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記 第三十三章 玄水幻境(4)

作者 ︰ 瀟湘怪客

()血姝村寨四面環林,可蒼翠之中卻暗藏殺機——那一架架裝備j ng良,威力巨大的勁槍強弩如獅虎雄踞,坐臥四方,配合以「流火斷息」的密藥,守護著古村一方安寧。

然而卻有人故意將這「守護者」偷偷卸掉,以致村寨空無防備,終遭暗襲又不及退敵,致死傷無數。

而此時在村寨外,神醫之子施易軒與斗篷男子,也就是冷水宮少宮主之間的戰斗,似乎才剛拉開序幕。然當中緣由,恰恰就是這整件事的開端,若是追溯起來,也該從幾年前開始說起了。

——那時,中州雨央國有神醫施氏,行醫救人,名揚四海。施家向來是一脈單傳,等到了施易軒這一輩,雖然家道始衰,卻仍是北國雨央最附盛名的醫藥世家。

為延續香火,傳承醫術,神醫施野便將自己苦研一世的醫經藥理一字不落地灌輸給獨子施易軒,因其好學,便邀來昆山太學觀道士,授其八卦之術和一些道家經典,望其百閱成識,光耀門楣。而自己也是r 夜苦究醫書,鑽研藥理,而後還和施易軒一同游歷大江南北,廣施仁德,解救那些徘徊在生死邊緣的病患者。

本是受萬人敬仰的神醫施野卻在五年前突然轉變,非但棄掉了他一生所堅持的濟世之道,還轉投邪術,終r 駐足不出,埋頭于一堆奇怪的書籍典藏之中,到了夜里也都不眠不臥,還時不時地自房內傳出怪笑聲。

縱然施野百般藏掖,其子施易軒還是略有所覺,便于一r 深夜推門而入。房內施野正閉目沉思,聞得施易軒入房,其早已枯瘦不堪的身體驟然一僵,隨後慌忙整理起散落的書典,藥漿,和一些奇怪的招邪古器。

施易軒驚問緣由,終不得知。然而自這以後,施野x ng情大變,且身體r 漸虛弱,終至一r 臥床不起。

施易軒自恃通曉三分醫術,借以施野遺留之醫經藥理和祖上自攥秘典,r 夜翻閱,y 查出父親癥狀由來,苦研數r 無果,猶自嘆之。

一r ,行來一雲游僧,以妙語相贈,謂之中邪,問其緣由,無可相告。只听其建議二三——天下百癥,無非通人,通靈,通邪之列,通人則呈以病態,以藥物相輔,可醫;通靈則現天眼神通,窺世間百態,不可醫,y 除,需以己之力閉元神,去靈根;通邪分二,御邪和噬邪,御邪者以邪元陣,招邪古器等異物召喚深淵惡魔,再以己之力控之,可摧世間萬物,然御邪者需有莫大邪力,若非如此,或有被惡魔反控之險。噬邪者則是以相同手段召喚惡魔,吞噬之,借以增強魔力,如失敗,則身心消怠,終r 惶惶,後卒。

而施野並二邪為一癥,由來無可知,施易軒大拜而問,雲游僧感其誠心,又大發慈悲,故告之以「蠻荒八玉」的秘密——世間遺落八塊神玉,玉質至純,兼具神靈之力,淺用摒除病痛,極用則塑以新生。

然則「蠻荒八玉」散落塵世,幾無跡可尋,就算是雲游八方的僧人亦是知之甚少,只道是天下四大魔域各擁八玉之一,其余四塊神玉便不得而知。而詠血海域血姝島位居汪洋,人跡罕至,神玉必當易取……

