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免俗,期盼過它不要來,可是該來的總會來。
烤試的季節到了,校園里一切如故,可教室里四處是炭焦味,考前復習時耳畔常有微微的烤肉滋滋聲。這種怪聲一般是很小的,如影隨形地附在課本或者校服上,像小昆蟲振翅那樣,滋滋滋,滋滋滋。可若是有老師夾著一打試卷進來,那聲音就仿佛被屠夫提著長脖子的鴨,起先絕望地大吵,接著和和順順挨宰消音。
「不要啊,最後一題做錯了……」朱貝貝癱在桌面上,看樣子是塊烤焦了的肥豬肉,咻咻往外冒黑煙,掉一地炭灰。不過,他不是一個人在戰斗,幾乎所有上烤爐的勇士們此刻都在冒煙,整個教室黑煙滾滾,燻得大家的臉更黑了,所以啊,考完就對答案是不理智的。
「熟了啊,難怪听不到滋滋。」我趁著考試間隙會教室拿書,不想卻滿眼黑煙,信手拿本書扇起來,想驅走黑煙,無奈那東西扇走又回來,于是索x ng把書一扔,無視它們。
「听不見什麼?」林雪村從一堆書里抬頭,雙眼迷茫,大概是神識還在題海里迷失,看樣子也回不來了。
「沒什麼,看你的書。你們下一科考什麼。」我甩甩昏沉沉的腦袋,早上起早了,至今沒j ng神,到處都是幻覺。
「是數學。你不復習嗎?」林雪村用力揉太陽穴,可似乎不頂用,整個人呆呆的。
「有啊,能保我及格了,反正沒人要求我課業好。」
「可班主不是說,我們是重點班,所有人都要全級前百名嗎?」林雪村白頭埋進書里,我再也看不到他的臉。
「安心安心,不會被請家長的。」我一般是那個第一百名,運氣好還有進前五十的記錄,可即使如此在班里也只是中下,不過在小叔眼里,只要不請家長那第一和第一百是沒區別的。
「嗯,不好意思,請問道題怎麼做?」林雪村從書堆里遞出一張紙。
「數學別問我,也別問班長,這種時候打擾那家伙會死人的。」瞟了紙面上一大串符號,我的能力完成一半就不錯,「去找邱嫻,她可上面時候都會‘熱心幫助同學’,是好班干來著。」
「多謝。」
「不用。考前小測幾分?」
「不太好,壓線及格。」
「這樣啊,那這次你應該有前三十。別掙扎了,消停一下吧,考前小測那麼難,要的就是我們臨時拼命抱佛腳,期末考試放放水,分數就好看得很。」
「謝謝你,不過母親認為前五名更適合我,不能懈怠的。」
「是嗎?那你繼續好了。」我不再理閑事,自己趴桌上開始補眠。水雲社的少主嗎?上寮記錄很少呢,只知道一直養在外邊,父親病了才回來主持大局,可惜有點壓不住場面,繼母十分囂張,鬧著扶次子上位。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繼續努力吧某少主。
我拿著書就直接回斷頭台,哦,口誤,是考場。[……]
我的考場是整個圖書館二樓,跨年級和所有藝術生一起考,兩天半里考七科,現在是歷史。因為人手不夠,中途沒有老師監考,但有攝像頭瞪著我們,記錄我們抓耳撓腮的滑稽樣子。我猜,盯著屏幕的人大概見不到濃得窒息的炭焦味和轟鳴著的滋滋聲,不然早就有尖叫聲了,果然只是幻覺。
唔,斷發易服令是哪一年下的?[天啟九十六年]不對,是九十五年。
……
古周代天子分封諸侯時會賜予什麼?[土地、器具吧]是授土授民及武裝與其他物資,不寫詳細會扣分的
……
古秦代有最後一個年號是什麼?[武仁]謝了,差點忘記了。
……
喂喂,不會吧,最後是寫篇三百字的學習感想,好麻煩!![快點,要收卷了]什麼?!手、手在抖怎麼辦![……]
……
當你真想寫些什麼時,考試的時間總是不夠用。就這樣,兩天半全在我們腦漿被烤沸騰時逸走。
接著是出成績,發成績單子,看看多少人考好,多少人烤焦,多少人拿教學獎金,多少人挨批受罪沒力氣再愛。而最後那一類人總會拖延結束班會的時間,一定要大大數落一群差生,一定要多多布置作業,一定要冷冷宣布放假才甘心。今年不知為何有很多人交白卷,這或許是他們沒去拜神,又或許正是因為他們去過,不管為何,有人會過個很慘的年是肯定的了。
不過,所幸這次我們沒有這種人,班級排名第一、年級一二三四名都在班里。曾經張牙舞爪的炭焦味和滋滋聲也消失了,結束班會出奇正常。不正常的是,地中老臉上掛著難得的溫柔,毫不吝惜他的表揚,結結實實地夸了每個人。
最後的最後,一句期待已久的話從他嘴里喊了出來——
「同學們,放寒假啦!」
風風雨雨都過去了,很多人跳起來,放肆地把手中的物品拋向天花板,書啊筆啊什麼的飛上半空又掉下來,不斷砸在頭頂,可沒有人抱怨,也沒有人停下來,傻傻地笑著,喊著,抱在一起。地中海笑笑,拿起教科書默默離開課室。
終于結束了呢,多災多難的高一上學期。
就這樣,我高中第一個寒假,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