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區,衛宅。愨鵡曉
「……近日海關察獲一批進口食品,其中看似毫無問題,但經儀器掃描後發現其中竟然寄生著大量高危制病性病菌。國家食品安全部,疾病防控中心等相關部門已經成立專項小組,對進口渠道進行嚴格把關……」
語環順眼看了一下新聞畫面,面上表情大變,心中更如遭雷劈。
那掃描儀她早就見過,正是用來檢察獸人的專用儀器。而畫面里的所謂的病菌圖片,她也並不陌生。花洋曾經也給她講解過,那正是從夢蟻獸身體上分離出來的孢子,若是被人誤用寄生于體內,這些人都會輕易地被夢蟻獸操縱。
被操縱也就罷了,但若被寄生時間愈長,孢子慢慢就會發育成新的夢蟻獸,從而奪食人精人血人骨,徹底將這個人吞噬怠空。
「語環,牛女乃溢出來了。」
衛母一叫,語環方才回神,自己手下的杯子已經溢出一大攤牛女乃。忙接過帕子要展,卻被一顆小腦袋立即擋住了,吸吸吸的吮吸聲,立即讓大人們臉色都扭了扭。
小熙吐著大舌頭,邊吸桌上的牛女乃,邊沖媽媽和女乃女乃邀功,「爺爺說的,我們要勤儉節約,不能浪費。小熙最喜歡喝牛女乃了!吸吸吸……」
頓時惹得大人們哭笑不得。
早餐依然是在一片歡騰的氣氛中結束,但語環的心卻仍然懸著。
和衛母一起送寶寶們上學時,又發生了一件讓人憂心的意外。
玉泉區的警衛絲毫不亞于九龍山,也早在獸人出現時最先安上了獸人檢驗儀器,儀器都是無極大隊所出,由梁安宸和秦汐兩夫婦共同研制成功的最新型號。
但這天早上,語環將車開出小區大門時,一眼掃到個往小區里走的人,竟然是獸人,且十分面生。話說這整個玉泉區都被她沒事兒用透析眼掃蕩過好多次,小區里住了多少人類,幾個獸人她可謂了若指掌。但眼前經過的這個獸人,完全沒見過。
她留了心思,發現不妥之後,便將車交給衛母開,自己去跟蹤那獸人。
路過監控室時,詢問他們是否對剛才那人有備案,守衛查看剛才的錄相竟然無一人看到有此人經過。
語環心下一個咯 ,直覺此事不簡單。
警衛們要去抓人,語環表示要幫忙。因為她家早就備了案,且這里警衛還是屠征親自安插而來的自己人,警衛們一听也都十分尊重司令員的女兒。
然而,初時警衛們用小區里的監視錄相頭搜索,竟然都沒發現那陌生人的身影,正在懷疑時,語環自己找到了,便帶了兩名警衛模了去。
「這個獸人一定是擁有曲光術能力的,所以監視器看不到他。而他身上帶了個裝置,應該是用來屏避檢驗儀器信號的,所以他進去時也沒被發現。」
儀器會失靈,但她的透視眼是永遠不會失靈,她看到那人身上帶的東西,迅速做出了準確的判斷。
他們很快就在一位高官的屋舍里發現了那個獸人,這一看不知道,看了嚇一跳。
「這里住的是哪位領導?」語環問警衛。
警衛想了想,說,「是海關總局的主任。最近出現在電視上的那位代表海關局發表講話的負責人,就是他。」
另一警衛補充,「主任好像今天在屋里休息。之前听說為了查進口食品被污染的問題,連著幾天幾夜沒睡好,今天就沒見他出門。他家太太說,請了半日假休息。」
「啊,不好!」
語環腦中的聯線一閃,隨即就看到了那曲光獸模進了主人家的臥室,臥室的大床上躲著一個男人,應該就是警衛們所說的海關總局的主任了。
她想也沒想,就直接跳進了高牆里,看得警衛們直瞪眼,隨即也拿出了萬能鑰匙開大門。
語環沖進臥室時,曲光獸似乎已經完成了自己的目標正要潛逃。
「休想逃!」
語環低哼一聲,瞬間獸化擋在了曲光獸面前,眼光一閃,便擒住了曲光獸的手腳,使其動彈不得。
曲光獸恨極罵道,「你們算什麼獸人,竟然幫助人類來欺負我們同族!」
語環說,「人類和獸人都是同根生,不分貴賤。你這樣偷雞模狗地跑來害人,跟卑鄙的人類有什麼區別。別以為頂著一頂民族解放的大帽子,就可以為自己卑劣的行跡找月兌辭了。」
說著,那曲光獸自知斗不過語環,就要自盡。
語環眼前手更快,及時阻止了曲光獸吞下酸毒自殺,而將其大牙給崩斷了。
回頭警衛們很快沖上樓來,她將曲光獸交給了警衛,就立即救治主任。發現主任竟然被放了操縱獸,幸好操縱獸入體時間還短,還沒有完全控制住主任,語環眼急手快地迅速將操縱獸給移出了主任體內,方才大大松了口氣。
警衛隊長連聲感謝語環,語環心里很明白,這應該只是一個開始。
果不其然,這消息直接傳達到了大大老板那里。兩個小時之後,語環就被秘書部的部長親自接送到了姜總的辦公室里。
看到那張幾乎天天都會出現在電視里的面孔,以熟悉的嚴肅表情看著報告資料,語環心下悄悄嘀咕了一下,果然是看人辦事兒的。比起當初熱流感的三求四請,這一次的反應速度可真是可以拿「光速」來形容了。
很快,辦公室大門又被打開,走進來的竟然是父親屠征,和那位曾經做過丈夫直屬上司的青龍總司令。
