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三探朝閣
廣稜總部,伏吟風召齊會中要員就李應書被擒一事出計謀方。這些人物大部分年紀稍上,在舵中司以重職,功勞不小。金陽宮宮領王遲慰道︰「赤刀老妖以罪臣家眷之名捉走李姑娘,意在逼領舵主就範。依此看來李姑娘是暫無x ng命危險。屬下拙見,懇請領舵主能拋開兒女私情,切莫亂了方寸而誤了正事。此舉並非要領舵舍斷情絲,是裝作漠不關心,赤刀老妖得知你不念親友,那還要人質何用?」這實是一條凶險計策,假若敵人見挾李應書作脅無用,惱怒下一刀結束她小命倒省事,放人的機率又渺又茫。伏吟風直搖頭,說道︰「應書與我有白首之約,對我來說很重要,這樣做大過冒險,唉,我連一個女人都救不了,何談要救天下人。」副舵主朱元章應和︰「領舵高說得是,一人不可救何以救眾。赤刀老妖必有y n謀,我們要在他行動前解救出李姑娘,關鍵是先找到李姑娘的囚禁所在。」狡兔三窟,司徒仁窩巢自是甚多,無疑是浩海模針。神木宮宮領胡為慵道︰「隨便找個地方把人關起來都不知道上哪查。正品堂目的只在領舵主,他們自然會來找上門來的,到時再侍機而動也勝過現在一籌莫展。」火雲宮宮領藍玉道︰「皇宮大內戒備森嚴,又是他們的老巢穴,李姑娘很有可能被關在正品堂,領舵,屬下願身入其內探探虛實。」
東明會中講到出謀擬方,首推朱元章,他雖心懷異鬼,盼那李應書就此喪命,伏吟風便悲切交加,雄心大跌,但不獻顯點本事,不免引人懷疑,一個不慎,畢生努力將付諸煙消雲去。斗念翻轉,已想到好幾條妙計,說道︰「我們如法炮制,捉個司徒老妖視為緊要的人來換李姑娘。」桑土宮宮領徐達不明其意,道︰「赤刀老妖背判衡山,沒听說他還有別的親故。」朱元章喟然一笑,道︰「他做了蒙古人的走狗,宮里頭哪個王子大妃的話他敢不從。」眾座登悟,卻又均想,伏領舵行舉磊落,豈是司徒仁這等滿手血腥的人可比。水長宮宮領郭子興權衡利弊,「 」地站身說道︰「非常之人非常手段,只有成敗,沒有什麼卑不卑鄙的說法。」話落,他自感惋惜︰「伏領舵督導有方,重道義,謹禮節,有時候他的優點正是缺點,大拘小節,焉當得天下大任。」朱元章見伏吟風不作聲s ,心下躊躇難定,知此計非合他派風,道︰「正品堂有大批好手,他們料定我們會去,想必早布下天羅地網,即便知道李姑娘在宮里,領舵主不肯施此法,若要救人,殊是無望。」伏吟風尋思︰「應書得以安全,我可拿x ng命交換,我連命都不要,還要面子作甚?」心意一決,說道︰「我上大都一趟,了解下概況。我不在的這些天,會中之務交由朱大哥全權處理。」他既不言明隨遣,必是獨自前往,但想皇城高院把守嚴密,單是進出已是不易,各人不由得擔心起來,也有的望他有去無歸,譬如朱、王人等。
徐達首個請令同去,藍玉等人奮勇當先,紛紛落座請命一道出力,朱、王兩人心有不願,卻得做足表面功夫。這些人行軍打仗確有一手,說到武功就欠點火候,伏吟風最清楚不過,道︰「會中事務繁忙,諸位還是各司其職,我自己便可。」人多反而誤事,他神功卓著,悍勇善武,縱然身入百萬大軍中取上將首及如探囊取物般容易,群員均無不知。
散會後,伏吟風到門劍語住處跟她道別。在廣稜源這段時r ,李應書視她如姐妹,感情頗深,門劍語同樣著急︰「伏大哥,談得怎麼樣,想到救應書姐姐的法子了嗎?」伏吟風愁腸百轉,一記長嘆,說道︰「會中各位大哥都認定應書極有可能困身在朝中,朱大哥擬了一計是以牙還牙。我想自個去大都看看。」言下意思是要獨訪深宮了,憑一人力,何其凶險,門劍語道︰「伏大哥你帶我去,多個人照應也好。」伏吟風當然不允,正品堂均是扛鼎人物,此次勢免不了動武,打斗中還分得手顧她,那不是徒加累贅麼,道︰「不行,去的人多未必有用。」
前夜司徒仁設伏,若不是門劍語攜劍走開,伏吟風如有寶劍在手,說不準已將李應書救得。事後雖無人追究她的責任,但門劍語深感其疚,想稍盡綿意,以撫心中之愧,說道︰「我只和你到大都,至于你不要我出手,我便在外面等你。讓我去吧,這樣我心里會好受點。」伏吟風直想她執固,說道︰「應書命苦,怨你何用,那怕當時寶劍在手又能怎的了,也不過是與司徒仁斗個平手而且。」門劍語心下惴惴,人家越是袒護便越過意不去,暗想︰「你不許我去,自是嫌我礙手礙腳。」說道︰「那你小心點。打擾多時,我也該走了。」伏吟風隱有不舍又不便挽留,道︰「你是要回峨眉嗎?」
門劍語腦間一陣恍惚,偷下山門,在江湖游蕩月許,聞得真鋒破胡是天下兵器之最,後打听,刀為司徒仁所據,招惹不得,唯悠悠南來,想見一見伏吟風的寶劍,給韋洛一攪竟y n差陽錯入了廣稜源。本y 意盜劍,卻教伏吟風誨化,不知不覺中對他已生情念,然天公不作美,心篤的對象早有至死不渝的愛侶,再留下渾覺沒趣。思之良久不知何去何從,耳听伏吟風說「你是要回峨眉嗎?」又想或者回大武殿也好,山上r 子清淡,時r 一長就會忘了這段單相思。說道︰「除了大武殿,我還能去哪?但願你和就書姐姐難夠相扶偕老。」說完到榻邊埋頭默默收拾行囊,一次都不敢回頭看,只怕一見之下更是難分難舍。伏吟風揣不透她在思索什麼,只道她還為應書失陷的事眈懷,說道︰「我派個人一路護送,直到你安全回到大武殿。刻下狼煙四起,我不放心。」門劍語道︰「不必費事了,我能來自也能回去的。」伏吟風顯得是過于關心了,那r 與韋洛比劍,她劍法嫻j ng,絕非庸手,饒是一般人亦傷她不著呢。便道︰「好吧。」聚合離散,人生本無常。他略有不舍,是面對美人,男子都應有心理。
