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塵決絕 第四十八章 初雪(1)

作者 ︰ 歧言

()第四十八章初雪(1)

天氣預報一向是見風就是雨,這次天氣預報平安夜會有小雪出現,但是這今年第一場雪的確來得有點詭異,像是漲了工資的粉刷匠,一夜的功夫就將整個世界染成了白s 。萬物寧靜,大地沉睡。東方的天際泛起了魚肚白,白雪透著曙光變得晶瑩剔透,天空比以往亮堂許多。

c o場上,一只麻雀自娛自樂,滾在雪里沒了蹤跡,突然從不遠處的雪堆里彈飛出去,它似乎覺得挺好玩,再次鑽進雪地里,一直都沒在出來。

一對情侶不顧寒冷攜手來到c o場,手里各自拿著英語書,旁人以為他倆是相互勉勵來晨讀的。結果不到一分鐘,兩人就將英語書扔到了雪地里,打起了雪仗。打累了,男生就找出一根樹枝,在雪地里劃出碩大的「某某某,我愛你」,劃到「愛」字的時候,把一只死麻雀給撥了出來。男生不在意,將死麻雀遠遠地扔出去。劃到「你」字的時候,將一坨冰凍的大便給撥了出來。男生厭惡至極,想著今兒真背,打算扔棍走人。身後不明情況的女生見他微微一頓,問他怎麼回事。男生為了不打擾她的雅興,強忍著自己的嘔吐繼續劃完了字,又添上了一顆心出來。然後拍拍手,抱著那女生站在看台上觀賞。

今天聖誕節星期六,學校安排高三學生每一個月里第四個星期休息兩天,恰巧這個星期休息,倒省得學生為了約會而逃課。學生難得有兩天可以睡懶覺的早晨,加上雪後天氣倍加寒冷,柳臻寢室的室友都蒙著頭貓在被窩里呼呼大睡,連一向爭分奪秒的「小二」陳啟來回打了三個滾也沒醒過來。

柳臻絲毫沒有睡意,準備要起床出去閑逛。

這時,吳信濤闖進了寢室。吳信濤入學第一天就搬進了寢室,但大多數時間都在網吧熬夜或者在校外高三老同學租的房里湊合一夜。他向柳臻解釋說昨晚和蕭敏在網吧呆了一夜,早上剛送她回寢室,自己困得難受跑來了寢室。

吳信濤坐在床上,月兌掉沾滿雪泥的鞋子,就要倒頭大睡,突然好像覺察周圍有點怪異,問柳臻︰「你小子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柳臻作噤聲狀,怕打擾到睡著的室友,小聲地回答︰「我睡得難受,想出去走走。」吳信濤「哦」了一聲,扯過被子就呼呼睡去。

星期r 早晨的校園清冷安靜,在這時散步清心是最好不過了。走廊里昨晚積水已經成冰,腳步走到冰面上吱吱呀呀。下樓的時候,看到不知哪班有個同學也早早起床,不幸的是他剛一出門就重重滑倒在地,痛得半天不曾起來。

柳臻翻到c o場里,從c o場經過,出校門比較方便。可能無心觀賞一中的雪景,不知不覺地從那對情侶留下的心形中間走過,將「心」割裂出一道縫隙出來。隨後學生看到這個碎裂的心,不由得高興起來,散了一對自己就會多一種擺月兌單身的可能。

早點老板耐受嚴寒,早早地等在校門口。柳臻買了三塊錢的蒸餃和五毛錢一袋的豆漿,邊吃邊直奔白雪皚皚的鳳凰山。

整個鳳凰山覆蓋著一層積雪,只有幾處零星的松樹露出碧綠的松葉。柳臻小心翼翼地從松林間穿梭,生怕震動了松樹,砸下了一塊積雪。猛跑了幾步,覺得大汗淋灕,坐在一塊定情石上休憩一陣。

學生總喜歡在鳳凰山上找一大塊光潔平滑的石頭,用石頭刻出定情的詩句或者戀愛誓言,往往留有這樣字跡的石頭都被學生稱之為「定情石」。一般人都有私有主義心理,不願意與人共享,也不願意共享他人的,就單個的找塊沒有人跡的石頭留下自己的專人定情石。不過一中最近出現一個或者一伙被人稱之為「碎石黨」的學生,他們喜歡破壞定情石,在人家的誓言之上用鐵棒劃出一個大字「分」字。

柳臻此時上坐著的定情石,上面的字跡還沒遭到「碎石黨」的破壞,很清楚地看到「王之躍」和「慕容絮」的字樣,在名字的下面寫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柳臻沒好氣地想,這倆家伙果然背著自己談了戀愛,也不通知一聲,枉為自己拿他當做朋友。不過柳臻倒是真的開心,畢竟在自己身邊,兩情相悅的情侶實在寥寥無幾。

