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硯山脈延綿數千里,峰巒起伏,怪石嶙峋,數千丈高的山峰有幾十座,峰頂直刺雲霄。這些山峰中的絕大多數,以半山腰為分界線,之上常年被皚皚白雪覆蓋,終年不化,而分界線以下,則是生長著郁郁蔥蔥的樹木,枝繁葉茂。
唯獨主峰有所不同,自半山腰以上,卻是尋不到半點的積雪,質地堅硬的山石在外,呈赤褐s ,寸草不生,光禿禿的異常醒目。
主峰山頂更為奇特,並非是尖狀,而是一個方圓近百丈的平台,似是一方巨大的硯台,不知是人為打磨還是天然而成,也沒有人能說清已存在了多少歲月,赤褐s 的硯台上,有一大塊極其平台的地方,可視為研磨之處,而在其旁邊,則有一條近十丈深的不規則凹槽,可視為盛放墨汁的地方。
赤硯山脈就是由此而得名。
硯城則是建在距赤硯山脈不遠的平原之上,城牆高大厚實,為漆黑s ,如墨。以硯城為中心,周圍是數百個大小不一的村落,村m nzh 要以務農為生。村落中家家戶戶均是住在黑s 磚瓦砌成的房屋里,與硯城城牆的磚瓦一模一樣,遠遠望去黑壓壓的一片。
似是為了襯托赤硯山脈主峰上的巨型硯台,村落中的房屋猶如一個個墨點滴落在山脈旁的平原上,而硯城則是最濃重的一點墨。
磚瓦之所以全是黑s ,並非故意為之,而是有著奇特的原因。材料是挖取赤硯山脈旁邊的粘土,加入山脈中流出的泉水,混合制成土坯後,用土窯燒制而成。
粘土是赤s ,配上清澈冰涼的泉水,但燒制成的磚瓦卻莫名的變為了黑s 。這種黑s 磚瓦用來砌房最為合適,不僅堅固耐用,而且房屋中冬暖夏涼,住著很是舒服,所以受到當地人們的喜愛,並被廣泛使用。
看著村落中一棟棟黑s 磚瓦砌成的房屋,孫禹很是好奇,但也並未過多的在意,詢問了一位在田間勞作的老漢,確認前方那座雄壯的城池便是硯城後,便是加快了腳步,直奔城門方向而去。
硯城內的街道筆直寬廣,人流如織,熙熙攘攘,街旁店鋪林立,商品琳瑯滿目。
孫禹邊走邊看,目不暇接,心中暗嘆不已,果然是大城市,比起孫家村附近的集市,要熱鬧繁華千百倍不止。
孫禹雖然興奮,但因心中有事,便壓制住閑逛的念頭,經一位路人指點,響午時分,便站在了位于城東頭的一座府院正門前。
府門高大氣派,朱漆的大門頂端懸著一塊漆黑s 的匾額,上面龍飛鳳舞題著兩個燙金的大字「孫府」。
「總算是到了。」
孫禹輕聲感嘆了一句,走上石階來到門前便要叩門。
剛剛抬起右手,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喝︰「哎,干什麼的,哪里來的山村野夫?」
孫禹一身破舊的獸皮遮體,路途風塵僕僕,風餐露宿,一路趕來蓬頭垢面,外形也實在是不咋地,旁人一看,明顯與硯城中人的穿著打扮不同,被人稱為農夫獵戶也不奇怪。
孫禹便是一愣,停止動作轉身看去,只見門前石階下正走來兩人。當先一人是位溫文爾雅的少年,十七八歲,身形挺拔,一襲白衣勝雪,郎眉星目,手搖折扇,眉宇間流露出淡淡的傲氣。少年雖器宇軒昂,面s 卻是呈現出一種極不健康的蒼白,似是體弱身虛之象。
跟在其身後之人同樣是位少年,似是隨從,一身灰衫,身材不高,相貌普通,面s 黝黑,一對小眼楮一刻不停的滴溜溜亂轉。
灰衫少年一只手中提著幾包糕點,另一只手正指向孫禹,趾高氣揚的問道︰「就是說你呢,來我孫府何事?」
孫禹雙目微眯了一下,隱藏住眼底的一絲憤怒,並未急著說話,面s 平靜的看著二人走上台階來到近前,才抱拳一拜,說道︰「在下孫禹,來孫府找人。」
灰衫少年上下打量了一下孫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輕蔑的神情說道︰「孫禹?找人?不會又是想混進來偷東西的吧。」