曉行夜宿,這天來到石家莊,離大都有就三五r 的馬程了。烈陽當頭,碧空如洗,伏吟風策馬奔馳在大道上,為免招搖,真鋒劍用麻布裹住,負在背上。除非遇到破胡刀,否則絕對使不上。一路甚是低調,竟也無風無浪。這馬連r 趕步,雖是夜間歇息,卻是吃不消,到這幾天腳力大不如前幾r 了。後面三騎急急奔來,伏吟風早听見,他想大道往來人多,那有什麼奇怪的。那三騎極快,轉眼便到跟前,分別駝伏乾坤三寶,嬋娟子還挾著門劍語。行得近了,北官傲r 瞧清前路縱馬者的背影依稀便是伏吟風,沖口叫道︰「伏吟風留步!」他帶人質在手,有恃無恐,連個「請」都不說。門劍語喜憂交錯,喜的是見到想見的人,憂的是不想見到想見的人偏又見到。伏吟風聞及叫喚,勒馬轉頭,見乾坤諸人先是一征,看到門劍語立變不安。
乾坤三寶待伏吟風勒馬也一同拉僵繩,保持兩丈之距,仍忌他武功了得,突然發威。北官傲r 直道︰「伏吟風,旅途可寂寞?我給你帶來個美人。」說著望了眼門劍語,似是在道︰「如此尤物我還真舍不得。」嬋娟子嫵媚一笑,端得是風情萬種,水潤迷唇含ch n︰「伏公子,你跑得真快,我們換了九匹馬才好不容易追上。」門劍語道︰「伏吟風,還不快去救你的相愛,擱在這作甚?」伏吟風听她口氣輕蔑微一變s ,斗霎即明,她裝做與我交情淺顯,這樣于己于我都有好處,當下說道︰「乾坤派盡出惡恥之徒,幾位的卑鄙作風青出于藍,優蓋令師東華子啦。」北官傲r 見他臨危不懼,心下仰佩,說道;「別將話題扯遠了。大家都是男子,沒理由不愛美人的,我就打開門說話,劍換人。」伏吟風解下背上的劍橫托在手,跳落馬道︰「把門姑娘放開。」乾坤三寶面面相視,不信天下有這等便宜,均下馬靠攏,提高j ng惕,門劍語置在後尾,生怕他玩y n的。顯是東西越易得,顧忌越盛。伏吟風上前一步,他們退一步,便如膽鼠威貓對持。馮孝賢本是幼稚,不識深淺,但見師兄師姐寒顫,是受他們的影響。北官傲r 歷來傲慢,即使是踫到司徒仁也不曾這般驚措。只覺伏吟風就地一立,凜儼生威,使人冷汗干冒,他強自靜定,心付︰「江湖中人道听途說,多是夸夸其談,他長我幾歲而已,武功又高得我多少,便算是高,我方三人,懼他可來?」說道︰「站著別動,真鋒劍扔過來。」伏吟風淡道︰「我怕你接不了,特意送上。」北官傲r 豎眉脖粗,心中硬不服︰「憑你一擲之力能排山倒海麼?哪怕千斤大石飛來,我都擋得住,更何況相隔丈距,力道再強,來到我這邊必然減勢,焉有接不了,你姓伏的忒也自負托大了。」口上卻道︰「你只管扔過來。」伏吟風道︰「看仔細了。」把劍向上空一拋,眾人視線隨劍上移,見那口劍橫飛朝天,眨眼間已三四丈高,上沖力還未盡。就在這時,伏吟風縱搶欺到,疾手如電,往嬋娟子肩膀扣去。
嬋娟子妖容慘s ,「啊」一聲,膀子已被抓實,她早有防範,卻是萬想不到對方的速度遙勝風疾電馳,另一手運掌勁反擊,可提不上真氣,方知肩處主動脈被鎖住。北官傲r 、馮孝賢聞聲始覺,不禁駭然,一左一右,一拳一掌往中間進招。
眼下前閃會撞上門劍語,嬋娟子兩人,退開又必要撤回拿住敵人的手,兩旁更無隙可避。伏吟風只好對嬋娟子下手,自也料及跟著而來的形勢,他一轉身將嬋娟子移出擋北官傲r 的重拳,補上嬋娟子的位置,這時本來面向南的轉成向北,空余的手掌對擊馮孝賢。幾人距離大近,伏吟風全仗速度之功反而後發先制。北官傲r 猛然收招,這拳使了全力,突然撤回,立足難穩。馮孝賢哪受得了這掌,整個人彈飛出去,未見傷跡,只覺腑髒真氣翻騰,伏吟風功力非常,收發自如,想到她還年小,誤入叉路是東華子唆擺,望她有屏邪歸善的一天,是以出掌時使了巧勁,旨在將她推遠卻不傷人,此舉非修為出神入化者莫辦。
伏吟風應變極速,又擲倒嬋娟子,一招「見龍卸兵」的擒拿法施出,雙手齊動,橫抄,斜帶,便把北官傲r 甩跌。片刻間三寶逐倒,竟無一人能抵得了一招,真鋒劍恰是落下,伏吟風舉手接著,掉轉劍頭,重負背上,牽了門劍語去拉馬就走。三寶從地上爬起,衣服沾染的土塵也不記得拂淨,征征望著兩人的背影,不知是服是嘆。
行一程,聊一程,門劍語十句有九句在贊他。伏吟風都是笑笑置付。
天空一大片灰雲漂浮,乃是陣雨雲,地上y n沉,「嘩、嘩````」豆大般地雨說到就到。兩人叫嚷起來,但見附近無樹可供避雨,只有前方五六丈外,稀稀若干古木,便單手遮頂,吃笑聲中夾有埋怨,向前小跑。伏吟風袖子寬大,盡量移至她的頭上。兩影比肩小奔,相顧調樂,直如一對鄉下壁人。待到樹y n,抖抖身子,拂拂衣衫,門劍語掏出手絹,踮起腳為他臉龐的水漬,渾忘了男女有別。伏吟風心想︰「我即有應書,萬不能再生其它情業,這輩子有應書,夫復何求。我自問有負洛兒,但願不會傷害到你才好。」他臉稍微側開,顯示拒意。門劍語手停歇,愉容立改,想到彼此間還有個李應書,手緩慢垂下。她先是存過二女一夫之念,可伏吟風至情至聖的人,豈能與市子流儈相較切,縱使我肯,他也絕對不允許的,暗悔不千里來,認識了他,自尋苦惱。
