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行 第三十三章 雪夜索人

作者 ︰ 鬼探花

()對上一向如騎士般溫和有禮的封凌槐忽然展現出的氣勢,楚秦有一瞬間的失神,仿佛這個如迷般詭秘莫測的七長老終于展示出他真實的一面,那種高高在上氣勢如虹的一面。氣勢如虹又如何,楚秦的雙眼中迸發出毫不退讓的寒光,「這件事,我自會去查,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我的家人,即便,是人間道。」

接下來的幾天,楚寒依舊沒有轉醒的跡象。封凌槐隔段時間會過來查看一遍,而楚歌與楚秦幾乎天天會過來。

這件事沒有瞞住楚宅的老夫人,沒過多久,楚老夫人終于得知自己愛女不生不死的狀況,每天守在床前寸步不離,吩咐佣人們每天勤快地給楚寒擦臉擦身體,甚至連按摩師都找過來,每天給楚寒按摩。

楚寒泛著血紅的膚s 終于在兩個月後恢復成正常膚s ,晶瑩的肌膚泛著透著女敕女敕的粉,j ng致無暇的臉盤仿佛能工巧匠j ng雕細琢,泛著柔和的光暈,宛如高貴端莊的睡美人,可是,依舊沒有轉醒的現象,用封凌槐的話說,那些毒也暫時在她體內睡著了。

天空漸漸轉冷,今年下起罕見的大雪。飛飛揚揚的雪花如同天上飄落的片片梨花,天地都是靜逸的,只有潔白的雪片墜入地面帶起簌簌之聲。院子里也鋪了一層厚厚的積雪,積雪壓彎了樹枝,遮蓋了草地,甚至連腳印都沒有留下。這是封凌槐最喜歡的景s 。下雪的夜,封凌槐坐在院子里給自己煮了茶,眯著眼楮淡淡地望著茶杯中緩緩升起的霧氣。一邊隨手在旁邊抓了把雪在手中捏玩,沒一會,一尊栩栩如生的小雪人被捏出來,英挺的雙眉,深邃的雙眼,飽滿的雙唇,挺拔修長的身材。頗有些玉樹凌風的氣勢。封凌槐捏在手里把玩著。

外面響起一陣雜亂的步子,封凌槐扶了扶眼鏡抬起頭望了一眼。

楚宅的大門敞開,飛揚的雪花被蕭索的冬風卷起,吹進一地風雪。龍嘯會的人分立大門兩邊,一股沉重的蕭殺之氣在中間緩緩徘徊。一名高大的年輕人則賭在大門口,這是楚家外家一位堂叔的兒子,名叫楚青門,行事y n狠果斷,練得一手好槍法,外家功夫也練得不錯,卻並非有勇無謀之人,相反,他是以機智應變能力杰出而被楚秦看重,時常帶在身邊,很多重要事情會交予他去處理。

風雪里,楚宅的大門外站了三位身穿藍s 對襟長袍的人,兩男一女。其中一位頭發微卷,皮膚帶有健康的小麥s ,正用一雙深邃而有神的眼楮打量楚宅之人,眼神中帶有一絲不易覺察的無禮與蔑視。他上前一步見禮,「在下人間道地字門三分隊隊長祝項涼,人間道地字門三分隊組員奉人間道大長老之命接人間道大弟子楚寒回山。」

若是之前,人間道弟子來楚宅拜訪,楚宅多會懷著敬意好好安置,然自三個月前楚當家下令人間道弟子到訪一律謝絕。下面的人雖不明白個中原因卻是忠心耿耿地執行。

楚青門上前一步立于大門zh ngy ng,略一低頭冷淡而不失恭謹地搭話︰「五小姐這幾年一直為人間道貢獻力量,未曾回歸楚家,各位先生的心願,龍嘯會恐難代辦。」

祝項涼微卷的頭發在風雪中兀自飛揚,健康而堅毅的臉上飄過幾絲雪片,深邃的眼神光芒一暗,隨即換上一片溫和的笑意,「人間道大弟子楚寒自三月前執行任務中受傷,幸得七長老及龍嘯會相救並勞楚當家一直照料,人間道感激不盡並深感慚愧,特命祝項涼來迎接師姐回歸人間道。」

楚青門依舊大喇喇地站在大門zh ngy ng,依舊一副不準備放人進門的架勢,「我想在下已經說得很清楚,楚宅中並無人間道弟子,你們一意妄為實在有些強人所難。人間道弟子一向繁忙,以人間安定為己任,楚宅便不留幾位了。」

听到楚青門的話三人中唯一同行的女子卻是忍受不住,搶于祝項涼前面開口了︰「你是什麼人,敢跟我們隊長這麼說話,要知道我們想要取你x ng命比碾死一只螞蟻還輕松,楚秦呢?」女子上來便直呼楚當家其名。

楚青門面s 寒冷,刀削般的眉頭瞬間一擰,「姑娘,想必你也是楚家的女兒,這樣直呼當家之名似乎很逾禮。」

女子狠狠地一瞪眼,兩只如冰晶般透明的眼楮里卻迸發出兩道實質般鋒利寒光︰「我是人間道弟子,人間道弟子只以長老與掌門的命令是瞻。我們沒有見到楚寒師姐,是不會回去的。」

「青門,什麼事情?」一個明朗的青年男子的聲音響起,對恃的幾人循聲回頭剛好見到一名眉目清朗如水的年輕人走出,如山巒般的眉弓下面,明朗清澈的眼神與天空灑落的雪片融為一體,仿佛來自雪的國度。

