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立志
深秋的楊葉，滿樹金黃，偶爾掉下一兩片，被小白兔發現了，它說︰「嘿嘿，真好玩！」順手抓起來耍一通，便扔在了一旁。然後，它抬起頭看了看，楓樹上的紅葉，像彩霞一般，「真好看！真好看！我要得幾片多好哇！」正說著，小白兔的願望實現了︰兩只大喜鵲在楓樹上鑽來跳去，把好看的楓樹葉踫掉了幾片。小白兔前腿騰空去接，當然一片也接不到。後來它撿了幾片叼在嘴里，想拿回家叫兔媽媽看看。剛走到院牆外，忽然听到院里有人傷心地痛哭。它想跑進院，看看發生了什麼事。但轉念一想，不如從院牆前面的石級爬上假山，繞到院內，才好看個究竟。說著就從假山跑進了院子。它一看是兔媽媽在哭，「怎麼，出事了？」右手不自覺地在頭上拍了兩下，然後悄悄地走到兔媽媽身後，把嘴伸過去，想在兔媽媽耳根說幾句話。可嘴還沒到地方，又硬又粗的三根胡須，早已刺進兔媽媽耳朵里，把兔媽媽嚇得一跳多高，回過頭來一看，是兔兒子小白回來了，滿胸的怒氣就減少了一半，可仍然罵了一句︰「你這該死的！」但罵完又後悔了。它把小白兔攬到懷里，緊緊地抱著，數說剛才發生的事︰「午後，你哥剛走到牆院外邊，就被大灰狼叼走了！」說著又痛心地哭起來。小白兔看到這種情景，猛然從媽媽的懷里跳出來，說︰「這灰狼太可恨了，讓我去收拾它，為哥哥報仇！」說完就往外跑，被兔媽媽一把拉住了後腿，說︰「要報仇？有志氣！」然後，對著小白兔的耳根，說了幾句什麼。小白兔立刻高興地笑了。
二、求學路上
1、領年歷牌
秋天，大自然的s 彩是濃重的︰藍藍的天，紅紅的山，清清的河水，綠油油的麥田；金梨、紅果，肥胖胖的大柿子，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小白兔從沒到過這麼廣闊的天地，也從沒見過這麼美好的世面︰遠山近水，身旁的花草樹木，還有藍天上的飛鳥和一望無際的大平原。它蹦啊，跳啊，高興極了，不知不覺地就翻過了幾座山，跨過了幾道水，眼前又被一座高山擋住了去路。小白兔不慌不忙地來到了山前的一棵大樹底下，然後就圍著大樹跑起圈來，越跑越高。這是怎麼回事呢？原來這大樹是就著峭壁的岩石鑿成的。在大樹周圍，遠看是︰古藤纏身；近看是︰螺旋式石頭台階。所以小白兔圍著樹一跑，就來到了半山腰；從那里鑽進一個石井，繞著井壁還是螺旋式台階，一直可以上到山頂。小白兔來到了山頂，看到亭台樓閣擦著藍天，古樹高大直戳雲霄，花香草芳，到處一片錦繡，青煙在樹間繚繞，白雲在半山盤旋︰真是一個美好的地方。小白兔連蹦帶躥地來到大殿前，向守門神問道︰「南極子在嗎？」南極子就是老壽星。守門神說︰「在。」小白兔說明來意，被一個守門神領到老壽星面前。
「你是哪來的？」壽星問。
「我是b ij ng來的。我媽媽叫我來的。我媽媽是老白兔，我是小白兔。我媽媽叫我找您要求上學的，還要請您發給我年歷牌。」小白兔像放鞭炮似的說了一大片。老壽星，別看年歲大，全都听明白了。他說︰「你媽媽就是卯大姑娘吧？」
「是的，是的！」小白兔回答。
「好說，好說，我發給你年歷牌。可你得听話，好好學。」
「請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學的！」
「你知道這年歷牌是干什麼用的嗎？」
「這個，我知道。它是像錢一樣花的，花完了就該死了。」
「人要活得有價值，死也要死得有價值。」
「這個，我更知道。您是永遠活著的，就等著看好了！」
老壽星看小白兔很乖巧，就把年歷牌點給它。
小白兔把使用年歷牌的計劃，說給老壽星听︰「我打算，六年學完小學，六年上完中學，再用六年學大學當研究生，這就十八年；再用八十年工作、科研，為人民服務。一共是九十八年。咦！您才給我八個年歷牌，怎麼能辦這許多事？」
「好好，你們小兔本來壽命短，應該少給；看你很有志氣，就給你九十八個牌吧！」小白兔很高興，拜辭了南極子，就樂哈哈地到天竺山，找老牛上學去了。
2、錯傷青苗
這年歷牌，分為年歷、月歷、r 歷，就像人民幣的元、角、分一樣。它可以用來買東西，花一個少活一年，花半個少活六個月；另外，九十八個年歷牌，就是小白兔過三天以後的壽命。從老壽星家到天竺山學校要走三天，第四天小白兔就開始跟老牛上小學。它的年歷牌，就會隨著時間一點一點地消失，過一年消失一個。
小白兔辭別了老壽星，奔天竺山而去。一路淨是山地，走了大半天，既看不見村，也看不見人。口也渴，肚也餓，累得很，兩腿都邁不開步了，可是沒有辦法，只好慢慢趕路。等太陽快下山的時候，來到一個山懷。這里好像另一個世界︰麥苗是青的，樹葉是綠的。小白兔想吃點樹葉，哪兒也夠不著；小白兔想吃點苦 菜，地撓耪得很干淨；它只好吃點麥苗，還沒吃幾口，就被山神逮著了，說它傷害青苗，應該坐牢。小白兔苦苦哀求，要山神饒過它。山神說︰「這里都是壽星的地。既然壽星叫你去上學，看在他的面上，就不叫你坐牢了。不過，得罰你一個年歷牌，不然還要偷吃莊稼。」小白兔無奈，只得給他一個年歷牌。山神說︰「走吧。」說完就巡山去了。
