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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去找你的,所以不要試圖逃跑哦。」剛離開籃球隊開始,三井壽幾乎每天都會做噩夢。說噩夢騎士並不準確,畢竟夢里也沒有什麼妖魔鬼怪橫行的恐懼,只有少年剛開始的人生中大約唯一稱得上挫折的事情。有時夢境停留在他最後那場比賽,有時就停留在醫院,有時是少年一個人孤零零看著別人打球時的情形,然而無論是什麼樣的夢境,耳中循環纏繞的始終是籃球拍擊地面的聲音。「咚、咚、咚」像是心髒緩慢跳動,卻又更像是一個巨大的錘沉悶地擊在心頭,痛入骨髓難平。他每天都是在那樣的疼痛中驚醒,再睜開眼卻已天明。「怎麼了三井?看起來精神不太好的樣子?」作為不良後新認識的朋友堀田德男是個遠比外表看起來要笨拙的家伙,對于所謂的朋友也有著傻瓜一般執拗的義氣之情,看到三井一臉頹廢的樣子,堀田有些擔憂地問,三井無力地揮了揮手。「沒事,做了個噩夢。」其實是很久沒再做過的夢,在他自暴自棄決定放棄對籃球的掙扎之後就沒再夢到過,但是這幾天又突然冒了出來,並且比先前更強烈地纏上了他,而這種現象,是從他前段時間遇到那個奇怪的女生開始的。「一起改變,要做最誠實的自己。」說什麼一起改變,他們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唯一留下的也只不過是懷里那堆不知所謂的書,等他回過神去找她的時候,女生已經從他的視線消失了蹤影,連同那只無意中被撿起來的貓一起。「喂,听說了嗎,今天我們學校有轉學生,而且是武白女中的哦!」「咦,那個老處女的搖籃?」「可是新來的那個女生很有人氣呢,據說早上在1班就已經引起轟動了。」「啊我看到了一個側臉,是個大美人呢!」「哼哼我可是看到了正臉哦!我決定了,那個就是我的新女神!」「你這家伙,不要你的法子女神了?」「法子當然也是女神,不過那個是可望不可即的,這個是……好吧,這個也及不了,听說女神是為了心上人轉學過來的。」「嗚哇,真羨慕那個好命的家伙。」「笨,用想的也知道女神的心上人肯定也是個完美的男人。」「也是呢……說起來我們學校有這樣的男人嗎?」少年們一點也不小聲的竊竊私語不受控制地鑽入耳膜,自從听到「武白女中」幾個字之後就開始渾身不對勁的三井不自覺呆滯了半晌,原本無聊地斜靠在桌上的身子也不知不覺端正了些,眉頭也皺的死緊。會這麼巧合嗎?「我會去找你的,所以不要試圖逃跑哦。」嘖,他干嘛要為了一個學究的話而糾結啊,煩死了。少年胡亂地揉了揉發,隨即起身離開了教室,原本竊竊私語的男生們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不自覺噤聲。三井無趣地哼了聲便踏出教室,自以為漫無目的的腳步卻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般走到了1班教室門口,然後不需要費什麼力氣地找到了被團團圍住的女生。「竹內同學,听說你入學測試得了滿分是真的嗎?」「武白的年紀第一也是真的嗎?」「剛才說有心上人在湘北是真的假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啊?」「他難道比你還優秀嗎?」煩躁,這些人為什麼都在糾結這樣的問題?三井的眉頭不自覺皺的更緊,視線緊縮住被團團包裹起來的女生。起初並不確定是不是她。他們相遇原本就是在晚上,她的厚眼鏡始終遮住她的五官,他對她的印象只有那副老丑眼鏡,粗場的辮子以及不停張合的嘴,唯有一次看到正臉也只是匆忙閃過。他知道她其實並不丑,配合那副認真說話的語氣甚至有種異樣的可愛,可眼前這個女生……黑色長發,湘北的女生校服,眼楮不大不小卻亮得嚇人,看著人的時候隱約透出一股冷漠的味道。她原本就是這樣的眼神嗎?「咦,外面有人在偷看。」「那個是10班的不良少年,叫三什麼的……」「那種家伙到1班做什麼?啊,難道也是來覬覦竹內同學的?真差勁!」差勁的是你們吧,閑著沒事亂腦補什麼。煩躁,心情越發煩躁的少年使勁揉了揉發,視線卻不經意地對上了女生的。即使隔著玻璃依舊明亮異常的眸子直直地看著他,張了張嘴,似乎說了些什麼,卻是他實在「看」不懂的句子,朝他看過來的人卻越來越多了,于是少年近乎倉皇地轉身離開了,也就沒有听到少女最終的那句告白。「那真是讓大家失望了,我的心上人是個很笨拙的人,不過我就是喜歡他這一點呢。」那一定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奇怪的女生,他在這樣的想法中日復一日地自我唾棄著。那還不是她要找的那個人,她在這樣的念頭中不緊不慢地等待著。所謂的相遇也只不過是一次萍水相逢的交集,沒有人會為了另一個人做到那個地步,他覺得自己應該清醒些,不要去想那些無關緊要的事,而事實上女生也確實從未出現在面前,更沒說過「我來了」這樣的話。