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深處 6.任見原創《最深處》 038

作者 ︰ 任 見

第6節任見原創《最深處》038

但是經理們算了賬,結論是這樣干不如直接改造西礦好。兩礦口相距大約六百米,新通道過副井後再走三百五十米跟盤金旺老礦的巷道連接,新通道投資加上老巷道改造雖說略小于直接更新老礦的花費,但無論從礦井安全還是從可持續生產的角度考慮,似乎都應該多花幾個錢,增加全套風電設備和管理事務,走後一條路。再說,以後繼續向西或其他方向掘進,新的風口仍然得開,花費不可能減少。地下長距離運輸也當然增加成本,必須考慮進未來的生產中。

盤泥認真听取了討論,說,修正,我們定個修正主義決議,可就是,錢的缺口更大了啊。

錢正吃緊呢,這次大價錢買回來的新裝載機,至少能頂一百二十名裝載工的現代設備卻靠邊稍息,想不通。

而且,盤泥說,試車的時候不妨先搞搞公益事業,盤古坑小學後操場那麼小,是那個大土坡礙事,可以去干平它。大土坡消滅掉,小學和中學的操場連起來,再做兩個球門,就可以踢球了。

不使用裝載機而招收裝載工,這是錦囊妙計。盤泥笑說。每人再吃塊兒瓜,消滅完它,散會。

盤泥上樓。第四層。飯店人來人往,尤其第二層和第三層,熱鬧。他原住在第三層,加蓋了第四層後搬上來了。第四層基本上沒人,他又住在走廊盡頭的房間,沒有任何標志,屬于鬧中取靜之地。

樓梯和走廊的燈裝著聲控開關。光線較弱。

看到了門邊指示燈牌子上一枚小小的冬青葉,比硬幣大一些的,橢圓的,蔥綠的,油亮的,一枚。他捏在了手里。麗萍剛才來過了,這是留言。嗨,待會兒再來。

一個有某類智慧的人。她不知道在哪里受到的教育,生活的教育。沒有很多學問,卻會經營,經營一個女性自己。

沉靜了一刻,向右兩步,站在走廊盡頭的窗前。西窗。

望出去,入眼是塔尖上的紅燈。明滅,明滅。

在都市或者曠野,尖細而高卓的物事,煙囪了,鐵塔了,梢梢上有紅燈。是個安全警示,怕夜行的飛機以其翅膀來削一下。盤古坑乃一盆地,環坑皆山也,井口上的塔在坑里顯也不顯,尖上裝個燈用意在于吉祥。盤金旺那個井塔更低,已經關張大吉,產權易人了,小紅燈也還在眨眼兒。

建井的時候,塔架剛樹起來,助手弟兄們就裝上了顆燈,比盤金旺那顆功率高一百瓦。盤泥是個進化論加唯力論者,理論是強者勝,適者存,崇尚體力較量和智力較量,勝負當然不在于燈的度數。但他依然表示了贊賞,軍心士氣可嘉。

樹井架那些日子,他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是用汗水洗的。那叫創業。

被迫離開大學之後,他闖蕩了不少地方,闖蕩了不少年頭。就是不想回盤古坑開礦,盤古坑的礦是他的永遠的心病。

父親盤應運很年輕就傷在了礦井下。他記事起,父親就在床上。父親直躺到死,也直把母親拖累到病。他恨盤古坑地下的黑窟窿,不願意看見和提起,怎麼會去開挖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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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事起,就看到父親是躺在床上的。就那樣躺著,除非母親給他另換個姿勢。換個姿勢,又永久地不動了。

父親長期不說話,語言功能竟也退化了,或者他根本就不想說,只是面無表情地讓盤泥害怕。母親人到中年,歷盡磨難,但勞累使蒼白的她皎然若月。她非常講究衛生,破舊的衣服洗得干干淨淨,多年臥床的病人,也不能有一絲異味。這樣的脾性為她增添了加倍的勞苦。

母親得和其他人一樣下地勞動,這樣,一家人才能有飯吃。

集體的農業勞動對女性是一種折磨,它抹殺個體差別,無視休息和間歇的需求,嚴重時必須在口號聲浪中負重奔跑。母親最累、最痛苦的時候還在收工之後。別的女性可能獲得了短暫的休息,母親放下手中的農具卻要直奔父親臥床的西窯洞,為病人翻身,清理大小便的污染,然後才是洗手、生火、做吃的。

吃飯時的母親給盤泥留下的印象最深刻。小小的他自己捧著碗坐在門檻上吃飯。母親坐在父親的床邊,端起父親的碗喂父親一口,趕忙轉身端起自己的碗扒兩口,又喂父親,又自己扒兩口。

常常是,母親還沒有吃完,山門口大槐樹上的車輪就響了。當當當當當當當……催命般的聲音響起來,村人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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