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第二章借尸還魂
青山殯儀館的1號悼念大廳。
電子屏上的橫幅顯示著「深切悼念彭無道同志」。兩邊的對聯分別是「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一個畏罪自殺的跳樓者，悼念的場面仿佛告別英雄般壯觀。
由市委書記帶頭，而後緊跟著副書記，各部、委、局、辦等各方方面面頭頭腦腦，一切按級別為序，等級森嚴，不得分寸的超越。民政局局長因有些遺漏的事，跑步超越到書記面前想當面請教，被下面的副書記大聲訓斥了一頓︰「不懂規矩」。這些領導們手戴黑色臂紗，順序繞彭無道尸體環視一周後站立兩旁，準備鈴听書記致悼詞。
「夫人節哀」，當李書記致悼詞畢，帶領「五套班子」的領導——包括市委、市府、人大、政協和紀委的負責人，至彭無道夫人及其子女門前，分別鞠躬、握手，以安撫死者的家屬。而後在準備送往火化爐之前，揭開黨旗覆蓋的冰棺，讓當時參加的家屬和所有參加追悼會的人都大吃一驚——當他的夫人流淚低頭準備去親吻逝去的丈夫時，卻發現那經過整容滿臉通紅的臉不翼而飛了……
書記和文武百官們本來準備「班師回朝」，卻被這突如其來的「突發事件」所打斷，立刻召集有關部門領導，在殯儀館辦公室召開緊急會議，商討對策。會上特令公安局長牽頭，有關領導協助，立即追查市長人頭丟失的原因。並當場撒了殯儀館館長的官職，令副館長「臨危受命」馬上協助徹查。而後副館長對館里進行地毯式的搜查。結果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倒是在火化爐陰暗的角落里，發現一捆捆包裝得非常嚴嚴實實的冥幣，似乎是彭無道準備畏罪自殺私赴陰間，暗藏的大量「冥幣」（有人懷疑，是他事先把大量人民幣換來的），以便逃往陰間時使用。
而公安局長想帶領有關部門的領導，準備回局部署有關市長人頭丟失事宜，並盡快破案。
「隆隆……」，車的雷達好像是發動了，但「雷聲大沒雨點」，局長的車老是發動不起來。局長急了，對司機發火罵娘——「你是不是見鬼了」……
同樣，幾輛分管領導的車也發動不起來，這些頭頭也用同樣的話罵他們的司機——「你是不是見鬼了」……
其實，不但市委書記、分局領導的車發不動，而且當天全市所有的車都發不動了，這正是應驗他們所罵的那句都「你是不是見鬼了」。
為了迅速地破案，市委書記和公安局長的要領們，只好用手機指揮破案，要求所有市直到街道辦的干部們，停下手中所有的工作，爭取盡快地破「市長頭被竊案」，更重要的要破市里所有機動車發不動的大案，是不是有壞人在暗中搞破壞，要求盡快把做案者和幕後凶手抓出來，以正視听。並要在機動車發不動的情況下，徒步盡速進行，，並取消休息，加班加點，要求一天內把該案全破。
其他的車發不動，但送彭無道家屬的車卻發動了，原來，彭家屬見彭的頭被竊，急得像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因為事先準備好多的「紙錢」，打算「回籠」時沿街撥撒，順便給了司機幾張，而司機也認為「吉利」，把「冥幣」放在車頭，用手機壓著，結果他的車卻真的發動了。這時，書記和公安局長邊打手機便跑過來，正好跳上搭了便車，匆匆地趕至市委和公安局，以便及時指揮。
車子到了公安局指揮中心大樓以後，書記和局長顧不得勞累，立即坐上電梯達頂樓，直到指揮中心的辦公室，並排坐上了指揮台，他們一面吩咐下屬弄些快餐來，邊吃邊用耳機指揮，顯示出當代干部全力以赴工作忘我的一面。
指揮中心內，大都是貌美人麗的「警花」，笑容可掬，看見書記和局長親來中心，都馬上站起來，把手伸到上額︰「報告領導，有何指示」……書記和局長經常見到美女，不管是到**檢查，還是一些人推薦「美女人才」。因此像他倆這「一級」，有太多太多的美女給自己「送懷」，或別人介紹來「送懷」，因此，今天見到這些佳麗，見怪不怪，沒有心情多搭理他們，只是略略寒喧幾句，便集中精力在偵破工作之上。
「叮，叮，叮……書記和局長的耳機里傳來了急促的電話聲︰「報告書記局長，北江的江面半浮半沉了一個疑似人頭……」「喂，立即組織人打撈，具體什麼樣的人頭，特征，馬上報告……」書記一邊指示，一邊馬上指派偵探科羅科長前往協助……，他一邊指示，又一邊抽出一支煙，沉悶之中顯得有點得意的樣子，因為他覺得，這很可能是一個好的突破「苗頭」，還不是不翼而飛的市長人頭快找到了，為此，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報告書記局長，那半沉半浮的人頭已經撈上來了，不過不是僅僅人頭，還連著身子，臉上有多處鞭痕，頭發蓬窩般，看來有點像餓死的乞丐」……
