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嘯模模糊糊睜開了雙眼,腦海當中久久都是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身處何地,由于渾身是傷,注意力全部凝聚到了這里。顯然從這麼高的地方摔落下來,沒有死已經令他感到萬幸了。
躺在地上,他的目光隨著意念流轉,仔細瞧了瞧四周。雙眼游移,所觸盡是高聳入雲的山脈,山腰上面,錯雜的生長些許蒼松,景s 倒還怡人。
思想陣陣紊亂,無意中抬起手臂來,不由得驚懼不已。他瞧在眼中的哪還像是自己的一雙手,兩只膀子干硬,皮膚盡皆糜爛,和那干尸無甚兩樣。
只是腕間木骸,這一次又有所變化,整條鐫刻的龍紋差不多已經呈現全貌,唯獨只差龍尾未能顯現出來。
「這已經是第四次了,想不到整條紋路就要顯出來了。希望整條龍紋顯現出來以後,我能夠有所好轉。」
如此以來,激動、恐懼之情竟是牽動了傷口,陣陣撕心般的痛楚涌上來。
于是,林嘯痛得咬牙切齒,牙關咯吱作響。
「怎麼又變成了這個樣子?」這令他實在難以釋懷,接著探出手來渾身摩挲,居然發現了另外一件讓他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那就是他的肌膚全部起了皺紋,沒了彈x ng,粗糙至極。
自從上回同灰城交過手以後,如今的他感覺自己大不如從前,每況愈下。
以前不論他是如何吸噬萬木j ng陽,就算到了體內j ng元即將殆盡的時候,只須他稍稍調息,也會慢慢恢復過來,也不會使自己至此。
難道真的應驗了九老在小木屋中對自己說的那番話了嗎?林嘯實在無法令他自己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嘴角掠過一絲無奈。
暗暗嘆了口氣,腦中靈機一閃而過。
「我必須運氣調息一下,看看是否能夠恢復過來?」仿佛無意之中看到了幾絲希望和曙光,立刻盤坐在地上面,一雙枯朽的手腕,十指結印。
只可惜任他如何運轉,林嘯感覺丹田之內,沒了絲毫j ng元。而且任由他如何行氣,身體內部一點反應都沒有。沒有j ng元作為媒引,他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引天地之氣進入體。
引入不了天地j ng元,身體又怎麼能夠恢復?
「莫非這次真的是油盡燈枯!」只听他嘆了口氣,極為頹然的爬了起來,站在原地四下環望。一時間心思躊躇,心ch o澎湃,竟是不知道該去何方。
眼前一幕幕景象和思想,使他對于人生更加感到迷茫。
拖著靡靡不振的身子,沿著山巒腳下的林子走去,步履極是蹣跚委頓。
進入林子以後,剛走了不到一里路程,映入眼前的就是一汪潭水。
望著潭水,林嘯忽然怔怔發呆,滿是褶皺的面龐之上,掠過陣陣愜意的微笑。他忍不住抬起手來,在頸脖處停留片刻,最後還是伸進了衣服之內,觸模著那顆水滴吊墜。一絲絲冰涼的感覺,在他手掌中間緩緩蔓延開來,仿佛握著他就像握住了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希望,以及所有的夢想。
「水仙。」林嘯夢囈般自言自語起來,「不知道我能否堅持到那天。」
林嘯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隨即走近潭水,注目著自己倒影在水潭中的影子。看著自己幾近枯老的面容,心下一陣陣失落。忽然從內心深處涌上來百般無奈的落寞之情。
「嘿嘿,我這個樣子,就算挺過去了,再見到她又有什麼意思,無非是拖累人罷了。」嘯苦苦的搖了搖頭,大有自嘲之心。
俯子,用他那雙失去常人血脈的手掌捧起潭水,只見捧起來的水從指縫中慢慢漏去,心思卻已經不知道飛到了哪里。
「為什麼到最後,我始終難以修煉成降木神功。如今大功未成,我卻已經壽終正寢,實在愧對父親。」想到這里,種種辛酸油然而生,忽然淚流滿面。只是粗糙百褶的面孔之上,由于皺紋太過深嵌,淚水斷為數截。
「為什麼在我修煉進入降木之前,一切都是那麼順利。可如今我連御氣境界的門檻都未能涉足,身體就已經瀕臨枯滅?」
「水仙,看來這輩子我們真的無緣再見。」
「練不成降木神功,我是無論如何也打不過藍雲海的。就算是那個灰城聖使,我都力不從心,何況還有另外三個人,他們的造詣都在我之上。」
「」
諸多心事,紛紛涌上心頭,只是此刻他發現自己已經麻木了。
林嘯咬了咬牙,想放棄所有的事情,只是心中記掛著父母,想起了還有俞飛行和蘭素心,以及九老,踟躕不已,又難以痛下決心。
「不行,我不能夠放棄的。我曾經說過,我將來絕對不能輸給納蘭家族任何一人。如果我就這樣自暴自棄了,豈不枉費了父親過去對我的一番心意。」
「將來我還要奪回林族在東靈的所有榮耀,我要當族長,然後一舉統領東靈部落,光宗耀祖。」
