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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墟 第十四章秋疾(完)

作者 ︰  秩

()過道里溫度有點低,y n森森的,讓人發顫。庸醫皺著眉頭,抬手按下過道牆上的開關,壁燈啪一下亮起來,聲音在狹長的過道里回響,似有人在耳邊喃喃。我們少有的默契出現了,竟不約而同地去模後頸,剛剛,這里有被水滴到。

庸醫眉頭擰成團,用手指沾了那水,看似隨意地在鼻前一劃,表情有點僵直,「尸水?」他說著,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我不認為他在騙人,抬頭看天花板。「噗哧!」庸醫笑了起來,拍了下我的頭頂,再用袖子狠狠搓我後頸幾番,「騙你的。」

被他這麼一弄,我看不到天花板,卻看他吐氣成霧,白茫茫的一片。溫度好低。

「——」燈驟然滅去,四下一時墜入無邊黑暗!

庸醫還在幫我擦拭,從容的動作沒有因停電而有一絲錯亂。黑暗中,有什麼從背後一下抓緊我的手,粗糙的繃帶觸感讓我頭皮發麻,「沐瓜,我們身後……有人!」

「你會怕黑?你想騙我嗎?」庸醫一把扯住我的頭發,痛得我一下甩開那東西。接著,是庸醫打火機嗤一聲打著,溫暖的橙光灑在三只木乃伊身上。

我想尖叫。

「啊——混蛋,你竟敢襲擊藍蘭小姐!」一只小「木乃伊」大叫著,去扶我一腳踢出去的那只,剩下一只呆呆地站在原地。

「嘁,原來是你們三個,」我遺憾地收回右腳,「對不起呵,把你看成沐瓜了。」眼角j ng確地瞄到庸醫嘴角抽搐幾下,于是愉快地上前查看受害者。

「嗒!」我一腳踩上一灘水,習慣x ng地低頭看,卻發現水跡往身後延伸,一直延伸到一雙童足下,它綁著黃舊布帶,還沾著泥水,絕不是醫用繃帶。

「你們要隔離的,怎麼跑出來了,看看,有一個暈在我身後了。」庸醫一手撈著個小「木乃伊」,一手舉著打火機,向這邊走來,「還有罐子,你也回去,別盯著一灘水看。」

你都不覺得多了一個「人」麼?你手上一個,我這邊三個,有四個喂!!

「你們先走。」我泛起一絲無奈的苦笑,還能怎樣呢?犧牲一把吧。不過,你們走得太快了吧……

光源遠去,四周重回幽暗。我感激我的優良夜視力,它讓我于夜間如行坦蕩正途,不擔心遭遇不測;同時我也為它感到麻煩,因為……我看到它動了啊!!!眼前的「人」高度大約到我胸口,一直垂著的頭抬了起來,兩只空眼眶對著我,我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的發絲、腐肉和幾條白蛆在扭動,它的雙唇被鐵線縫著封口,咽喉被利器撬開,猙獰的傷口里似乎有什麼在爬動,窸窸窣窣的,傷口邊上裹尸布向外翻,沾著血肉末子,隨著它的腳步抖動著。

我一點也不怕,真的,只是胃里翻江倒海,想吐,腿又有些軟,陷在爛泥里似的,拔不動。如果那只庸醫有點常識的話,會走遠一點吧,如此……我大概可以走得安心些。[嘖]

看著它向我走來,我竟閉上眼楮走神。

走神的結果就是,我不知道人家到那里去了。[喂!]

就在我再次考慮逃出醫務室時,一個繃帶人撞倒房門,飛出病房,狠狠吻上過道牆。

出于同學愛,我跑過去正想撈一撈他,哪料這同學若無其事地起身,踩著門板沖進病房。房間里有兩道影子纏斗在一起,速度之快讓人眼花,只听見踫撞的悶響連成一片,不時有物品飛出門來。從這些物品看,這該是我的病房。

進還是不進,這是個問題。

啊,「同學愛」君,你還在麼?我在腦海里呼喚一聲,卻听不見半句回答。于是,施施然地轉身,嘛,部長問起,就說同學愛用光了吧。[喂]

「 。」一個花花綠綠的鐵罐飛了出來,踫到過道牆根後向我滾來。我拾起大鐵罐,沉默了。

真是的,這世界太無理取鬧了吧。

還能怎麼樣呢?