3、夜住山店
太陽下山了，小白兔肚里餓，口里渴，又沒地方住，心里難過地哭起來。正好山神還沒走遠。他听到身後的哭聲就停住了腳，回頭一看，沒別人，知道是小白兔哭哪，就走回來問︰「小白兔，哭什麼？」小白兔把原因說了一回，山神听了說︰「這好辦。你看，山前亮燈的地方就是一家客店，到那里就什麼都解決了。」
小白兔謝過了山神來到了客店，連買吃的買喝的和住店錢，一共花了一個年歷牌。店主人說︰「明r 你要過火焰山。那里雖然沒有火了，可是熱得很，臨走你要買一點水帶著。」小白兔一听說買水，就像被摘心似地有點緊張。可又一想，「今天在路上又渴又餓，也實在夠嗆。如果不買點水帶著，說不定會渴死呢！」想到這里，小白兔決定買一點水。它問，「要多少錢？」
「五個年歷牌。」店主人說。
「唉呀我的媽呀！」小白兔嚇得倒吸一口涼氣，「明天再說吧。」
4、過火焰山
小白兔足足地睡了一宿，第二天太陽老高才起。你想，它又困又累，怎麼能早起得了呢？等小白兔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多鐘了。它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就去趕路。約模十一點左右，趕到了火焰山。火焰山叫孫猴子扇滅之後，就不再噴火了。
小白兔來到火焰山一看，這里花草樹木全都沒有，有的只是光禿禿的石頭。開始，還不感到怎麼樣，後來越走越熱，甚至穿著鞋也感到燙腳，頭上的太陽更是烤得難受，累是次要的，嗓子渴得都要冒煙了。後悔沒听店主人的話，「如今只能渴死這里了！」小白兔正在嘆惜，忽然听到駝鈴響。它抬頭一看，有幾個人騎著駱駝走過來。小白兔變成一個小孩，跑過去買水喝。那個騎駱駝的伯伯說︰「水是有，給你點喝吧，不要錢。」小白兔喝了甜滋滋的清水，一個勁感謝騎駱駝的伯伯。伯伯說，「不用謝。我們是患難相助嗎。」說完就走了。走了不遠，那個伯伯又跑回來，「你不是上天竺山嗎？」
「是呀！」小白兔說。
「上天竺山不用穿過火焰山。」小白兔听到這里，心里像落下一塊石頭，怕過火焰山的一切擔心全去掉了。伯伯繼續說，「從這里向南，二、三里路，有一個寺廟，你可以在那兒安歇，明天再有一天的路程就到天竺山了。」
5、夜住壽星廟
小白兔一听十分歡喜，謝別了伯伯又去趕路。說是二、三里路，可是由于天熱、口渴和連r 的疲勞，一直走到太陽平西才來到那寺廟，到了廟里也找不見人。小白兔在廟西邊的金魚池里，捧了兩口水喝。忽然「撲啦」一聲，那金魚一打濺子，變成一個人，揮刀就向小白兔砍去。小白兔噌地一下子，從那人腿襠下，躥到他身後，忙說︰「我是壽星叫來的！」那人一听收了刀，問，「干什麼？」
「叫我到天竺山上學。」小白兔說。
「那好，饒了你。這池里是壽星的甘露水，偷喝的人一律斬首。看在壽星的面上，不殺你的頭啦，但得罰你五百個年歷牌！」
「什麼？」小白兔嚇了一大跳，好像抽了筋一樣，一坐在地上，半天才說出一句話︰「我一共有九十八個，花掉了兩個，還有九十六個！」
「好吧，大大地便宜了你，就罰你一個吧。」
小白兔只好交出一個年歷牌。
「走吧！那人催促說。
「我沒有地方住。」小白兔說。
「你有錢嗎？」
「有年歷牌。」
「哼！你那幾個年歷牌，哪夠住店的？看在壽星的面上，你就在這里，隨便找個什麼地方呆吧。」說完，那個人就不見了。
太陽已經下山，天s 暗淡下來。小白兔（從向伯伯買水一直變成個小孩）向寺院內看了看，沒什麼好呆的地方，就向寺廟走去，上了台階，推開廟門一看，正面的神像好像是老壽星，笑嘻嘻的，一點也不叫人害怕。小白兔走進去，隨手把廟門輕輕關好，然後就向老壽星走去，到了供桌前，他看清了︰「確實是慈祥的老壽星。」于是他便爬到供桌上，見還有糕點就抓過來吃了個痛快。吃飽了，就在老壽星懷里一靠，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個特響的霹雷，把小白兔震醒了。外面雷聲、雨聲不斷地傳來，閃電時常把廟里照得雪亮。
忽然，光啷一聲，把小白兔嚇了一跳。借著閃電的光亮，他看到靠東牆的地方，放著兩口棺材。有一個蓬頭垢面、穿紅衣服的人，正推開棺材蓋、從一口棺材里爬出來。那個人走出廟門，嘆了口氣說︰「好大的雨呀！」然後解了小手，又回到棺材里去了。
小白兔一見棺材就十分害怕，又見從棺材里鑽出一個人，頭發根都立起來了。他兩腿一軟就趴在了老壽星腳下。小白兔哆嗦著，用兩手捂住眼楮，半天不敢往棺材那看。
天還不亮，小白兔就悄悄地溜出寺廟，逃走了。
6、仙姑鎮上買童裝
