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球大界 水島鄉的足球賽 chapter 1

作者 ︰ 綠水灣

()六月天氣甚是古怪,雨水說不準就來,平靜的大肚河上,西邊的雨像下針似越過老子山凶猛地朝著大肚河而來,而東邊的太陽還大著,依舊沒有絲毫的退縮。而兩岸青s 正濃,偶爾船只如水蛇破水而過,滑著一尾轉瞬即逝的波紋,冷清又頓時的熱鬧。這河上忙碌著一老漢,人稱牛爺,年過七旬,全身健壽,一手花白胡子最是迎風飛舞,胸前的衣領卡著一副墨鏡,脖子掛了一個紅s 的大哨子,熟人都稱他為哨公。

河上往來的熟客無人不識他,當下就有人與他話好,說︰「老哨公,這又是一ch n,你身子像神魚山的石頭,硬朗得很,這大肚河的魚都認你做祖宗了。」

他聲音響亮,說︰「一ch n過了少一ch n,這大肚河的魚是對不住了,就是不見娃長呀,哪天我動不得,掉了河里,怕這河里的魚連骨頭都不留哦。」

「你準得活過一百呀,咱們這幾個鎮,河神賽上的球少不得你的哨子,你家王球將來肯定是個厲害的家伙,你當年一個夏天能進10個,他絕對少不到9個。」

「哈哈,那倒可以,我害了這祖河的魚一輩子,都是為了娃能出息,混出個模樣來。」艄公很喜歡別人不當著球子的面夸他孫子,心里美得臉上像年輕時進了球那會的樣子。

「他人呢?進水里了吧,他準能學著你憋氣的功力。」

「剛從水里出來,這會該到家了吧,我這手活也不給他傳,如今是養活不了人的。」他說完,又小聲地說︰「我就盼著他能踢個好球。」

王球秋天就要讀六年級,夏季的新魚刺細肉松,賣不了好價錢,牛爺讓他拿幾條回去煮湯,補補腦子。後天就是期末考。王球個子矮,全身短小,看起來像個刺蝟,跑得快,認識的伙伴都叫他矮球。這水島鄉的主島是荷花島,一到荷花開的時段,全島花香滿溢,大些的水面已是看不到柔水泛波,只見是那荷葉擁簇荷葉,荷花偎依著荷花,白的,紅的,黃的,一個比一個開得絕艷,誰也都不肯先著結子,花開一季,都是爭著受寵似的,那家伙比得上王母娘娘的瑤池了;如若是在小些的水哇,則一兩柱相伴,風兒一過,也是情意綿綿。荷花島的周圍是一些小島瓖嵌地連著,從水邊往里的地方,搭了許多木橋成了路,走上去嘰咯吱咯地響,一些廢舊魚船的殘骸還零星可見。十幾年前,也就王球出生那會,這都是打魚人家,他們以船為家,終年生活在船上,這些年都往島里搬,在鄉街里建上了房子。

王球這時正在路上,手里拿著三條紅眼郎魚,腳下踢著球往回走,過橋時,就把球頂在頭上。嘴里還念叨著︰「球要是掉了下去,魚我也扔下去。」

也就十幾米,到了最後的兩米,他從頭頂下一個後腳,沒接上,球就落在了橋上,他又自言道︰「這可沒算進了水里。」不過他還是把最小的那條仍到了水里。

「矮子就是吃完大肚河的魚都長不高,還不如給我吃,多進你們幾個。」

一個長頭發少年走向橋頭,他叫麻刀,從大路鎮過來,他有個嫁過來的姨媽。大路鎮是一個發達的鎮,他們有通往省城的唯一公路,附近幾個鄉鎮都從那走。每年水島鄉都要與大路鎮踢上幾場,小學組的當然要全鄉鎮最好的,王球上季進了名單,沒出場,個頭太小,怕給人踩壞了。這麻刀長得高,頭球好,他上一次就打了主力前鋒,還終場頂進一個,一對一很難防他。