「窩囊廢，……誰要你找這垃圾，我要找的是彭市長的人頭，他在報紙上和電視上露過多少臉你都不知道，你做什麼官，連頂頭上司的臉都不認得！快給你再好好找，他的頭找不到，你的烏紗帽能保得住嗎？……
「報告書記局長，找人頭不是買菜頭，要多少個就買多少個……羅科長極為為難的報告聲，顯得非常的細小，仿佛根本听不見似的。」
「廢話少說，限期破案，限期找到市長人頭」……
「報告書記局長，我們在南江又發現一具半浮半沉的人臉樣子的東西」……
「趕快給我撈！」書記和局長又開始喜形于色，好像又開始從失望中找到希望般，趕緊派治安科的孫科長趕去協助打撈。
「報告書記局長，那具浮尸也以最快的速度撈上來了，不過也不是人頭，他瘦得皮包骨，像個餓尸、全身找不到一分錢，但卻找到身份證，男，五十多歲，好似來城里找不到工作，跳江而死」……
「廢物，完全的廢物！」……書記和局長因一時氣極，又罵了一通粗話。我要的是市長的人頭，人頭！書記和局長不又約而同的用命令式的話語向對方發號施令。
「報告書記局長……我們在東江水面隱隱約約發現了一具浮尸，飄來飄去，挺可怕的」……
「趕快給我撈，有什麼可怕，撈不上你的官帽落地，才真正的可怕……快，快，快，一千個的火急！！一萬個火急！！！我派鄭付局長立刻趕往協助打撈」……
「報告書記局長，我們把那具尸體撈上來了」……
「撈上來就好，是市長的頭麼？」
「不是，是一具可怕的女尸，披頭散發，死了眼楮還瞪得在在的，舌頭伸得長長的，好像神話中的死鬼，我們還從她的身上搜出告狀書，因為被水浸濕好幾天，好在他用塑料袋包裝，因此隱隱約約還能看出其中斗大的字︰「抗漢城管暴力折遷……」。
「飯桶，誰要你找這個，這些不听話的暴民，理它干什麼？我要的是市長的人頭，人頭！限當日破案，再找不到市長的頭，我要你們這些混蛋的頭！」
這也難怪書記局長們不約而同說了一些過頭的氣話。找不到市長的頭，還弄些不三不四草民的頭來混淆，你說氣不氣。如何是在現場，局長手里的警棍，就會光臨到你們頭上砸個稀巴爛，你信不信？
「報告書記局長，我們在西江的水面上模模糊糊發現了一個人頭，忽而浮上來，忽而又沉下去……」
「混蛋，趕快給我撈啊，還報告什麼？」
「我馬上派蘇付局長下去協助你們！」
「好！好！我們馬上撈！馬上撈！」
「報告書記局長，我們把那人撈上來了」……
「是市長人頭嗎？快點報告」……
「不是，是一個老人，放在岸上，胡子老長，像是連刮胡子都沒有錢刮似的。在圍觀的人中，有一個是他的鄰居認出了他。他孤寡一人，每天靠撿易拉罐廢紙廢品為生。听說前一段他病了，無錢買米，是走投無路才去投江的……」
「草包，你說這麼多干嘛，我現在要的是市長的人頭，人頭。」……從來沒有見過書記和局長這麼長的時間呆在這里。而且好幾次私人的手機響（他們身上都沒有2部手機，對公和對私），縱使是「小蜜」來電話，他們也懶得回應。
搜遍了全城的東西南北，還是找不到市長的頭，書記和局長頭痛極了，如果這事讓市民們都知道，鬧得滿城風雨，肯定不好收場，他們經過反復研究，最後決定把無頭的市長連同衣服迅速火化，以掩眾人耳目。偉大的孫中山不是「衣冠冢」麼？把彭無道的身連同衣服一直迅速地燒掉，豈也不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衣冠冢」麼？
「妙計妙計！」想不到這些當官人的頭腦，究竟與凡人的頭腦不同，而且他們又如此默契地想到一塊。這樣，既可以掩人耳目，又不會鬧得滿城風雨，何樂不為呢？
……那邊殯儀館，文武百官的車老是發不動，眾百官一起犯愁。其中民政局里的一位老先生，懂得一些風水知識，是他建議把跳樓者家屬車後的一堆「紙錢」，放在靈堂前一齊燒掉。這下可靈了，所有的車都可發動了，文武百官趕緊飛車，緊急趕往自己所管的單位，馬上召集下屬，按照處理突發事件「緊急予案」的辦法，人人為「限期破案」獻計獻策。
最後還是找不到，當他們及跳樓者家屬得到書記局長的良策——「衣冠冢」之後，都認為這是一個兩全其美的「高策，于是，上上下下按「統一口徑」把此事做了「突發事件」處理，果然全市變得「鴉雀無聲」……
其實，市長是怕「紀委」追來，他的頭偷偷地從冰棺中溜走，溜到了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