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他的一場游戲。」蘇言寒的聲音平靜,只有顧涼顏听出來那里面含著多少的怒氣。
這樣的平靜讓顧涼顏心頭一痛,「是,這不過是一場游戲。」
所謂愛情不過是一場注定哀傷的游戲。
咖啡廳外。
「蘇言寒,記得就算你贏了全世界,也贏不回人心。還有我的丈夫--殷段宸,並非是你們這些排不上號的小人物而輕易打垮的。」
他的聲音很輕,好像羽毛拂在心頭,思緒也被拉的很遠很遠,好像再也沒辦法捉住,好像張愛玲手下的白流蘇和範柳原在電話里面談月亮,懷疑這不是真的。
他忘不了她走的時候,留給他的是一個決絕的背影。
貴為公子哥的殷段宸,永遠都會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在世人面前,展露出來,動作熟練,不做作。好似這些都是他與生俱來的。
就算是當年自己攜著殷段宸的手臂盛裝歸來,而不久之後蘇氏便被麗錦繡並購,在那樣的情況下,他在她面前依然是冷靜自持的,淡淡的問她,「這一切就是你要的,這就是你的目的?」
殷段宸卻忽然說,「顏顏,我很想念你,我無時不刻不在想念你,剛和你分別,下一秒你的樣子就佔據了我全部的思維,小時候看的書里面有句古詩,說,思君令人老,我想大概就是這樣吧……」
她發神經的半夜給他打電話,剛一接通她便後悔了,因為她知道這個時間段,他還在公司開著持久戰會議。但是掛掉卻又顯得太不厚道,只得等著接通。他的聲音依舊低沉好听,可能是開了一天的會議有些疲勞,所以在低沉中帶著一絲慵懶,「怎麼了顏顏?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而她,只是不住的搖頭,「我只求你放棄,這對你來說並沒有什麼損失,不是嗎?
她從來不曾見過蘇言寒失控到如此的地步,從前看他處理各項事宜極為自信果斷,任何一個天文數字的項目擺在他的面前都好像是輕松隨意的在紙上畫一個圈,再困難的談判他好像都有必勝的把握。
「宸,剛剛我在這里遇到他了。」聲音有些黯淡,有些事不知道從何時起,顧涼顏開始一一都跟殷段宸說。即使是最隱秘的事情,都會不由自主的跟他說起。似乎他真是她生活中唯一可以依靠的對象。
「問你要不要,送夜宵……」她躺在床上大笑,想象著他的表情覺得開心極了。
對于這樣的情話,顧涼顏並不是第一次從他的口中听到,但是每一次,顧涼顏都是深信的,不管他是簡單的開玩笑,還是假情假意。她都不在乎,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內心深處早已深深地迷戀上與殷段宸有關的所有東西。殷宅。
「顏顏,讓你久等了。"紳士的拉開顧涼顏對面的椅子,然後傾長身影以優雅的姿勢入座。
他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那時的他只要她的解釋,只要一個解釋,他便可以放棄那個計劃,那個他計劃了多年,用盡心力的計劃。
看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身邊的位置還有些余熱。但身邊並沒有他。對于他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自己是早已記不清。只記得在睡夢中,听到有人喃喃的輕輕呼喚著自己的名字,最後唇辦上便是落下溫熱的一個吻。
這麼多年過去,他還是對她沒有任何辦法。
一切跡象就跟從來沒有看到蘇言寒一樣,咖啡廳內的客人並不是很多,有些好事者還記得當日的艷。照。門事件,時不時的望向顧涼顏所在的位置。臉上只化有淡妝的顧涼顏,目不斜視,靜靜地坐著。一切都是那樣的端莊得體,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質更是震撼全場。