孫禹狠狠的咬了咬牙,雙頰鼓動,面s 依舊平靜的說道︰「我找牧雪晴。」
灰衫少年小眼楮快速的轉動一下,說道︰「牧雪晴?女的?沒听過孫府有這個人,你是不是記錯了,到別處去看看吧。」
說著話便要伸手去推孫禹。
一直未開口的白衣少年,在旁听到牧雪晴三個字後,眉宇微皺,似是思索,瞬息間「啪」的一聲收起折扇,攔住灰衫少年伸出的手臂,道︰「等等。」
說完便仔細的端詳起來孫禹,微微一笑,問道︰「你認識牧雪晴嗎,她是你什麼人?」
語氣輕柔,不急不緩,讓人听著如沐ch n風,但不知為何,孫禹卻感覺渾身的不舒服,不由得後退一步,如實答道︰「牧雪晴是我師娘,還未見過面,是師傅命我來找她的。」
白衣少年眼底快速的閃逝一抹笑意,隨即露出驚訝的神s ,說道︰「果然如此,隨我進來吧。」
說完便轉身推門而入,灰衫少年慌忙跟在其身後走了進去,低聲問道︰「三少爺,咱府上有叫牧雪晴的人嗎?該不會是這小子……」
話未說完,腦後便「 」的一聲挨了一折扇,白衣少年扭頭罵道︰「混賬,連師伯母的名諱都不記得了?」
灰衫少年一縮脖子,也不生氣,訕訕問道︰「師伯母?哪個師伯母?」
白衣少年星目一瞪,說道︰「廢物,棒槌門!」
「啊……」
灰衫少年一聲驚呼,瞪大了小眼楮,瞬間恍然大悟,扭頭再次輕瞥了一眼身後跟著的孫禹,抿嘴偷笑。
白衣少年偏頭吩咐道︰「你先帶他過去,回頭再來找我。」
說完便徑直離去,走出幾步之後,腳步卻是猛的一頓,似是想起了什麼,喃喃自語道︰「孫師伯以前都會帶著徒弟一起回來,這次怎麼只把新收的弟子單獨派回來了?」
灰衫少年領著孫禹拐上了一條岔道,孫禹默默的跟在後邊朝前走去,對于前面兩位少年的對話並未留意,也無心觀賞院內的建築景致,心中只是想著待會見到師娘後該如何面對。
約莫十數分鐘後,走在前面的灰衫少年伸手指向小徑的盡頭,回頭說道︰「那座小院便是棒……門,牧師伯母的居所,我還有事,你自己過去吧。「
說完,不待孫禹道謝便轉身快速的離去。
孫禹抬頭望去,一座木制小院映入眼簾,院子不大,院牆全部由手臂粗細的筆直松木制成,一根根被截成長短一致的圓松木,被繩索相互緊挨著捆綁在一起,圍成了一個丈許高的院牆。
院門由同樣粗細的松木制作,門框則是由三根尺許粗的松木構成,兩根作為立柱,分立兩側,另外一根作為橫梁平放于頂端,最讓孫禹稱奇的是,門框頂端橫梁上,插著一個大大的「棒「字,一筆一劃均是由松木組成。
目光越過院牆,孫禹看到,院內的房屋同樣也是由松木建造。這種處處彰顯圓棒結構的院落,與周圍黑磚黑瓦建成的建築明顯有些格格不入之感,有點不那麼的協調。
並且,這座院落明顯處于孫府內的偏僻之地,若不是有人帶路,還真是難以尋到。
孫禹也並未覺得有何不妥,最多就是好奇而已。邁步上前正y 進院,卻見木門被人從內側輕輕拉開,一道紅s 人影躡手躡腳的貓著腰,鬼鬼祟祟的從院里倒退著走了出來。
孫禹剛y 說話,卻見紅影猛地轉身,速度極快,朝向這邊沖了過來,孫禹沒想到紅影的速度如此之快,想要躲閃卻已是來不及。
只听一聲沉悶的身體撞擊聲響起,兩道身影快速的倒退,隨即便響起了怒喝聲︰」誰這麼不長眼楮,竟敢往姑n in i身上撞,我跟你拼了。「
紅s 身影嗖的一下便再次的沖了過來,一股紅s 氣浪猛地向四周沖擊,其手中已然多了一根赤s 鐵棒,舉起便是當頭一棒。
孫禹慌忙出言解釋︰「不要打,我是來找人的。「
說話間,紅s 身影已躍至身前,一聲厲喝︰「姑n in i管你找什麼人,先打完了再說。「
赤棒攜帶紅s 氣浪席卷而來,似泰山壓頂之勢直奔孫禹面門,情急之下,孫禹不敢大意,反手抽出縛在後背的殘棒,雙手握緊兩端奮力向上橫擋。
鐺
金器交擊聲迅猛的擴散,紅影似是發出一聲輕咦,身形一頓,借助反震之力兩個後空翻穩穩落地。
而孫禹則 趔趄後退七八步才穩住身形,雙臂酥麻,剛y 再次解釋,紅影卻已再次撲來。