大樹可擋得短雨,若下久些,樹葉聚水多了,便會打落。這陣雨持了刻來鐘,漸見勢減,葉上積水,便自彈下,時而星點跌在兩張尷尬的臉頰。伏吟風打開話匣,轉移大家注意力,他道︰「聊了半天,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給他們抓著了。」門劍語乍醒,說道︰「我本想回大武殿,走了幾天,就踫上他們了,他們認得我,三個人聯力,我打不過。」伏吟風道︰「乾坤三寶武功不壞,就是品行壞了,它r 遇上須多加提防。」門劍語點頭應是,見天放晴,說道︰「我們上路啦,找不到有人家的地方,今晚得在露宿山野了。」
這晚,趕不到人煙處,天就黑了,只能在林中過夜。生一堆火,伏吟風烤了兩只兔,吃完倚樹而睡。
兩人一騎使入大都城,天子腳下的地方不見得昌盛,緣是東明義師r 壯勢進,朝廷屢失城池,蒙古人變本加歷,都把氣撤在漢民身上了。街道人沸,乘馬多有不便,伏吟風和門劍語只得牽馬穿行。從樹下避雨到現在,這段路程極少說話,伏吟風不與她過于親密,自是怕情外生枝。門劍語心里明白,也是規規炬炬的,收x ng許多,便是交談亦全屬怎生夜探朝閣,相救李應書之類的話題。
走到西市在牆角不甚惹眼處,門劍語看見個形似三座山一線穿連的標記,下有箭頭向北。他望了眼,不作聲走開。伏吟風本能地望去,想是些頑皮小孩的瞎涂亂畫的吧,並不在意。
後面尖叫聲、逃跑聲揚來,一陣s o動。兩人回頭,都是一驚,乾坤三寶橫行霸道,竟在人來人往的大街奔馬。門劍語道︰「他們來大都做什麼,不會又想打真鋒劍的主意吧。」伏吟風道︰「不必理他,我們走。」
蟬鳴夜清風,月朗星稀。伏吟風持傲世無凡的輕功「金鵬展翼」,將皇宮大至走勢,方位,出入道,何處兵守嚴密,哪里戒備松懈給模了個遍,心下有了底,便折回住所。門劍語見他,不遮不掩就深入皇宮,老放心不下,現下無恙而歸,緊湊的臉松也了,說道︰「沒給人發現吧?查到應書被困的地方麼?」她先問其安全,再問其果,明顯是厚此溥彼。伏吟風道︰「我只是探下路線,皇宮大太,要找到應書被囚之所委實不易,得有個萬全計策才行。」門劍語道︰「抓一個正品堂的人來問問不就得了,最好是司徒老妖的部屬。」細想了會又道︰「此法不通,司徒老妖定然早猜到你會有來這一著,必故意賣個假訊讓你中圈套。」伏吟風道︰「朱大哥說如法炮制,捉個王子公主嬪妃的來換取應書,倘然真無良策,便得這樣。」
第二天在飯館用餐,伏吟風食不知味。門劍語懂得他心掛李應書,想開解幾句,卻限于詞窮文淺。這時進來兩個食客,一胖一瘦,身穿蒙古服,年景稍上。胖子頭小軀大,肩擔一柄狼牙棒,那兵器長約四尺間,半截滿是刺,半截光滑圓溜。瘦子大頭身小,手上一把雁翎刀。兩人趾高氣揚,走到東首閑桌落座。小二哥飛也似的跑來,想是知得他們大有來頭,不敢怠慢,弓腰問道︰「兩位差爺,今天來點什麼?」胖子伸手扭他耳朵,出手甚快,根本沒讓他有避閃的機會。就地捏著畫了個圓後朝外送出。小二哥跌個狗吃屎,那兩人笑得前俯後仰。
小二哥揉揉發紅發熱的耳朵,還澀澀地陪了個笑臉。瘦子喝道︰「打五斤白酒,十斤牛肉,兩只脆皮雞。要快要快,酒先上。」小二哥應聲去了,實是怒不可言,無奈這是湖口養家的生計,受點侮氣遠比無路謀活來的好。
伏吟風看得義憤填膺,待那胖子出手,他已拿杯運勁,以備用杯作器,相救小二哥,但見胖子無傷人之舉,才斂氣回收。門劍語無名火熾,恨道︰「實在欺人大甚,他們眼里還有沒王法。」伏吟風唉道︰「蒙古人事主中洲以來常愛捉弄漢民取樂,無怪百姓叫苦不堪,誓要揭竿而反。」門劍語瞪了那胖瘦子一眼,道︰「東明義師就要打到京都了,看蒙古人還有幾r 囂張。伏大哥,千千萬萬的漢室子民都指望你了。」伏吟風暗生愧意,東明會是他一手創立,武藝也獨冠天下,但說到打仗便縛手縛腳,只有朱元章、徐達、藍玉等才無一不是用兵如神的能將。
胖瘦兩人喝酒劃拳,叫聲高漲,後進的食客見他們這身行頭,桌邊還放著兵器,均坐得遠遠。一男二女進來,門劍語面朝門口而坐,見進來三人,驚道︰「乾坤三寶。」伏吟風背門而坐的,听她叫道,回頭果見是北官傲r 師兄妹,說道︰「這幾個家伙真是y n魂不散。」
三寶看到伏吟風齊驚站定,都在想︰「冤家路窄呀,可我們不是來找你的。」于是放寬心走到那蒙古人的旁桌坐下。胖瘦佬一見美女,眼球溜溜轉,心里癢癢,話說欺男霸女也不知作過多少起,當下笑吟吟移坐過去,擠在一長凳上。剛好嬋娟子、馮孝賢分列左右,北官傲r 在對面。胖子樂開了花︰「仙女,陪哥喝酒中不?」瘦子滿臉堆歡︰「美女,陪爺劃劃拳好麼。」嬋娟子嬌嗔︰「我們姐妹不隨便陪別人玩的。」胖子笑得眼楮還剩一條縫︰「我們不是別人,是姑娘的朋友。」高興起來,竟不知所雲。馮孝賢道︰「是嗎,那你們知道我的名字了?」
