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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常避暑,都是在南台島上,此次也不例外。浪客中文網南台島三面臨水,北有石橋與岸上相連,橋南為仁曜門,門南為翔鸞閣,正殿七間,左右延樓十九間,是島上最高點。其南為涵元門,內為皇帝所居涵元殿。涵元殿北有配殿兩座,東為慶雲殿,西為景星殿;殿南兩側建築,東為藻韻樓,西為綺思樓。藻韻樓之東有補桐書屋和隨安室,東北為待月軒和鏡光亭。綺思樓向西為長春書屋和漱芳潤。含元殿南為香扆殿,香扆殿之東有室北向,曰︰「溪光樹色」,再北接西向的房子,名曰︰「虛舟」。香扆殿之西有室北向,曰︰「水一方」,再北接東向的房子,名為「蘭室」。室名典雅,以景詠之,耐人品味。從翔鸞閣至香扆殿,形成一個平坦完整、參差錯落、環拱有序的大院落。由香扆殿兩側緣梯而降,方知香扆殿為上下兩層樓,東西奇石古木,幽徑深洞,太湖山石壘就成奇峰峭壁,在玲瓏剔透、雍容華貴的殿閣之外,又加上了天然山林的景致。1皇帝自住了涵元殿正殿,皇後帶著大公主住進慶雲殿,莊妃攜二公主入住景星殿。孫嬪和陸昭儀二人自然擇了藻韻樓和綺思樓,唯有清淺,住在南邊的香扆殿,臨水而居,倒也清靜。一切安頓好之後,清淺上了二樓,就著剛沏好的碧螺春,清香裊裊,放眼望去一片蔚藍海子,頓覺心胸寬廣不少。瑤琪持了一件綠綾披風披在清淺身上,道︰「這兒有風,娘娘小心身子。」清淺笑道︰「此處微風拂面,很是愜意,我又不是紙糊的,風一吹就倒不成?」雖這樣說著,還是將扣帶系上了。瑤琪見她氣色尚好,又道︰「娘娘可要去涵元殿給皇上請安?」清淺垂眸,緩緩吹著白玉碗里浮著的茶葉片子,道︰「這會子只怕皇後她們都在,我何苦去湊那個熱鬧。」瑤琪便不語,她跟了這位娘娘也算有些時日,尋常見她極是沉穩安靜,即便是跟下人說話也是輕輕柔柔的,面上雖瞧不出什麼,到底心中還有些成算。她原是太後指來,千叮嚀萬囑咐的要她好好照拂林娘娘,只是日日相對,到覺林娘娘並非一味軟弱,而是進退有度之人。就見清淺小口小口才啜茶,然後放下茶碗,起身笑道︰「趕了大半日的路,我實在有些累了,你扶我去歇會兒吧。」瑤琪忙扶了她去寢室,伺候她歇下,放下繳銷帳,在外候著。這一覺起先睡得並不踏實,只是四下寂寂,闔目久了,便覺困意襲來,沉沉睡了過去。醒來時,就覺渾身骨頭都有些綿軟,坐起身來,剛撩了帳幔喚一聲︰「瑤琪。」卻見外頭臨窗坐著一人,九梁玉冠,琥珀色交領暗紋道袍,正笑吟吟的望著她,不是睿琛是哪個。睿琛見她醒了,走到床邊坐著,柔聲問︰「睡得可好?」清淺欲行禮,被他按住,她捋了捋耳畔的青絲,笑道︰「皇上這會兒怎麼來了?我睡得沉,竟不知是幾時了。」「我也是見你睡得沉,就沒讓人叫你。」說著看一眼銅壺,道,「都申時三刻了,我今兒讓人在涵元殿擺宴,待會兒咱們一塊兒去。」清淺這才知道自己確實睡得久了,忙道︰「容我起來梳妝。」睿琛許久未和她獨處,方才打發了宮人,可不想這會兒又叫來。便有些膩歪的把她抱在懷里,說︰「也不急,咱們兩人說會兒話,用不著旁人礙手礙腳的。」清淺失笑,道︰「誤了時辰不好。」見他還不肯放手,無奈的說︰「我不叫旁人,自己來就是了。」睿琛這才放開她,親自給她挑了一件桃紅妝花湖綢褙子,她素來不喜這些艷麗的色彩,只是他既喜歡,也只好穿上了。坐在梳妝鏡前,睿琛又湊了過來,看她一縷一縷的梳著頭發,直到將如墨的烏發盤成一個漂亮的發髻,在發髻上插了兩支海棠花發釵。他不由自主的拿起她的牙梳,想起那些夜里她青絲如瀑,在自己身下繾綣纏綿……忽的悠悠說道︰「若是有來生,我就變作你的梳子,每天早晚都被你握在手中,撫順你的三千煩惱。」清淺的手一頓,心底流過別樣情愫,又見他沖鏡子里晃了晃手中的梳子說︰「這個給我了。」她也一笑,道︰「說的好听,原來是變著法兒的要我東西。」睿琛笑道︰「我都給了你那麼多東西了,你隨便給我一樣也不願意,真是小氣。」好像真的怕她要回去似的,籠到了袖子里。清淺不再跟他耍貧嘴,挑了兩枚海棠花耳塞戴上,重新勻面上妝,這才喚了人進來,估模著時辰差不多了,便與睿琛一同去了涵元殿。見他二人同來,陸昭儀對清淺翻了個白眼,冷哼一聲。皇後和莊妃自然不會在面上如何,美兒略一怔忡後,也恢復了常態。落座後,美兒便問清淺︰「妹妹身子可大好了?前兒一直想去瞧妹妹,只是要侍奉孫太後,到不便宜了。