說罷,雲游僧負手輕笑而去。

施易軒心憂過甚,顧不得僧人所言虛實,蕩舟遠去,直驅汪洋。

……

作為中州人士,施易軒本不善航海,便在汪洋之中一再遭受覆船之險,所幸上天眷顧,那些發生在瀟允一行身上不可思議的遭遇都沒找上施易軒。

他沒有進入白沙灣,而是徑直奔赴了那個虛實難辨,飄渺詭異的血姝島。而瀟允一行在白沙灣的作為使得白沙灣上風雲百變,那顆凝聚了島周詭雲的琉璃珠被最後一個魚人發現並砸掉後,血姝島周的赤s 詭雲霍然而散,適時正值施易軒被卷入血姝島周沙海之際,待其轉醒,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幽深y n暗的地宮之中,身上也被五花大綁了起來。

迎接他的是生與死的抉擇,是光明和黑暗的抉擇,然而為了父親,他似乎拋棄了一切,放縱了一切,甚至他的心,他的魂。

而那個坐擁龐大地宮的少宮主似是極了解這種人的心思和意願,以利相誘自然無用,但若是以其親人的x ng命相刺激,自然也無需費力——神玉之一就在冷水宮中,少宮主為此還特地卸除玄水幻境,親自帶施易軒領略了一番神玉的莫大神力。

那一瞬間,施易軒似乎隱約看到了他父親正從神玉之後走來,口中百般勸誡,望他莫為一己之私而去迫害血姝千萬百姓,他施野既然甘願遁入魔道,自然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為了他,不值得!

然而越是如此,施易軒越覺得愧疚,覺得于心不忍,所以明知是錯,他依舊義無反顧地答應了與少宮主的交易——混入血姝古村,接近袁伯,借機查探情況,卸除古村四周槍弩,最後抓住袁伯,將他帶到冷水宮,到時候,神玉自然歸其所有。

他做到了,佯裝被沙海卷入,然後頹然地出現在血姝海島邊,故意讓袁伯一行瞧見,被帶回古村。血姝島常年與世隔絕,能見到外人著實稀奇,當然,袁伯一行自然也想不到外表看上去如此俊秀,如此倜儻之人,竟也會有如此不可捉模的內心和目的。

無數個堪堪入睡的夜晚,施易軒也曾捫心自問過,也曾想過放棄,可思慮良久,他還是選擇走下去,縱然被世人唾棄,縱然身死魂滅,又有何懼!

先前在屋舍外,便是施易軒巧施八卦幻術,將瀟允騙至屋外,自己則悄無聲息地沒入內里,擄走袁伯。

……

如今在古村之外,在得知斗篷男子食言之後,施易軒推扇而出,毫不猶豫地對上了眼前這個血姝島無人不懼的年輕男子。

「你都做這麼多了,難道還差區區幾個外來之人?」斗篷男子側身一閃,輕松避過,還時不時地提醒著施易軒。

但見施易軒身形急掠,推出的折扇陡然一橫,細薄的扇葉登時化作一柄無鋒利刃在虛空切開一道冷芒。

「你我有言在先,如今你既已食言,那便是小人,但我不是,所以……」身白如羽的施易軒唇角微挑,「你別想得到袁伯,更別想讓我背信棄義,出賣朋友!」

「啪~」斜劈的折扇與一硬物相擊,發出清脆的聲響。不知何時,斗篷男子手上已經多出了個雕琢j ng巧的骨質瓖玉洞簫,洞簫晃動,清鳴之音不絕,與撞擊聲鏗然裊蕩,徒增肅殺之意。

「現在回頭不覺得已經晚了嗎?沒人會把你當成救世主,他們只會唾罵你,詛咒你,甚至從心底里看扁你,在他們眼中,你已經是個十惡不赦的人了,所以放棄,若你能投奔于我冷水宮,我瀟某定當恭候大駕,敬為貴賓?」斗篷男子虛影飄忽,極為輕易地躲過了施易軒看似柔軟無力實則殺意凜凜的攻擊。

「若是晚了,那我便以x ng命來挽回這一切!」

說罷,施易軒折扇一振,霍然掠後數丈,冰眸登時如珍珠般晶亮暴閃,且口中低吟幾句,手中折扇恍如孔雀開屏,驟然化成一幕環形八卦法盾逼出,法盾虛影層層疊疊,復開如林,且非攻即守,攻受兼備。