透過松枝,依稀可以看到部分縣城的雪景。

這是一個不起眼的縣城,然而在這茫茫雪里該埋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淒美故事啊。

柳臻休憩片刻,繼續往山上跑。一路毫不停頓,一口氣沖到了鳳凰山的一處山頂。頓時寒風拂面,夾著新鮮干淨的空氣充斥大腦,舒暢爽快,心都要高興地跳出喉嚨。周圍的眼界頓時廣闊,藍天白雲,雪松白城,映入眼簾,升起的太陽發出柔和的光,好像愛惜這片白雪世界,不忍心去融化。北邊是聖泉鄉,幾戶人家的炊煙凝聚不飄散,傾斜地沖到雲霄。一中就在縣城的西北角落,此時像是粽子一樣,被雪層層包裹著。

在鄰近的一個山頭上好像有個人影,柳臻真沒想到還有人會冒著嚴寒跑到山頂呆著,就往那個山頭走去。

山頂上有一條長年累月踩出的小路,枯草在小路兩邊化開的積雪中探出了頭。路上柳臻再次看到不少定情石,只是很多定情石已沒有人光顧,上面的字跡早已經模糊不清。

柳臻看到站在那個山頭上的是一個女生,她穿著黑s 的長襖,下面露出黑s 的絲襪,迎著寒風絲毫沒有感覺到冷的意思。長長的圍巾被風吹了起來,在空中翻動飛舞。在她的面前立著一塊畫板,此時她正在細致地往上面涂抹染料,並未注意到有人到來。

柳臻一眼就認出這個女生就是會考的時候遇到的梁菡,裝作很熟似的湊了上來看她在繪畫。梁菡這才驚了一跳,疑惑地看著他。

柳臻忙解釋說︰「我是柳臻,會考時我向你借過橡皮呢。」

梁菡用畫筆抵著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陣,才微微一笑說︰「只想起那麼一點呵。」

柳臻說︰「沒事。這麼大冷天,你還在寫生啊?」

梁菡說︰「嗯。我想畫一幅咱們縣城的雪景,所以就大清早跑了過來。你看,我畫得怎麼樣?」

柳臻不懂得繪畫,在他的眼里,眼前這幅畫只能用怪異形容,白s 灰s 雜亂地混合在一起,一塊綠一塊藍無規則地排列著,只有一大塊紅s 五邊形位于畫紙左上角處,貌似是太陽。乍看之下,在畫里根本就沒有一點兒實物,更別提雪畫在哪兒了。但柳臻听說過在繪畫里有一種抽象藝術,那種繪畫是徹底顛覆了普通人的欣賞習慣。

為了不在美女面前表現得孤陋寡聞,柳臻假裝驚嘆道︰「哇塞!這種繪畫風格就是抽象派嗎?我特別喜歡這種油畫,它表現出作畫者極富創新的想象力和s 彩應用能力,更能直逼觀賞者內心的情感世界,像抽象派的代表畫家畢加索啦,畫得抽象畫真是奪人眼球,讓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你這幅油畫,可是真正地把雪景融入了你的s 彩之中,光線、立體無不表現得淋灕盡致,其萬物的動靜表現得恰如其分,結合得細致入微。呃……這一條條淡藍s 的條紋就是雪吧?哈哈,你真有創造力,能打破事物本身的常規,給雪賦予上了藍s ,雖然我不知道這藍s 具體象征著什麼,但我猜,雪是來自藍s 的天空,你的這種賦予是在表現著雪花向往著藍s 天空吧。」說完,喘了一口氣看向被震撼到的梁菡,柳臻還以為梁菡震驚自己的知識面竟然如此寬廣,不由得暗自竊喜自己的吹噓能力。

梁菡愣了片刻,才眨了眨眼,說︰「謝謝你的一番……一番了不得的夸贊。不過我不得不改正你的三點錯誤。第一點,我這幅畫不是油畫,而是水彩畫。第二點,畢加索不是抽象派的代表畫家,他是立體派代表畫家。第三點,我畫的這幾條淡藍s 的條紋也不是雪,而是藍s 天空。至于為什麼把藍s 天空畫在下面,而縣城和太陽畫在上面是因為……可以像你說的那樣,象征著……象征著雪有融化、割碎天空的美麗。」

柳臻此時羞愧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勉強自我嘲諷地說︰「啊……看來以後我要是和美女搭訕,得要提前做點功課才行。」

梁菡果然被逗笑了,說︰「你要是和不學繪畫的女生搭訕,剛才你的那番話,我想足夠以假亂真了。」

柳臻遺憾著說︰「可能今天出門沒看黃歷,不小心班門弄斧了。不過這副畫真是水彩畫啊?」

梁菡說︰「對啊,油畫s 彩厚重,立體質感強烈,而水彩畫的s 彩就顯得純淨透明,有種清新自然的感覺,這也正是我喜歡水彩畫的一個重要原因。不過我們天藝緣的老師現在教的一般是水粉畫,水粉畫的透明度介于水彩畫和油畫之間,我只是閑來無事想學畫水彩畫。」

