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鳳蘭很快就從診所里走出來,她的背後跟著劉玉嬌。蘭嫂的步子邁得很沉重,像背著一座山。她走到大家面前,用低沉的聲音說「消毒辦法行不通,診所里根本沒有消毒液。」劉玉嬌的臉上很難看,那掛著淚珠的眼楮有些浮腫。「平時診所里就沒有儲備這種藥品。哪里曉得現在要用呀!」
大家听了都有些失望,馬文兵看了蘭嫂一眼,又把目光移向陳宏ch n和其他幾個漢子。「只有用簡單的防範措施了。」蘭嫂立即問「小馬。用什麼辦法,你就給大家吩咐吧!」
馬文兵挺起j ng神說「那,我就提幾點建議。第一。必須立即把遇難人員的遺體隔離開,不能讓活著的人與遺體呆在一起。包括那些動物,也不能讓它們靠近那些遺體。」
蘭嫂明白他這種辦法的重要x ng。但陳宏ch n卻反對說「小馬。你這種辦法行不通,我們羌家人的風俗是,親人走後,要守孝七天七夜呀!」俞會計也支持說「這工作恐怕很難做。」
馬文兵听了就有些著急了「這是防範疾病的關鍵。現在天氣已經很熱了,我觀察到那些遺體已經被雨水淋過了,很快會變質腐爛,這會產生一種尸毒,人一旦中了這種毒就,就會引起疾病傳染呀!」
蘭嫂看見陳宏ch n和老俞都低著頭不吭聲,就說「好吧!這個工作我來做。我們得抓緊時間,你接著說。」
馬文兵點點頭說「第二,得盡快把那些遺體處理了,不能露在地上太久。」
陳宏ch n又想反對,一看邱風蘭那沉重冷靜的臉s ,就不吭聲了。蘭嫂也知道他心里想說什麼,「同志們。在這非常時刻,我們必須打破常規呀!就定在明天吧!送我們的親人們上路。」
「第三,大家,我說的是包括所有活下來的,無論男女老少,都必須進行自身的防疫保護措施。」馬文兵激動地說。劉玉嬌見大家都困惑的看著面前這個年輕軍人,就補充說「就是我們每個人都要進行消毒。」馬文兵又說「對。一是每個人都要帶著口罩。二是每個人都要用熱水洗一次澡。三是要把身上的髒衣服全部換掉。只有這樣,才能確保我們大家不會染上疾病。」
他說完,扭頭望著玲玲那身染了血跡和污泥的衣服。玲玲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但出門時只穿了這一身衣服,現在她又哪里去找一身干淨衣服來換呀。她想到這里,就為難地低下了頭,那臉上立即浮起兩朵淡淡的紅暈。
「玉嬌妹子。診所里還有多少衛生口罩呀?」蘭嫂問。劉玉嬌想了想說「大概只有三四十副吧。還在屋子里面壓著呢。」「這咋個夠嘛。」蘭嫂著急地盯著馬文兵。「那就想另外的辦法。把毛巾和干淨的布帕子,用開水煮過消了毒,捂著嘴也一樣有效。」
「那,先把口罩給那些傷員帶著,還有那些女圭女圭。玉嬌妹子,這個事情就交給你來完成。我再給你調派些人手幫你。」蘭嫂說。劉玉嬌點了點頭,就轉身回診所去了。「大家還有什麼意見?」她注視著每一個人的臉問。馬文兵心里的話還沒有說完「我還有話要講。」
他沒等蘭嫂同意,就接著說「我們一定要做好這次防疫的宣傳工作。還有,不要讓大家喝冷水。對井水和飲用水,都要進行消毒處理。哦,對了。最好是別讓大家用河里的水。不能讓大家吃被砸死砸傷的牲畜!」「這些都很重要呀!」他補充了一句。
「就這樣吧。」蘭嫂說「我來安排一下。宏ch n,你就組織一些人,挨家挨戶的宣傳剛才小馬講的這些防疫辦法。老俞,你帶一些人去,把能吃的糧食,蔬菜和肉,都清理起來,集中堆放在一個地方。再把鍋灶架起,煮點東西給大家吃。」
她正說著,背上的嬰兒哭了起來。她拍著嬰兒誆她,又說「老天叫我們活著,我們就得好好活下去。」但那嬰兒卻哭得更厲害「哦。可能是又餓了。」蘭嫂說。就把孩子放下來,又解開衣襟,抽出**喂她。「要吃點東西,讓大家都吃飽了,才能戰勝眼前的困難那!」
一縷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里sh 下來,剛好照在蘭嫂那豐滿迷人的胸脯上。她身邊那幾個男人,包括馬文兵,都避開了目光。但眼角的余光仍然瞟著那個潔白如玉的地方。俞會計先站起身說「我這就去喊些人,先把今天的兩頓飯搞起來再說。」馬文兵說「我們的戰士分成三個小組,全力配合你們的工作。」蘭嫂對那幾個漢子說「你們跟老俞和陳宏ch n去吧。再喊些人去幫劉醫生,她那里也需要人。哎呀!這女圭女圭拉尿了。」玲玲急忙走去幫蘭嫂解開嬰兒的襁褓。「你們先去,要抓緊時間那!」蘭嫂說。陳宏ch n和俞會計各自帶著幾個漢子走了。馬文兵的目光一直盯著玲玲那高高隆起的胸脯,他知道那衣服里面藏著和蘭嫂那樣迷人的東西,那蒼白的臉上就情不自禁地升起兩團羞澀的紅顏。
