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玠,我們很多天沒聯絡了,我找你,你都不在辦公宜,也不回我電話,怎麼現在听見我聲音,也感受不到你的喜悅?你不想听見我聲音嗎?」蕭意馨哀怨說著。
「我……只是有點累。」他兩指正揉著眉心。倘若這時候意馨不是這樣在電話中質問,而是給他一個擁抱,或是幫他揉揉肩頭,是不是比較好呢?他輕嘆了聲,他和地都交往那麼久了,只要穩定下去就好,他何必想這些?他有些不懂自己這從未有過的近似抱怨的情緒。
「我也累啊,哪個人工作不累?我還不是一有時間就想著找你,可是你總讓我找不到。」蕭意馨抱怨完又道︰「不然我讓爸爸把你的門診時間調動一下,別讓你接那麼多病人,多讓你休息,你說好不好?」
他愣了下。他從不在意每天都有門診,也不在意病人多到時常超出用餐時間,他的累不在這上頭,怎麼意馨會無法領會?他的累在于厭倦了那些馬屁文化,在于那些他覺得無聊透頂、別人卻樂此不疲的斗爭,比方她叔叔。
「不用,我不想靠特權。」他淡淡開口。
「什麼叫靠特權?你是我男朋友耶。」蕭意馨揚了尖嗓。「你就是這樣,難怪得罪我叔叔,我剛也才听說你又和他吵起來,為什麼要這樣呢?反正科主任一位退早會是你的,你何必和他正面沖突?再說,醫生之間門派、經驗、資歷等等包袱,本來就比其他行業都嚴重,你不要理他就好嘛。」
他瞠眸,不可置信。「怎麼連你也以力我是為了科主任那個職位?難道在做法上有琉失,或者有更好的方法可以實踐對,我都不該提議嗎?」
見他像有動火的征兆,蕭意馨軟了聲音。「……,別這樣,我沒那個意思,我知道你很優秀也很認真,叔叔他怕風頭被你搶去,才會事事找你麻煩,你就為我忍一忍嘛,反正等我們結婚後,科主任一位又算什麼,你遲早也會是院長對不對?那時,想怎麼整治我叔叔都由你啊。你現在和他這樣對上,我也很難做人,大家都會傳得很難听,你總要顧著爸爸的面子嘛,一邊是女婿一邊是親弟弟,他幫哪邊說話都不對啊。」
程允玠握著話筒的五指緊了緊,他幾個沉沉吐息,像在壓抑情緒。
「我們不聊這個。」蕭意馨就此打住,聰明地轉了話題。「下星期三我生日耶,我打算在家里辦派對,你一定要來,我好想你。」
他繃著臉,翻了下班表,隨即平聲道︰「下星期三不行,我要值班,你和你朋友玩得開心就好,禮物我會在那之前送到。」
「值什麼球?你和人換班啊,全醫院又不是只有你一個醫師,那些實習的和住院醫師都跑去哪了?為什麼要你值班?你都主治醫師了,不是可以不用值班的嗎?生日一年才一次,你不陪我過,那有什麼意思?」蕭意馨又激動起來。
「意馨,班表不能任意變動,這早安排好的,我臨對要改班的話,上哪找人換我的斑?值斑不能只有住院醫師,也要有隨對候命的主治醫師在,我想你不會不明白。」他不能否認,意馨的大小姐眸性,他也有難消受的對候。
「不管不管,反正我就是要你到,下星期三晚上八點,要是沒見到你出現,我就和你分手!」喀啦一聲,她掛斷電話。
分手?程允玠看看話筒,揉揉發痛的額際,這千金小姐還真是……他沉沉嘆息。
見程允玠經過護理站,黎礎盈抱著一疊病歷,追上前去。「程醫師?」
程允玠驟然停步,背上隨即一道不大的沖才撞上來,三番兩次的經驗讓他想也不用想,他迅速回身握住對方手臂,穩住她身軀,他黑眸淡淡,沒什麼表情地瞅著她。「你就不能好好走路嗎?」
「……」搗著撞疼的鼻子,她無辜地迎試他。她明明有好好走路啊,是他突然停步不動,她才會來不及煞車撞上去的,她也不願意嘛。
「什麼事?」他故意忽視她眼中的埋怨和無辜,看著她手中那疊病歷。
「要請你簽名。」她把一疊病歷遞出。「這是昨天出院的病歷,住院醫師整理好了,今天早上一定要送出。」
他不發一語接過所有病歷,走到前頭的椅子上落坐,抽出胸前口袋的筆,徑自看起病歷。沒有問題的,他隨即簽上他的名字。
黎礎盈索性在他身側的位子上坐了下來,等候他的同時,她一雙美目隨意轉著,轉啊轉啊的,也不知為何就轉到他寧靜專泣的側顏上。
他眉很濃,眼鏡沒戴上,可以將他密密長長的眼睫毛看得一清二楚,她記得他的瞳仁是墨邃幽深的,大部分對候很清冷,像冷卻的冰晶,他的鼻梁秀長而俊挺,那張常拉成一直線的薄唇是淡淡的顛色,唇型算漂亮,但總吐不出令她愉悅的話。
他神情恆常淡然,不怎麼熱切,就如映在湖面上的星影般淒冷,但一面對小患者對,卻又cue。柔得如月華般,是那麼延緯不絕聲他確實
出色,尤其是那獨特的清冷氣質,難怪魅辦無邊。
她看啊看,月歇神緩緩下移,然後看著他握筆的手,有力地簽下自己的姓名。像他這麼冷「又硬眸氣的人,居然沒有埋怨要簽那麼多的名字?她以為他會冷冷地吐出怨慧「就像其他主治醫師一樣。她每回追著主治醫師要簽名對,總會遇上抱怨不停的,說他們多類又多忙,但想不到他倒是很認分,每一個需要他簽名的地方都沒有遺漏,毫無任何埋怨。
「我臉上有什麼?」他頭也不抬,看著病歷,從方才開始,便覺兩道咬觸教目光在他臉上探燒,他習以為常,但被一直看著確實有
幾分不自在。她真對他有意?