兩位長者一前一後,然對視之間那火藥味兒絲毫不減。
語環非常乖巧地站到了父親身邊。
「環環,你沒受傷吧?」
「爸,我很好。」
屠征打量著女兒的模樣,點頭松了口氣。事實上,他已經準備要出發了。若不是姜總直屬秘書打來一再要求,且事件又涉及到他的寶貝女兒,那也要等他執行完了任務才會過來了。
「都到了。正好,環丫頭,把之前發生在玉泉區的事,詳細講講。」
姜總放下了資料,示意眾人坐下。
語環便將早晨的事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介紹了潛伏者的具體情況,且對于小區安防的問題也著重提出了一些看法,而自己抓人救人的細節則一句帶過。
听完後,姜總仍然是給予了極高的評價,「屠征,果真是虎父無犬女。這丫頭有乃父之風,謙遜可造。」
語環被夸得臉頰發燙。
「這件事,你們兩怎麼看?」
但隨即,姜總一問兩位總司令,兩人的臉色都極沉,互看一眼時,都是火光灼灼。
青龍總司令似乎咬了咬牙,先開了口,「主席,潛伏者已經被看管起來,在詢供時仍想自殺,還放出毒蟲,差點兒傷及我們的人。幸而被及時撲滅……」
姜總听來,卻是一拍桌子打斷了話,「我要听的不是這些。連環丫頭都能說出那獸人是曲光獸,你們問了半天問出了些什麼東西?到最後這人竟然又被你們搞沒了。你們到底是怎麼辦事的?」
青龍總司令那個恨啊,由于他們這前驕傲自大,能于普及獸人的基礎知識已經落後了一大步,這會兒發生大事,信息上就敗了一仗,還能拿什麼來跟別人打。
屠征道,「主席,獸人本就狡猾。目前我們的戰士普遍對敵人的認識不夠,開展全軍普及已經是重中之重。這方面,青龍總司令應該已經開始了。只是計劃總比不上變化快。」
青龍有些詫異地看了屠征一眼,屠征也只回了他一個淡淡的眼神。
姜總擰眉不語。
語環卻很清楚,自己的爸爸極傲氣,可是那傲氣也抵不上國家安危和尊嚴重要。這時候,自然沒必要爭一人之長短,而是顧全大局才最重要。
青龍總司令愣了一下,也明白了,遂將之前發生在自己管制區里被獸人埋伏害屠征的部隊受了伏擊的事說了出來。
沒想到,這樣大的失誤,竟然沒有讓姜總拍桌子斥罵。
語環心下暗暗吁了口氣兒。
之後,姜總想把清查政府官員身份的事交給屠征的無極大隊,因為無極大隊是當前國內特種兵里第一個擁有獸人軍團,對獸人作戰經驗豐富。
但屠征卻婉言謝絕了,最後任務還是落在青龍總司令頭上。
談話完畢,姜總對語環一笑,又恢復了難得一見的慈藹,說,「環丫頭,這次的事你又立了大功。可有什麼要求跟叔叔說?」
語環惶恐,忙搖手說沒有,問,「主,呃,姜叔叔,我也是為了自己家人著想,沒什麼好居功的。那個,得空我會跟梁師兄和秦汐一起研究看看,加強儀器的識別能力。另外,我大膽地跟您提個建議,行麼?」
姜總笑著點了點頭。
語環看了父親一眼,屠征雖不知道女兒要說什麼,但憑對女兒心性的了解,投來了鼓勵的眼神。
語環才道,「如果可以的話,若是未來真的發生了獸人和人類的大戰,能不能也站在他們的立場考慮考慮,求同存異?!」
姜總的笑容一撤,沒有直接回答語環,卻是向屠征說道,「瞧瞧你女兒,跟你膽子一樣大。」
屠征笑應,「主席您沒說錯。其實,我覺得這丫頭比起我的膽子,更大。心胸,也更開闊。我們老了,許多事,也要向他們學習學習,不然還真會落後得連門兒都找不到。」
最後一句,他的目光掃了青龍總司令一眼。
離開辦公廳
雖然青龍總司令在屠征的幫助下,在姜總面前保全了一些面子,但是出來之後,仍是對屠征重重地瞪了一眼,不加慈色。
語環忐忑地對父親說,「爸,你這幫與不幫,里外都不是人。真讓人郁悶!」
屠征哈哈大笑起來。
走在前方的青龍總司令沉著臉色,坐上已經打開車門的汽車,就叫要開車。
哪知語環突然沖他叫了一聲,「等等!」
接著,萬般郁悶的青龍總司令親眼看到語環從跟了自己十多年的勤務兵身體里弄出一個滿身觸須的操縱獸,臉色全青了。
語環收拾完後,抬頭對青龍司令說,「司令您不用擔心,我早就看過,你身上沒有這玩藝兒。他被寄生的時間應該不長,所以還沒能找到合適的機會對您下手。」
青龍總司令竟然一時啞然。
屠征拍了拍女兒的肩頭,說,「行了。你快回去忙你的,記著,最近不太平,凡事都要像今天一樣小心謹慎,照顧好你公婆和爺爺女乃女乃們。」
語環重重點了點頭,也叮囑父親小心安全,又給父親溜了一圈兒身子,方才離開。
看著女兒的車開遠了,屠征才收回眼,看向青龍總司令。
後者胸口重重一個起伏,咬牙道,「我們隊的獸人知識太少,不知道你們能否提供些相關資料,派點有經驗的戰士給我們的隊員現場講解?」
屠征眉頭一挑,伸手握住了那只伸來的手。
一切的虛偽爭斗,哪里比得上眾志成城,一致對外抗敵重要!