玲玲正在給蘭嫂扣著衣領上的扣子。她對蘭嫂這種大方和毫無顧忌女人羞澀的做法,心里既欽佩又感到羞愧。她一抬頭,發現馬文兵正一臉緋紅地看著自己,那顆被驚恐和悲痛纏繞了很久的心,猛然間就撲撲咚咚地沸騰了。「還不去做事,看著我干嘛哪!」她羞答答的說。
馬文兵拘謹地轉身走開了,他很懊惱地拍著自己的額頭「我他媽這是怎麼的了!」姜玲望著他那高挑的背影,心里美滋滋地想著「他該不會喜歡上我了吧!」
蘭嫂把嬰兒又背好了,她看見玲玲正痴痴地盯著馬文兵的背影,憑女人的直覺,她知道這兩個年輕人已經戀上了。如果不是這場災難•••唉!這場災難不知給多少人帶來心靈上和感情上的傷痛啊。她悲戚地哀嘆了一聲,對玲玲說「妹子。我們回診所吧。」
她們走進診所那個棚子。劉玉嬌已經在倒塌的屋子里,找出來一堆衛生口罩。她正分給那些傷員,看見蘭嫂和玲玲進來,就遞給她們一人一個口罩。「只有幾十幅了,剛好夠這些傷員用。」她說。
蘭嫂把口罩還給了劉玉嬌「還是留給其他的人用吧。」她就從身上找出一條繡花帕子戴上。玲玲也把自己的口罩還給了劉玉嬌。「你就戴著吧。」蘭嫂說。玲玲只是搖了搖頭,她看見王軍也戴了口罩,他正和那個李茂財坐在棚子的角落上談話。
玲玲走過去拉起王軍說「我們到上面去看看蘇大哥吧。那里要隔離了。」李茂財猶豫了一下,丟掉一只煙頭,站起來戴上口罩「我也去。」就跟在玲玲身後出了棚子。蘭嫂背著孩子已經走到前面去了。玲玲緊跑了幾步跟上了她。
蘭嫂見玲玲沒有帶口罩,就把自己的繡花帕子解下來要給她戴上。玲玲從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條手巾「我用這個就行啦。」她把手巾折疊起來,蘭嫂親手給她戴好,又關切地問「這樣能行嗎?」玲玲就說「能行。我的身體抵抗力強,沒事。」
學校那里傳來一陣哭聲。兩個女人的心又拎緊了,就加快了腳步,朝學校上面走去。陽光炙熱地烘烤著山谷,空氣又開始悶熱了。
陳宏ch n和好些人都在勸說那些遇難的親人們,他們哭泣著就是不願離開。蘭嫂走來看見了,就想過去勸,有幾個婦女攔住了她。「你帶著個幼小的女圭女圭,就別過去了。」她們眼里都滾動著淚水。蘭嫂就只好跟著她們,在c o場的另一邊,幫著把一塊塊白布連接起來。那是用來隔離那些遇難親人的布簾子。
馬文兵正領著幾個戰士在遺體周圍打木樁。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玲玲看見他沒有戴口罩,就把自己的手巾取下來,走過去給他戴上。馬文兵推辭說「我用不著戴,還是你戴著吧。」玲玲望著他的臉,命令地說「听話!」
他就沒敢再推辭,乖乖的讓玲玲把手巾給他戴上了。他聞到了手巾上一股淡淡的芳香。「我們去看看蘇大哥。」玲玲說。馬文兵的心情好了許多,臉上也有了些淡淡的紅顏。「你先找個口罩戴上再過去。」他關切地說。
玲玲點了點頭,看見王軍站在學校那堆廢墟邊上不敢走過來,「你忙吧。」她對馬文兵說。就走到王軍那里,「你怕蘇大哥吃了你呀。」她有些生氣,拉起他就走,卻又轉身走到李茂財面前「把你的口罩拿下來。」李茂財望著她那張矜持又誘人的臉,急忙解下口罩遞給了她。
「你用不著,自己再去找一個吧。」玲玲接過口罩就走了。「好霸道的美女哦!」李茂財咽了口垂涎說。玲玲剛把口罩戴上,就聞到一股刺鼻的煙味。她見王軍還等著自己,就把他臉上的口罩解下來,「你戴這個。」王軍只好戴上。
他們走到老蘇的遺體旁邊,兩人都肅靜地站了一陣,玲玲的鼻子一酸,眼淚就流淌了出來。王軍只是唉聲嘆氣。老蘇親手摘的那束杜鵑花,還擺放在他的胸前。玲玲撲通一下跪在遺體前,揭開他頭上的白布,老蘇的臉s 已經變成了黑s 。但模樣還是那樣溫和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