此次能同妹妹一道來避暑,咱們姐妹也好親近一番。」清淺只淡淡一笑,道︰「多謝姐姐,我精神仍不大好,只怕沖撞了姐姐。」美兒也知道,自從兩人都成了皇上的妃嬪,便生疏了。自己礙著孫太後,也因為愧疚、妒忌,不願與她親近,卻不知她是為何與自己生分了——自然不會發現那些事是自己做下的,否則自己哪還有命在?若以為自己跟她爭寵,那更是可笑!不過是,枉擔虛名罷了。想到此處,美兒又看一眼高高在上的帝王,他的神色永遠那麼淡漠疏離,隱隱含著不怒自威。卻不知他與清淺獨處時,是否也是這般。美兒看著睿琛,皇後卻在看著清淺。才到這兒第一天,就迫不及待的去看她了,連她們給他請安,也以午睡推月兌。左右孫太後不在此處,若不是顧及著嫡母,他何時將她們的小小伎倆放在心上過。皇後收回目光瞥向皇帝,卻見他手中把玩著一個牙梳,那牙梳並非御用之物,看樣子似是女子所用。他方才是從香扆殿來的,可見這東西定是林清淺的了。皇後身子一震,默默看著眼前的珍饈,除了苦笑,她還能做什麼?不管宮里還是西苑,規矩都是一樣的嚴,既說是賜宴後妃的,自然只有帝後妃嬪在,尋常親貴大臣別說一同赴宴,就是有要事求見,也要等後妃女眷回避才可。因此,裴紹和沐英兩個自然不在這里,而他們也不得上島來住,只住在了岸上的豐澤園。宴上,陸昭儀頻頻想引起睿琛的注意,又是敬酒又是說笑。可是睿琛在喝過第一杯之後,便不再理她,縱然她使盡渾身解數,睿琛的目光也沒有一絲停留。陸昭儀並不肯善罷甘休,仍舊笑道︰「皇上,臣妾前兒剛學會了一首琴曲,彈給皇上听可好?」不料睿琛的臉色倏的一沉,冷冷道︰「朕不想听。」皇後看了陸昭儀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莊妃也看了她一眼,隨即低下頭哄著二公主。孫嬪卻笑道︰「皇上喜歡听林妹妹彈琴,陸姐姐的琴,只怕入不了皇上的耳。」皇後聞言蹙眉看著孫嬪,陸昭儀心中大怒,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請林婕妤為皇上撫琴一曲,也好讓姐姐我開開眼界!」言畢微怔,卻很快笑起來,說︰「連孫太後都曾夸贊過你的琴技,還特意賜你一把琴呢!只是可惜……」清淺面色泛白,沒有言語,握著酒杯的手卻在微微顫抖。睿琛見她這副模樣,知道她又想起那沒有緣分的孩子來,又怒又痛,臉色鐵青的將金杯投擲于地,喝道︰「閉嘴!」殿中樂聲戛然而止,瞬間寂靜後,眾人齊齊跪下。陸昭儀心知不好,不安的抬頭望向睿琛,卻只看到他含怒的眼眸,她這才有些後悔,方才只想讓林清淺難堪,卻忘了上回有皇後護著,自己未被牽連,但不代表皇上就能忘了此事。又覺是孫嬪有意挑起自己不滿,遂狠狠瞪著孫嬪。睿琛強忍了怒氣,沉聲道︰「都下去吧!」對張保使了個眼色,轉身走了。張保會意,等後妃們都退下之後,忙出去追上清淺,道︰「娘娘先請回,皇上待會兒就過去。」清淺點頭︰「多謝公公。」又叫小宮女之桃︰「先回去預備點心。」之桃一溜兒小跑回了香扆殿,清淺在後面緩緩走著,才到殿中,睿琛的御駕就到了門口。瑤琪不由笑道︰「皇上來的真快。」清淺看她一眼,道︰「皇上心里不痛快,你們小心伺候著。」瑤琪忙頷首應是。睿琛看著桌上的點心,微微有些恍惚,清淺娉娉婷婷的走上前來,笑道︰「我怕皇上餓著,所以讓人準備了這些點心,皇上可要用一些?」待她走到身畔,睿琛回頭看她,猛地將她摟進懷中。周圍的宮人都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清淺柔順的依在他懷里,听他略帶無奈的聲音︰「原只想帶著你一個人來,咱們倆清清靜靜的多好。」清淺撫著他的胸口輕聲說道︰「皇上畢竟是皇上。」睿琛默然,低頭望進她清澈如寒潭深水的眸子,見她瞳仁深處依舊帶著傷感,不由心疼,急道︰「我這就命人把宮里的琴全拿去砸了、燒了!以後誰也不許再提彈琴的事兒!」清淺忙用指尖掩住他的口,笑道︰「既然焚了琴,不妨再去將仙鶴都捉來,一並煮了才好。」睿琛一怔,細細看著她的神色,心底松了口氣,捏著她的指尖低聲笑道︰「你到學會打趣我了,我在你眼里,就是這樣的俗人?」清淺抿唇而笑,睿琛心中不由涌出無限柔情蜜意,低頭吻上她的唇。作者有話要說︰1摘自百度,南台就是現在的瀛台,明時建,稱南台。「……每天早晚都被你握在手中……」艾瑪為啥我邪惡了?為啥是早晚呢?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