由于走得慌，小白兔時常掉在水坑里，泥啦水啦，弄得滿身挺髒。走著走著，見東方升太陽了。太陽甜蜜地笑著，向小白兔撒過來一片金光。小白兔感到渾身暖烘烘的，心中的余悸才漸漸消除。他登在高處向四周看了看，雖然到處都是高低不等的山，但不像火焰山那樣光禿禿的；從山腳到山頂都被綠s 籠罩著︰既有臥地的矮草，又有直戳藍天的雲杉，甚至在向陽的地方，還有各s 小花。很顯然，這里不是秋、冬，也不是盛夏，而倒有點ch n意。
小白兔看著看著，發現前面的山坳里有人家，就決定到那里去打听打听︰「這里是什麼地方，去天竺山怎麼走？」他走了一程。忽然，隨著「呔！」的一聲大喊，從路旁石頭後邊，跳出幾個人來。小白兔被嚇了一大跳。稍一定神，看到有四、五個和自己年紀仿佛的小孩站在面前，心里的緊張全沒了。可是一見面，那幾個孩子便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有一個長頭發，穿小花褂的孩子，指著他說︰「咳，看他渾身這個髒勁，好像泥猴！」另一個說︰「不，他好像在泥塘里打泥的豬八戒！」說完又都大笑起來。就這樣，小白兔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哭了。見到這種情景，那個小花褂擺著手說︰「別笑了！別笑了！看把人家都臊哭了。」說完，就來到小白兔身旁，用手扶著他的肩膀說，「不要哭，和你取笑哪。看你，在哪弄得這麼髒？多叫人笑話呀！我們這里，有一個仙姑，會給你洗干淨；不過，得花幾個錢。你要願意，我們帶你去。」
小白兔怕叫人家再笑話，就同意去洗。一伙孩子都跟著。
小白兔經過仙姑一洗，臉也白了，衣服也干淨了，顯得很漂亮。仙姑說︰「我這有各式男女童裝，你要買件子穿上，還漂亮呢！」小白兔想，「到什麼地方，就得隨什麼地方；如果我還穿原來的衣服，恐怕又叫他們笑我土氣。」于是就狠了狠心說，「買。不過，我不懂什麼男啦女啦的。」
「那好，你喜歡什麼樣的就買什麼樣的。」仙姑說完，隨及拿了幾件叫他挑。小白兔買了一套女式童裝，又買了一套男式童裝，付了錢以後，他的口袋里，就只有九十二個年歷牌了。
小白兔穿上女裝，就像個漂亮的小姑娘；穿上男裝，就像個威武的棒小伙子。平時他就穿男裝，覺得漲膽。
小白兔經過打听知道，「這里叫仙姑鎮。從仙姑鎮往南走，經過一座小橋，再走不多遠就到天竺山了。」心里高興，走道也帶勁。上午十點鐘的樣子，就來到了一座小橋前邊。這小橋叫相會橋，橫架在一條小河上，來往的人都要通過小橋，再向各方走去。
7、相會橋上遇表姐
小白兔走上小橋，忽然，一個漂亮的女子攔住他的去路，說︰「小白，你還認得我嗎？我是你表姐，快到我家去吧，姑媽在等你哪！」小白兔心想︰「我不記得有這麼個表姐呀？也沒听說有姑媽呀？如果不是真的，她怎麼知道我叫小白？」
「快走吧！還猶豫什麼呢？」那女子一邊說著，就用胳膊夾住小白兔的脖子，往一條小路上走。小白兔想，「去就去，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個姑媽，這里離天竺山又近，對我上學也有利。」
「你在想什麼？」那女子說，「唉，都怨我們兩家離得遠；要離得近，勤來勤往，親表弟怎麼能不認識表姐呢？這回好了，你就在我們家多住些r 子，讓我們這不常見面的親人，也親熱親熱！」她又說，「還是你生人那年，做滿月，我在你家住過幾天。打那以後到現在，我就沒到你家去了。」
「那你怎麼能認得我呢？」小白兔感到不解地問。
「前幾天，我和媽媽去趕集，剛走上歪脖山頂，忽然媽媽指著山下說︰‘瞧，那不是你舅媽和表弟嗎？’我說‘哪兒呢？’媽媽指給我說，‘那個穿白布衫的中年婦女，手領著一個穿白衣服的小孩。’等我看到你們時，你也在往山上看。你那圓乎乎的小臉，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當時，我撒腿就往山下跑。因為人多，沒找見你。要不是那天見到你，今天我怎麼能一見就認出你來？真好，能見到你，我真幸運。」說著就低下頭，在小白兔的臉上親了親。小白兔經她這麼一說又一親，思想上掃除了許多顧慮，開始和她拉話，「表姐，離你們家還多遠呀？」
「快啦，轉過山腳就是。」表姐說著朝前指了指。
8、表姐真會親熱人
小白兔和表姐來到山下，往上一看，這山有沒天雲兒高，除了的岩石，到處是蒼松勁柏，風景秀麗，真是仙人住的地方。他們繞過山腳，又來到一座高山之前。這里有幾戶人家，住的卻都是窯洞。小白兔很奇怪︰「听說在陝北，人們住窯洞，怎麼在南方也住窯洞呢？」表姐過來一把把他推進屋里，讓他坐在桌子旁邊喝茶、吃糖果；還親熱地和他拉家常︰「我爸爸是陝北人，住慣了窯洞，搬到這里來以後，也改變不了這習慣。有幾戶鄉親見住窯洞不錯，也都開了幾間住。冬暖夏涼的確實不錯。」表姐說，「你看，這是你姑父的相片。他現在到陝北探家去了，幾個月才能回來；這是你姑媽的相片。看，我長得有點像她嗎？」小白兔比較了一下說，「像。」