「瀟某好言相勸,為何你還如此冥頑不靈,難道非要逼我出手?」身披黑s 斗篷的少宮主冷哼一聲,旋即骨質洞蕭如暈開湖心漣漪般在虛空急晃數下。

奇怪的是,洞蕭所過之處,萬物凝滯,便連推至身前的八卦法盾都被一股無形的幻力吸附在半空之中,不得動彈,「不過等到你趴在地上求我之時,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哼!」

八卦之法籠驚奇萬象于其中,皆表事物y n陽雙生,天地融合之法序,可生可滅,可存可亡,可虛可實,可驚于世,亦可隱于林,威力無窮,變化莫測,常人無可謂對敵,身在其中便已似超月兌塵世浮華,身心難寄,唯有到了這少宮主面前,卻被其以洞蕭輕松攔住,再無二招。

「這……」施易軒低叱一聲,一時恍然無措。

少宮主故作神秘一笑,旋即,那只深藏在斗篷之下的手腕口一翻,化掌為拳,頃刻間便似凝了萬千黑暈般的勁氣,隔著那層黑s 的皮質斗篷急旋而出,直逼施易軒心窩。

然而施易軒的動作還凝滯在先前法盾推出之際,根本無暇相抵,無奈唯有聚氣護住心脈,硬擋對方這一無名殺招。

可他似乎遠遠低估了對方的實力,那黑s 勁拳彷如巨鼎壓身,擋無可擋。施易軒只感覺心窩處氣息亂竄,窒悶難耐,最為糟糕的是,本y 引為護心的勁氣非但沒有起到絲毫抵護之用,反而驟如浮萍般隨波逐流,退散不著跡。

「怎麼可能?」心底隱隱竄起的撕痛讓施易軒登時j ng覺起來,眼前之人所用招數與自己父親當初修習的通邪詭術本質相同——邪惡而又致命,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別人。

他忽然想起當年雲游僧離開前留下的那句話——世間萬法皆有門,無非內外之分,內為奇經八脈,息流之列,外則為身體百穴,七竅所屬,可破之,只是一法一門,極難看透,各中可能,需隨自身修為定論。

施易軒自然清楚自己修為,可眼前之人就似一個鐵疙瘩,莫說破其法門,便是連絲毫破綻都未顯露,而且出招怪異,著實讓他大捏冷汗。

「那麼!」少宮主y n邪一笑,提手揚起斗篷,「  」聲中,黑s 斗篷狂如勁濤,洶如奔雷,遠觀之,仿如彌天黑霧,籠罩無遺。斗篷的飛揚擾得周遭氣場一陣翻動,目之所及,恍如冥域境地,昏沉難辨,充斥著死一般的味道。

施易軒甚至尚未作任何反應,便覺一股灼燒之感斜掠過來,直拂臉面。前後僅彈指之瞬,一抹紫黑s 烈焰便如狂蛇吐信般猛地罩面而來,離得還有寸毫距離,烈焰驟息,復化為尋常拳掌。

「你為何不閃躲?」少宮主冷言道。

施易軒不屑地回笑一聲︰「那你為何又停下來?」

「很簡單,因為你還沒到該死的時候!」

「如此說來,我命豈不由你?!」施易軒冷冷一笑,突然雙腳發力,兩肩猛地往後一縮,整個身子恍如檐下輕燕穿空而出,輕巧靈動。

「這……怎麼可能?」少宮主旋蕭急撤一步,

有些不可思議地盯著施易軒身輕如燕的動作,驚愕道,「沒人逃得過廬斗之舞,你……」

「原來你這蕭就叫廬斗……」施易軒勉力笑道,「縱然你這廬斗之舞可以束縛一切,卻又如何可以困住我!」

「哼哼!」少宮主似乎找到了一些破綻,復又咧嘴一笑,「原來如此……」

施易軒之所以能避開廬斗之舞的束縛,正是用了八卦仙法中最為高深的八卦幻術——

五行輪轉,八字排分,y n陽咒印,萬法歸一。聚氣成靈,汲魂之力以氣蘊之,亦虛亦實,窺者莫辨。

術之所及,

若對手不通此法,則定被其幻象所惑,如入蠻荒境地,不能自已。但若對手曾有心鑽研一二,通其法跡竅門,加之深厚的內外修為,引氣聚識,勘破幻術本源,便極有可能破除之。

只是這種人往往都是修為超三境,甚至化四境,破玄壁的聖人之才,極難遇到,然而眼前這個身著黑s 斗篷的年輕男子雖未達聖人之境,卻也同樣以自己高深而又詭秘的修為覓透了施易軒的拼死一搏。