「我要是那次上場,你就跟著我跑。」

「還強頂嘴,老子上次腳踝發疼,要不就不是6比2了,一群矮子。」

「老子山上的竹子也高,不都是空心的,你們也好不了。」

麻刀听了這話,頓時語塞,臉氣紅得跟個太陽似的。這話是爺教會他的,伙伴嘲笑他,爺就教他識這個理。

「別跟我攪舌頭,有本事讓球說話」。

王球想,我才不怕空心的竹子,問︰「怎麼個比法?」

「用頭頂球,五局三勝。」

「輸了如何?」

「我贏了,你把魚都給我,我輸了,我給你一把我家賣的麻刀。」

又是這個,他被學校的大雨、黑豬都贏過好幾次,輸了好多魚,雖然爺常說不能這麼做,但他就是不服輸,總想贏,結果老是輸。大雨就是麻刀的表兄,他們肯定是說過這些事的。

他想著,覺得不能讓外鎮人來欺負,輸了又何妨,就幾條魚,隨便一鉤都有,不能退縮,再說了爺的刀鈍了正好缺一把,他家的刀又是最正宗的,島里許多人都過河去買,于是他答應了。

他們過了荷花橋,上了荷花街,就到了一個練球的地方,這有好幾個小球場,他們選了個好些的球場,把一些小的叫開。王球把魚掛在樹上,麻刀說這插著的標桿太低,要一米高的。王球想這空心竹子真是狡猾,越過對他越有利,可是他卻不怕,竟然要贏,就要讓他心服口服,不在乎這點小心眼。再高我也不怕,他最後安慰自己。他快速地爬上樹,掰了三根一米高的樹枝給麻刀在中線豎了標桿。兩人又石頭布定了誰開球,比賽就開始了。

來了幾個回合,這個麻刀頭球還真不賴,他想,我得快點頂,雖然標桿確實高了些,但是為快不破。想了就干,他一個快速蹲下頭皮側擦著速頂,球看著就飛著斜角去了,麻刀也是猝不及防,眼睜睜傻愣地站著,不料突然來風,球過去後被吹著出了線,麻刀頓時笑了起來,王球也是懊惱地抱起了頭。

第二個開起來,大雨還有河豚就過來了。河豚是他鄰居兼同班同學,大雨是鄰班的,都是在一起玩的好伙伴。因為麻刀是大雨的表哥,他也就在一邊喊,只喊加油。

又是幾個回合,他似乎佔不到半點便宜,我得頂的範圍大些,這樣就跑死他了。這樣想著,他便歪著腦袋一會往左一會兒往右,這幾個回合確實讓麻刀招架不住,還跌倒了兩次,到了第四個回合,王球想頂一個前點,沒料到麻刀一個搶前點也學會了斜頂,高高地在線前把球砸下來,他用腳擋了下,第二下踢過去,已是犯規了,麻刀將球踫出了線。

第三輪沒開始,大雨過去跟他麻刀擊了個掌,河豚過來指著他的腳和頭,讓他頭腳一起。「這是個好方法。」王球說,「照剛才那樣我就死定了,都0比2了,我可不能輸了我的晚飯魚,他這樣想。」

「球子不要又輸了你們家的魚,加油。」路邊一個騎車的人笑著往這邊喊,他是鄉府的胖子秘書,一有大的比賽,他都是監督。

「我才不會輸給外人。」

這時又過來幾個低年級的,都給他加油。麻刀自然很不屑,他把球拋了過來,說︰「我讓你開球。」

「我才不用,我肯定能贏。」他又把球扔了回去。麻刀笑了一下,就踢了過來。這下多用了腳,自然順暢很多,但是不能顛到第二下,這是規矩。有一下我就夠了,他想。頂了幾個回合,麻刀總是往後頂,王球看著沒有變化,就一腳掄去,打出一個電梯球的弧度,麻刀看著架勢不對,急忙往上想用腳輕輕接擋,不過球太快太用力,接不好,直接撞標桿下了。河豚在河邊跳了起來,大喊著好,還給他鼓起了掌。

他搖了搖食指,表示這不算什麼,意思是好戲還在後頭呢。第四個球,他快速發了一個遠角,麻刀準備不足,差點沒接上,匆忙中起了高球,高球給麻刀緩了時間,恰好這時風又一陣起來,球下得不穩。王球不敢大意,只是小心頂了過去,這樣又來了幾個回合,風小了些,皮球落到麻刀這一邊,看著球往一處沙子多的地方起來,麻刀想不能這麼踢著,這小子技術確實不一般,得速戰速決,于是大腳搓著地上的沙子就將球飛了過來,王球沒想到麻刀耍y n招,眼楮自是被率先飛來的沙子害了眼,等他睜開眼楮時,球已經過了頭,他也來不得多想,一個快速轉身向後倒掛起了金鉤,皮球自是飛了過去,不過麻刀早已做了準備,在線前高高躍起,將球惡狠狠地砸了下來,3比1。麻刀獨自雙手高舉,喊著高佬萬歲。真是小人難防呀,可是沒人說踢球不能帶沙子的,王球想,魚自然也是不想給的,不過沒辦法,幾條魚不也吃不肥。算了吧,每次不都這樣輸球,要怪就怪自己太老實,不過爺爺說做人就是要老實些的好,吃虧是福。河豚過來拍了拍他,說︰「以後別跟他玩,他太高,你還跟他換標桿,多虧呀。」「我才不怕呢,就是下去看清楚別中招就行了。」