「就是嘴巴太難看了吧？」
「不，我認為這尖尖的嘴巴最好看了。我要長你那麼個嘴多好哇！」
「哎呀！我的好表弟，你可真會說話。」說著又親了親小白兔的臉，然後剝開一個糖果，給他放在嘴里，說︰「你呆著，我去給你準備晚飯。」
表姐走出門去，小白兔覺得心里很舒暢。他想，「表姐可真會親熱人。我來到她們這，比在家里還好。」他喝了兩口茶，覺得滿口香津津的，伸手又去拿一個不知名的水果吃。
「哎呀我的好表弟，別連皮吃呀！這是橘子，剝掉皮才好吃。快啐一啐！」伸手抓過小白兔的橘子，替他剝掉皮，然後遞給他。小白兔一吃酸甜酸甜的，心想，「表姐可真知道事多，跟她一起沒虧吃。」
「真不巧，」表姐一邊做飯一邊說，「剛才听鄰居大媽說︰下午，媽媽讓舅舅接走了，要到陝西去一趟，短時間不能回來，叫我用心照顧家里。媽媽不在，你在這和我就伴正好︰吃了飯，我住里間；你在外間，睡在姑媽的鋪上，膽小嗎？」
「好。」小白兔說，「不膽小。」
飯菜做好了，很豐盛。小白兔一樣也叫不上名稱來，只覺得吃什麼都挺香，都吃得很飽了，表姐還一個勁地讓呢。「表姐可真會親熱人！」吃了飯，姐弟倆又說了會子話，各自安歇，一夜無話。
小白兔睡下以後，總不敢睡實，因為他是兔子，怕睡實了顯原形。
9、景美月圓
第二天，天微微發亮，表姐就起床忙這忙那，等小白兔睡醒、穿好衣服，早飯早做好了。小白兔又香甜地吃一頓。吃過飯，表姐就領著他去附近看風景。他倆沿著小路繞到山後去。山後更是山的世界。那里崇山峻嶺，望不到盡頭。小白兔在表姐的後邊走著。他看見路兩旁都是些大葉子樹，很想吃兩口樹葉，但又怕叫表姐看見露了馬腳。表姐回過頭來對他說︰「這些都是梧桐樹。」
「梧桐樹上落鳳凰。這里有鳳凰嗎？」小白兔問。
「怎麼沒有？不過都是鳳凰的家族，真鳳凰不常見。常見的有紅飄翎，也叫紅媳婦；白飄翎，也叫白媳婦（它們的學名叫練鵲，也叫綬帶鳥）；還有孔雀。據說，前些年來過一回鳳凰，後來鑽進仙人洞就不走了。人們就把這個嶺叫鳳凰嶺。一會我們到鳳凰嶺仙人洞看看，你就知道了。」經表姐這樣一說，小白兔倒盼望快點到仙人洞。
仙人洞倒不遠，拐了幾個彎就到了。表姐指著山前一座被翠竹掩映的磚門樓說︰「那里就是洞門口。」
小白兔他們走進洞門，看到洞里光線很暗，但借著洞門口sh 進來的光，可以看到︰這里有兩間房子大小的空間，靠北邊有一張石桌，一個石凳。石凳前有一堆爛骨頭。小白兔一見這白骨頭就頭發根子發炸。表姐問︰「害怕嗎？」
「害怕。」小白兔說。
「用不著怕。」表姐說，「這骨頭倒有一段故事。」
小白兔沒言語，心里說︰「它有什麼好故事？」
「你知道這洞為什麼叫仙人洞嗎？」表姐問
「不知道。」小白兔說。
表姐就說給他听︰「在很多年以前，這里有一個老道，每天化緣回來，就坐在洞里修身養x ng，幾十年如一r 。後來，人們見不著這位老道士了，就說他成了仙。因此，給這洞起名叫仙人洞。其實呀，這位老道士也沒成仙︰一天，老道士化緣回來，照例坐在石凳上。忽然一條長蛇撲過來、纏住了老道士，吞也吞不下，就一口口把他的肉吃光了。」
小白兔一听有蛇，就要往外跑。表姐說︰「看把你嚇得。現在早沒有了。听人們傳說，那蛇吃了仙人造了罪，被天老子抓走了。打那以後又來了兩條龍，天天在這里玩夜明珠，就是常說的二龍戲珠。後來，有一條龍外出執行任務；剩下的一條龍，自己悶得慌，就找來一只猛虎和它一起戲珠。人們把它們戲珠的地方叫龍虎廳。現在我們到龍虎廳去看看。」
小白兔跟著表姐，從石桌的東北面、一個直徑一尺大小的圓孔爬過去，便進入一個高大、寬敞的中洞。這里明亮得很。原來，中洞的南面、靠近洞頂的地方有一個洞口，開在懸崖上，一年四季太陽光都可以從洞口sh 進來。中午的太陽光sh 在雪白的洞壁上，經過漫反sh 尤其明亮。
小白兔來到中洞，首先看到的就是騰空飛起的一條白龍。它嘴叼夜明珠，尾掃洞頂；下面是一只猛虎，前腿騰起緊抓夜明珠。
「咦！表姐，怎麼還有一只鳳凰啊？」小白兔驚奇地問。
「別急，」表姐說，「據說，龍虎玩得正高興的時候，從上面洞口飛進一只鳳凰。當時那顆夜明珠正滴溜溜的被拋在空中，光芒四sh ，龍也搶，鳳也搶，虎也抓。結果，龍也叼著了，鳳也叼著了，虎也抓住了。誰也不肯讓步，就都變成了石頭。後來有個老石匠，為它們修理了一番，就留下了這麼美的造型。你說好不好哇？」
「好，就像真的一樣！」小白兔稱贊道。
「登著石階，可以從中洞進入下洞，從下洞劃船就進入水晶宮。還有幾洞，景致都挺好，改r 再去。」表姐說，「今r 還不晚，我們先到孤松嶺上面，領略一下風光。」
小白兔他們走出仙人洞，爬上孤松嶺。爬到半山腰，小白兔怎麼也走不動了，就坐在那里休息。表姐拿出帶的干糧，兩個人吃了一個飽，又喝足了水，繼續向山頂攀登。一邊走，小白兔一邊問︰「表姐，你說這叫孤松嶺，怎麼到處是松樹哇？」