瘦子拍了胖子的手背,怪他一派胡言。胖子才想到自己的話是病句,忙出口補救︰「我們雖不認識姑娘,但並不是別人,而是姑娘的崇拜者。」北官傲r 自顧飲酒,渾若無事。胖瘦子原想料理這個男的再獵艷,卻見他不聞不問,只道他大膿包,嚇怕了,倒也省去一番手腳。
嬋娟子舉手投足間,都充滿誘惑︰「我們姐妹不陪沒身份沒權勢的人,你崇拜我倆能當飯吃麼?」胖子立答︰「我是正品堂的侍衛副領頭從五品。」瘦子繼上︰「我是正品堂侍衛領頭正五品,人稱‘百勝大頭刀’雅馬湘。」他把卓號姓名也亮出,比胖子又高一籌。
伏吟風和門劍語聞得「正品堂」三字均是一稟,同時留意他們的對話。
听到「正品堂」,北官傲r 亦是目光一慟。胖子急又搶道︰「我乃‘天士子’基迪力是也。」唯恐瘦子佔盡先機,討不到佳人的芳心。瘦子拍胸昂然,神氣道︰「我們可都是朝廷的,官兒不小,跟爺倆還吃苦麼?」嬋娟子越窗躍出︰「追上本姑娘便從了兩位官爺。」馮孝賢勾勾嘴道︰「見不到官爺我們可要走了。」青衫晃閃,人即竄窗去了。胖瘦子見兩女身法憑地j ng嫻,心知不簡單,但在這惡霸慣了,還沒有到嘴的肉就飛走的道理,那會很面上無光,加之對二美的垂涎,當即一前一後縱出。北官傲r 則在跟在最尾。
門劍語想乾坤三寶定有勾當,兩蒙古漢又是正品堂的人,說不準能從他們身上獲悉關于李應書被虜的蛛絲馬跡,叫聲︰「伏大哥。」眼眸流轉,意在問他追否?伏吟風也是這般的心思,只教與李應書有關,無不著緊,說道︰「去瞧瞧。」
入得正品堂的絕非泛泛庸輩,兩蒙古人腳力也甚了得。嬋娟師姐妹旨在誘他們,未出全力。
伏吟風拉著門劍語助她飛躍,初時迅捷,待見得北官傲r 便放慢。七人四拔,自始至末相隔有距,在鱗次櫛比的房頂縱行。出了郊區,嬋娟子馮孝賢停落。瘦子叫道︰「好俊的輕功,好美的人兒。」話剛甫畢,雙足著地,胖子緣是體重,輸他一步。
北官傲r 躲在一邊,他不知的是,伏吟風和門劍語也在他身後。
四人已交上手。打斗中胖子不忘調戲幾下︰「原來兩個小美人想玩點刺激的,嘿嘿```再好不過。」北官傲r 匿在後面,看得兩師妹武功實有不如,是胖瘦韃子惜香顧玉不下猛招才沒虧敗的,當下凌空出一掌推向胖子後心,這掌即快又沉雄。基迪力焉有不知,可正自全力御敵,哪理得這些。背受其襲後,沖出幾步,立盤不穩,撲倒在地。嬋娟子立點他穴道。三人又合擊雅馬湘。雅馬湘始知處境險峻,低吼一聲,手上加勁,大刀舞得「呼呼```」作響。終是彼眾已單,不到半盞茶時間,刀刃失手。北官傲r 當胸踢得他人仰馬翻。嬋娟子叱道︰「還敢言語輕溥本姑娘麼?」雅馬湘不屈不懼,說道︰「得罪正品堂侍衛都統,你們有幾顆腦袋?」馮孝賢身形一閃,「啪、啪```」連刮他五六巴掌,又箭一般掠回原地,步法之快,如風馳電疾,施展的自是她引以為榮步法「移身換影」了。這路步法經司徒仁聆誨,去蕪留青,更是j ng妙。
伏吟風、門劍語見馮孝賢使那一路輕功,皆震驚異常。
雅馬湘只覺臉上火辣辣的,又氣又怒又是訝詫︰「你施的什麼妖法?」北官傲r 、嬋娟子看得多了也不以怪。嬋娟子得意道︰「是我師妹的‘刮刮樂,再不好好說話,把你門牙打掉。」雅馬湘還有點骨氣,道︰「你們是誰,引我到這有何貴干?」北官傲r 不答反問︰「正品都有些什麼人?給我一一說來。」雅馬湘呸道︰「我問你話,你還``````」
「啪啪```」雅馬湘話沒說完又吃幾個耳光。當然還是馮孝賢賞賜的︰「我們問什麼就答什麼。」雅馬湘模著發紅的臉,惱怒復加,心想︰「狗娘養的,哪天栽在爺手里不玩死你才怪。」但好漢不吃眼前虧,現下得忍氣吞聲。
嬋娟子拿條布巾綁實基迪力的雙耳。北官傲r 道︰「問完你再問他,你們所說的不一致,後果你知道的。」這招頗具水平,兩人不可能事先串通,因為不知會給他們逼話,便是知了會給他們逼話也猜不到他們要問什麼,是得非吐真言。
伏吟風暗稱高明︰「朱大哥計謀百出尚且想不到,我當效此法探清應書所在,縱是他們寧死不說我也不至于中計的。」
雅馬湘頭一垂,生了沮喪,據實說道︰「正品堂有四十七人,武功以赤刀老仙司徒仁、大漠醒獅夜朗東、鐵爪蒼鷹盤爾都、y n陽手參合子和百媚娘為高,像我們這種人在正品堂只算二三流。」北官傲r 又問了皇宮的地形,皇帝、王子與三宮六院的所在。雅馬湘如實作答,不敢有半句虛構,比伏吟風所探的要詳細得多。
原來這三寶擒門劍語想要挾伏吟風交出寶劍,便直指廣稜源來。門劍語對伏吟風芳心可可,自不會說他已北上大都,讓三人撲個空。當三人得知伏吟風進京,再行追去。門劍語乃怕他們追上,那伏吟風又有麻煩了,就說道︰「你們不是伏大哥的對手,我與他也是剛相識的,他不會拿真鋒劍換我的。」北官傲r 笑道︰「賭一賭,伏吟風以俠義自居,最重的就是情義了。」門劍語道︰「我跟他沒交情,別白忙活了。你們去奪破胡刀呀。」嬋娟子瞥了她一下,道︰「正品堂龍聚虎集,我師父也沒那個膽量敢入皇宮搶刀。」