但更奇怪的是自己,分明已經決定她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人,心理卻總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直到他時隔太久回到籃球場。夢境中不斷回響的「咚、咚、咚」終于與他的心跳重疊,他覺得自己活過來了,然後不經意地撿到了她掉落的學生手冊,那張照片,那個記憶里幾乎要淡去的平凡卻又執拗的臉龐。「是你吧……」他在賽場的洗手間附近才終于捉住了她,她的手臂比他所想象的還要縴細,幾乎是一用力就會握碎的程度。緊緊攥住背包肩帶的樣子看起來和兩年前幾乎有著天差地別,似乎沒有眼鏡的遮掩就無法正視別人,她閃躲著他的視線,表情卻怪異地透出些許沮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原本就沒什麼必須的因果,只是擅自決定了然後又突然闖入他的人生,其實她多少有些自己也許會被討厭的自覺的。因此每當被少年用近乎嫌惡的眼神看著的時候都忍不住有些受傷,看到他日復一日煩躁,甚至開始更加墮落的時候,她常忍不住暗想是不是自己給他帶來了更大的壓力。這樣做是對是錯?說要改變什麼的,說到底也只是她自己一根筋認定的事情。只是當年一眼便看出少年眼底的陰霾便再也放不下,無處所去便決定將觀察他作為一個課題,于是不知不覺跟在他的身後,直到他身邊的人紛紛散去,又只剩下他與她兩人。「連那點覺悟都沒有就不要輕易地說什麼想改變……」于是那一刻確信,這人和自己一樣,都在期待著有什麼給自己帶來改變。他給了她改變的契機,可他的改變卻始終與她無關,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讓她沮喪了。「別裝蒜。」耐心不佳的少年一把拎起她的手臂,低頭俯視著她,另一手晃了晃手里的學生手冊。「明明都改得這麼徹底了,干嘛還要用以前的照片啊?」要不是這樣他真還不會這麼確定。「我很不喜歡拍照所以就拿以前的……」說了一半忽然頓住了,少女的黑眸落在那個手冊上瞪了好大一會兒才緩緩將視線轉向他,眉毛不自覺皺起,「你……如果不看到那個是不是都認不出我?」「那當然了。」三井瞪了瞪眼,一手伸出在女生的臉上比劃了下,「只不過摘了副眼鏡而已,你的變化也太大……嘖!」少年理直氣壯的話被女生突來的一腳打斷,三井急忙松了手,抱住受創的小腿滿臉不解地瞪著她。「你干嘛?」「結果有些人根本什麼都沒有改,還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丟下這句話,女生迅速伸手抽走自己的學生手冊轉身就走,徒留少年呆站在走廊上看著她的背影,心頭莫名久久不能平靜。居然踢人,那家伙還真的是變得很徹底啊……還是說她本來就潛藏暴力因素?「下一句,三井。」說到底她為什麼生氣啊,分明是她自己不來跟他說的。「三井。」無緣無故為什麼要說他是笨蛋,雖然他確實不聰明可也沒有蠢到任人欺負,那個女人下次最好小心點!「三井!」什麼女神,還不是個只會死讀書的傻妞,那些家伙真該去洗洗眼……「三井壽!」震天的吼聲終于引起了少年的注意,三井收回兀自奔騰的思緒轉過頭,憤怒的英文老師正握著一只粉筆使勁戳著黑板上的一行字母,因為用力太大粉筆都折斷了一截,三井不自覺抖了抖。「那個……抱歉……」「你給我翻譯一下這句話。」脾氣不佳的老師陰沉著臉一字一頓地開口,三井瞪了瞪眼。「老師,這個也太……」咦,等等,那個句子好像有點眼熟?iamaslowwalker,butineverwalkbackwards.「唔,我走得很慢,但是我從來不會後退……應該是這個意思?」咦——這是全體3班學生的心聲,而三井則是在老師忽然變得欣慰的目光中緩緩坐下來,甚至還被當成浪子回頭的好典型大肆稱贊了一把,三井少年下意識地擦了把額頭的汗,一直坐在後排的男生忽然戳了戳他的後背。「喂三井,你的英文什麼時候這麼好了?」好個頭啊,三井無聊地翻了個白眼。他只是因為太無聊把那年從女生那里收下的書翻了幾遍而已,雖然全都是原文書,但女生用紅筆圈注起來的句子總是讓他無法移開視線,搞不明白就無法入眠,只好借助字典一個詞一個詞地翻譯,久了倒也認識了幾個句子。one-srealvaluefirstliesintowhatdegreeandwhatsensehesethimself.一個人的真正價值首先決定于他在什麼程度上和在什麼意義上從自我解放出來。——愛因斯坦自我解放嗎……雖然遲了兩年之久,不過也算是應和了她那個什麼一起改變的約定了吧,那個女人,到底為什麼要生氣啊。作者有話要說︰咳咳三哥的心理獨白不好寫哎揍其實三哥會成為好學生的正色,不過三哥和女神的小番外到此結束啦,以後就專職打醬油了~偷偷透露一下馬上有個久違的炮灰登場,而且還有個新的炮灰,但是以前曾經以某種方式出現過,你們猜是誰呢xd~猜對有獎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