心無而不。對于今日親眼望見的這一出戲,殷段宸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因為他知道,是狐狸終會露出狐狸尾巴。
他胸中的惱怒一下子消失殆盡。
她從來沒有這樣苦苦哀求,而這樣一切,都是為了別人,為了另外一個人,他的心仿佛被快刀切割成一片片,血流滿地。
這一切,那是都是顧涼顏最大的快樂,只是因為有他,因為他。書上總是說,忘記自己深愛的人,只有兩個法子,一個是時間,在刻骨銘心愛過的人,只要不見他,一個月,一年,幾年過去,什麼感情都要變淡,總有一天你會忘記他;還有一種,便是愛上另外一個人,當你開始另外一段感情,所有的前塵往事,都會被拋到九霄雲外,你不得不忘……
她的這句話像是一顆深水炸彈,瞬間將蘇言寒的理智炸成碎片,蘇言寒覺得自己在那一剎那已經被撕成了碎片,像被水打混的沙一樣,一步一步走向崩潰的邊緣。
而他們之間隔著太多的恩怨情仇,那次見面就相當于引發了導火線。收回思緒,淺淺一笑,淡然的眯著眸子,聲音不高不低,但足夠擊入人心。
可是她實在是笑不出來,她深刻的感受到了身邊這個人所散發出來的怒氣,他的嘴唇緊緊抿著,下巴的線條僵硬無比,雖然冬天早已過去,但顧涼顏總是覺得有風呼嘯過耳邊的聲音,她從沒見過這般生氣的蘇言寒,不由得心慌,但更多的是無所謂。余光瞥著蘇言寒的側臉,猶然記起那日血從自己身體里面流出來,一點一點,一些東西生生被剝離身體,滿眼都是紅色,讓人暈眩。
蘇言寒看她一眼,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只沉聲道,「涼顏,你瘦了,當然我已沒有臉面再去關心你。我先行離開了,雖然是六月天,但是你還得多注意一子,切記生冷的東西不要吃。」說完,不等顧涼顏回復,便邁開步伐快速的往門外走去,拿著手機低頭行走的模樣。
「顏顏,你們的四年,我不能夠插足。但是你未來無數個四年,我--殷段宸都會陪伴著你。」眼神炯炯,語氣堅定。
「顏顏,過去的是久讓它過去。我們會一直都好好的。」伸出大手,緊緊地握著她擺放在桌面的小手,望著兩人糾纏的手指中各自戴著的婚戒。
這幸福的安然模樣,不正是自己所期盼的麼?
當司機把車剛剛開到所在咖啡廳大門前時,坐在後座上的殷段宸輕瞥一眼停在不遠處的那輛屬于麗錦繡集團分配給高層的黑色奧迪,剛剛收回視線,便又看見戴著鴨舌帽的男子低著頭從咖啡廳里走出來。直徑往那輛車邊走去,望著那個化成灰都認識的背影。
「你……」剛想開口便覺得不妥,她已經太久沒有叫他的名字,久的那個發聲的部位就快要長滿荒草,她听出自己的聲音酸澀,只得說,「算了。」
剛剛開完會議的殷段宸沒有返回自己的辦公室,便開著車前來顧涼顏訂好的咖啡廳。
她忘記自己什麼時候睡著,只覺得醒來後,臉微微發燙,胸口被小幸福填滿,甜膩膩的。zVXC。
記得當年會答應蘇言寒的告白,便只是好像所有十九歲的女生一樣,顧涼顏不過希望可以談一段正常的戀愛,不需要驚天動地或是纏綿悱惻,只要有人可以免她驚擾,免她顛沛,寒冷時有溫暖的懷抱,無力時有強健的臂彎,給她所謂的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多麼明顯,多麼殘酷,而他竟然這樣毫無辦法,他只能問她,「就這樣?這一切就是你想要的?這就是你的目的?」
她覺得好笑,「我只是,我只是問你……」
她的臉在隱藏在陽光的陰影里面,無力而哀傷,跟咖啡廳里悠揚的音樂聲形成鮮明的對比。、她已經不忍心去想,每一次想起來都是鑽心的疼痛,無法抑制。
殷段宸的嘴角浮起陰沉的笑容,今日開的車是剛剛引進來的歐美新款車系,還是第一次使用。對于會不會暴露身份,殷段宸一點也不擔心。示意司機按照平時的路線,往街道邊輕輕靠攏。許久,等那輛配給布朗先生的專用車開走以後,殷段宸才從車上走下來。