……
白天發生的事兒,讓語環不敢掉以輕心,到公司後也找公司的安保主管開了個會議,進一步加強了公司的安全管理,又跟梁安宸聯系安排改進檢察儀的事。
晚上回家後,發現小區的保安系統又加強了,警衛還詢問了她的意見。吃完飯後,她就帶著寶寶們上九龍山,也把九龍山的安防系統給溜了一圈兒。
只是沒想到,見著爺爺就先被訓了一頓。
「我听說,你已經不只一次破壞你爸的軍事行動,也不只一次放走了罪犯。」
「呃,爺爺……」
「你說,難道我說錯了嗎!」
屠老爺子將手中的茶杯一放,頓時,一屋子的人聲都消失了。
「爺爺,我知道錯了。」
語環低下頭,非常恭敬地表示了自己的歉意,且還一臉的愧疚。
但屠老爺子緊繃的臉色也沒有變化。
屠老太太舍不得孫女兒被訓,立即上前推了老伴兒一把。
屠老爺子還是沒有什麼變化,其實,他這心里正在犯嘀咕,以前孫女兒可猾得很,最懂得跟他狡辨,且比起家里兩孫兒,更會討他們歡心,懂得他們的心情,可今兒才訓了一句就那麼快認錯了,害他一肚子的辨據都沒機會發揮出來,著實有些憋得慌啊。
他們這氣氛一僵著,就不得了了。
小家伙們見了,一個一個抱著瓜子糖果跑了過來,一人抱一只曾外公的大腿。
一個叫,「曾外公,小月芽要吃曾外公剖的糖糖,可好吃了。」
另一個叫,「曾外公,曾外公,小熙也要吃曾外公剖的瓜子,比爸爸剖的都好吃。」
這一左一右兩個小可愛立馬就把老首長的心給收得干干淨淨,哪里還敢豎眉毛,當即化為繞指柔,架起老花鏡給外曾孫兒們剖爪子糖果。
後來屠老太太忍不住打趣,「環丫頭,我瞧著這兩小家伙根本不是在轉移敵人注意力,而是故意拿瓜子花生折磨人呢!呵呵呵……」
可不是嘛,這都一把年紀的人了要剖瓜子給孫兒吃,那得多費勁兒。偏偏老首長一听寶寶們叫喚的甜膩死人,就忍不住,根本不要假旁人之手,非要自己一個一個剖。
事後,屠老首長接過孫女的茶,真正表態,「你也救了不少人,還讓青龍摒棄前嫌,以大局為重,願意跟你爸爸這邊好好合作,也算是將功抵過了。」
「爺爺,我這都是運氣。」
「哼,少在我面前假訕!這是你的實力,之前在國外的事兒我都听雷德爾元帥說了,我們屠家的女兒,也是幗國不讓虛眉的!」
「……」
老人家都不好伺候啊!語環深深地在內心感慨著,決定默默地听從爺爺教誨最妥當。
「不過,雖然你救了人,但是也連續犯了同樣的錯誤兩次。你性子還是太軟了一些,有時候分不清敵我,這個你必須好好反省。做軍人之後,必須比旁人更堅強果斷。不然,吃虧的都是自己不打緊兒,若是害了家人,你自己也不安心,明白嗎?」
語環正要乖乖應「是」時,沒想到女乃女乃進來了,所持觀點竟然跟爺爺完全相反。
「我就覺得女孩子家家的,就應該溫溫柔柔,細膩體貼。如果沒有一副軟心腸,你以為有誰願意在這里傻了吧嘰地听你訓話。你什麼時候見過小戎和小安像咱們環環這麼乖,听你訓話的。要是都那麼堅強果斷,不得個個像征兒一樣跟你擰著擰著,要沒有環環,還真不知道你們父子兩會不會擰上一輩子了。」
屠老太爺被老伴抽了老底,氣得直吹胡子瞪眼兒的,但眼底都是笑意。
語環偎在女乃女乃身旁,為女乃女乃捶背,說,「其實,爸爸總說我性子像媽媽。」
屠老太太听了,心下一轉,就向老伴遞眼神兒。
屠老爺子心下一嘆,才道,「今年過年時,爺爺女乃女乃陪你去看看你母親吧!這麼多年,你母親也不容易。要說什麼對不起也晚了這許多年,但我們還是必須感謝她,為我們屠家生了這樣好的一個乖孫女兒。」
「爺爺……」語環沒想到老人家會這麼快就妥協,松了口,還提出要去看母親。以老人家以前那麼固執的脾氣,當真出乎她意料。
屠老首長說,「語環,爺爺當年……真是對不住你們母女兩了。」
對于爺爺的這句遲到了幾十年的歉意,語環只覺得又酸又疼,又激動,又感慨,又很滿足。
「爺爺,女乃女乃,媽媽懂的。過去的事兒都過去了,一切向前看!」
語環握著二佬的手,釋然地笑了。
……
那個時候,遠在南海的神秘小島上。
龐德走進大屋里,看著元素水池里的譚曉敏,深深地嘆了一聲。
「曉敏,小茜這丫頭竟然偷跑出島去找肖一飛,我真……不是一個好爸爸,沒有把女兒教好。唉……說到底,她像你更多,都是一根腸子通到底。決定的事,誰也阻攔不了……一樣那麼痴心……」