來人是楚歌,楚歌穿的很單薄,雪花不斷拍打在他貼身的淺s 小外套上,他輕輕揮了揮手帶走身上的雪花靠近大門。

「四少爺。」楚青門對他低頭行了一禮。

女子一眨不眨呆呆地看著楚歌,直到楚青門開口才倏然回過神來,連忙四處看了下發現沒人注意到才暗自松了口氣,似是要挽回自己剛剛自覺失去的面子,不客氣地開口︰「喂,你又是什麼人?」

「我是楚歌,楚家排行老四,楚秦是我二哥。」

「你就是那個玄冥之子?」女子晶瑩透明的眼楮上下打量楚歌,眼楮里帶了好奇與不置可否的神情,「原來玄冥之子長這樣,喂,你居然沒被那些修行者抓到,真幸運。」

楚歌剛走到楚青門身邊被人用這樣的眼神打量渾身不自在,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我不是玄冥之子,姑娘弄錯了。」

「是嗎,我可听說玄冥之子是個叫楚歌的人。」女子目光帶著些許閃爍,不依不撓地說道。楚歌不想跟他糾纏這個問題,轉過頭去用眼神詢問楚青門,楚青門低聲解釋,「他們是人間道的人,來楚宅找五小姐。」

楚歌皺起眉頭,低頭思考了良久,飛揚的雪花散落在他低垂的眉頭睫毛,看起來柔和安逸,楚歌抬起頭看著來人,思量著說,「小妹在楚宅中,但是小妹重傷未愈,家母掛心,希望能留小妹在家母身邊養傷,待傷好便讓其回到人間道,諸位覺得可好?」

「這才像人說的話嘛,主子就是主子。」女子耳根子軟,听到楚歌溫和有禮的搭話,飛揚跋扈的氣焰散去了一半,帶著些許撒嬌的語氣開口。

自稱隊長的祝項涼帶著溫和的笑意開口,語氣卻是比這個冬天的冰雪還硬冷,「四少爺,我們奉了大長老的命令帶楚寒師姐回去,楚寒師姐是大長老的弟子,大長老定會全力救治楚寒師姐,讓楚寒師姐回到大長老身邊接受治療想必比呆在楚宅更易痊愈,四少爺大可讓老夫人放心。」

「我不會讓任何人帶走小寒。」一股帶著冷冽寒氣的聲音遠遠地傳來,隨即楚秦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楚青門見楚秦回來從門口退開,給楚秦讓出道路,楚秦徑自越過門口的三人,寬大的風衣帶起一地風雪。

「這里只有我楚秦的妹妹楚寒,沒有什麼人間道弟子。楚寒,已經退出人間道了。」楚秦冷冷地說。楚歌在一旁听得直咋舌,直呼二哥霸氣,一邊又有些哀嘆自己軟弱的好脾氣。

祝項涼暮地抬起頭,深邃的眼鏡爆出兩道利刃般的光芒,身上倏然騰起絲絲霧氣,在風雪中縈繞,空氣中洋溢起陣陣壓迫,「人間道從無退出之理,楚當家此玩笑未免開得太大。」

沉重的氣勢沉沉壓下,龍嘯會之人,包括楚秦楚歌都是世間的凡夫之身,毫無半點修為,很快龍嘯會的小弟們便被這陣壓迫之氣死死按住跪在地上。

楚歌直覺一股龐大的力量鋪天蓋地地壓來,他在這股氣勢之下竟如對上大象的螞蟻。膝蓋不停打顫,禁不住要跪下去。楚歌咬著嘴唇,雙腳死死抓住地面,雙手緊緊握成拳。

楚秦狀態也好不到哪去,他那寬大的風衣也被沉重的氣壓按住,直直地向下拉扯,他的眼楮里卻是堅實而冷靜的,他臉上的肌肉有些不收控制地顫抖,卻仍在快被這種氣壓拍碎時開口,「楚某從不開玩笑。」

「愚蠢。」祝項涼吐出兩個字,他向前邁了半步。

楚歌只覺心口發悶,如壓上千金之石,嗓子里一股腥甜之味涌上,緊咬的嘴唇溢出猩紅淋灕的液體,一滴滴滴到雪白的雪地,如雪地里開出的鮮艷紅蓮,奪目妖嬈。楚歌撐不住終于單膝在地,一手死死撐在地面,一手卻模出槍。他的視線已經模糊,恍惚間只能看見三個藍s 人影。

「砰—砰—砰---」

三個藍s 人影只是稍微未測身子避開子彈。

「你找死。」在祝項涼後面一直未出聲的臉s 冷峻的男人終于開口,一步沖到楚歌面前,伸手往他身上抓去。

「砰--」冷峻男人伸來的手瞬間一翻,一顆子彈擦著他的手臂飛過去。楚秦雙手舉著槍對準男子,在寒冷的風雪中,黃豆大的汗滴不斷從他額頭滾落,「別想動他。」

冷峻男人鼻子里輕哼了一聲,往楚秦走去,「那就不動他。」

「砰--」「砰--」又是一陣槍響,卻是楚歌與楚青門同時放出。冷峻男人一時高傲大意竟讓一個子彈擦著脖頸飛過,帶起一道血痕,鮮血很快涌出來,順著他筆直如修竹的脖子流入藍s 衣服中。冷峻男子臉s 忽然如被飛雪凍住,僵硬一片,他伸手往脖子了模了一把,看到手中一片猩紅之s ,仿佛受了莫大侮辱,「找死。」

「江野,不可。」祝項涼連忙出聲間,江野已經一掌凝氣直取楚歌而去。幾步距離,眨眼間掌風已臨近眼前,楚歌沒有瞬移之法,等反應過來時,掌風已直面門。楚歌眼楮直直地望著那只冷冽的手掌在瞳孔中無限放大。一瞬間他腦海里首先想到的居然是,原來是個斷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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