什麼目的,如果只是為了了解阿穆爾的消息的話,那她還可以原諒。
如果是抱著其他的目的來的話,就不要怪她木依蘭翻臉不認人!
「沒事,沒事!對了,木小瓜很想你呢,每天都念叨著你什麼時候回來,你陪陪他吧,我出去一下啊!」圖娜扯著臉笑道,然後離開了氈帳。
木依蘭想拉住她,但是轉念一想,或許她是想一個人靜一靜,于是也就放棄了。
她不知道,這麼一放手,整個事情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導致她最後的失敗!
木小瓜揉著松懈的雙眼打了個哈欠,然後陡然間睜開眼,驀然看到眼前有一張巨大的人臉,而且還扯著一個大大的笑容,嚇得他一蹦三尺高。
「媽呀!」木小瓜撅起藏進了被子中,瑟瑟發抖。
木依蘭見他竟然這麼可愛,于是不打算放過他,壓低了聲音說道,「你的小好女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