那時,安德魯的下屬到達了小島,島上的守衛立即將其圍堵起來,但在听到小茜的事後,沒有發生沖突,急忙派人去請龐德教授。
龐德剛離開大屋就接到下屬的報告,趕到了小島上唯一的登陸點。
來人將宋雪欣的尸體扔在龐德腳下,並把小茜被屠征一掌刺穿心髒的事一一告之。
龐德听得當即發怒,「屠征!你害死了曉敏還不夠,現在連我的女兒也不放過。好,你不放過我的女兒,那麼就別怪我心狠毀了你的女兒!」
隨即,龐德也沒有多少猶豫,就安德魯派來的人達成了合作,進了實驗室。
是夜
宋雪欣的尸體並沒有立即被安排處理掉,而是停放在了實驗失敗品的停尸間里。
若是教之前的人看到,就會發現本來破敗的尸體,竟然有些傷口已經開始悄悄地自動修復了,女人破開的肚皮也收縮回去,那段臍帶已經消失不見。
在幾乎無人來往的停尸間里,雖然溫度極低,但從那尸體上慢慢長出如蟲子般黑色鋼鉗式的觸腳,朝四周伸出,當踫到其他床上的尸首時,便一下戳進那尸體中,開始咕咚咕咚地吸食營養。
隨著時間一天天的推移,宋雪欣的尸體竟然慢慢完成了自動修復,卻無人得知這暗處的變化。
……
雖然身邊的環境暫時安全了,但語環從網絡上獲知,世界各地都陸續出現越來越多的獸人案件。
隨著時間的推移,星條國爆發了一起最為有名的高級官員被寄生的事,且還被公開進行了報道,呼吁全球各國領導人加強對此類事件和獸人的控制。
第一次,「獸人」二字成為了官方語環被確定下來。
接下來,經語環和梁安宸秦汐等人一起共同研制開發的新型獸人檢驗儀投入使用,在不少公眾場合也能見到。
至于網上網下,城市鄉間,對于「獸人」一族的出現而產生的社會熱議便不一而足。然而多數民眾因從未親身接觸並未產生足夠的危機意識,更多的人將獸人與古神話里的神、或科幻故事里的外星人一樣看待,充滿了好奇感。
這時候,語環送寶寶上學時經過那個檢驗儀時,心里總有種惴惴不安的感覺。
雖然在學校的正確引導下,兒子和女兒暫時沒有受到什麼歧視,但是隨著情勢的發展,不能保證接下來的日子里會又蹦出什麼讓人措手不及的「變化」。
那個世界末日的預言,似乎也越來越清晰地開始展露它的真面貌。
……
那時候
暗夜的深巷里,有被追捕的獸人被強行注射針液。
有的當場死亡,有的產生恐怖變異後成了殺人狂,有的則在沉眠之後蘇醒成為听話的超強戰士。
但不管哪一種,都讓肖一飛這個執行者完全不用擔心地放開手腳大干一場。
「現在有多少人了?」
「目前成功通過融合的有五百多人,實力上乘的三百,中等的一百多,下剩料的幾十。看起來總體效果非常理想。我想這消息讓首領知道,一定會非常高興。」
這回話的人自然是安德魯派在肖一飛身邊監視其行動力的,肖一飛對此不置可否,彈掉指間地的煙頭子,扔下一句話就縱身躍離黑巷。
他再一次來到了無極基地附近,若是再踏前幾步,就會立即被監控系統發現。
他也無意進犯,只是蹲俯在原地,遠遠地,眺望那片靜默的屋舍樹林,想像著,他的女孩正靜靜地躺在雪白的大床上,呼吸均勻,氣色紅潤,夢中徘徊。
其實,已經不用思考。
她留在那一邊,其實比跟他待在一起要安全多了。
他蹲在那里久久,直到明亮的天色又黯了下來,又到了他必須出去作惡的時候了,他才依依不舍地看了又看,方才轉身離開。
那時,遠在深深的地下醫療室里,那病床上靜靜的儀器,突然發出一聲「嘀」的響聲,訊號立即傳到了梁安宸的辦公室里。
床上的女孩,眼瞼下的眼珠子終于動了。
阿飛哥哥……
……
與此同時
屠征帶領勁爆小組,同時由他要好的一群獸人朋友幫忙,成功登上了龐德小島,開始了奪島行動。
島上槍聲四起,一場血腥廝殺逐漸展開。
那時在地下的實驗室里,一個渾身是血的研究員跌跌撞撞逃進來,向所有人發出了警報。
副手立即跑進實驗室,「教授,亞國的特種部隊攻上島了。我剛才已經放了獸化兵出去,應該可以擋一些時候,我們快收拾資料離開這里吧!停尸間那邊的區域我已經啟動了焚化程序,十分鐘之後就會啟動。我們實驗區這里……」
副手有條不紊地安排著一應事宜,畢竟已經不是第一次全體轉移,應該做哪些處理,他們已經駕輕就熟。
龐德教授一邊听著,仍沒有停下手中的實驗,最後只問了一句,「這次帶隊的指揮官是誰?」
副手一愣,立即聯通中央電腦系統,調出了監視畫面,在觀察了一會兒,才得出結論。
「教授,是屠征。」
