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棒 第三十八章 棒門的處境

作者 ︰ 殘棒

()松木建造的客廳很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松脂香味,屋內的擺設隨意而簡樸,桌椅等家具均是松木所制,屋壁上掛著幾幅潑墨山水畫,增添了一絲清新之意。

屋內的氣氛很壓抑,空氣似是凝固了一般,變得沉重,令人呼吸困難,時間仿若已停止,定格在了某一刻。

屋中有五個人。

一身白s 素衣的牧雪晴,端坐在廳內首位的一張木椅上,手中拿著幾頁紙張,正急速的翻閱著,偶爾會傳出紙張摩擦的嘩嘩聲。

不知道已看了幾遍,捏住信紙的雙手輕微的顫抖著,牧雪晴原本蒼白的面s 變得更加毫無血s ,一雙鳳眼通紅,淚珠在眼眶中打轉,噙滿時則順著眼角滴落,已打濕了衣衫。

這幾頁紙張,是孫勝重傷後親手所書的信件,囑咐孫禹務必要親手交給師娘。

牧雪晴身旁的木桌上,放著一個楠木匣子,木匣旁邊有一塊巴掌大小的黑s 木牌,上面雕著一根金光閃閃的鐵棒。

孫禹依舊跪在地上,跟隨師娘進屋後,便將孫勝如何受傷,之後收自己為徒,最後在與莊岱的戰斗中死去的經過詳細的述說了一遍,並取出盛放孫勝骨灰的楠木匣子,孫府的木牌以及那封信件。

師傅寫給師娘的信,雖說一直帶在身上,但孫禹沒有偷看過那幾頁紙,不知道師傅寫了些什麼內容,但孫勝曾叮嚀過孫禹︰不要講殘棒的來歷輕易告訴他人。想來也是為了保護孫禹,保住殘棒。所以在述說的過程中,孫禹省去了殘棒的真實身份來歷。

在孫禹剛開始講述事情經過的時候,那紅衫女子便帶著兩個人急匆匆的走進屋中,三人對牧雪晴敬稱師娘躬身施禮後,便一直站在孫禹身後。

左側之人是一魁梧大漢,身穿粗布衣衫,打著幾塊補丁,卻也干淨,滿臉的絡腮胡,眼楮極大,雙目炯炯有神,臉上的橫肉透著一股凶煞氣息。胸口敞開著,露出了里面如生鐵鍛造般的肌肉,似蘊含著火山噴發般的狂暴能量。

居中一人似是白面書生,膚s 白皙中透出紅潤,相貌英俊瀟灑,身形挺拔玉樹臨風,一身藍衫微塵不染,天生一副笑臉吉相,討人喜歡。

右側則是那紅衫女子。

孫禹猜測,這三人應該便是師傅之前所收的三名弟子了,相貌與師傅的描述相距不遠。魁梧大漢名為暴郎,是大師兄;白面書生名為白羽,是二師兄;紅衫女子名為莘嬌,是三師姐。

隨著孫禹的講述,暴郎雙目凶光迸sh ,臉上橫肉抖動,緊握的拳頭咯吱作響,手臂上如小蛇般的青筋鼓動;白羽的笑相變得呆板,臉部肌肉僵硬,比哭還要難看,眼楮眯成了一條縫;莘嬌則是容顏通紅,瞪著眼楮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但看著師娘的神s 變化,幾次y 言又止,心情卻是越來越沉重。

牧雪晴終于再一次的讀完了信件,有些茫然的扭頭看向了桌上的楠木匣子,顫抖著雙手輕輕的在上面撫模,目光時而柔和時而朦朧空洞。

屋內寂靜無聲,誰也不敢打擾師娘。

良久之後,似是度過了極其漫長的時間,當外面天s 暗淡,屋內光線變暗的時候,傳出了牧雪晴干澀沙啞的聲音︰「點燭燈,擺香爐。」

莘嬌身軀一震,急促的問道︰「師娘,師傅他……」

牧雪晴無力的擺了擺手,沒有轉頭,悲痛的說道︰「你們的師傅已……已駕鶴西去,孫禹沒有說謊,以後他就是你們的小師弟。小禹,你也起身,都給師傅上柱香。」

很快,一切便準備妥當。

牧雪晴起身站在楠木匣子前,點燃了三根清香,插入香爐,順手拿起那幾頁信紙,微顫著在燭燈上引燃,待漸燃成灰燼後,也放入了香爐內,喃喃說道︰「老頭子,你安心去吧,信我已經收到了,就算舍了這身老骨頭,也會幫你把遺願完成。」

