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漢 第五十九章︰洛陽京觀(2)

作者 ︰ 薄飲淡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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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嵩沒有絲毫回旋余地的說出的這兩個字在張風腦中回響,像是被人當面悶了一拳一樣眼冒金花,張風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罪不及幼童。

張風想不明白為什麼皇甫嵩會拒絕這個理所當然的提議。

「……是因為他們是黃巾之子麼?可是他們根本不知道黃巾為何,不知者不罪……」

「不是這個理由。」

驚愕良久之後,張風回過神來,雙手不知所措的比劃著,語氣急促的分辯,可是卻被皇甫嵩打斷。呆呆的保持著比劃的姿勢,張風看著皇甫嵩。

這位老將軍閉上眼,捋著長須緩緩說道︰

「留下這些孩子太過危險。」

危險?

張風錯愕,一群不足十歲的幼童能有什麼危險,一時只當成皇甫嵩的托詞,張風氣極而笑︰

「老將軍果然是老了,面對一群稚齡之童也惶惶不可終r ?」

張風的嘲笑並沒有引起皇甫嵩的憤怒,在做出壘京觀以懾天下的決定時,皇甫嵩就拋棄了榮譽與驕傲,早就知道會背上千古罵名,早就有了這個覺悟。

「天地君親師,至親血仇,不可不報。京觀之事注定會傳揚天下,這些孩子不可能不知道他們的父母是死于官軍之手。待長大ch ngr n之後必然會成為大漢一患,仇視漢庭,屆時天下必然又是一場腥風血雨。某等是為了漢室江山,為了天下安泰才持刀殺人。如果放走了這些孩子,注定了紛亂的未來,那麼死在這里的黃巾,除了延綿了一場仇恨外,毫無意義。」

皇甫嵩的聲音平靜而沉穩,卻讓人有一種無法反駁的感覺。實際上也無法反駁,因為這是事實,雖然之前張風一直忽略了這個事實。

當皇甫嵩點出這點後,張風張了張嘴,卻無話可說。,于洛陽壘京觀是為了懾住天下野心之輩,給漢室恢復山河留出時間。放走了黃巾中的幼童就等于給天下埋下了火種,總有一天會爆發成燎原之火,再度燒遍江山。

即使是稚童,也不能留下活口。

那麼就只有狠下心作出屠殺的決定嗎?

狠不下心,或許是因為短短幾r 相處讓張風腦子里,黃巾之子不再是空洞的概念,而有了確切的印象。當想到刀斧落下,地上滾動著的小丫的頭顱,張風就由衷地感到一陣心悸

啊,為了天下大義就只好犧牲這些苦命的人了。

這樣高高在上的無關痛癢的話,張風說不出口。

「恕末將直言,黃巾大惡,殺之無妨。可是末將絕不會讓那些孩子也陪著送死。」

嘴里的話擲地有聲,卻顯得有些逞強。張風有一點茫然︰既然知道這些孩子將來會成為大漢之患,自己就算現在就下了他們,有朝一r 還是要兵戎相向。

現在救人是為了將來殺人?

怎麼看這樣的邏輯未免不太正常。

「是嗎。」

對于張風語氣沖撞的堅持,兩位老將軍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平靜的接受了下來。雖然張風的決定怎麼看都是多此一舉,可是兩位老將卻暗暗點頭,為將者雖主殺伐,卻不能失仁義之心。能為黃巾之子辯護至此,證明此子並不是嗜殺之人。

皇甫嵩兩人自己知道,這場殺戮之後,兩人難以再領兵。所以大漢要交予後生晚輩手中,如果武將嗜殺成x ng,就算復武帝武功,也同樣會像武帝一樣,興盛不過瞬間。

漢武盛世之後卻是百年蕭條。

雖然心中對張風並無惡感,但是這次壘京觀之事,兩位老將卻是打定了主意。

「張校尉在北方為大漢立了大功,某二人心懷大慰,想請張校尉小酌一杯,今夜陪陪老夫二人,如何?」

捋著長須,皇甫嵩淡淡的說道。

張風一愣,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不過隨即就明白了過來,小酌一夜?今r 行軍多半就到此為止,也就是說到達洛陽,是明r 之事。

而今夜,皇甫嵩二人就要殺降。

請宴一夜?軟禁一夜才是真的。皇甫嵩這是明擺著要奪軍權。而以皇甫嵩的威望,就算奪了張風兵權,一時間倒也不會出什麼亂子。

「大人y 奪北軍五校軍權?竟然為了殺降而同室c o戈,豈不無恥!」

張風已是對兩位老將完全失了尊敬,一句「無恥」毫不猶豫的說出了口。

面對張風的出言不遜,皇甫嵩二人只是沉默,不過顯然沒有改變想法的意思。

「請校尉與末將走一趟。」

看著沉默的兩位老將,張風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冷不丁的身後傳來恭恭敬敬的一道聲音,嚇了毫無防備的張風一跳。

背後什麼時候被人接近了?

張風怔了一下,自己心神動搖到了連有人接近都沒察覺?