眾多思緒交織,令他腦殼劇痛y 裂,仿佛這個時候太多的煩心事情一一擁擠在了有限的腦海當中,使他無法一一容納。只是可惜,他的腦袋只有那麼大,又豈能放得下這許多事情。
「不知道蘭姑娘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林嘯忽然自言自語,望了望潭中倒影,心中有所羈絆,倒也不再像剛才那樣自暴自棄了。
「我必須快點找到她才行。我與她也算是幾度同生共死,情義深重。並且我都親口向她許諾過了,將來若是對我有所差遣的話,絕對不能對人家推辭半分。林嘯,你若還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就應該對自己所說的話負起責任來。」忽然,林嘯獨居然和自己聊起天來,聲音回蕩在了林叢當中。
「林嘯——」背後蘭素心的聲音,充滿了柔情蜜意,也許是林嘯這番話,深深地打動了她的少女芳心。
林嘯簡直不敢相信,蘭素心莫不是真的在自己後面。
乍一回頭,林嘯驚得目瞪口呆,只見蘭素心不知道何時候,盈盈站在自己身後,神s 楚楚可憐,像是依舊沉醉在剛才自己那番獨白當中,意興闌珊。
「蘭素心,你」林嘯尚未來得及說出口,蘭素心便已經快步而前,涌入他的懷抱。
林嘯腦海中登時一空,他很想伸手去抱懷中溫香軟玉,也許是他想到自己此刻相形見絀,不由得慢慢推開蘭素心,神s 躲躲閃閃,不敢正眼瞧她。
蘭素心哀怨望著他,柔聲道︰「林嘯,你不要放棄。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想方設法醫治好你。」
這麼一句話語,林嘯听在耳中,也許覺得對方是在安慰自己。就算心里覺得自己丑陋,但是表面上也要給予莫大安慰,不能因此打擊到他的自信心,就是為了讓自己更好活下去。
「剛才我站在你身後有一段時間了,你說的話我都听得一清二楚」見到林嘯依舊愣頭愣腦,也不知道回話,蘭素心莫名感到幾絲靦腆和羞澀,聲音逐漸不絕如縷,仿佛蚊蠅。
林嘯依舊不敢睜眼瞧著對方,也許在他自己看來,只要一抬起頭來,丑陋的模樣就會讓人感到作惡。
況且他自己不想自欺欺人,對于蘭素心,心中或多或少存有幾分繾綣,所以此刻他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丑陋狼狽的一面。
人往往在自己最為失落的時候,是一點自信心也沒有,並且也不想在某些特殊的人面前顯得過于寒磣。
因為那樣會使自己更加相形見絀,徹底喪失自信心。
「林嘯,這次你一定要听我們的。我和師妹想好了,打算帶你回萬礦山,讓家師和各位師叔伯來替你扼制這個詭異的反噬魔癥。」等到二人情緒歸于平穩,俞飛行緩緩地走了過來,將手搭在了林嘯肩上。
林嘯不知道說什麼,即便是在俞飛行跟前,也顯得這般的寒磣。
「林嘯,我知道你現在心里很難過。可是我和師兄都不會嫌棄你的。而且、而且你還欠我一個承諾,你想逃避承諾,我不會放過你。」蘭素心上前,故意顯得幾分矯情,那容顏、嬌嗔,令得林嘯為之融化,**蝕骨。
「是啊,你一定要振作起來。等我們再來中土,一定全力幫助你報仇雪恨,消滅那個灰城聖使。」俞飛行補上一句。
听到俞飛行這麼一說,林嘯心情才漸漸放開,慢慢抬起頭來,滿是皺紋的面頰上面,掛著淺淡的笑容,滿是愜意。
「俞兄、素心姑娘,謝謝你們的好意。想不到我修煉神功不成,還遭反噬,實在心中難以釋懷。若是尊師能夠替我根治此病,自是好事一樁。如若不能治愈,只怕往後在下再無苟活下去的堅定之心。」林嘯話語聲中顯得極為氣餒。
俞飛行和蘭素心目目相覷,當真不知道再什麼。
剛才他倆斷斷續續、來來回回安慰了這麼多遍,可是林嘯依舊固執己見,確實是他本x ng如此,難以改變。
「林嘯,剛才上面那四個人很是詭奇。而且他們功力修為頗為深湛,若不是趁著混亂,我和師妹還真的難逃此劫。」俞飛行忽然將話題一轉。
「是啊。」蘭素心將注意力凝聚在林嘯身上,緊接著道︰「你還記得上次在瀛山的山洞里面,那個白衣人功力造詣何等深厚,卻沒想到居然和灰袍聖使是一路人。」
林嘯依稀記得白衣奇士,也就是白龍,真沒想到對方還是冥海神教身份特殊的尊者,看來自己想要戰勝藍雲海,又添新敵。
並且還是一個頑敵。
想到了這里,林嘯也是參悟不透這其中的奧妙和玄機,隨即搖了搖頭,神情落寞,依然堅定不移道︰「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是冥海神教的人,也都是我的敵人。」
「林嘯,你還是不要想這些煩心事,以免加劇入魔之癥反噬。我們這就帶你回萬礦山,好不好?」蘭素心的聲音越來越溫柔,就是在旁人看來,也能覺察得到,他倆感情有上升了一個層次。
望著蘭素心款款神意,林嘯默許的點了點頭。蘭素心俏臉上面,掠過絲絲愜意,毫不猶豫上前,緊緊挽著他的手,意氣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