說完便坐了回去,取出一方布帕擦拭著紅腫的眼楮,面容憔悴,似是瞬間蒼老了幾分。

暴郎、白羽、莘嬌、孫禹依次上前敬香跪拜。

「師傅,您老人家放心去吧,我暴郎在此立誓,此生與黑龍殿不死不休,定會為您報那一劍之仇,師弟師妹們我也會盡力照顧好,不再讓您老人家掛念。」

「師尊,弟子無能,沒有福分繼承您器陣師的衣缽,白羽雖不成器,卻也有幾分骨氣,此生與黑龍殿勢不兩立,並且,為師傅報的大仇之前,絕不娶妻。」

「師傅,您老人家最疼徒兒了,您和師娘對徒兒視若己出,而今,徒兒還未來得及盡孝道,您卻……徒兒以後會照顧好師娘,不再胡鬧,不惹師娘生氣,師傅您若在天有靈,就佑我棒門雪恨揚威。」

「師傅,弟子見到師娘了,您放心吧。您的教誨和厚贈,弟子銘記永生,您的遺願,弟子也會幫您完成,不辜負您老人家的對徒兒的一片恩情。」

待得四人拜完,牧雪晴起身,莘嬌疾步上前攙扶,關切的說道︰「師娘,小嬌扶您回房休息吧。」

牧雪晴一聲輕嘆,用手輕拍莘嬌的手背,說道︰「師娘沒事,這身老骨頭還能經受得起風浪,孫禹今天剛到,你們三個師兄師姐留在這里陪他說會話,找些合適的衣服給他,把房間安排好,再準備些吃食,這些天趕路也吃了不少的苦。」

牧雪晴看了一眼孫禹,說道︰「小禹,過來見過你師兄師姐。」

孫禹慌忙上前躬身行禮,說道︰「孫禹拜見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姐。」

暴郎和白羽點頭回禮,只有莘嬌置之不理,牧雪晴一聲輕嘆,也未責備,說道︰「今後你們四人要相互幫襯,和睦相處。」

說完便將目光轉向了放在桌上的那塊黑s 木牌,順手將其抓起放入腰間,眉宇間憂愁漸濃,繼續說道︰「師娘要去趟族長那里,如此大事相瞞也瞞不住,家族早晚都會知道。不知道家族長老會的那群老狐狸會有什麼態度。」

暴郎濃眉一挑,眼底閃過一抹凶芒,上前一步說道︰「師娘,我陪您去,那幫老混蛋要是敢出言不敬,我……」

牧雪晴鳳目一瞪,喝道︰「住口,你什麼你,你那火爆脾氣什麼時候能改改,如此下去,定會招惹禍事。都留在這里,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離開院門半步。」

說完便推門而出,步伐沉穩,不急不緩的朝著院門外走去。

「師娘不會有事的,族長應該不至于如此的絕情。」

白羽看著牧雪晴逐漸消失在夜s 中的背影,輕聲說道︰「現在先把小師弟安排好,師妹,麻煩你……」

「我還有事,師娘是吩咐你們去做的。」

莘嬌一扭臉,扔下一句話後,便匆忙的循著牧雪晴的步伐向外走去。

暴郎扭頭說道︰「二師弟,就麻煩你給小師弟安排一下,今天晚上我要給師傅守靈。」

說完便走了過去盤膝坐下。

白羽無奈的一聲嘆息,說道︰「早就知道會如此。走吧,小師弟,二師兄帶你回房間。」

邊說邊向前走去,孫禹忙不迭的連聲致謝。

「你的三師姐莘嬌,就是那種潑辣蠻橫的x ng子,一張嘴實在是厲害,惹不得,許多人背後都稱她為小辣椒,但師妹人漂亮,心地還是很善良的,只要是她認為你是好人,認可你,那就是真對你好,沒得說。」

白羽在前面帶路,向孫禹解釋道︰「今天小師弟你剛來,就和她發生誤會打了一架,誰對誰錯二師兄我也清楚,再加上師傅逝去的噩耗,師妹只是心情不好,耍些小脾氣,過兩天就好了,小師弟你不要在意。」