早前在切爾利核電廠的對峙後,副手就收集了對方的資料,但他話一落時,龐德教授的動作就停下了,看過來時,那厚厚鏡片後的眼神冷得人心跳都差點兒停止。
副手並不知道龐行教授與屠征私下里的真實淵源,只是奇怪,便立即听到龐德一反常態沒有立即下令逃離,而是將手上的試管狠狠一甩,身上雪白實驗服嘶啦拉地被迅速變異的身體撐到爆,爛成了一片片白布條兒。
「教授,你這是……」
強壯的墨綠色蜥蜴身軀一掌劈飛了實驗大門,握斷了合金門框,在地上踩出深深的三趾腳印兒,出口聲音又低又沉,更殺氣騰騰。
「好你個屠征!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非要闖進來。既然如此,我就跟你好好算算我們之間的陳年舊帳,我要殺了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偽君子,為曉敏和小茜報仇!」
副手一听,驚訝不矣,可是憑他是不可能阻止向來瘋狂偏執的教授。只能把剛才報告的教授沒有異議的事安排下去,迅速撤離。
龐德教授在走到半途時,又回頭對副手吩咐,「你,先去大屋里把夫人接走,絕不能讓夫人有任何閃失,知道沒!」
副手一愣,急忙應下。
龐德教授一離開,副手本想從地下將大屋里的元素水療儀給收回來,就可以把譚曉敏的尸體,哦不,準確說來應該是具活死人,收斂起來。
但副手在看到滿室的研究成果時,心中惻惻,舍不得他們傾盡了心血多年的成果,兩方一掙扎,還是將自己的**臨架于命令之上,先拿了箱子打包最重要的幾個研究成果,那都是最近龐德教授試制出來最新、效果最為穩定,且副作用最小的超獸人調試劑,以及更為全面的復生藥。
他想到未來就算龐德教授不在了,憑著這些試劑,他也可以居于生化研究界的首位。
「主任,不好了。他們竟然找到了下來的入口,攻進來了。我們的出路都被他們堵住了,他們也有獸人幫忙,攔住了我們派出去的超獸人。恐怕我們這里很快就要失守了……」
「別擔心,我知道還有一條路,就在停尸區旁邊。」
這個時候,停尸區已經啟動了**程序,烈火中的尸首都靜悄悄地躺在原地,發出極臭的油脂被燒焦的味道,然而宋雪欣的那具已經悄悄被修復完好的尸體卻發出了激烈的抽搐,她體內伸出的吸取營養的觸手全被大火燒回了身體。
眼看著天花板上也已經燃燒起來,空間里的空氣也越來越稀薄,就是普通人待在這樣的環境里,也會因為吸入有毒氣體而漸漸窒息而亡。
突然,那緊閉的眼眸打開了。
曾經正常的黑色瞳仁,此時變成了豎瞳,瞳色完全化成了墨紫色,陰冷駭人。
她一下從床上直挺挺地坐了起來,朝著火最小的方向,一躍而起,直直撞了上去,同時大張的嘴里噴出綠色的液體,一下子燒穿了玻璃門,嘩啦一聲沖了出去,在滿是烈火的走廊上發足狂奔,不時甩動著她長長的口器,噴射致命的強酸液體,為它自己開路。
索性她醒得早,終于打穿了一面最薄的牆壁逃了出去,剛好就落在了副手逃路的必經之道上,跟提著一箱子重要成果的副手正正撞上了。
「啊,那,那是什麼品種啊?我們怎麼從來沒看到過?」研究員看到前方正在吞噬同伴的宋雪欣,驚呆了。
「別廢話,快把銷毀彈裝上,解決了再說。」
副手一邊說著,一邊裝添子彈,可槍剛舉起,他的額心就被那根直直的喙器給徹底貫穿,驚恐的表情永遠定格。
恰時,副手腰間的通訊器發出了聲音,正是龐德教授發來的命令,詢問副手是否已經安全將譚曉敏帶上飛機了?!
宋雪欣一听到這名字,剛才混混沌沌只知饑餓的腦子,立即閃過許多畫面。
她一把將通訊器抓上,追上了那帶著箱子逃路的研究員,嘶聲喝問,「譚曉敏在哪里?不說就殺了你。」
「啊啊,我說,我說,夫人的尸首就在地面上的花園後方大屋……啊,你……」
研究員還是被燒穿了腦袋,毫無憐憫地被扔掉。
宋雪欣提起了那箱東西,小心翼翼地往地面突出,中途她很巧妙地避開了攻下地下實驗室的特種兵和獸人們,順利跑到了地面。
隨著時間推移,以及現實情況的刺激,她一點點地恢復了些許記憶,而這些記憶里對于喬語環和譚曉敏,以及屠征衛東侯的記憶,尤其深刻。但恨意殺意也最強烈!
此次我話梅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喬語環,衛東侯,你們就等死吧!