顧涼顏的眼神瞬間變的清冷起來,「蘇言寒,我與你再也沒有任何關系。」手中的餐巾微微揉著,最後反手一扔,被落入眼前的雜物裝置杯中。
他上前捉住顧涼顏的手,力量大的像要將她的骨頭捏碎,兩眼猩紅的充斥著滿滿的血液。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簡單的小幸福,便是最大的幸福。
明知道自己是痛恨蘇言寒的,但從他們的對話便知道事情對蘇言寒不妙。那時候的自己早已原諒了他當年的所做所為,看到他為了延續蘇家的榮耀,苟延殘喘的模樣,顧涼顏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的心也沒有那麼的鐵石心腸。
在艷。照。門之前,顧涼顏私底下去找過蘇言寒,因為在某一天錯听到殷段宸在書房跟鮮少露面的唐文聊天的內容,她听到他們說要集合所有的力量去揪出所有的黑幕。
這好像是他們這些世家子弟必備的一項素質,泰山崩于前而不色變,把自己的任何情緒都妥善收藏。身邊的朋友就曾經大發感慨,對于這樣沒有情緒波動的男人,喜歡他便覺得是高深莫測充滿神秘感,若不喜歡則完全認為他是喜怒無常,而以前蘇言寒在自己的心目中就完全是喜怒無常,有趣得很。
他離她那麼近,可是只覺得她的眉目如此模糊,但是他從不曾忘記,過了這麼多年他還是不能忘記她臉上那種哀傷到絕望的表情。就像那一天,她淚流滿面對他說,「是那樣,一切都是真的,所以我求你,能不能放棄?能不能為了我放棄?」
那一夜殷段宸久久都沒有回家,顧涼顏失眠了,她沒有想到會這樣,也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月光透著窗紗照進來,在地上印一個曖昧的圈,隱約還有樹的影子夾雜在里面,她有點想念殷段宸,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想念他的聲音,只要他的一句話,讓她做什麼都可以。即使他們上午的時候剛剛一起喝了咖啡,但是躺在只有一個人的大床上,內心還是無比的想念著他身上特有的氣味。
他什麼都沒有忘,他不敢忘,害怕連他自己都忘記了,他就要失去最後一點關于她的東西。
「問我什麼?」
那時候,她竟然不敢在他面前解釋,後來,便沒有機會解釋。
蘇言寒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在恰當的時候出現,給了她,她想要的一切,美的好像夢一樣,那個時候真的沒有想過什麼未來,總覺得未來也像現在一樣,不會有什麼波折,不會有什麼變故。有時候她都會不經意的笑起來,覺得自己很是幸運,後一秒又嘲笑自己傻。「宸,剛剛遇見他時,才發現原來對他過往的愛戀,早已消失無疑。原以為安安靜靜的愛著一個人,便是地老天荒,但是現在才知道原來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果真是世事難料。」
他沒想到會再見到她,因為這個念頭在那些漫長的歲月里,在沒有她的歲月里,是一種奢望。
能夠心平氣和的跟丈夫談及自己的前任男友,也許就只有顧涼顏毫無避諱了。看著她波瀾不驚,反而更多的是舒坦的容顏。殷段宸感觸很深,以前為了剝開顧涼顏的心,可算是耗費了所有的精力,但最後不但沒有打開她的心門,反而更加的加重了那道阻隔兩人正常感情交流的心牆。
穿戴整齊以後,直接下樓,佣人規規矩矩的跟著自己打招呼。「公子呢?」站在客廳里,望一眼拆換著窗簾的女佣。
「回稟太太,公子早上六點的時候回來不到一個小時,又返回公司了。」听到佣人的答復,柳眉微蹙,最近他可真是忙活了。雖然有一周的時間沒有返回公司上班,但顧涼顏還是感受得到,氣味的緊張性。
看來今日必須得返回公司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