孫禹連稱不敢,想起師傅也曾提過莘嬌的x ng格,確實如此,知道三師姐沒有惡意,也沒有產生任何的憤恨。

「大師兄暴郎,人如其姓,脾氣太火爆,踫到丁點的火星就能被點著,被大家稱為暴狼,大師兄雖然長得不咋地,相貌凶殘,但為人正直,認死理,路有不平,就算是遇上閻王爺也敢沖上去打兩棒,不管有什麼後果,得先讓自己憋著的那口氣順通了再說。」

白羽搖著頭感嘆說道︰「大師兄重情重義,難得啊,就是惹得麻煩多了點。」

白羽的步伐突然頓住,轉過身來,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面門,說道︰「本帥哥,就是你的二師兄白羽,這人啊,但凡長得帥氣一點就會遭人嫉妒,所以呢,他們都叫你二師兄什麼小白臉,可我不在乎,不就是一個名號嗎?被人喊又不會掉層皮,怕什麼?再說了,你二師兄我就是多交了一些女x ng朋友而已,平時為她們出些主意排憂解難,這有什麼錯?總比那些表面仁義道德、正人君子,背地里男盜女娼、**搶掠的要好上千百倍吧。」

孫禹一路點頭應承著,心中對這位健談的二師兄佩服的五體投地。

怪不得在剛才在跪拜師傅骨灰之時,會有令人略感詫異的誓言。

說話間,白羽推開一扇木門走了進去,很快便點起了油燈,屋內頓時變得明亮。

房間不大,擺設也很簡單,靠內側擺著一張木床,床上有嶄新的被褥,屋zh ngy ng則放著一張木桌和幾把配套的椅子,桌上有一把茶壺和幾只茶杯,均是黑s 。

「小師弟,以後這間屋子就是你的了,雖說簡陋卻也干淨,回頭二師兄再給你挑幾件合身的衣服送過來,你這身獸皮就先收起來,在硯城里打不了獵,穿成這樣容易被人圍觀。」

白羽順手拿起桌上的水壺晃了晃,說道︰「咱棒門在自家孫府內就已經遭受了不少的白眼,出了門咱可得爭氣。」

孫禹已幾次听到「棒門」被人提及,而師傅卻沒有說過,便有些好奇的問道︰「二師兄,棒門是怎麼回事?」

白羽意味深長的看了孫禹一眼,放下手中的水壺,表情凝重的許多,坐在了椅子上,稍許沉吟片刻,說道︰「我就猜到師傅他老人家沒有跟你提及,哎,說起來有些可悲啊……」

隨著白羽的講述,孫禹慢慢听明白了。

因師尊不同,道法相悖,且修習的兵器有異,孫府內分為幾個派系。

孫勝所在派系名為棒門,門內弟子的本命兵器均為鐵棒。

棒門原本是孫氏家族最大的派系,實力雄厚,天才輩出,但隨著時間的流逝,經過幾百年的歲月,棒門已r 漸衰落,人才凋零,再沒有出現過資質驚艷的弟子,往r 輝煌一去不復返,到如今,傳到暴郎這一輩,在孫禹來之前只有三名弟子,人丁單薄。

棒門在孫府內難成氣候,幾乎已經淡出了長老會的視野。

尤其令人費解的是,孫氏家族的神器便是一根鐵棒,棒法本是立足之本,按說棒門應不至于落魄至此。

究其原因,眾說紛紜,有的說是鐵棒作為神器,其j ng髓沒有被真正的發現並掌握;也有的說是鐵棒並不存在棒法上的奧義,更有甚者說鐵棒的j ng華已被外人竊取。

對此,孫家的高層從未有過公開的定論。

道法不通,人則思變。取棒法之所長,為我所用。

與其在棒法這條看不到希望的道法上迷茫求索,倒不如通過其他道路走捷徑,反而卻能取得不錯的成績,所以,在孫府內,刀劍槍矛等各種兵器派別逐漸的崛起,將棒門地位取而代之。

傳到孫勝這一代後,憑借其器陣師的特殊身份,才能苦苦的支撐著棒門的存續,但至今仍未有任何的氣s ,如果不是有所依仗,孫家的長老會恐怕早就取締了棒門,將資源用在家族的其他地方。

「現在師傅仙逝,僅剩下師娘和我們幾個師兄弟,即便是家族念舊情,長老會的幾位長老恐怕也不會同意。」

「若無意外,如此下去,棒門從孫府內除名是遲早的事。」

白羽滿臉的無奈沮喪,神情黯淡,目光有些呆滯的看著面前黑s 的水壺,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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