門劍語想起伏吟風對己說的以牙還牙之計,道︰「你們師父當年是怎麼謀取寶刀的?宮里頭王親國戚大把,隨便拿一個,司徒老妖還不雙手奉上神兵破胡?」心望他們謀刀棄劍,這樣一來伏吟風不必趟上麻煩,二來心感自己獻妙計,說不好還放了自己。
北官傲r 哈哈大笑,道︰「做人不貪心,何來上進心。真鋒破胡我都要。先拿你易劍,再圖寶刀不遲。」三人一天歇三五個時辰,差點可謂是r 夜兼程,坐騎力衰立刻就換,終是追了上來。但圖真鋒劍不遂,伏吟風大顯其威,哪還存有非分之想,而後思路落到司徒仁的破胡刀上。得到大都,偶逢胖瘦兩蒙古人仗在朝廷有一官半職作威作福,就以美s 誘之,是先了解宮內情況方好奪刀。
問完後,乾坤三寶均是y n詭一笑。嬋娟子舉掌劈向雅馬湘,想殺人滅口,若給他們回去說開,早設防備,那計劃就不靈了。雅馬湘氣得身顫,道︰「你們言出不踐,無恥之極。」馮孝賢笑到肚痛︰「我師兄說‘後果你是知道的’沒提過赦免你死罪呀。」仍笑個不停。雅馬湘思及怒不遏,憤斥︰「你``````你們``````」。嬋娟子其美在外,其毒在內,冷道︰「下去找十殿閣君告狀。」跟著一掌拍落。
伏吟風撿了顆石塊彈去,打中她手臂,力度恰到好處。嬋娟子「啊」聲叫響,掌上勁力登時泄了。三寶立時戒嚴,巡視四周有何異樣。北官傲r 想到飯棧所遇之人,說道︰「是伏吟風伏大俠麼?」自上回古道一戰,每次憶起仍心有余悸,口中再無不敬。
雅馬湘還以為救星,听他口叫「伏吟風伏大俠」,又變轉死灰的臉。伏吟風和門劍語跳出。嬋娟子、馮孝賢面s 一沉,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北官傲r 道︰「伏大俠來得好,這兩個是韃子,我們正要將他們就地解決。」伏吟風道︰「我向各位討個人情,這兩個韃子交由我來處理。」北官傲r 想反正這兩人已無價值,那伏吟風最恨韃子,決不會放人的,便道︰「全憑伏大俠處辦。」作輯辭別。
左右是個死,雅馬湘反倒不怕了。伏吟風道︰「我來問你,司徒老妖抓去的那位姑娘關押在哪?你說清楚了,我給你們一條活路。」有了前鑒,雅馬湘不再信他,說道︰「我說了,還不是馬上會沒命,不說還活久點。」伏吟風怒目盯他,大喝︰「我伏吟風言出必行,這是你保命的唯一生機。」這一喝自幾分威嚴。雅馬湘怯于他的霸氣,說道︰「那位姑娘鎖在正品堂。」伏吟風擊昏他,解開基迪力蒙耳朵的布條逼供,答案也一樣。
回到棧房,門劍語斟茶遞來,道︰「伏大哥,你放了那兩個正品堂的侍衛,是不是有點```」伏吟風明她所憂,說道︰「他們要是敢講出來的,以司徒仁的為人,決饒不了他二人。」門劍語投去心悅誠服的目光,又道︰「乾坤三寶打探皇宮的內情,其意自然不言而喻。等他們動手,我們就動手。」伏吟風正有此念,道︰「宮中守衛森嚴,高手羅列,雖然這三人武功出類拔萃,要取破胡刀基本上是沒可能的。他們不會蠢到以卵擊石,白搭x ng命吧?」門劍語稍有歉疚,道︰「我向他們透露,逮個皇室的人,以此要挾。伏大哥你怪我不?」伏吟風爽朗一笑,當即心明眼亮,道︰「你是為了我對麼?」門劍語暗笑自己大天真,道︰「我起初是這麼想的,他們貪多務得。」伏吟風又是一笑置之。討論了下營救李應書的步驟,各自睡去,飽足j ng神,有利夜間活動。
當晚更鼓三響,乾坤三寶裹面模黑潛入朝閣,宮內各要道出口大半記熟,這下確省事不少。按擬定的計劃進行,北官傲r 盤思︰「皇帝老兒的寢宮必有大批親兵看守,搞個妃子簡易點,皇後是國母,定是貌壓眾宮。」想著想著,腦海勾勒一幅齷齪的畫面。他避開巡邏隊,閃到清寧宮附近,見門口有兩差站崗,計上心頭,捉了一巡兵,換了他職衣,學大監的走路姿勢來到門外。那守門的兩差靠近,叉刀攔阻,左首的那個道︰「大膽,皇後``````」
「波,波」兩下,北官傲r 點了他們穴道置回原位,推門進去再帶上。掃了遍寬廳,選間最大的閨室下手,借著微弱的光,見床前是一雙鞋,他心花怒放︰「在拿你換刀前,本公子先過足癮。」搓搓手,掀開蚊簾,皇後驚覺,y 呼喊。北官傲r 哪容她出聲,一掌拍得她不知人事,當下獸x ng大發,撲了上去。
伏、門早候在旁,見北官傲r 走開後良久沒動靜,只好耐心等待。
聖諭已詔,限正品堂一個月內剿滅反賊伏吟風。司徒仁糾眾在絞計設法。大漠醒獅夜朗東道︰「皇上特封我們為正品正將,賜黃金萬兩。皇恩浩蕩,我等竭力盡心,誓死以報。」百媚娘蔑意相向︰「竭力盡心,竭力盡心,正品三大高手竟連區區幾個小輩都應付不了,真鋒劍就這樣泡湯。」五人常常不睦,各人存有嫌隙。
被人一斥,滋味不好受,夜朗東道︰「百媚娘,你這話何意?」當時盤爾都也地場,便幫著論據︰「南蠻子狡獪,我們才失利的,要講真功夫,他們哪有真材實料。」在外族看來,漢人就是ji n猾y n險。司徒仁道︰「兵不厭詐,那是自古已然,勿須為了這點小節爭論不休。」參合子是五人中最j ng明的,不似夜朗東x ng子火暴、盤爾都那般粗獷、百媚娘那般尖溥,他道︰「上次的事,大家不要提了,當務之務,我們得解決現在的問題。」眾人均想這話沒錯,實無必要拿昨r 過失來大論。司徒仁道︰「單是殺一個伏吟風不頂什麼用,如何將中原武林一網打盡方為高枕無憂。」百媚娘不悉其意,說道︰「那我們j ng心布署引伏吟風來上鉤豈不是錯了?」參合子分解道︰「也不能說是錯的,死個伏吟風只是治標不治本,但至少少了個勁敵。」