在他視線之中,雖有兩個白影,一則受其廬斗之舞所制,死氣沉沉,一則動如月兌兔,虛影飄渺,但若細觀之,便可覓得幻術本源——其實施易軒只是聚氣成靈,制造了一個分身假象,他的真身依舊在少宮主廬斗之舞的催煉下痛苦難耐,甚至手腳打顫,唇角溢血!

「八卦幻術……哼!你難道不知施以此術的後果?」少宮主索x ng移除廬斗之舞,任施易軒肆意而動,只是他深知幻術這種雙刃刀,盡管能克敵制勝,但同時也會消耗自己的魂力,若不能及時恢復,則會造成永久的傷害。

當初昆山道士也是思慮良久,才破例授此秘法給施易軒,如今看來,確是沒有收到什麼效果。

「咳!」施易軒體力漸逝,他伸手探向面前那片沉混浮躁的虛空,趔趄了幾步,終覺一股暈眩之感猝然上涌,「咳咳!咳!我……」一語未完,霜雪般的身子緩緩倒下,終孑然跪立于那一片亂塵之中。

「哼!我說過,你遲早會跪在我面前。」少宮主冷冷淺笑道,「只是我沒想到,這麼快!」

塵埃落定之余,這個身披黑s 斗篷的冷水宮少宮主面無表情地收起洞簫廬斗,躍過兩步在施易軒身旁站定,隨後提腳y 了結底下氣息微弱的白衣男子。

施易軒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對方腳上的紫黑s 烈焰傳來的燒灼之痛,然而他卻笑臉依舊,縱然笑得有點苦澀,但還是能從其深邃的眸子里看出些許堅毅之s ,還有那抹永不退散的淡然之意。

「死!」烈焰之腳疾下。

「咻~」一支高速旋轉的黑s 羽箭劃破寂寂長空,繼而劃破那一隙生死空間,在死神將要降臨的前一刻挽救了跪立在地的白衣男子施易軒。

「咻咻咻~」羽箭連sh 而來,逼得少宮主翻身後掠,狼狽躲閃。而近旁那只身軀肥碩的獅鷲正y 飛身躲竄,卻還是沒來得及,羽箭沉悶地沒入血肉之中,箭尖的秘藥驟然發散奏效,獅鷲還沒掙扎幾分,便沉沉地掉回地上,再也沒了動靜。

「放箭!」村寨口,一行裝備算得上j ng良的血姝村民並排而站,拉弓遠sh ,而指揮者拄拐立于一旁,喝聲略帶滄桑,卻又雄渾至極。旋即,那指揮者索x ng橫拐一揮,目光如炬,「魯沛,你且帶人往後抄去,速度要快!」

「是!」那名叫魯沛的高個男子正是先前在屋舍內質疑瀟允的血姝村民之一。如今看來,此人戰意正盛,在得到指揮者一令後立馬跨弓攜眾而去,行事卻也不顯乖張,反倒盡顯忠義勇武氣概。

……

村寨這邊戰火熊熊,而此時的冷水宮內,瀟允一行亦是頻頻遇險,步履難行。

「瀟哥哥,前面好像沒路了,我們該怎麼辦?」詩詩的聲音即使在這種黑暗y n冷的冷水宮內也顯得清亮悅耳。

瀟允微微蹙眉,復又攤開紙卷看了看,奇怪的是,紙上暗黃一片,全無字墨。

……

(若是有看不懂的,得怪我!!^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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