「你听我說，」表姐略停了停說，「從前有一個沒兒沒女的老農，從遠方買來一棵紅松，栽在這山頂上，幾十年竟長成了大樹。從此，人們就稱這個嶺子為︰‘孤松嶺’。後來，這棵松樹年年結許多種子，年年落在地上，遇到雨水調勻，就在山上出許多小松樹。年復一年，就全嶺都長滿松樹了；甚至，連附近的山坡上，也長了許多松樹。就像老農的子孫滿堂一樣，越長越多呀！可到現在，雖然有這麼多的松樹，仍叫孤松嶺，叫慣了，也留個紀念嗎。每當人們叫起‘孤松嶺’這個名字，無不從內心里感謝那位老農，是他給後代子孫造的福哇！」一邊說著話，他們不知不覺來到了山頂。小白兔一眼就看到了那棵老農栽的古松，他幾步跑到大樹跟前，繞著大樹看了看︰「足有兩三尺頇，三、四丈高，枝葉繁茂，就像一把傘遮住了整個山頭。」小白兔一邊看，一邊想︰「這樹真偉大，栽樹的人更偉大！」他懷著興奮的心情向四周看了看。這時候，紅r 西沉，圓月東升，遠山近景猶如仙境一般。（高山頂上落r 晚。）
近看東南鳳凰嶺︰「懸崖飛瀑，一瀉三千尺，在傍晚陽光的照耀下，五彩繽紛，光芒四sh ，就像鳳尾上的兩根長翎從雲端垂至山腳，真是美妙無窮！」小白兔看了又看，贊美一番，向表姐問︰「我們剛才從仙人洞出來，怎麼沒見到瀑布？」
「仙人洞在鳳凰嶺南面。我們從仙人洞出來，向西南走上孤松嶺，然後向北爬山，如今登上孤松嶺主峰，已經是鳳凰嶺的西北，才正好看到鳳凰嶺後面的瀑布；出前面的仙人洞怎麼能看得到呢？」經表姐這樣一說，小白兔才有所醒悟。
听姐弟倆親熱地說著話，太陽在一邊羞紅了半個臉。這時，南屏山的翠竹在一片金光的照耀下，更加生機勃勃，十分惹人喜愛；而西北的老鴉山，卻籠罩在雲霧之中，若明若暗，變幻多端，另有一層詩情畫意。
突然，金光向上一挑，太陽不見了；一輪明月卻跳上了藍天。月光雖然明亮，卻比落r 的余輝柔和得多。盡管群山在月光的照耀下，但也在雲霧的干擾下，因此時隱時現；近處的山峰和松柏，也攔腰纏上了幾縷祥雲。圓圓的月亮，一會從雲中，露出活潑的眼楮，把山頭照得一片光亮；一會鑽進雲層，從雲縫中撒過來一把金絲銀線。小白兔看著這麼好的月夜景s ，心中一片醉意，好像他和表姐都成了神仙，住在天堂一般。表姐說︰「這里好不好？」
「很好，太好啦！」小白兔說。
「我也喜歡這個地方。」表姐說，「因此，你姑媽說︰‘那好，以後給你招個女婿，也好伺候我們老倆。’表弟，有你在這，我就不找別人了，你看好嗎？」
「好！」小白兔不理解表姐說的話，就話答音地應了一聲。誰知卻把表姐樂壞了。她把右胳膊放在小白兔的脖子上，攬著表弟，用左手指著月亮說︰「你看！」
小白兔順著表姐的手指向空中一看，一輪圓月正扯去薄薄的面紗，露出紅潤潤的笑臉，向他們祝福。姐弟倆沉浸在無限甜蜜和幸福之中。
10、纏戀廢學
從孤松嶺回到窯洞，已是夜里十點多鐘，由于一天的勞累，誰也不想吃東西，就回到屋子各自安歇。
從那以後，表姐待小白兔就更好了。每天給他做好吃的，吃飽了就帶他去游山看水。小白兔對此感到非常滿意。他認為表姐是人間最好的人了。由于每天沉浸在歡樂之中，小白兔把上學的事，早丟在腦後了。
一天，小白兔又和表姐，歡天喜地的吃了一頓早飯。吃過飯，他就等著表姐一塊出去玩耍︰可左等，表姐不出里屋；右等，表姐也不出里屋，急得小白兔跑去看。進了里屋，小白兔見表姐正在偷偷地哭泣，就走過去，扒著她的肩膀說︰「表姐，你為什麼哭哇？」
「我沒哭哇！」表姐抹了一把臉，裝做沒事的樣子。經他一再追問，表姐才說︰「唉，你還小。我不願叫你跟我一塊c o心為難。既然你非問不可，我就對你說了吧，是這麼回事︰你姑媽走了以後，家里的米面本來夠我吃的，可不知你來。家里的糧、菜由我們兩個人吃就不夠了。如今中午就沒吃的了，你姑媽又沒留下錢。我想到鄰居家去借，哪能天天去借？想來想去沒法子，所以有些為難。我想對你說，可你年歲小，會有什麼法子呢？所以想瞞過你。」表姐嘆了一口氣說，「好吧，讓我再想想，會有辦法的。」
「不用想辦法了，我有年歷牌，先拿去買些糧、菜就行了。」小白兔說，「要不，我去買」
「你有多少個年歷牌？」
「有九十二個。」
「九十二個擱幾花？況且，花一個少活一年呢！」
「先用著，再想辦法。」
「也可以，給我兩個年歷牌，先去買些吃的。」
小白兔拿出兩個年歷牌給表姐，並和她一起去仙姑鎮買東西。對仙姑鎮，小白兔並不生。在這里，他叫仙姑給洗過，還買過衣裳。這里吃的東西很賤，花了兩個年歷牌，買的糧、菜夠吃半年的。
有了吃的，表姐的心情又愉快起來。她學著人家種糧種菜、紡線織布，生活過得滿好。多半年過去了，也不見父母回來。忽然一r ，有人帶信來說，知道家里來了表弟，叫女兒和表弟成家守業；他們要留在陝北；幾年以後，也許再到南方來看他們。
听了父母的話，表姐直掉眼淚。小白兔說︰「哭什麼？」