一個人的力量再強大亦不可能顛覆整個元廷,盤爾都道︰「對,東明會j ng于領兵打仗的人為數不少,這才是核心。」參合子瞥了司徒仁一下,便知他籌得善策,道︰「赤刀老仙,你``````」
就地此時,外頭喊聲亂滿天,司徒仁領先沖出。
北官傲r 挾著皇後上樓頂,下面布滿待衛,搭好弓,卻不敢放箭,後面還有大批兵卒從各處擁至。也蠻將軍督師,遇到這種事頗是頭痛,他大聲道︰「大膽刺客,快放了皇後娘娘下來伏法。」北官傲r 有人質,卻也不怕什麼,說道︰「讓司徒老妖來說話。」司徒仁縱身上來,他已命夜朗東,參合子護駕,百媚娘負責皇大後的安全,盤爾都留守正堂。這時見刺客披侍衛的衣服,黑布掩面,倒不敢肯定是否伏吟風,待要發話,那知北官傲r 轉身就沿房頂躍開。
伏吟風就等這個時機,多數侍衛在致力圍剿刺客,其它地方則空虛。兩人一躍落正品堂門外,盤爾都見驚喊「刺客」下令拿人。侍衛高叫著挺刀殺上。伏吟風持真鋒劍大揮大斫,擋者披靡,頃刻間斃了二三十人,好在沒有源源不斷的援兵再趕來。盤爾都見他勇悍如斯,心知萬難匹敵,但要認輸夾逃卻是不可,說道︰「好功夫!得一睹伏領舵礦世神技,乃畢生榮``````」伏吟風救人心切,哪有時間跟他嘮叨,身軀閃動,長劍已劃出。盤爾都抽了口氣,不敢輕視,遠遠躲過。門劍語繞開他們,揮劍沖入,見廳中赤柱綁著一人,頭低發亂,長發多垂在前面遮住了大半張臉,從衣飾、身材來看和李應書一般無異,便認為是李應書了。當下一步步踏上,橫劍于前,留意左右,以防敵人突襲,踏出六七尺,她叫道︰「應書姐姐,我和伏大哥救你來了,你現在怎麼樣啦?」綁在柱子的人沒動沒回答。門劍語想是她受到虐待,導致昏迷,此時離得近了,確實周邊沒埋伏,腳步加快,揮斷縛在那人身上的繩子,倒劍扶她︰「應書姐``````啊``````」一聲驚叫。月復部已中刀。
綁在柱子的人原是百媚娘的弟子,叫武丁玲。她乘門劍語一扶不備,早握在袖間的短刀捅去,但刀先出再抬頭,所以偏了些。門劍語只覺肚間大痛,劍也撒了手,立即咬緊牙回了一掌,在這生死關頭的當口,這掌使盡勁力。武丁玲吃了這記,退跌出去,大吐鮮血。
伏吟風的武功本來就比盤爾都高,加之真鋒劍添力,一直處于優勢,正要下殺招時,听得門劍語叫喊,搶來點她刀口周邊的天樞、大橫、中柱、四滿、提托諸穴,以防止鮮血肆蔓,再攬她撞穿屋頂,遁去。
北官傲r 停在離城牆近的地方,說道︰「赤刀老妖,交出寶刀,可保皇後之命。」他想刀一到手,一個縱越就出了皇宮,蝦兵蟹將再多也跳不過丈來高的牆。司徒仁也追到這里,見侍衛急速趕來,還在後面很遠,就掄起破胡刀不偏不斜地砍出。刀氣成了道風刃,朝刺客門面而下,內勁含蓄,去勢緊急。北官傲r 聳眉駭s ,擋避也來不及,唯拿皇後作盾,才幸免于難。皇後本還昏暈,中了刀只悶嘶一聲,即一命嗚呼。
也戀蠻將軍帶眾待恰巧趕至。
斷氣無脈的皇後從瓦檐滾了下來,司徒仁朗道︰「皇後已為刺客涂手,快抓住他。」也蠻下令放箭,這房子圍滿了人,霎時矢如雨sh 來。北官傲r 單足一頓,腳下爛了在大孔,身子墜入屋內,再稍慢點,必全身窟窿萬千以計。
不知哪個大叫「失火啦!失火啦!」司徒仁掉頭回瞟,七八處已燒起,火勢初始,但見一人手執火把,宛若靈蛇游走,四下縱火,心想︰「是乾坤派。」雙足輕蹬,飛向失火處。也蠻調三分二人馬救火,余人留守。
這自是嬋娟子、馮孝賢杰作了,也是事前擬訂情形有變就引火搗亂,給逃逸增多幾分機望。二女東西兩邊搞怪,侍衛涌來,此刻不走還待何時,東首那邊嬋娟子縱壁逾牆,沒入夜s 。馮孝賢就不妙了,給盤爾都纏住,司徒仁又駕到,就失手被擒。
北官傲r 跳入房中,套進一只方櫃里,那櫃子下到膝蓋,上到頸脖,是用于避箭的。從穿洞處竄出,羽矢sh 來,他就像烏龜一樣縮收。櫃身受箭,如同刺謂。侍衛一時難攀高頂,只能使用遠程武器——弓箭。北官傲r 趁敵再取箭搭弓之際疾奔城牆邊緣,翻躍匿去。
伏吟風挾緊門劍語,一口氣跑了十余里,他知她傷得不輕,須盡快施救,見巷中一家門前上方挑「回ch n醫館」字牌,便徐徐降落,腳抬門開,抱人搶入,呼叫︰「大夫出來,大夫快出來!」門劍語臉無血s ,猶在半夢半醒間。伏吟風憐意大增,又是急叫︰「大夫快給我出來,有人受傷了。」聲音高了一個層次。內屋傳出埋怨的答應︰「來啦來啦,三更半夜的。」接著是個中齡人正穿衣服走出。這大夫還有點醫德,見伏吟風橫抱的女子月復部血染大遍,道︰「快里面。」
