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記 第三十二章 玄水幻境(3)

作者 ︰ 瀟湘怪客

()「這冷水宮果真名不虛傳,在這里總感覺有股y n寒之氣莫名而生!」悄悄走在冷水宮逼仄的過道上,樓笑辰輕輕摟緊身旁有些發顫的西月,疑道,「允哥,那玄水幻境是否真在宮內?」

瀟允清眉一振,再次攤開紙卷,但見卷上畫面開始變得飄忽不定,原先跳動的腳印已然湮沒在畫上四散的黑土之中:「卷上雖沒有指明玄水幻境的具體入口,既然當年師父進去過,自然也不會假!」

「瀟哥哥,你這卷子怎麼像是活的,快借我看看。」先前看到這紙卷已是奇特異常,如今既有機會,詩詩又怎會放過,還不待瀟允答應便搶了過來。

過道兩旁y n沉的燈火幽幽地浮掠在紙卷上,奇怪的是,原本跳動如斯的紙卷在詩詩手中全然沒有異象,紙白墨黑,筆落點點,殊無特s 。

「咦?怎麼都沒了?」詩詩拿著紙卷湊近昏暗的燈火,甚是奇異地反復翻看著卷上字畫,忽又撓首蹙眉,百般費解。

隨行的幾人見後也是極為不解,正y 圍攏細看,未料過道盡頭傳來聒噪聲聲。

「有人來了!」詩詩柳眉一挑,忙將紙卷收入懷中,隨後身形一掠,和其他人一同沒入道旁y n暗之中。

——

「少宮主明知會有人前來破境取玉,為何只讓我們這些人在此留守,難道他就不怕神玉被盜?」

「嗨!少宮主他自有分寸,豈是你我所能插手。再說,這世上還有誰破得了宮中幻境,你以為來人個個都像當初那老道一般神跡呀!」

「可如今洞口全無遮攔,宮門亦是大開,這樣落落大方地請君入甕,若是來人多有能耐,我們豈不送了x ng命?」

「你小子傻呀,這腳長在你身上,打不過還不會跑嗎,再說了,這冷水宮百回千轉,地宮結構本身就像是個迷宮,若非我們這種宮里人還熟悉點方位,要是換了他人,怎麼看他都是進得來出不去的命!」

「嘿嘿,馬哥果然想得周到,經馬哥這麼一說我便安心了!」

「你小子別前一句馬哥後一句馬哥的,哪天也拿出點……(嘖嘖!)給老子瞧瞧!」

「馬哥說得極是,小的下次就帶來孝敬您!」

「哼,這還像話!你也放心,把你老子服侍妥了,定然少不了你的好處,到時我向少宮主推薦一下,宮中定會有你一席之地!」

「哎這這那小的就先謝過馬哥了!」

「不過你也別高興得太早,如今少宮主交給我們這麼重要的任務,若是稍有閃失,莫說提攜你一事,就連你馬哥我都會吃不了兜著走,所以現在必須打起十二分j ng神,切勿讓賊人潛入宮中,盜走神玉!知道沒?」

「是是,小的馬上召集剩余弟兄,把宮中要處都看嚴實了!」

……

說話聲隨著來人沉悶的步伐漸行漸遠,雖然不是很響,卻還是讓隱沒在y n暗中的幾人听得清楚明白。待再也看不到說話之人的身影,幾人這才小心翼翼地從兩旁y n暗處出來。

羽易寒略略y n沉著臉說道:「原來這一切都是巫人的圈套,他們早就知道我們會來盜玉。」

許久都未開口的西月突然插了句:「瀟大哥,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既然來了,便沒有再出去的道理,我們繼續走!」瀟允接過詩詩遞來的紙卷,續道,「卷上所示,我們應該離玄水幻境入口不遠了!」

面前不遠處是個岔路口,左右小道分明,然而看去卻又相似得緊,最重要的是紙卷上的指示竟也突然中斷,或左或右,或功敗垂成,或一馬平川,全也在這一念之間。

——該走哪邊?這個似問題又不似問題的問題擺在幾人面前,就像一壁橫亙。最簡單的方法便是擇一路而行。然而有人卻十分肯定地指指前路。

「走左邊!」

「慕容姑娘,你何以如此確定要走左邊?」樓笑辰疑道。

輕紗顫動,一詞輕吐而出:「直覺!」

近旁的幾人盡皆沉默無語,瀟允輕笑道:「既然都不確定,我們不妨就按慕容姑娘的直覺走一趟,興許真能到達。」

「這……」

……

就在幾人猶豫未決之際,一陣涼風詭異地自身後襲來,瀟允身子一僵,他莫名地緊了緊單薄的長衫,隨後環臂四顧,「~」就在他斜眼掃去之時,其中一盞燈突然詭異地熄滅了,其他燈盞微火飄忽,懨懨y 滅。