只要能抓到譚曉敏,必然就能報復喬語環。要讓喬語環痛不欲生,殺多少無辜者都是值得的。
……
在宋雪欣前往譚曉敏所在的大屋時,龐德教授已經與屠征正式對上了。
龐德一見到屠征,一言不提,就出了殺招。屠征一邊擋著,一邊想要跟龐德談談當年之事。可是龐德心中憤恨,怒氣難消,根本不听屠征的話,出手一招比一招狠,招招都直指屠征致命之處。
本來以屠征的專業水準,對上龐德根本就是小意思。可是之前在安德魯的那場埋伏里,屠征受了重傷,表面上好了,實際上卻是損了本元,一場拼命的打斗下來,竟然有節節敗退之勢。
當龐德一掌將屠征打飛撞塌了一幢雜物房時,剛好趕到的衛東侯見狀嚇了一跳,立即跳到岳父跟前擋著龐德隨著意識而不時變大的峰利雙拳。
龐德見第三者干擾,氣得吼罵屠征小人。
屠征心下也明白龐德這是在發泄自己殺死他女兒小茜的憤怒,立即爬了起來,揮開了衛東侯的扶持。
「爸,這種瘋子何必跟他認真,直接逮了回去慢慢盤問。你身上還有傷,若有個萬一,語環該又難過了。」
「你別插手。我對自己的身體清楚得很,我還要問曉敏的事,我拎得清,我知道我在干什麼,我不會讓自己有事。讓開!」
接著,衛東侯只能看著岳父大人跟龐德從地上又打到了房頂上,毀了屋舍,斷了老樹,山壁都被兩人劈得碎石嘩啦啦地響。
直到龐德再次將屠征打落在地,粗壯的尾內死死抵上屠征的咽喉,將屠征抵在了一顆大樹桿上,听得骨頭咯咯碎響的聲音,其他人嚇得又想上前幫忙,卻還是被屠征阻止了。
屠征吐出一口血沫,直直看著龐德的眼,問,「龐德,你告訴我,曉敏是不是還活著?當年我離開後,到底還發生了些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曉敏過逝時,你是不是就在她身邊?她有沒有留下什麼遺言?還有,你為什麼要將她的尸體保存這麼多年?龐小茜是你和曉敏的女兒嗎?只要你告訴我,要殺要刮,都隨你!」
龐德根本不听屠征的話,用力就要下殺手時,衛東侯見狀不對,眨眼就沖了上來,拉住了龐德巨大的尾巴,于是兩人又打了起來。
衛東侯邊打還邊刺激龐德,「說龐小茜是語環的妹妹真是侮辱了語環。你這個做爸爸的到底是怎麼教出這麼白痴的女兒的,你怎麼不自己好好檢討一下?要不是她屢屢幫肖一飛那個混蛋,語環為了她差點兒丟了性命,她死掉那都是她咎由自取,活該倒霉!」
「你給我閉嘴!你們懂個屁,我的小茜是最善良可愛的姑娘,你們這群偽君子,殺人犯,還我女兒命來!」
龐德氣得拼盡全力還擊,但是比起衛東侯的戰力,自是遠遠地差了一截,很快就被衛東侯擒壓在地,動彈不得了。
屠征急忙上前,「放開他,東子。」
「爸!」衛東侯不甘,他更擔心岳父的安危。
他很清楚,在這戰場上,他們兩個人的性命都是老婆和孩子們牽掛的重中之重。他只想他們兩人一起出來的,定也要一起回去,誰也不能拉下了。
「這是命令,衛少將,放開龐德教授!」
屠征高聲一喝,衛東侯狠狠威脅了龐德一眼,方才放了手。
龐德哪得受得威脅,立即還擊就給了衛東侯一個掃尾,打得衛東侯飛跌出去剛好被郎帥等人接住。
「龐正德,你知道你的女兒體質特殊,擁有不死之身,對不對?可你還是為她的‘死’而痛心。這你的心情我也很明白,語環是曉敏傾盡心力才為我留下的血脈,你以為我就不心疼嗎?若是曉敏知道她留下的兩個女兒,要因為我們兩個不中用的父親受那麼多苦,你覺得她會不會傷心難過,感到失望?她在世時,我已經讓她夠失望,夠難過,傷夠了心,難道她過逝之後,我們就不能……」
「不,曉敏沒有死,曉敏她還活著,我不準你胡說八道。」
氣氛一窒。
屠征看著龐正德渾身狼狽的模樣,龐正德看著屠征經過二十多年歲月打磨卻依然俊朗幾乎沒有什麼變化的樣子,眼底有憎恨,亦有羨慕和妒嫉,還有一絲絲連他自己也無法理解的敬佩,無奈。
兩個男人,互相對視,如同隔著時空回憶彼此當年種種。
二十多年前,他們還都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龐正德是自願下鄉接受組織考驗的科研員,與當時在軍中已經頗有建樹的屠征相比,可謂是一個能文,一個能武,都是姑娘們心目中的良夫佳婿之選。
龐正德生得文志彬彬,舉止談吐皆不凡,宛如古時的名士學子。
屠征俊朗威武,英氣勃勃,天生的貴族氣質,宛如古時的名將武生。
他們都是上天獨選的幸運兒,卻偏偏喜歡上了同一個姑娘。
終于,龐正德說出了當年一些被徹底淹埋的事實︰
龐正德認識譚曉敏,是在譚曉敏救屠征之前。龐正德對譚曉敏一見鐘情,再見傾心,但因為當時譚曉敏還差幾個月才滿當時規定的婚育年齡,即十八歲。他只能暫時壓抑下心中蠢蠢欲動的愛意,以哥哥的身份與譚曉敏相交。
而在譚曉敏快滿十八的前半年,龐正德就忍不住,從當地的實驗室里跑回家,去救父母幫忙要肯允了這門親事,且還想幫助譚家洗刷清白,調回原單位。