伏吟風把門劍語放床上,掏出十綻銀兩,壓到他手上,說道︰「她中了刀傷,勞煩你有多快就多快。」大夫收了酬金,立即去找醫具。待所需用物事俱備,敲門聲連續不斷響起,夾有叱喝聲︰「開門開門!奉令搜查!```」原來皇命已下,御林軍搜城,凡可疑者立逮。大夫一驚︰「是官兵。」伏吟風道︰「大夫盡管治傷,我來擋著。」三五個兵卒還不小菜一碟。那大夫拉住他,央求︰「官差死在我門口,我這滿堂老少還有命活嗎?」伏吟風心想也是,將醫具塞入懷囊,抱起門劍語,在大夫的引領下打後窗去了。
伏吟風提力上躍,側目回望,全城盡是官兵,在執著火把在挨戶逐家搜查。看來得出城才行,當下不及細想,快似流星劃過。
得到郊野僻區,其時剛四五交更。伏吟風把門劍語輕放躺在草地,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嫌,解開她的衣衫。只見患處血還在流,不過周邊穴道被封,流得很少,饒是這樣伏吟風都已如心錐。門劍語睜開眼眸,連頭都抬不起,夜風拂來,感覺涼涼的,便知身子暴露在空氣中,想到身無片縷展現在男人面前,耳尖一熱,羞從中來,倒忘了痛。伏吟風見她醒轉,道︰「幸是這刀刺得偏了,沒損及要害。」清理下創口,敷上金創藥,包扎完畢後給她穿好衣服。
門劍語再蘇醒時,一股暖流自雙手傳入四肢百脈,體虛力乏的感覺登消。真氣只能內調,但她是外傷,非得個把月休養不可。伏吟風撤功收掌,馬上扶她躺下︰「好些了麼?」門劍語白唇顫動︰「好多了。伏大哥你費心啦。」伏吟風劍眉一斂,愧欠不己︰「我真是對不住你,累你受這麼重的傷。」眼眶一濕,淚珠打轉,他少時x ng情飛揚跋扈,大喜大嗔,舊愛過世後變得行尸走肉,于喜怒哀樂麻木不仁。締結李應書以來,笑哭才多了些。門劍語依附在他胸膛,索取溫暖,道︰「是我要來的,哪能怪你。就是不治,死在伏大哥懷里我也歡愉。」伏吟風更是難受,他本心定意堅,唯李應書不愛,現若表明立場,恐于她的傷無益,就不再說什麼。
在約定的破廟會合,北官傲r 和嬋娟子等到天大亮不見馮孝賢人影,已知是出了岔子。三寶各有鬼胎,東華子畢竟年高,百歲之期在即,單是乾坤派的掌門位子,「鬼冥**」的繼承就讓他們垂誕。嬋娟子道︰「師妹一蒙難,乾坤派就是你我的了。」馮孝賢尚少,不通世務,無師兄姐城俯深,卻得東華子器重,只因她天資異奪。
這次出門東華子交待做大的要照料好小的。深謀遠慮的北官傲r 道︰「師父還沒死,雖然他雙腳廢了,武功沒廢。丟了小師妹,回去他會殺我們,他的脾氣你難道不清楚嗎。」嬋娟子忿道︰「她是出了意外與你我何干,師父就我們三個徒弟,師妹夭折,再不要你我,那誰替他老人家傳承衣缽,回去最多給他罵一頓便不了了之,是你杞人憂天啦。」北官傲r 生氣地指著自己鼻子道︰「我杞人憂天?我還不是為人倆著想,總之師妹不毫發無損回去,你我也不會好過。」
「呼```」百媚娘施展輕功縱來,出現在對面。北官傲r 和嬋娟子兩人提神備戰,記憶中那胖瘦蒙古漢說這個是正品堂絞絞者。真乃禍不單臨,師妹等不到,竟等來個大敵。百媚娘淺淺笑道︰「可是乾坤三寶之其二?」北官傲r 看她那一笑不含敵意,兀自犯悶,道︰「乾坤派北官傲r ,令師妹嬋娟子有禮了。」嬋娟子也跟著作輯見禮,卻不敢半分疏懈。百媚娘直奔主題︰「去把伏吟風身邊那位姑娘捉來,我就放了你們的師妹。」北官傲r 沉思半會,道︰「這個難度相當高,以你們朝廷的勢力尚拿伏吟風沒辦法,我們能有什麼指望?」百媚娘道︰「伏吟風的朋友受了重傷,定是窒留在城里或城外某個地方療養,你們到向陽街二十八巷的同仁藥鋪候著,我們已將全城治外創的藥集在那里。」
兩人均想伏吟風定去買藥,待跟蹤他走,必找到門劍語,但正品堂何不在藥店設伏直接拿人,反而叫我們去捉個不相干的人?嬋娟子開口y 問,百媚娘搶先道︰「五r 後的這個時候這個地點交換。」話收,一陣風般走了。
伏吟風找了個洞穴暫棲,門劍語受創非輕,經不了路途顛簸,得擱些時r ,起碼要好半過方宜動身,城里查得緊,帶著她是不方便回去的。
居二r ,門劍語能拄木拐站起來了,可每踏出一下牽患處劇痛,苦于嬰兒學步,甚為吃力,不多會就氣喘咻咻,粉頰淋汗。伏吟風滿載而歸,手晃著兩只肥雞,見她跚跚練步,忙棄野雞奔上挽她坐下,口語大有責意︰「你干麼亂動?摔著怎麼辦?」門劍語伸袖抹汗,還意有余興,說道︰「我躺得身子骨都斷了,就想活動下。」伏吟風道︰「那我陪你出來透透氣。」門劍語求之不得呢
時值秋末,北國寒意泱然,山樹葉黃半落,飛禽走獸,該冬眠的找巢穴冬眠,該南遷的南遷。兩人緩步游郊,如年邁的嫆媼碎碎揀步,一面還聊著江湖欽事,奇趣怪談。門劍語累了,就席地歇息。伏吟風坐看雲漂r 燦,遙望群峰蒼蒼,想起李應書不知是死是活,徒個黯然神淒,人生之悲,莫過于此。門劍語察覺到他面s 有別,就知他為誰愁苦為誰憂,說道︰「那個胖子和瘦子說謊都一樣,我至今猜不明是何因。」伏吟風事後諸葛亮,道︰「他們沒說騙人,是司徒老妖老ji n巨滑。」門劍語霧水滲頭,道︰「不懂,是怎樣一回事?」伏吟風道︰「司徒老妖把自己的人也騙了,胖瘦陀講的實話就是他說的假話。」門劍語恍然大悟︰「這個老狐狸大可惡了。伏大哥,你救應書姐姐我不反對,但你得小心謹慎。」伏吟風點頭,站起來道︰「餓了吧,我烤東西給你吃。」
