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庶妃謀 36陰陽隔(修)

作者 ︰ JJ紫檀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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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太後已重新梳洗更衣,被血污染的被褥也悉數換過,只是太醫們診脈過後,一個個噤若寒蟬,伏在地上抖如篩糠。清淺無法,只得握住周太後的手,一遍一遍的說道︰「太後別睡,皇上就要回來了,您要見一見皇上才好啊!」周太後口中含著參片,吊住最後一口氣,就這樣,撐到了睿琛回來。睿琛看也未看跪倒一殿的太醫和宮人們,疾步走到太後床前,周太後仍雙目緊閉,他輕輕喚了聲︰「太後。」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只覺渾身冰涼,腳步沉重,又喚一聲︰「太後。」依舊沒有回應。睿琛心底涌起從未有過的恐懼和絕望,連身子都戰栗起來,怔怔的盯著他的親生母親,緩緩跪倒。睿琛忽然回過頭,瞪著太醫問道︰「太後到底得了什麼病?」太醫們支支吾吾,為首那人囁嚅道︰「太後……太後偶感風寒……」話音剛落,就听睿琛怒吼一聲︰「胡說八道!太後面色蒼白,氣息微弱,這像是得了風寒嗎!你們若不說實話,朕治你們欺君之罪!」「皇上饒命……」太醫們紛紛求饒,此處人多口雜,誰也不便說出太後中毒的實情。周太後忽然發出一聲輕哼,幽幽醒轉過來,睿琛不再理會太醫,忙跪直身子。周太後看到是睿琛來了,勉力綻出一絲笑容。「亂糟糟的……」她長長嘆一口氣,目光落在兒子的臉上,這張臉還很年輕,卻帶著悲涼。睿琛略一揮手,對清淺道︰「你們都出去。」清淺頷首,帶著太醫和宮人們依次退出。漆黑的天際,沒有月華,亦沒有星光,像是一塊巨大的黑幕,又像張著巨口的怪獸,要把時間萬物都吞進月復中。孫太後听說皇帝已經回宮,再也按捺不住,要來清寧宮一探究竟。原本以為那藥發作的夠快,她等不到皇帝回來,卻不想皇帝連御駕都舍下親自策馬回來了!若是從周太後知道了一點半點,皇帝對自己恐怕會更加怨憤。來到清寧宮前,宮人們全部候在門口,連林婕妤也在。孫太後心底一沉,知道此時里面只有睿琛在,不顧清淺的阻攔,強行闖了進去。「太後,您覺得如何?」睿琛問道,「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呢?」周太後平靜的笑了笑,說︰「我啊,是沉痾難愈,你不要怪罪任何人。」她輕輕的呼吸著,仿佛一個用力,便會斷絕。「我曾犯了一個錯誤,只是太希望我的兒子能真正的快活,可我……身份卑微……」「我從前不喜歡稱呼您為‘寧妃娘娘’,哪怕是現在,也不喜歡稱呼您為‘太後’。」睿琛淡淡的微笑,聲音低緩,「您的身份並不是過錯,我只是想讓我們的母子情分更加圓滿。」他忽然熱淚盈眶,前額抵在生母的手背上,呢喃著喚出他一直想要說出口的那個字︰「娘……」听到這里,孫太後疾步上前,竟一下子撲在床邊,哭道︰「妹妹……妹妹啊!晨起見你還好好兒的,怎麼忽然變成這副模樣了呢?」睿琛微微皺起眉頭,孫太後哭了一陣,猛地抬頭說道︰「妹妹方才說沉痾難愈,莫非是當年貴妃動的手腳,如今復發了不是!」周太後嘴角微翕,卻只扯出一絲苦笑。孫太後又對睿琛道︰「這麼多年我總是憂心忡忡,不知道那藥會蟄伏多久,唉,看似無礙,卻不想……一擊就要了妹妹的性命!」睿琛難掩訝異,周太後望著兒子,慢慢呼出最後一口氣,閉上眼︰「唉,彘兒……」哪怕是最後的時光,也無法成就圓滿啊!她的手垂落的時候,睿琛沒讓自己哭出聲來,只是肩膀抖動的厲害,仿佛這是一生里從未有過的悲傷。孫太後用帕子掩住唇角,嚶嚶的哭泣著,誰也不知她掩住的不是淚水,而是經久的嘲弄。正統十一年七月,聖母皇太後周氏崩。禮部進言︰「宜用天德年錢貴妃喪制。」皇帝不準,道︰「太後乃朕生母,嘗教導于朕,禮同先帝元後。」內閣進言︰「先帝元後尚在,皇上今以元後禮葬太後,他日以何禮葬先帝元後?」終,周氏尊錢貴妃喪制。次日,周太後于清寧宮停靈。皇帝始輟朝三日,不鳴鐘鼓,帝服齊衰御奉天門視事,在京文武百官素服詣思善門外,四品以上外命婦于思善門內,內命婦于清寧門內,朝夕哭靈三日。後每日一奠,通前二十七日而止。百官淺色衣、烏紗帽、黑角帶朝參。復朝,謚孝懿皇後,命百官行禮。及發引,齋三日,遣官以葬期告郊廟社稷。帝素服祭告幾筵,親王及以下衰服行禮,遣官祭所過橋門及沿途祀典諸神。