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
王氏在房中听小丫鬟報說王媒婆來了,忙命請,王婆子進門,面色看著沒前幾日喜興。賜了座,王氏揮揮手讓下人們出去。王婆子支支吾吾,半天才說︰「惠姑娘的婚事出了點岔子。」王氏一驚,盯著她問︰「不是說方家有七八願意了嗎?」王婆子咳聲嘆氣,道︰「誰說不是,事都快成了,可我昨個去方夫人和我說,方公子相中你府上的姑娘,非她不娶。」王氏心下一喜,奇道︰「這不兩下里正好,怎麼又出岔了?」王婆表情略尷尬,言辭閃爍,道︰「誰說不是,可不是夫人想的,方公子是看上賈府姑娘不假,可……。」稍頓,王婆眼直往王夫人臉上瞟,王氏著急道︰「有什麼話快說,莫讓我心急。」王婆只好實話實說,道︰「那方家公子是看中你賈家姑娘不假,可看中的是惠姐,不是嫻姐。」王氏一愣,似出乎意料,月兌口道︰「這是怎麼話說,那方公子怎麼知道我家惠姐。」王婆臉上浮現出笑容,那笑容頗暗昧,道︰「方公子在夫人娘家王府自見了你家惠姐,就茶飯不思,立意要娶過門。」王氏听嫻姐學了,嫻姐略去惠姐去前廳偷看一節,自己也參與了,怕母親責怪。王氏一听,心生惱怒,暗罵這小賤人和她母親一樣,專伺勾引男人,忍著氣道︰「方夫人對兒子要娶庶女的事怎麼說的。」王婆道︰「方公子不知看到的惠姐是庶出,只說賈府姑娘。」「那方夫人可曾知道。」王氏寄希望與方夫人阻止。王婆道︰「方夫人只見過嫻姐,也不知你府上三房兩位姑娘,以為兒子說的是嫻姐,原本還有一二分的猶豫,見兒子堅持,口風已松動,讓來你府上提親。」王氏听著不對,問︰「既然她母子都未說是惠姐,你怎麼就說方公子求娶的是惠姐不是我家嫻姐。」王婆做這行當多年,精明老道,可今兒卻有點犯難,支吾半天才道︰「老身听方公子形容府上姑娘長相,斷定是惠姐。」王氏好奇問︰「方公子怎麼說的?」王婆見瞞不住,王氏緊追著問,索性說了,「方公子口中形容府上姑娘美艷不可方物,天上難找地上難尋,神仙中人。」忽見王氏表情有點不自在,就住口不說了。這婆子說得夠明白,這些話一定不是用在嫻姐身上,倒真是用在小賤人身上合適。王婆瞅瞅王氏的臉,王氏臉黑得難看,硬是擠出幾分笑道︰「不管怎麼總是夫人府上的姑娘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沒跑出賈家。」王氏太陽穴突突亂跳,直氣得說不出話來,她寧可是外人,也不能便宜那賤人母女。這媒婆走街串巷,貫會察言觀色,知道王氏怒極,嚇得不敢在言語,心道︰這事有點棘手。稍停,王氏臉色稍濟,平復下氣息,方道︰「你同方家說了是我家庶出的惠姐嗎?」王婆子被她這一問,一時模不著頭腦,實話道︰「老身未說,先來請夫人示下,方好回話。」王氏這才心氣平了,道︰「好,幸好你沒說。」王婆從事這職業,腦筋原比別人靈光,魚眼楮 吧一下,一拍掌心,大笑道︰「老身明白夫人的意思了。」王氏陰陰地笑了,道︰「方夫人母子對我賈家不知底細,錯把惠姐當成嫡女。」王婆會意,諂媚道︰「李代桃僵,應明是賈府姑娘,心子卻換了。」王氏這才露出點笑模樣,道︰「媽媽和我一筆寫不出兩個王字,此事全賴媽媽周全,事成了自有你好處。」王婆來時,心里七上八下,被王氏這一說,覺著有門,媒婆素缺職業操守,見錢眼開,不做虧本買賣,這段日子跑斷了腿,終是見了點光亮。喜滋滋道︰「夫人這主意甚好,人不知鬼不覺,待娶進門去,沒的包退的。」