香氣四溢,伏吟風將熟透的野味遞來︰「趁熱。」門劍語直覺得幸福無比,還傻地想這傷永遠不要痊愈才好。飽餐後,伏吟風道︰「我進城去抓點藥,多換藥傷就好得快。」門劍語叮他小心,再目送他出洞。
「不好意思賣完了。」「濟生堂」的藥師舞筆揮書,頭也不抬地說。
「大夫,你這有治傷藥麼?」伏吟風又入這家叫「本草堂」的店鋪,問正在配藥的大夫。那大夫一呆,怔眼望他,目光有些怪異,卻不予答。伏吟風道︰「你不要告訴我,賣完了。」就是巧也沒那麼離譜的。大夫一嗔,很不爽快地說︰「知道你還問。」連詢兩家都斷此藥,會是誰暗中使壞,或純粹巧合?伏吟風心想不妥,復問︰「師傅,我急著用這味藥,你看``````」所謂崇醫的人皆父母心,這大夫脾氣不甚和善,卻仁心仁術,當下指條明路給他︰「據說向陽街二十八巷「同仁藥鋪」的什麼常大夫收齊全城的治傷藥,要練```練九轉大還丹,你可``````」伏吟風不听說完,抱拳作謝,飛快乃去。
同仁堂出來,手上多了包東西,伏吟風出巷覓道走了。牆角處探出兩個頭來,正是嬋娟子、北官傲r 。當下嬋娟子啟腳y 追,北官傲r 老謀深算,按住她道︰「別急,姓伏的修為驚人,跟得大緊,很容易讓他察覺,我們盡量離遠點。」
伏吟風又買了幾件女人的衣裳便匆匆撿原途返回,出到城外再環顧,看有沒有不對勁的人就右方去了。北官傲r 、嬋娟子老遠跟著,親睹他入了山洞,俱付︰「便是這里了。」
伏吟風將剛抓的藥給門劍,自己轉過身去,往火堆加薪,使里面光線明亮,視物清晰。門劍語坐在他背後,現時手有力,當是自己上藥。解開衫將粉沫倒在患處,不多會忽痛叫起來,瓷瓶掉地。伏吟風不明所以,第一反應就是回頭,只見她雙掌撐地,傷口滲出一道血跡,馳上扶持,拾起瓷瓶送到鼻前一嗅,瞳孔驀大︰「這味與上次不同。」就地一摔,罵道︰「真是世風r 下,竟敢賣假藥。」換個口吻又道︰「劍語,你怎麼樣?」門劍語咬咬下唇,一臉苦相︰「把藥清除。」伏吟風道︰「你忍著。」俯身小心翼翼擦拭。他動一下,門劍語就顫抖一下,肚月復一收一漲。待假藥盡去,門劍語也不疼了。伏吟風縛扎好,幫她扣上衣物,慰問幾句,再撿回瓷瓶氣沖沖出去。北官、嬋娟瞧得伏吟風出洞,忙藏實,均想︰「計劃成功了!」
伏吟風把小瓶子桌上一拍,整個瓷皿碎成白沙,吼道︰「為什麼賣假貨?」常大夫嚇得心驚膽戰,說話都結巴︰「我``````看錯了。」其實他受人指使的,如果有個高大的外地口音漢子來買療傷藥就給他假的,那藥雖假有小害卻無大害。
伏吟風料他打開門做生意,不敢自毀長城,想來這是無心之失,總也不能拿刀去抹他脖子的,但還是很氣, 道︰「人命關天,豈可兒戲!還不將真藥取來。」常大夫慌忙拿給他。伏吟風接過揭蓋嗅了嗅,以判別是否與頭一次在回ch n醫館要的是同一個味道。確定無誤了,鄭重道︰「人命至重,有貴千金。做大夫的要有點責任心。」
施開輕功「金鵬展翼」,彈刻間回來了,一到洞口伏吟風就驚住,整個山窿一目了然,中間一堆差不多燃盡的篝火,往上六尺許新衣亂擺,卻哪有門劍語的影子,他尋思︰「劍語好動,十有九在外面溜達了。」心里這樣想,卻隱有不安的感覺。在洞口周圍邊尋邊喊,伏吟風越尋越急,越急越慌︰「我離開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劍語行動不便,決是走不遠,可她哪去了?」奔回洞口,見軟土上腳印,細一量度方知有兩對長、大差異的鞋印,疑思︰「兩個人來過,會是誰呢?」心胸一轟,自喃︰「司徒老妖?」
伏吟風惱怒並交,直達皇宮,飛落宮殿之巔,侍衛大喊刺客,八面攏來。伏吟風咧嘴吼嘯,音波層出不窮,蕩漾開來,登時整個皇城搖動,侍兵倒地,雙手盡力捂住耳朵。這項奇功能使人心神紊亂,頭暈腦眩,卻並不致命,他是要逼司徒仁現身。
正品堂內,司徒仁運氣護身,勉強高喊︰「伏吟風,再不閉口就永遠見不到你的心上人。」聞聲,伏吟風即合了唇他想李應書末曾習武,經不得這雄厚真氣的沖擊,還吼下去,她必先敵人而負傷。
司徒仁縱出躍至彼端,見他白r 里大張旗鼓獨個闖宮,這份膽s 天下已無第二人,說道︰「不愧是伏吟風,單槍匹馬說來就來。」秋風徐徐,伏吟風的長發,衣服隨之飄揚,他怒目瞞視,眉宇間英威颯颯,哼道︰「劍語是不是你派人捉走的?」司徒仁可不識劍語是何人,但肯定是那剛擄來不久的峨眉派姑娘了,悠哉道︰「她傷得厲害,在荒郊野地,無大夫,無人照料,挺可憐的,老仙就請她舍下作客。放心,你都沒死我怎麼會讓她死呢。」伏吟風道︰「你到底想怎樣?」兩女一是摯愛,一是摯友,不管哪個有什麼冬瓜豆腐,他都無法原諒自己的。司徒仁大計已籌,放長線鉤巨魚,揣出一封信箋,兩指夾住發去。伏吟風抄手接下,听他說道︰」十五天後,你我來場真正較量。贏了你就抱著美人歸,若不幸謝世,老仙我會送兩位姑娘同往,黃泉路上也讓你做風流鬼。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