「詩……」瀟允正想牽過身旁詩詩的手,未料身前一幕薄水氤氳而生,雖沒有一點凶勢,卻無可阻擋地逼將過來,仿佛能將觀者淹沒其中。

……

「就在那!快,給我抓住他們!」

突然,身後不遠處猛地闖出十余個身著黑s 鱗甲的巫人守衛,且個個虎背熊腰,孔武有力。手中鋼槍玄光似海,槍鋒如冰,共同組成一面細密的槍網電卷星飛般罩來。

恰在此時,身旁麗影水袖一揚,淡紫s 衣裙無風而鼓,便連點在玉顏上的輕紗都隨著如蘭吹氣呼呼晃動起來。勁槍對上水袖,本是如此顯而易見的結果,卻在交擊的瞬間陡然起了不可思議的變化。

——凝聚了息流之氣的水袖驟堅如磐,與巫人鋼槍金鳴交擊,鏗鏗作響。然而那猝然而至的鋼槍卻勢如累卵,堪堪y 折。

宮內微光如刃,銳影泛泛。十數巫人倒也絲毫不含糊,即使鋼槍曲折,口中喃喃傾吐的詭咒和繚繞手心的焰影卻如無形的魔爪猛地自四面八方罩向纏斗中的慕容紫依。

「慕容姐姐,小心!」如此險境,若是再不躲閃,必定深陷被動,先前還未來得及反應的詩詩此刻已然戰意大作,心緒凝定間,手心驟結火印,蓮步觸地的瞬間,霍然燃起大片的焰火,原本如玉瑩透的臉龐頃刻間變得火一般紅艷,遠觀似鳥喙,銳利如刃,平展的雙手指尖亦是火光霍霍,在虛空中勾勒出的形狀如飛鳥雙翼,疏若鱗葉,赤如丹火。

幾個圍攻的巫人只見到眼前一團無名之火閃過,隨後便覺得周身燥熱不堪,腰月復之下一片燒灼之痛,之後便沒了感覺,顯是遭了真火襲體,致使經脈內息紊亂如麻,身體機能大為衰敗,連本y 出手的殺招都不及收回,兩手頹然地僵在虛空,再無動彈之力。

待詩詩身形入定之時,之中便有巫人嘶聲驚叫起來︰「幽……幽昌之火,那老道竟然還有傳人……」

這些巫人清楚地記得當年林川道人是如何以一己之力突破他們的重重圍困,又是如何以其j ng妙的道法使得他們心神俱裂,潰不成軍,然眼前幽道之中的少女使得竟然就是其中一招——幽昌之火。

古有五方神鳥,同屬鳳鳥之類,卻不盡祥瑞,分列東發明,西,南焦明,北幽昌,中鳳凰,世人並前四為妖,卻猶為鳥中尊貴,與鳳凰一樣受百鳥朝鳳。

因鳳s 赤,五行屬火,且烈x ng不盡相同,林川道人便根據五鳳屬x ng將火道之術巧劃為五,修行者在不同境界根據自己不同的資質和悟x ng便可選修一二,若是天賦優良者,可盡修五式,史稱「五鳳玄火術」。

幽昌之火雖屬最低等,但卻威力十足,且修者需達入境巔峰方可循序漸進。這五鳳玄火術的終極殺招便是鳳凰之火,當初林中遭雲門公子焱襲擊時,林川道人便是以這招鳳凰之火完敗對手,救出詩詩。

早在幾年前,林川道人便已將這一切道法心訣盡數傳授給了詩詩,而眼前這個翩翩少女全然沒有令其失望,不但將這幽昌之火運用得極為熟絡,甚至還將其中一部分心法巧加修改,使之更為輕巧便用,在她手中確是將威力擴大了數倍。

眾人見此,紛紛怔在原地,無論是巫人還是瀟允他們,都將詩詩驚為天人。在瀟允印象中,詩詩雖擁冰火之術,卻也全然只是施于表,而後投向敵人,可如今這招幽昌之火卻已將天地元氣盡皆埋于體內,並且瞬間在元氣流經經脈之時將其煉化為真火微元,驟溢于體表,同身體一並熔成真火形態。瀟允也許不知,可這若是在高修之人看來,便已是超月兌入境巔峰的實力了。

有巫人見後,自知不是對手,便想趁著周遭混亂的場面偷偷溜走,可人群中的慕容紫依得一月兌身之隙,靈眸掃視,縱觀全場,尚未等對方反應便已抽身似箭,以肉眼不可識別的速度閃掠人間,眨眼間便擋在了那幾個巫人面前,隨後眉心冷焰一彈,身形驟然虛化,恰似一汪活水般迷離難辨。