「啊——看我會心一擊!」

我都不敢想像我個藝術生像個莽漢一樣,氣勢洶洶地沖進去,手起罐落,也不看清楚就砸在某個頭上,當即放到一個。至于放到什麼,我就不清楚了,于是,我毫無停滯地轉身,掄圓了鐵罐往剩下一個頭上摔!

「砰!」

一只拳頭干脆利落地砸來,悲摧的藝術生連哀鳴都不及發出便被放倒,躺在地上和某具尸體相鄰。月光不知何時照了進來,一室皆明,我也更清楚地看到一把銀匕首插在裹尸布上,布下,是它早已不跳的心髒。

「同學,」繃帶人蹲了下來,「你沒事吧?」

「搞定了就早點出聲。」我滿心遺憾,還以為是我放倒的,「現在怎麼辦?」

「是是。」繃帶人好脾氣地應著,「我只是封印了它,最後的處理要交給別人。不過,現在要找個地方暫時藏一下。同學有好建議嗎?」

「這是什麼啊?」我仔細查看打裹尸布的手法,腦子里蹦出三個字,水雲社。

「大概是僵尸。」繃帶人很沒底氣。

胡扯,胥川只出產活尸,而且這具雖然很奇怪,但看樣子應該是在墓道中守衛墓室的墓門犬一類,不過用于襲擊太笨拙了吧。還有這位仁兄,假聲太爛了,誰都知道你在用假聲啦。

「同學,我不想知道你是誰,也不想知道太多內幕,這里只是農都。」我拎起罐子,打量這滿室狼藉,「我的意思是,你自己看著辦。我就負責清理現場。」

反正環境組存在的意義就是「除穢」嘛。

次r ,也許是半夜降了場霜的緣故,氣溫降了許多。我乖乖地躺在床上,看學校保衛處的保安們來來回回,在「盜賊入戶」的現場調查取證,不時叫來水泡已愈、繃帶已拆的七人盤問,引得藍蘭兩跟班大叫放肆、不敬什麼的。我的目光偶爾從他們身上掃過,卻辨不出是誰藏起一具活尸。折騰了半r ,終于無果而終,保衛處決定把它壓下來,現在先回去看校門,年底再說。

「你看起來很高興。」我看著正在倒藥酒的庸醫,「因為我被盜賊打了嗎?」

「不,因為我的狂噪癥病人不再需要鎮靜劑。」庸醫微笑著看向隔壁床的少年,他不再昏睡而是對著手中的一片秋葉發呆。

「你讓個有暴力傾向的人和我一間房?!」

「所以說房門要敞開嘛!」

方便逃生嗎?你個庸醫!等等,說到房門,我好像忘記那個罐子了。

從床底取出那個罐子,走向隔壁床,「喏,你外婆捎給你的。」

少年抬起消瘦的的臉,呆滯地看我,半晌浮出一抹苦笑,「失敗了啊,那個世界門坎真高。」

「什麼?」

「沒什麼,不是有東西要給我嗎?」他伸出手來接,衣袖因重力褪下,露出手腕初一圈葉紋。罐子被打開,倒出許多糖果來。

「這種糖?」庸醫一臉驚奇,「是衛生所下轄療養院特供的,一人每兩周分一顆,你外婆大概集了很久。」

我沒再關注少年的反應,因為那圈葉紋佔據了我的腦子,如果不小心被我猜中……謀神……那歸家的野心還真是大得可怕。

秋天到了,蟬不再噪聒,但有些人的貪念卻在一年四季吵鬧得不行,真是又病態又煩。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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