百官及命婦俱素服,以次路祭。官民迎祭者,皆素服。既葬,賜護送官軍及舁梓官軍士鈔米有差。皇帝為表孝心,常服守喪三年,禮部既定親王服大功九月,公主、世子、郡王、妃服小功五月,公侯服緦麻百日。禁屠宰,在京七日,在外三日。停音樂祭祀一月,嫁娶官停百日,軍民一月。1停靈的第三個夜晚,睿琛已三天三夜沒有合眼,靈堂里的嬪妃們也沒有前兩日多了。孫太後知道還需再燒一把火,便選在這個時候來到靈堂,屏退那些哭得奄奄一息的嬪妃,與睿琛說起了當年的事。「那時你年紀尚幼,不知有沒有印象了。因為我這個中宮無子,所以儲君的位置理所當然的由賢妃所生的大皇子來坐,可那時候最受寵的卻是生育二皇子的貴妃。」孫太後才說了這麼些,睿琛已接著說道︰「于是貴妃不願意在先帝去後只封個太妃,所以殺了大哥。此事不知怎麼被寧妃撞破,貴妃意欲殺寧妃滅口,然後,寧妃便找到了您。」接下來的一切,就沒什麼好說的了,這也是為何許多年來周太後對孫太後低聲下氣的緣由吧!孫太後微微一笑︰「原來你都知道。」睿琛道︰「母後,那時兒子已十歲,雖然調皮,但還是能感覺到異變的。」孫太後冷聲道︰「可是你絕對不會知道,貴妃為除寧妃,暗中在她食物中下毒,你登基前一年她生了一場大病……」睿琛眉心一動,想起那年險些失去生母,可是後來伴隨著貴妃的廢除和二皇子的死,寧妃的病這才慢慢好轉。「事實上她並沒有完全好轉,」孫太後長嘆一聲,「那毒蟄伏的越久,發作的越厲害。」睿琛終于抬頭看了她一眼,靈堂里只有燭火一明一滅,他的臉有一半在陰影里,眼神幽暗。孫太後背後一涼,月兌口道︰「你不必懷疑我,若想動手,早在你年幼登基之前我就會除掉她了,何必等到現在。」睿琛微微一笑,說︰「母後過慮了,兒子從未懷疑過您,沒有您,兒子哪有今日。」「你知道就好!」孫太後飛快的說了一句,不再看孝懿皇後的梓宮,轉身走出靈堂。紫禁城上空忽然炸響一記焦雷,須臾,大雨傾盆而落,天地間被千絲萬縷的雨簾連成一片。原本莊嚴肅穆的紫禁城殿宇,在大雨的洗禮下顯得格外愴然。水汽撲向廊下的宮人,風鼓起他們寬大的袍服,不管風吹雨打,神情依舊木然。因悲傷過度,皇帝聖躬違和,後妃們輪流來侍疾。次日輪到清淺侍疾,天氣依舊是陰沉沉的,好似昨日的雨還未下得痛快。清淺照舊在往日的時辰到了乾清宮,張保卻道︰「皇上昨兒晚上歇得不好,不讓人在跟前伺候,這會子正睡著呢。」清淺點點頭,壓低聲音說︰「那我就在次間里候著。」張保領人退了出去,清淺便靜坐在炕上,整個乾清宮靜謐的針落可聞。挽起衣袖望著手腕,當時周太後抓的狠,幾乎見血,這會雖然恢復如初了,但那般痛楚還是縈繞在心頭。她吐出的血,由黑轉紅,染盡了半邊床榻,竟有種回到六歲時,姨娘死的那天,亦是滿床的血……她說自己心性堅韌,假以時日……假以時日又能如何?清淺重新握住自己的手腕,深深低下頭去,她什麼也做不了。珠簾玉動,卻是孫嬪走了進來,清淺站起身,輕聲問道︰「姐姐怎麼來了?」孫嬪朗聲道︰「我來給皇上請安,皇上呢?」說著,眼神望向稍間里。清淺微微蹙眉,道︰「皇上正歇著,姐姐聲音小一些,免得吵著皇上。」孫嬪忙壓低了聲音,道︰「是,妹妹一個人在,我陪妹妹坐一會兒吧。」清淺不置可否,兩人相對無言,孫嬪挑起了話題,說︰「我瞧妹妹這幾日臉色十分不好,還在為孝懿皇後傷心嗎?亦或,是擔心皇上聖躬?」不等清淺開口,她兀自嘆口氣,道︰「也難怪妹妹這麼難過,孝懿皇後生前待妹妹如何,我可是親眼所見的。想當初,咱們還都是兩位太後跟前的宮女……要不是孝懿皇後,妹妹恐怕也不會來皇上跟前吧?」美兒向來口沒遮攔,可是今日怎麼忽然提起這個,清淺看她一眼,道︰「孝懿皇後已故,姐姐就不要再說這些了。」孫嬪尷尬的笑了笑,說︰「是,確實不敬了。」也不再枯坐,道︰「既然皇上歇下了,那我改日再來吧。」孫嬪才走一會兒,里間就傳來一聲輕咳,清淺忙進去侍奉。睿琛已坐在床邊,雙肘支在膝蓋上,正抬眸望著她,她只覺那眼神和往日不同,眉目里似蘊藏著無限落寞。不及細想,已上前跪在腳踏上,道︰「臣妾伺候皇上更衣。」他卻並沒有動,只盯著她,驀地拉住她的手,眼底一閃而逝的凜冽,故作淡然的問道︰「清淺,我一直想問你,你對我,到底情深幾許?」清淺一怔,呆呆望著他,腦海中百轉千回,卻只化作一片迷霧。作者有話要說︰1選自《明史•凶禮》各種拼湊。謝謝我家36g大胸妹紙扔的各種炸彈!我就估計這一章會大改,果然如此啊!讀者的意見還是很重要的,這樣一改大家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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