其中一黑鱗大漢提槍橫掃,配合著對面一白面男子手中所持之邪器,肆意地回擊著慕容紫依那超越極限的速度和力量完美融合成的攻擊。

可這顯然只是徒勞,只因慕容紫依影過如風,穿梭無痕,那兩巫人甚至只略略看到眼前的燈光被一道紫s 暗影來回切割著,隨後便自體內傳出清脆的碎骨聲,再然後便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和暈眩。白面男子手上看似銅鈴般的邪器也在這不可思議的攻擊下變得支離破碎,再難聚合詭咒之力。

詩詩,慕容紫依,兩道麗影所爆發出來的強大力量確是常人不可小覷的存在,而那些趕來圍剿的巫人顯然也是沒料想到,直至再想回退之時自然沒了可能,終是難逃斷息斃命的惡果。

不遠處三個年歲相仿的俊朗少年顯是無從相助,亦或是無需相助,他們甚至有些自慚形穢,身為男子,關鍵時刻出手解圍的竟是身嬌腰柔的縴縴女子。

「詩詩,謝謝你救了我!」慕容紫依緊了緊系于耳際的輕紗,遂移目身旁急收火勢的少女,眸中驀然波光流轉,似詫異又似疑惑。

「慕容姐姐為了大伙兒挺身而出,我們才該謝謝你呢!」像吞食一般咽下最後一口幽昌之火,詩詩終于恢復常態。

「詩詩,你剛所用招法甚是奇妙,不知有何淵源?」慕容紫依撢了撢身上的塵垢,臉上風輕雲淡,未有所動,似乎先前那一遭只是小小熱身。

詩詩聞言,嬌臉陡然一黯,隨後細聲喃呢道︰「那是爹爹生前最得意的‘五鳳玄火術’中一式——幽昌之火。」

慕容紫依猛地一窒,她沒想到自己的無意之舉竟也觸動到了詩詩內心的傷痛︰「詩詩,對不起,我……」

「沒事,我沒事!」詩詩抽了下鼻子,隨即轉臉一笑道,「慕容姐姐,這里不安全,我們快些走!」

「嗯!」兩人若無其事地朝著不遠處走去。

……

「瀟哥哥?瀟哥哥!」身旁的詩詩拼命地用貓拳捶在瀟允手臂之上,看其沒一點反應,便有些著急。

「瀟哥哥!」詩詩無奈,便凝了股勁氣在手,然後切在瀟允手臂上。

「啊!」臂彎處傳來的痛感頃刻間激醒了瀟允,他看著身旁一行人正在用奇怪的目光盯著他,這才有些尷尬地問了句,「剛才……發生了什麼?」

「剛才?」樓笑辰再次凝聚起凌銳的眸光,盯著瀟允道,「剛才什麼都沒發生呀,先前我們走到這個岔路口,然後你突然說要停下來,我們還以為你有了主意要選其中一條路走下去,可……可隨後你就獨自怪異地看著岔路口,整個人就像一尊石雕,渾然無所覺。要不是詩詩激醒了你,我們真以為你失了魂呢!」

「什麼?」瀟允心頭一凜,慌忙回頭四顧,口中喃喃自語,「這麼說……剛才沒有巫人來過?詩詩和慕容姑娘也沒有上前激斗過?這……這不可能,這麼真實……」

「什麼巫人,什麼激斗?瀟哥哥,你到底看到什麼了?」詩詩疑道。

「我……」怕眼前的情景尚未落實,瀟允猛地睜大眼楮,死死地盯向虛空一隅。

恰在這一刻,身後突然襲來一陣涼風,瀟允下意識地緊了緊身上單薄的長衫,然而就只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著實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眼前的一幕是如此得熟悉,仿佛就在前一秒發生過。

瀟允有些不敢相信地斜眼掃去,「~」就在那個方位,就在那一刻,一盞燈突然詭異地熄滅了,而其它燈盞盡皆懨懨y 滅。

其時,一幕薄水倏然氤氳而生,雖沒有一點凶勢,卻無可阻擋地逼將過來,仿佛能將觀者淹沒其中。

「不好,又來了!大伙兒快離開這兒,趁那些巫人還未趕來,快,快回去!」

幾人雖不明白瀟允的反常舉動如何而來,可依舊十分信任眼前這個身形落拓的少年。在水幕即將罩來的那刻匆匆離開岔路口,往回趕去。

然而,眾人都未料想到,在他們回身竄逃的那刻,才是真正地踏入了這個奇妙而又詭異的玄水幻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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