「想爸爸、媽媽。你不想嗎？」經表姐這麼一問，小白兔也很想媽媽，並且想起︰叫他上學報仇的事來。不過，小白兔沒掉眼淚，他說︰「想，但我更想去上學，因為這是媽媽囑咐的。」
听小白兔說「要去上學」，表姐心里犯嘀咕。她舍不得叫小白兔走。她說︰「上什麼學呀，表姐這里待你多好哇！你要走了，表姐就不活著了！」
「表姐何必說這話呀？我不會忘記你的！況且，我上學可以天天到你這來住。」小白兔誠心誠意地表白自己。表姐就是不肯叫他去。表姐說︰「你沒听見嗎？父母叫我和你成家守業。你去上學怎麼成？」
小白兔由于年幼，對于「成家守業」領會不透，只覺得和表姐一塊生活很快樂。表姐年歲大、懂事多，好說、歹說，就是不叫他去上學。他也只好留下來。起初，小白兔還有些不踏實；由于表姐待他太好了，他的心就慢慢平靜下來；至于為哥哥報仇的事，又早忘光了。
11、意外的事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眼看著就要到結婚年齡了，意外的事發生了︰一天，表姐吃過早飯就去打獵，小白兔沒事干就去菜地拔草。看看天都晌午了，小白兔就不干了，摘了點豆角拿回家，到家一看門還鎖著。小白兔好生奇怪︰「每天表姐出去，打著打不著野物，都回來很早；怎麼今天都晌午了，還不回來呢？」可又一想，「出門的事哪模個準？好吧，反正這幾年，我也學會了點做飯。今天我就先動手做飯，等表姐回來就吃。她不會嫌我做得不好。況且，吃了飯就去休息，她一定會很滿意，說不定會給我唱兩支歌呢！」
小白兔開了門，和面烙餅，炒了幾個菜，做了兩碗湯；桌子也抹了，筷子也洗了，一切都準備好了，表姐還不回來。他跑到門口去看，也不見表姐的影子。于是他跑回屋，把飯菜放在籠屜里，坐在鍋上熱著，又去門口看望，還不見表姐回來。小白兔有些著急了，他把門鎖上，往遠處去接了接，仍然沒接著。他也不知表姐往哪方去了。到了太陽偏西的時候，表姐還不回來，小白兔急得直哭。他一邊哭，一邊往山後走，因為他和表姐在山後打過野豬。到了山後，他一邊「表姐、表姐」地喊，一邊哭；越喊不著越哭，越哭越傷心，最後光哭也喊不出聲來了。你別看他傷心地使勁哭，眼可不淨捂著。他在不斷地往前看，看看表姐來了沒有；要來了就不哭了。果不其然，還真地哭來了一個人。不過不是他表姐，是一個挎刀的差人。那人走到小白兔跟前問︰「你是卯大姑娘的兒子小白嗎？」
「是。」小白兔說。
「你奉母命去上學，卻在這里貪圖安逸，早該捉去問罪。」差人說。
「是表姐不叫我去。」小白兔解釋說。
「正因為如此，才饒了你。知道你表姐是誰嗎？」
「不知道。」
「她本是這里修行多年的狐狸j ng，因為她荒廢了你的學業，是壽星怪罪下來，派人把她拿了去，好在她對你心眼不壞，沒做惡事，就對她從輕處理，只叫她干些苦活，如果不改就甭想回來。」
小白兔听了不知如何是好，只相信她是表姐，不相信她是狐狸，可也有點後怕，怕狐狸吃他。時間長了，事情是瞞不住的。
差人知道小白兔想些什麼，就嚇唬說︰「是不是想叫她吃掉你呀？」
「不是。」
「今後怎麼辦？」
「不知道。」
「壽星叫你明天去上學，路上只能穿女裝。你就是女孩子了。」
「啊？」小白兔驚叫了一聲，兩眼直瞪瞪地站在那里，過了好一會竟嗡嗡地哭起來。
「還想你的表姐是不是？也難怪呀，她確實對你很好；但也是她害了你︰你離開家到現在，都花二十個年歷牌了，本該上完了學、參加工作兩年了；可如今，連一個大字也不認得。現在你還有七十八個年歷牌，再拿出十八個求學，就只有六十個了。如果再鬧一點亂子，你就學不成了，也就給你哥報不了仇了！」
听到報仇，他想起了媽媽的囑咐，就有點活心。
差人當即說道︰「你不忘表姐的好處可以，但不上學行嗎？」
「不行。」
「那現在就去取行李，馬上換衣服。」小白兔沒辦法，只得同差人走回表姐的家，看著表姐的像，痛哭了一場。最後，還是在差人的催促下換上了女裝。這一換不要緊，小白兔立刻變成了一個漂亮的大姑娘。她雖然不忘表姐的好處，但心情不一樣了。另一方面，她行動有點靦腆，心想，「我都是二十歲的大姑娘了，還上得什麼學？」
差人似乎看出了小白兔的心思，說︰「年歲是大了點，這都是你表姐造成的。好在天竺山老牛還答應叫你去，要再耽誤幾年，這輩子就甭想上學了。」說完，差人叫鄰居老太太和小白就伴，叫小白明天去上學。
一切安排停當，差人就回壽星那里去了。
12、路上傾心
第二天早晨，小白兔留鄰居老太太吃了一頓飯，並托咐老太太為表姐照顧家院，自己投天竺山老牛那去上學。
一路上，小白兔無心賞景，左想右想都是表姐給他的好處；至于狐狸，小白兔是怕的。「要說表姐是狐狸，自己又沒根據，只是憑差人說。可差人是壽星那來的神，說話假不了。就算她是狐狸，狐狸就沒好的？表姐不知我是小白兔；要知道，會不會吃我呢？咳！算了。對這沒頭沒腦的事，還想它做什麼？還是顧眼前要緊。」