柳臻皺眉說︰「天藝緣?」

梁菡說︰「天藝緣是我的畫室,是我學繪畫的班。再過幾個月,我們藝術生就要到合肥考試了,所以最近我一直都在天藝緣學習繪畫。」

柳臻說︰「那我就提前祝你考試順利了。X縣有‘書畫之鄉’的美稱,我想你肯定會有所成就的。」

X縣自古有「文獻之邦」的美譽,最近幾十年的確出來許多聞名國內的畫家,1993年被國家評定為「書畫藝術之鄉」,但被譽為「書畫藝術之鄉」的縣城不僅僅就X縣一個。一中校園里立著一個著名畫家的銅像。這個頭像地理位置極佳,最適宜晾曬被褥,陽光明媚的白天幾乎看不到它的影,踫到有的學生的被子是大紅s ,儼然看那畫家就像是一個坐在洞房里的新娘。

梁菡微笑著說︰「謝謝。不過X縣的名聲r 漸甚微,好像還沒有另一個稱呼‘防腐蝕第一縣’那麼有名呢。」

柳臻樂觀著說︰「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X縣在書畫界總還是有點聲望的。」

梁菡泄勁了,說︰「你也說是駱駝餓死了比馬大,可我看不出來X縣以前是一個駱駝。本來就是一個畫家當上了國家書畫協會的主席,靠著他的權利給了X縣一個虛名,其實國內畫家多如海底泥沙,你看大城市里,連五歲的小孩都比我們早學繪畫。」

柳臻覺得這個女生實在有點傷感,為了不讓大家的愉快心情減價,忙轉移話題說︰「對了,我听說一中圖書館前面那三個大字,一個字要一萬是不是?」

梁菡說︰「嗯,每個字一萬沒錯,不過我也是听說的。而且不光圖書館的那三個字,還有學校名和科學館上的字也是一萬塊一個字。其他地方的名家題字至少也是一個字三千以上。」

柳臻沒想過真有此事,感慨說︰「校長什麼時候舍得花這個大價錢了。」

梁菡搖搖頭,說︰「這個價錢對學校來說並不算大價錢,而且學校被名家題字的沒有幾處,有些字都是前任校長提的。」

「前任校長?」柳臻不免有點吃驚,問,「他一個校長也喜歡題字?」

梁菡將畫筆放在地上,坐在畫板前面的一塊定情石上,面對著一中說︰「你也坐下來吧……看來你對前任校長的情況不是很了解啊。前任校長以前就是一個美術老師,雖然在國內,甚至在省內沒有名望,但他寫的字還是不錯的。美術老師在我們這里是很難有個一官半職的,更何況是校長。據說這位美術老師在省教育廳有關系,這才當上的校長。後來听說他的關系得病死了,他的校長職位就被罷免了。不過你說他肯定貪了不少的錢,當然誰也不否認,但哪個校長不貪呢?我個人覺得前任學校比現在這個校長好多了。前任校長在位期間,雖說沒有提高一中的升學率,但也沒有讓一中的升學率出現明顯下滑的趨勢,反而極力美化校園,建設花園亭閣,當然這可能和他原來從事的職業有關系吧,你可能不知道吧,咱們那條‘y n陽路’,兩邊遮天的松樹都是前任學校和他的兒子一點一滴種植起來的。而現在這個校長呢,幾乎沒有一點兒作為,听說他在X縣冰湖新區買了四套房子,平時就去光顧‘柳暗紅燈區’。唯一做的一件好事就是他剛上任那一個月,免費為高三學生每天提供一盒牛n i。」

「你知道的事情挺多的。」柳臻都有點懷疑梁菡有像美國中情局那樣的情報組織。

梁菡一笑說︰「和書畫界有一點牽連的事情,我知道的遠遠比這個多。」

柳臻好奇地問︰「那你還知道什麼關于一中的事情嗎?」

梁菡單手支起臉龐,看著柳臻,也同樣好奇地問︰「你們男生是不是也很八卦啊?」

柳臻說︰「可能是吧,不過我們平常八卦的都是一些女生,像什麼上官雨薇、月兒的。」

梁菡微微一頓,確信著說︰「月兒?就是那個在一中靠**出名的月兒?」

柳臻點點頭。梁菡又問︰「那你們男生都八卦她什麼呢?」

柳臻思索了一陣,說︰「當然是想知道她到底長什麼樣?」

梁菡笑了,說︰「我就不信你們只是想看她長什麼樣,還有其他的想法吧?」

柳臻呵呵一笑︰「呃……你懂得就行。」

梁菡笑了一陣,表示自己了解。

她甩了甩散著長發,又將一縷長發推到耳後,說︰「我有一個和我一樣學繪畫的表哥給我講了一個故事。幾年前,有一個出國深造過的書法家特別想在自己的母校,也就是咱們一中校園里留下自己的筆跡,但只恨當時一中的所有建築該題字都已題過了。突然他對學校的一棟廁所產生了興趣,便大筆一揮,題了男女兩字,他說自己分文不取,只當心意。校領導省了兩萬塊錢自然很高興,就留下對方的真跡讓學生們欣賞。可憐我們學生哪里會認出這種中西結合繁簡雜糅又抽象月兌離字的概念的‘男女’,頓時茫然無措。特別對于新屆學生來說,他們看到這棟廁所分不清楚男女,也只好忍著尿屎意換地。」

藝術這東西倘若用錯地方也真夠害人的。

梁菡換了一個姿勢坐在石頭上,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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