他取下魚給了麻刀,大雨自然是要推月兌,說是開玩笑的,王球自是不肯,硬是賽過去。「下次我就是要贏你一把麻刀,」王球笑著離開了,不過心里還是不免低落,晚飯的魚又沒了,爺回來不好交待,他老人家想著打一條魚不容易。他只得回家拿鉤出來,這荷花橋下是個水潭,通著河里,平常打漁的帶了些小的回來,就往這里放生,許多不打漁的人家就往這里下鉤,雖然這時點魚不容易上鉤,但魚兒要是多了,甩鉤的時候也是可以胡亂鉤著魚就上來的。

他沿著荷花街走,這是水島鄉最大的街。過了兩百米,往左就是鯉魚巷,鯉魚巷2號就是他家。

他開了門,幸好小花貓不在,要不又讓小淘氣失望了,他這樣想,換了另一個球,或許這能給他轉運,踢球的人要相信運氣,這是爺給他說的。

他拿了鐵楸往菜地走,踫見了烏龜回來,他已經挖了好些蚯蚓。王球往小瓶子里看,已是黏糊糊的一團,他說︰「下雨天都是大的多些。」

「也有好些小的。」烏龜說,「你的魚又輸了?」

烏龜主要是黑,特別壯實,他爸也是打漁的,有時間就到船上幫忙下網,學著大人的模樣雙手一開,網就往水里散開去了,慢慢的他臂力腰力就大了。他跟大雨在一個班,有他在,水島鄉小學的後防線總是讓鄉里的其他小學的攻擊球員頭疼,人送鐵烏龜稱號。二小的老師都開會研究過怎麼破他,就是機會不多,找不出他什麼致命的破綻。他跟人吹他自己的防守就跟插魚一樣,凶狠又準。他又常跟人家說,要人球都過他,得跟泥鰍學,因為泥鰍是最難插的。

他們在荷花橋上下了半個鐘頭的鉤,甩鉤的頻率不見少,就是白鉤子的多。這水里的過幾年也要成j ng了,王球想著,又挪了一次位置,蹲了十幾分鐘,腳都麻了,就上來幾條喂貓的小魚,看著r 落快沒了,他不免有些著急。烏龜見了,就建議到母豬林去,那兒的水深不清,樹多又y n,下蛋的鯉魚也喜歡去那里。那倒是,拿起魚鉤他們就往那去了。

哨公打著魚,路過的人就說王球輸了魚,讓他多打些。這水島鄉一有個足球的事,都能傳得開。平r 里大家閑著,也要規劃幾場比賽,鯉魚巷的跟荷花街的踢,鄉府的跟學校的踢,領導跟下屬的踢,因為足球,他們彼此之間沒有了那麼多的隔閡,相互也親密些,大家都喜歡這樣過r 子。就是改不了,這個傻小子,哨公想,他又問人家︰「他認輸了沒有?」

那人打趣道︰「那倒沒有,他又去下鉤了,估計是還想來一回吧。」

「那還差不多。」哨公自言自語,他拿起網,往河里一撒,漁網就開了花地向水里去,完了又拿起魚叉看著水草的動靜,還不時瞄著後面的魚漂,他的框里大魚還沒幾條。這些年,大魚是越來越難打,那些馬達船下的網尺度不夠大,小的也都收,是要賣給大路鎮的食品廠做魚罐頭。

半支煙的功夫他就鉤上來一條小草魚,魚鰓上裂了一個口子,血冒泉似地出來。他心疼地用手摁了摁口子,慢慢地放回水里,說︰「下次再貪吃,說不準就鉤住眼楮了。」

太陽越往西走,河面的風就大些,水波慢慢染上淺紅s ,遠去的運輸船都在回來的路上。他想,今天該早些回去了,球子還等著他吃飯呢,當然還有那個饞嘴的小花貓,它能吃下一條大胖鯉魚,晚上也得跟鄉長說下接下來的足球賽。

收拾完了漁具,他站在船上,悠悠地穿梭在星羅棋布的島嶼之間往回撐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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