在他差不多辦好了這些事後趕回來,卻不料譚曉敏在短短幾個月里,已經跟屠征愛得死去活來,非卿不嫁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你們屠家根本不可能接納曉敏這樣的女孩子,跟你在一起,曉敏只會吃苦。」
「可是你並沒有破壞我們,還幫助我們。正德大哥,你很好!」
龐正德根本不听屠征的話,繼續恨恨地講敘著他的不甘。
那個年代的人,其實都很善良單純,即使有極大的**和渴望,也不像現在的人會將一切暴露出來,變成**的奴僕,變得丑陋而貪婪。
所以龐正德雖然極度失望,卻因為能看著心愛的姑娘幸福,也決定默默在一旁看護著譚曉敏。
但他家中人突然捎來消息,以親人重病為由將他騙走。等他回來時,譚老已經被紅衛兵害死,譚曉敏也被喬老帶著不知所蹤。
「我也想過去找你打探消息,可是你家的人卻死攔著我,說不要再為譚家的事兒來騷擾你。說你和譚曉敏沒有半點兒關系,且你已經快要跟宋家小姐結婚了。哼!我就知道,你們這些**,都是見一個愛一個的,沒有一個真心誠意,就和我以前那些同僚的同事一樣,全是花花腸子,自私自利!」
對此,屠征只能苦笑。
的確,當年的上山下鄉的政策,造就一大批的知青孩子被遺棄在山村小鎮里。在面對俗世的繁華和名利誘惑,能抵擋的人幾乎極少極少。
但龐正德便是極少的其中一個,他花了大把時間去找譚曉敏,放棄了組織上大好的升職機會,可千辛萬苦找到譚曉敏時,佳人已經香消玉殞。
「你那個老婆宋惜玫簡直就是惡女的代表,她會生出宋雪欣這樣的表子,還真是相得宜彰。」
「正德大哥,我從來沒有娶宋惜玫,宋雪欣只是一個孤兒,根本不是我的孩子。」
「哼!那又如何,要不是你,曉敏也不會因為X病毒而被反噬死掉。要算上害死曉敏的原凶,除了宋惜玫那個惡婆娘,還有你屠征——都是你害死了曉敏!」
若不是龐正德看到吐血死去的譚曉敏太傷心難過,恐怕早就在那時候殺了宋惜玫。
「曉敏當時才十八歲啊,你這個竟然舍得對曉敏下手,我真是看不起你。」
屠征低頭,心說當年都是血氣方剛的少年朗,對著自己喜歡的姑娘不下手,那還真是只能先小人再君子了。
屠征咳嗽一聲,帶開話題,「所以你就說服喬阿姨,要走了曉敏的遺體,要救回她?」
事實當然不是這樣簡單的。
喬母因愛女心切,舍不得將女兒火化,于是就全尸入棺。龐正德當晚就偷偷將人挖了出來,利用自己的關系先將譚曉敏的遺體安放在了冷凍室中保存。之後便為了能復活譚曉敏,走上了一條瘋狂的路。
「呵呵,你們這些當兵的只知道執行任務,從來沒有動過腦子。X病毒最近在建國前曾經就暴發過一次,在西南邊垂地區意外地殘留下了一些帶菌者的後裔,我們奉組織命令在那里駐扎,說是給當地人檢察身體,其實是為了抽血采樣。事後,為了組織需要,那個村子的人都自我貢獻了。」
這時候,听往事的勁暴小組隊員們都忍不住面面相覷,想起了他們當初在西南緬越邊境執行的幾起秘密任務,臉色變得有些郁悶。
龐德看著眾人的眼色也頗為嘲諷,「屠征,你還記得那次讓你出師未捷差點兒死掉的任務吧?」
屠征垂下眼簾,不置可否。
龐正德冷笑,直接說出了真相,「當時組織上派你們去那片原始森林里采集標本,根本沒有說明具體是哪些標本。其實他們很清楚,進去之後就會被種有X病毒的變異動物,或還有活著的不人不鬼的獸人給踫上。只要你們能成功帶回點兒什麼東西,那就是完成了任務。可笑的是你們這些小兵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任務其實就是去當X病毒的活載體。事後,你還因為成為唯一能成功完成任務回來的人,得到了晉升。真是諷刺啊!」
眾人頓時無語。
郎帥看向自家隊長衛東侯,兩人的臉色都有些變。
記得《集結號》里的經典語錄便是,組織就是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到現在他們才明白,自己會變成今天這人不人獸不獸的模樣,都是上面早就料到的結果。
若說不諷刺,那真是假的。若說不氣不恨,那也是虛偽的。
他們不得不承認,龐正德的偏執在很大意義上,也只是為了謀條活路,真心無可厚非。
教授的精彩爆料仍在繼續進行中……
「在二戰的時候,德國的那位瘋狂的元首就對生化戰寄予過極高的厚望,派人到全球各地收集恐怖的病毒以做實驗。我們在建國後,名義上是為了預防細菌戰而成立的科研小組,誰又能肯定到再次遇到戰爭時,不用為了一己私利而動用這種害人的東西。」
也多虧了組織上的投資,龐正德開始成為實驗組的第一領導人。其所創造的成就地位,與當時大力宣揚的兩彈元勛也不相上下。只是生化武器實驗這種東西,怎麼也還是比原子彈的實驗更見不得光。否則,如今的課本上必然會寫上他的大名。