小白兔是個大姑娘了，在路上走著總是提心吊膽的，好像隨時都可能有老鷹抓她似的。她多麼需要有一個男子漢，為她漲膽呀！小白兔正想著，只听空中嗖的一響，一個青年小伙子端端正正立在她面前，把她給嚇了一大跳，「干什麼的？」小白兔問。
「我是砍柴的。」那青年揚了揚手中的刀說，「是這麼回事，前山有狐狸，我看你一個人走路，想送你過去。你要不願意就得了。」
小白兔稍稍思考了一下，說︰「好吧，謝謝你！」
「不用謝。因為我母親有病，我在山神那許了願︰只要母親的病好了，我要在這里，護送來往客人三年。去年我母親病好了，打那以後到現在，我都護送兩年了。」小伙子一席話把小白兔給說得特別信服。她什麼懷疑也沒有了，只覺得這個青年很好。她偷偷地打量了這個小伙子︰「高高的個，紅紅的臉，雖然長著一個鷹鉤鼻子，但線條是那麼流暢，叫人看了很舒服，好像他的美都集中在鼻子上。」想到這，她不由地多看了兩眼，看得那青年怪不好意思。
「看你心眼倒挺好。」小白兔問︰「你是怎麼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的？」
「從崖上跳下來的。」小伙子說。
「嚇我這大跳！」
「我就是要試試你的膽。」
「膽子很小。」
「這年頭，膽小了不行。」小伙子稍停了一下說，「昨天，這有一個打獵的，叫山神給抓走了。」
「他叫什麼？」小白兔問。
「叫什麼？忘了，就住在後山，人家說她是狐狸。抓她時可有意思了︰那女子在山後打獵，看見一只小白兔，她拿槍就追。小白兔躥到一棵樹後去了；當那女子追到樹後時，樹後哪里有什麼小白兔？卻看到一個差人。那差人橫眉立目地站在那里，指著那女子說︰‘你阻止小白上學，辦了錯事。壽星怪罪下來了，叫我帶你去見他。’那女子一听，眼淚刷下子就落下來了。在壽星面前，她表白自己說︰早就知道小白兔化裝的事；她愛小白兔，打算結婚後，再把事情挑明。」
小白兔听到這里，知道表姐是千真萬確的好。但如今她在受罪；自己也變成了女的︰深感沒有辦法，只是嘆息。
那青年見小白兔沉思不語就問︰「你想什麼？」
「我想，那狐狸還真好。」小白兔說。
「是不錯；可前邊就有吃人的狐狸。」
「那我們踫見了怎麼辦？」
「有刀呢。它要撲上來，我就能砍死它──我學過武術。」
正說著，從崖邊掉下一塊石頭。兩個人往上一看︰在一丈多高的山崖上有一只狐狸，正準備撲過來。那青年順手抄起一塊石頭，向那狐狸打去，正打中它的後腿。那狐狸嗷地一聲慘叫，拐著腿子逃走了。那青年也不追。
過了山，又送一程，那青年告別回家了。小白兔獨自上路。在路上，小白兔又盤算送她的那個青年。但他走了，沒地方找去了。
13、天竺山下
小白兔在路上，走了歇、歇了走，可始終沒忘掉那個青年。她越想越覺得那青年好，想回去找他，又怕踫見那吃人的狐狸。正在猶豫，從前面來了一個老頭。這個老頭白須白發，拄著個龍頭拐杖，頭也不抬，只顧慢慢地朝前走路。小白兔迎上前去，問︰「老爺爺，上天竺山怎麼走？」
「啊，這天竺山嗎？」老爺爺慢慢地說，「前邊那山就是。」老人又用手指了指。
小白兔看了看︰老爺爺指的那個山，郁郁蔥蔥的，山頂上隱約可以見到一些房子，「那該是自己上學的地方了吧！」她想一下子跑上山去，但又沒有邁動腳步。這時再去看老爺爺︰老爺爺已向她來的方向走遠了。這真是「不怕慢，就怕站。」小白兔想去追老爺爺；和老爺爺搭伴去找那送過她的青年。她想了想，拔腿就去追，追到山拐角處，老頭不見了；卻見一個老太太，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她見了小白兔就說︰「姑娘啊，你行行好，攙我兩步，要不天黑我也到不了家。」
「你上哪兒？」小白兔問。
「天竺山，離這有四、五里路。要不踫見你，我就得死在半道。」
小白兔見她說得可憐，又是去天竺山的，心想︰「就和她搭伴去，改r 再訪那個青年，有什麼不可？」心里想著，嘴里答應著，「好吧，我也去天竺山，咱們一道走。」
「那敢行（敢情）好了！姑娘叫什麼名字？」老太太問。
「小白。」小白兔說。
「多麼好听的名字，一定聰明！」瘸老太可真會說話，說得小白兔心里熱呼呼的。
小白兔攙著老太太走了一程。老太太說︰「咱們歇會吧，」一坐在路旁的石頭上不走了。小白兔一見太陽沉下山去，就說，「別歇著了，天都黑了！」
「黑了，不要緊。我家就在天竺山腳下。今天晚了，你就先住在我家，就我一個人，也很方便。明天你再上學也不遲。」老太太說得誠懇，小白兔也就答應了。小白兔攙著瘸老太走回家，進了柴門，穿過不大的小院，來到三間石頭房子跟前，開了門，走進屋，借著昏暗的光線，還能看見屋里簡單的陳設︰一張八仙桌，兩把椅子，一鋪炕，連著鍋灶。