「有兩下子,竟能接下姑n in i一招泰山壓頂,倒要看看你今天能接下幾招。「
孫禹心中這個憋屈啊,怎麼就遇到這麼不講理的主,連讓人說話的機會都不給,明明是她撞了我,反而還有理了?想到此處,孫禹也懶得解釋了,既然非要打,那就打完了再說,握緊殘棒便要前沖。
恰在此時,一個聲音自院內響起,聲音柔和中帶著一股威嚴,卻有些中氣不足︰「小嬌,又在胡鬧,還不住手?本來在罰你面壁,怎麼又偷偷溜出來了?「
前沖的紅影身形猛地一滯,紅芒一閃,手中的赤棒消失,轉身迎向正走出木門的一位中年婦人,雙手挽住其手臂,叫聲說道︰「師娘,您身體不好,怎麼出來了?不是小嬌胡鬧,是里面實在是太無聊了,想去找大師兄切磋一下,沒想到剛出門,就遇到一個找上門來欺負咱的人,所以才打了起來,師娘您千萬別生氣。「
「知道師娘身體不好,還不讓人省心,哎,你這丫頭啊,將來怎麼嫁的出去。「
「嘻嘻,小嬌才不嫁呢,能一輩子陪著師傅和師娘就知足了。「
孫禹膽戰心驚的收起殘棒,望向院門處。
紅s 人影是位身著紅衫的年輕女子,身材苗條,容顏嬌美,柳眉修長,雙眸閃爍著狡黠的光芒,瓜子臉,肌膚似雪,烏黑的發絲直垂腰際,可以說是絕s 麗人,卻周身透著一股古怪j ng靈的氣息。
剛從院內走出的婦人,約莫四十余歲,身著質樸的白s 素衣,干淨整潔,相貌雍容,一雙鳳眼天然生威,眉宇間卻隱顯一絲憂愁,面s 略有蒼白。
在孫禹猜測對方二人身份的同時,中年婦人也在打量著孫禹。在見到殘棒時,目光閃爍略有停頓,最後突然死死的盯住孫禹的腰間,鳳眼猛地睜大,瞳孔一縮,伸手向前一指還未說話,卻是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紅衫女子慌忙輕捶其後背,急促的問道︰「師娘,您怎麼了,外面風大,回屋休息吧。「
好半響,中年婦人才止住了咳嗽,但臉s 更加的蒼白,雙眸卻是j ng芒閃爍,依然盯著孫禹的腰間。
彌天放在孫禹的腰間,彌天是師傅的至寶。
「小嬌,把這位小哥請進客廳說話。「
數息後,中年婦人留下一句話,便轉身向院內走去。
紅衫女子嘴角一撇,不悅的說道︰「師娘,他……「
話未說完,一聲怒喝傳出︰「閉嘴,傳訊你大師兄和二師兄,你三人速來見我。「
紅衫女子嬌軀一震,頓覺要出事了。
師娘居然發火了?自來到棒門,極少見到師娘發怒,除非是對師娘來說有天大的事情發生。
雖說還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讓師娘發火,但肯定與眼前這個鄉下少年有關,想著剛才師娘猛的身軀顫抖和情緒的劇變,紅衫女子狠狠的瞪了孫禹一眼,不敢耽擱,化為一道紅影閃電般自孫禹身旁沖了出去。
剛才發生的一切,包括中年婦人神s 的變幻,孫禹均看在眼里,不經意間用手模了模腰間的彌天,已大概猜出自己的師娘應該便是這位中年婦人。
孫禹小心翼翼的跟在其身後向院內走去,從輕顫的背影中可以看出,中年婦人正在極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或許是憤怒,或許是悲痛。
孫禹緊走兩步趕了上去,躬身施禮,道︰「晚輩孫禹,來孫府求見牧雪晴。「
走在前面的中年婦人腳步一頓,卻並未停留,繼續走出幾步之後,才緩聲說道︰「牧雪晴?是我。「
噗通
孫禹雙膝重重跪地,朝著中年婦人深深一拜,淚珠奪眶而出,哽咽說道︰「弟子孫禹,拜見師娘。是弟子沒用,請師娘責罰,師傅他老人家為救弟子家人遭人毒手,已……已……嗚嗚」
說道此處,孫禹已泣不成聲,淚流滿面。
好半響,才傳來牧雪晴顫抖的聲音︰「你先起來,到屋中詳細說給師娘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