回過頭打量著出聲之人,觀其衣飾甲冑,應是皇甫嵩帳下別部司馬、約莫而立之年,身上有一種如泰山般沉穩的氣勢,又像是踞坐的猛虎,即使抱拳行禮,也別有一種剽悍氣息。

不過張風的感覺也只此而已,面目凶悍之人張風也見過不少,特別是涼州軍的一票人無一不是面目凶悍之輩。相比起華雄那身腱子肉,面前這別部司馬卻少了幾分豺狼的凶狠。

觀人識氣,張風認為此人雖有武藝,卻也不過範範,至少自己有一戰之力。因此卻是再度轉過頭瞪著坐在主位的兩位老將,面露冷笑。

「某言言盡于此,兩位老將軍若想從某這搶走黃巾之子,大可引軍來攻!」

硬邦邦的丟下一句,張風當場就要拂袖而去。可是轉過身,胸前正好攔著只手臂。

「閃開!」

沖著那別部司馬,張風擠出這兩個字。

「中郎將有令,還請校尉大人今r 在zh ngy ng軍營中歇息。」

面對著怒火正熾的張風,那別部司馬的語氣仍舊平靜,面對著稍矮幾分的張風,低頭恭敬,可是攔著的手臂卻是紋絲不動。

壓抑的心火終于被這別部司馬的話引爆。當下張風也不在乎這是zh ngy ng軍的中軍大帳,大鬧一番會有多大麻煩,手作虎形,卻只抓向那別部司馬的小臂,勁氣充盈五指,卻是想一把捏碎這別部司馬的骨頭。

張風出手無聲,那別部司馬眼中卻是閃過一絲驚訝,不過仍舊沒有半分動作。只是丹田一股氣流過小臂,表面卻沒有絲毫變化。

當張風手抓到那司馬的手臂時,卻是沒有想象中的,五指抓破血肉,生生捏碎骨頭的場景。反倒在五指撞向小臂處響起金戈之聲,不是與臂甲撞出了聲音,五指穿透了臂甲無聲,那仿若刀兵相擊的聲音卻是來自于同為血肉的小臂。

這人的橫練功夫竟然強悍至斯?

張風愕然,張風這勁力內含的一抓,加上五禽戲的力量爆發技巧,就算是j ng煉鐵甲也能捏成齏粉,輕易穿透了臂甲就是明證。可是結果卻沒有給這人半分傷害?

也不怪張風驚訝,橫練功夫深厚的人多半像是那華雄一樣,整個就一肌肉人,可是這司馬身材雖然高大,身板卻勻稱,是以張風根本沒料到對方的橫練功夫也這般強橫。

不過愕然只是瞬間,張風回過神來,虎轉鶴勢,轉而對著那人關節處啄去。關節處卻不是橫練功夫能照顧到的地方。

張風這一變手,那司馬一愣,這時候可少有拳腳之法。多是仗著身體素質一頓老拳,可是張風的拳腳卻是分工明顯,先前那一抓剛猛有力,這一啄卻又迅捷詭秘。這人卻是來了興趣,也不直接交手,而是手勢幾變,將關節處放在不好打到的位置。

對方的變招不出張風所料,自己出手明顯,向來對方也看得出來是瞄著關節處。不過這卻中計了。

在對方藏起關節之時,張風卻是腳下步伐一錯,如麋鹿穿林,一晃眼卻是突進了對方的懷里,手上鶴喙如利劍般刺向脖頸。雖是血肉之掌,可是那凌冽的鋒利卻告訴這著人,如果擊中,脖頸處就是一個血洞。

張風突進到了距離之內確實出乎這別部司馬所料,一時也顧不得試探,雙手閃電般抽回,強硬的夾向張風的手。可是卻听得一聲脆響,兩張之間,空無一物。而後月復部一疼,一股力道轟進了身體,這司馬不由得退了幾步。

抬頭看去,張風姿勢略微怪異,一手保持著鶴形,不過收了回去。而另一手卻是五指屈在指月復處,掌心紅通一片,還沾著幾片碎鐵,正好放在自己小月復高的位置。低頭一打量,自己小月復處甲冑上一個掌印清晰,裂紋從掌印處蔓延。別部司馬這一動作,卻是打破了碎裂的甲冑上岌岌可危的平衡。

碎鐵一下子掉了個干淨,露出了紅s 的里衣。

「汝乃何人?」

問話的是張風,在那別部司馬打量著自己的甲冑,甚至頗有興趣的拈起幾塊破鐵片時,張風語氣凝重的問道。

在外人看來,或許剛才是張風佔了上風,一掌將一個人高馬大的漢子擊出幾步之遠。可是張風卻知道,這次麻煩大了,自己不是這人的對手。

華佗親傳的五禽戲隨時養生健力之道,可是卻也能用作殺人之法。虎形剛猛,鶴嘴鋒利,鹿步矯健,猴勢繁復,熊掌暴力,林中野獸能殺人,從中悟出的的拳腳之法也去不掉那野x ng殺氣。

可是當張風吸引了對方注意,凝聚全身力道到一掌之上狠狠轟在那別部司馬脆弱的小月復之時,卻感覺是一掌拍在了比百煉之鋼更將堅硬的東西上,當下本應該轟進對方身體里的力道爆開四散,甚至有力道回流進張風手上。

並不是張風一招之後還要擺姿勢,只是沒料到力道回流,以至于手上筋脈震顫,一時失了知覺。

明明跟著童師在深山學藝時嘗試過,就算是真正的林中老熊對上這一掌,也能轟碎對方的一只手臂。可是現在卻連將勁道轟入對方身體都做不到。看著那別部司馬,月兌上破碎的甲冑摔在一邊時流暢的動作就知道,這廝根本就沒受傷。

張風很受傷,嘴上才不甘的問道。

「好了,文台。不要玩了,將張校尉請下去,今夜勞煩汝就為張校尉守一下夜吧。」

張風問的是那別部司馬,發話的卻是皇甫嵩。老蔣一捋長須,沖著那別部司馬說道。

而得令之後,那別部司馬向著皇甫嵩一抱拳才會轉身看著張風,抱拳說道︰

「大漢中郎將皇甫將軍帳下司馬,江東孫堅,孫文台,見過校尉大人。」

霸王之鄉,江東之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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