老太太叫小白兔幫助做飯，烙餅、炒雞蛋。小白兔吃得滿香。吃足了飯、喝足了水，小白兔就和老太太一塊睡在炕上，頭挨著頭地拉閑話。老太太先夸了小白兔一番，又訴說沒兒沒女的難處。小白兔听了，從心里同情和心疼這個老太太。老太太說︰「我這里又沒別人，你白天去上學，晚上就住在我這里。從今以後，我這孤老婆子也就有了親人了！」兩個人親熱地說了許久。後來，不知什麼時候都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長時間，小白兔醒了。她抬頭看看，太陽光都爬上窗子。她又回過頭看老太太，「哎呀，怎麼緊咬牙關、滿頭大汗呀？」小白兔問了半天，老太太才說︰「腿疼得很。今天你去上學，我就得疼死在家里！」
「那，我不去上學了。」
「你好不容易來到天竺山，怎麼能不去呢？反正我上了年紀，死也沒什麼可惜的，活著更受罪！」小白兔听得心里怪難受的。她略微想了想，說︰「您的腿怎麼不找醫生瞧瞧哇？」
「沒錢。有錢錢頂；沒錢命頂！」
「我有年歷牌，一會我帶您去瞧。」話好說，事難辦。小白兔月兌口說出來，可又後悔，因為她舍不得年歷牌。
「那敢行（敢情）好啦。你比我的親閨女還要親哪！」
早飯以後，小白兔攙著瘸老太去看腿病。醫生說她的腿是太陽石給打的，需要特效藥才能治好。這種特效藥，五百元買一錢。治好她的腿，需要三百元錢。
「我可沒這麼多錢！有錢錢頂；沒錢命頂。我這老婆子，也死得過了。」
小白兔听老太太這麼一說，心里難過得很，她大聲地嚷著︰「瞧吧！瞧吧！我給，我有七十八個年歷牌哪。」（借空解詞。錢︰斤、兩、錢是重量單位，中藥論錢。）
「你是她什麼人？」醫生問。
「什麼也不是，昨天在路上認識的。」小白兔說。
「幫助一個不相識的老太太，j ng神太感人了！這麼著吧，你替她交兩個年歷牌，我再給她動動手術，這傷，也能好，就是需要時間長一些，痛苦一點。」
動了手術之後，天天得上藥，都是小白兔替老太太干；可她拖延了去上學的時間。後來，老太太的腿好了，對小白兔千恩萬謝；小白兔也越覺得老太太可親︰兩個人的關系更密切了，就像親人一樣，無話不說。
14、情趣閑談
兩個人在拉閑話時，老太太知道了小白兔的來龍去脈，知道了她上學是為了給她哥哥報仇，知道了她沒有年歷牌不能活命，知道了她很喜愛路上送她的那個青年……老太太說︰「今天，天晚了，明天我們走一回親家，保管你去了就不想回來啦。」
「為什麼？」小白兔不解地問。
「為什麼？」老太太用神密地語氣說，「明天到那，你就知道啦。」
「不，我今天就要知道！」小白兔像對媽媽撒嬌似地說。
「那里有一個人！」老太太故意逗趣地說。
「哼！管他什麼人，與我有什麼關系？」小白兔表示不大關心。
「你裝在心里的人。」老太太一語擊中。
小白兔心里「轟」下子想起那個青年，臉立刻就紅了。但轉念一想︰「老太太也許是故意耍弄我。她的親戚，如果要有那麼個青年，她早找了去了，何必自己在這受罪呀？哼，沒有。」于是說，「你的親戚呀，沒有那麼個青年。如果有，他也是狼心狗肺。我的心里沒有地方裝他！」
「你胡說！」老太太板起面孔，一時顯得很怕人。小白兔感到發，就往後褪了褪。老太太「撲哧」又樂了，說，「我說人老了，什麼都不行了，就?受氣了；還有人怕我呢！」老太太越說越和藹可親。她眨眨眼楮神密地小聲說，「送你那個青年，是我的外甥──我妹妹的兒子。明天，我帶你找他去！」她拖長了聲音深情地說，「我都要死的人了，全指望你們倆伺候我呢！」老太太又說，「自從踫見你，我可燒了高香了︰你把我救回來，還幫我治好了病。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人哪？偏叫我踫見了，真算得上我的老運好。不管你喜歡不喜歡我，我可信得過你，一天不在我身邊，我也得想死了。」老太太只顧自己說，也不注意對方的神情。她又叨叨起來，「明天，我給你去說說，她們娘倆管保願意。到那時候，你就會覺得，不只你為我做好事，我也能為你們做件稱心的事。我的心里也就覺得對得起人了。哈哈哈哈！」為什麼樂呢？老太太說完，抬頭一看，「小白兔兩手捂著通紅的臉，頭垂到了胸前，嘴都含著鈕扣了。」老太太這一樂，小白兔立刻扭過身去。這個動作把老太太都樂嗆了鼻兒。她掙扎著走過去，一把把小白兔拉在懷里，用臉親著她的額頭說，「別臊，女人都是這麼兩下子，一說就臉紅，一結婚就笑得合不攏嘴了。」老太太說著，往小白兔脖子上輕輕一抓，小白兔就爆發出「咯咯」的笑聲。她掙月兌了老太太，兩手使勁地揉弄笑出來的眼淚，背著臉，嘴里吭哧吭哧地，同時頓著腳哼哼著，「甭淨說人家！」老太太笑著，帶著勝利而讓步地說，「得了，得了，我不說了好不好？」她蹣跚地走過去，用右手從身後攬著小白兔的脖子，把頭湊過去，在小白兔的耳根低聲說，「上炕，睡覺去，明天早些做飯吃；要不，起不來。」小白兔領會老太太的話，也就順從地上了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