王氏暗自盤算,就是方家知道不是兒子要娶的,也會維護嫻姐的,依方氏身份,恁會娶庶女進門,就是方公子不願,生米做成熟飯,又能奈何,到那時,方家主母位置嫻姐是坐定了。媒婆走後,王氏心中憋悶,正巧一個小丫鬟倒水時失手打了個茶盅子,嚇得變顏變色,咕咚跪下,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王氏陰狠地瞅瞅她,牙縫里擠出︰「找牙婆來。」這就是要發賣,小丫頭一听嚇得魂不附體,哭泣叩頭求饒。王氏朝左右擺擺手,厲聲道︰「還不拖下去,還等什麼?」上來幾個粗壯的婆子媳婦拖了這小丫鬟下去。「王氏氣難平,這丫鬟是她房中自己花錢買的,有權處置不用回二太太。三爺官越做越大,氣派就越發大起來,她房中的丫鬟比那幾房都多。那幾個妯娌剛露出不滿,被老太太數落一頓,說︰「你三兄弟如今為官,臉面排場總是要的,自己出銀子,也沒花公中的,你們就省省事吧,誰知那日還有求著你三兄弟的時候。」那幾房妯娌一听,老太太說的也是,得罪了,在商場上行走,官府沒人不行,那日出亂子,還得老三出頭擺平,就都不說了。王氏煩惱,氣不順,覺著心口絲絲疼起來,歪在炕上,兩丫鬟旁邊打著扇子,不敢有絲毫怠慢,主子今兒心里有氣,別沖撞了,像才的小丫鬟玉兒。王氏闔眼心緒難平,這會吳善保家的偏就不在跟前,這些小丫頭子沒有可說話的人。兩個丫鬟小心地打著扇子,突然,王氏一翻身坐了起來,那倆個小丫頭唬得手一哆嗦。王氏心道︰惠姐這小賤人,你能翻出我手掌心,晌午,賈成仁衙門里告假,提早回來,他自被葛大那廝用凳子砸了一下,這幾日頭總是暈乎。他先過上房,王氏裝作一團高興,賈成仁見了,問︰「夫人今兒這麼高興,是什麼喜事呀?是嫻兒姊妹倆婚事有著落了?」王氏親自上前侍候更衣,含笑道︰「被爺猜中了,是嫻姐的婚事,爺坐下,听為妻慢慢和你說。」夫妻隔著炕桌對坐,王氏親自捧茶,殷勤之極,賈成仁著急道︰「夫人快說,是京城那一家。「王氏笑道︰」爺猜都猜不到,是京衛指揮同知方大人公子。「賈成仁眼楮一亮,瞪大,不相信問︰「這可是真的,天大的好事。」王氏抿嘴笑望著他,道;「可不是真的,今兒媒婆都來提親了。」賈成仁搓了下手,高興地道︰「這頭親事難得,夫人功不可沒,你和他家說定了?」「你是當家人,不同你商量,我敢自作主張嗎?」「哎,你做主就是,趕緊回話,親事盡快定下來。」賈成仁顯得比妻子都急。那方洪生如今正得皇上信任,手握兵權,是幾位皇子拉攏對象,攀上這頭親事,還愁自己這官位嗎。王氏眉目舒張,從里往外透著高興,道︰「就依老爺,不過我還有一事,要同老爺商量。」賈成仁道︰「什麼事?」「就是惠姐的婚事也有眉目了。」「是那家?惠姐不比嫻姐。」「是……蔡邑伯孫家。」王氏壓低聲兒。賈成仁臉上頓時光芒四射,撫掌道︰「好!沒想到雙喜臨門,夫人這事辦得好。」王氏嗔怪道︰「看爺高興的,這事還沒定準,為妻想忙完了嫻姐在說,這事不能讓人知道,八字沒一撇,不成惠姐沒臉。爺心里有這個事就行。」賈成仁滿意地隔著炕桌,抓住妻子搭在桌上的素手,深情地望著道︰「難為夫人了。」王氏垂頭似女兒家害羞,道︰「看爺說的,爺在外辛苦,養活一大家人,為妻分擔些,免去爺後顧之憂。」賈成仁拍拍她的手,點點頭,道︰「娶妻若夫人,是下官今生之幸。」說完家事,賈成仁去後面婉兒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