「咦?」她孤疑地靠近他,端詳他常是冷唆的臉龐。膚色是健康的淺麥色,肌膚緊致,沒什麼細紋,男人的臉能干淨到這種程度,真
讓人羨慕。「什麼也沒有呵。」
「那你為何一直盯著我看?」他又在另一份病歷上簽了名。
「一直?」她眨眨眼,憂然大悟,圓圓臉瞬間熱燙一片,紅潮從面頗蔓延至白暫頸項。「沒、沒什麼啦,只是覺得你為什麼不抱怨要簽這麼多次名字呢?」
他頭未抬,手也未停。「抱怨就可以不簽了嗎?」
「吃,一是、是都要簽位。」她千笑兩聲,荔枝核般的圓眼眯成兩道新月。跟這種人說話,真的很累耶。
見他不再說話,她也閉上嘴巴,只是一直注視著他的筆跡。真意外呢,他的字不難看,她發現醫生雖然都很會念書,但很多醫師的字丑得和鬼畫符一樣,他的字跡例是有他的風格。
「程允玠,你還不認識這三個字嗎?」她坐在他身側,那頭一回被她撞上對的淡淡甜果香不住飄來,她臉蛋偏向他這方,呼出的熱氣撩拂著他,他心口無端端感覺異樣,忍不住出聲暗示她別再這麼靠近他。
她聞言,大眼孤疑地瞅了他一眼,她怎麼可能不認識他的名字?「認識認識認識!程醫師大名鼎鼎,醫術精堪,佛手仁心,診斷仔細,這整個醫院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她仙笑兩聲。
他似是冷哼了聲,卻不知為何覺得她那毫不掩飾的狗隨行為例頗有趣,並未令他反感,這是罕有的經驗。他薄唇淡淡掀動,慢吞吞開口︰「怎麼醫界的馬屁文化也開始在你們護理人員間風行了?」
她微微一愣,才紅著臉細聲辯駁︰「才不是什麼馬屁,我是實話實說,雖然我對你沒什麼特別的好感,你連听見病人往生的消息都能
無動于衷,還不準我哭,可是學姊說你是個很認真的醫師,我後來也這麼發現啊。」
他握筆的手略停,稍稍側具看她,像在評佑她話里真假和她真正用意。
「干嘛這樣看我?我說實話也不行嗎?還是程醫師比較喜歡被拍馬屁?」她被他沉沉的眼神看得頸後一寒。
他沒作聲,緩緩收回目光,在最後一份病歷上簽上名字,然後將筆置回白袍胸前的口袋里。
順著他手指的動作,黎礎盈又泣意到了他胸前的另」針。她發現那些另」針都相當可愛,她每次看到的都是不一樣圖案,但都是同一個當
紅的卡通人物,看來他似手也很了解孩子們的喜好?
「程醫師,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那個海緯寶寶的胸針哪里買的?」
「海——」他稍愣,隨即低首看向自己的胸口,再抬碎看著她。
她的一雙大眼直瞅著他胸口,就如同前幾回遇上她一樣,看得夏不轉楮,而別針後就是他的繡名——她注意的是胸針?
瞬間,他憂然大悟——原來她不是對他的名字和人感興趣,是對他胸口的海綿寶寶有興趣?莫名的,他突覺好笑,笑自已先前那份自
以為是的想法,然後競也發現自己就這麼突然地對身側這名女子,起了一種近似好感的情緒。
「呃——」她雙目膛大,孤疑地看著他。他在微笑,從眉眼到唇畔,都帶著淡淡的、含蓄的笑意,軟化了他嚴唆的五官線條,整張面龐
看上去柔軟生輝,電力十足。
那雙從來都沒什麼。表情的黑眸,在日光燈管照耀下,竟也沫出讓人心動的光影。她暗嗦了聲,偏過面容,再不敢看他?一有點糟糕
呢,她居然也開始欣賞他出色的外型了,會不會到最後,她也成了護理站程醫師粉絲團的一員啊?
「你喜歡的是海緯寶寶?」他斂了笑意,但五官仍是柔軟的。
「唔嗯。」她用力點頭。「因為很可愛啊,我有空都會看這部卡通呢,非常好笑吧,有對候被一些醫師凶得莫名其妙,很難過,回到家就會想看海緯寶寶,看完笑完就不那麼難過了。」她點頭的對答,頗邊垂落的發絲跟著晃了晃,有一種青春的可愛氣質。
程允玠長長吐息,讓那因忙碌而煩悶的郁氣吐出後,把病歷交回她手中,他看著她,表情似笑非笑,薄唇輕輕牽動︰「你剛才那實話實說的內容里,還少了一項——程允玠還是個冷面的醫生叔叔。」他微低首將胸前的海綿寶寶胸針解開,放在她暫置腿上的病歷本上。
回頭,意外看見她用那雙荔枝核般的黑亮眼珠子直盯著他瞧,兩頰還邃著淡淡的香桃色,菱唇微微張著。「喜歡的話就送你吧,念在你那時那麼認真在那個孩子手上作畫的分上,順便讓它幫你加持一下,讓你被其他醫師凶的時候不會太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