他僅利用半年時間就研究出了完整保存尸體,而至使其一如初死狀態,保證細胞的活性。從而使得譚曉敏的身體,在之後經年的實驗成果中,不斷獲得宜處,才能保存得如此完美無缺,恍若剛賜咽氣的時候。
但是,他的瘋狂偏執,時之日久便不容于世。
為了繼續為心愛的女人起死回生,他不得不帶著所有的研究資料,叛逃出國,輾轉于各國地下勢力幫助那些野心家們打造生化武器,或提升戰士機能的東西。
于是,他進入了麒麟。
獵人便是他進入麒麟時創造的第一項成果,令得當時的麒麟執掌人,即織田聖的父親都十分佩服,立即就撥下了一個實驗區專供他使用。
獵人技術的一步步成功,使得生化人技術漸漸成為麒麟所獨有的技術。在那里,他也听到了關于「末日預言」的傳說,但對此他毫不以為然,他畢生的唯一目標就是救活自己心愛的女人。
「因你听說了麒麟基地下放著X病毒的母體聖骨,為了獲得最原始的研究資料,你就背叛了麒麟組織?!」
屠征驚訝地問道,周人更是听得目瞪口呆,衛東侯心下卻忍不住佩服起這位生物學天才,不是因為他的驚人天賦,而僅僅是因為他對已逝愛人的那種執著,當真讓人佩服。
「哼!說什麼背叛,我與那些人,不過都是互相利用的關系罷了。麒麟組織自恃生物技術第一,其實也不過是個閉關自守的自私鬼。有什麼好技術都自己藏著掖著,不屑與旁人做真心實意的交流。如果他們早把聖骨拿來大家研究,我也不會使非常手段。」
話音未落,一道倏地哨音劃過,龐正德立即按住脖勁處,已是鮮血噴涌,銀灰色的毒紋開始爬滿他的身體。
一道高傲自負的冷音揚起,「龐正德,就因為你的喪心病狂,害我的可可吃盡了苦頭。今天我必要為當年所傷,殺了你這個瘋子!」
來人正時麒麟的現任主人,織田聖,亦即軒轅聖音。
龐正德呵呵冷笑,完全不以為意。
屠征一個眼神,衛東侯立即擋了上去。
蝮蛇在領導指示下,立即幫忙救治龐正德。龐正德卻不領情,自己從掌中的厚鱗中取出一瓶液體吞下,身上的傷口迅速彌合,雖然毒素還沒法清除,但情況已經好了大半。當真是現場秒殺了麒麟專門研制出的對付獸人的殺傷性子彈。
被擋住的織田聖十分不甘心,朝龐正德怒吼,「龐德,就算你要救自己的女人,但是你也沒資格拿此做借口,就害死那麼多無辜的孩子!這麼些年,你說你在全球各處建的基地,害死了多少人。歐洲那場蟲潮危機,若是沒有被控制下來,還有之前的熱流感。要是人類真的伏亡了,你就是歷史的罪人。」
對于這一條條的指責,龐正德絲毫沒有回避,冷笑著說,「親王殿下您說錯了。從頭到尾我都沒有找過任何借口,我說過,我是為了救人才進你們的實驗室,才跟那些人合作。可惜你們都不相信,我有什麼辦法。我今生唯一想救的,就是曉敏,只有她值得。」
這理直氣壯的話音一落,全場皆靜,只聞風聲沙沙作響,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死僵。
想想,他們當初執行的那麼多次險亞的任務,在任務里不只一次看到無辜的孩子被當成實驗品,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遭受早潮而幾乎成為一片廢墟的城市,那充滿了各種變異蟲子的恐懼的聖彼德大教堂地宮里的生生死死。
那些明明被殺死了,卻又重新復生後成為行尸走肉般的殺人工具的少年少女們。
還有在熱流感里,無辜枉死的那些普通人,失去家庭,失去親人的人們。
所有的這一切的災難,竟然都是一個男人為了救自己心愛的女人,數十年如一日,瘋狂而執著的愛意所造成?!
怎麼不教人震驚,心寒,卻又無奈,感動,種種情緒交織,矛盾又難解。
「屠征,你大概不知道。喬老師把她畢生的植物學研究知識都傳給了我,我才是她心目中最合適的女婿人選。她從頭到尾都不太喜歡你!」
聞言,屠征嘆息,「逝者已矣。正德大哥,現在你還是跟我……」
轟隆一聲爆響從地下基地傳出,一個研究員跑了出來,看到龐德教授就叫了起來,「教授,不好了,陳主任帶著您所有的研究成果離開,但是剛才我在停尸房區外看到他的尸體,他和研究員小劉都是額心被擊穿,上面留著腐蝕性極強的酸性物質,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獸人……」
「不好。我讓小陳去接曉敏,他死了,那麼曉敏那里……」
……
就在那時,宋雪欣憑著一路上邊殺邊問的陰狠,終于找到了那幢大屋。
她冷冷地笑著,抬起的手臂瞬間化為一只黑色鐮腳,將大木門劃成了幾片兒,一腳踢開,走了進去。
當看到元素水療池里的譚曉敏時,她腦海中的記憶再一次被刺激,漸漸復蘇得越來越多。
她憶起了幼時被父親打罵,沒用的母親只會怪她是女孩子不是男孩子。她小小年紀吃盡了苦頭,為了生存,而一點點學會了心機使詐,為自己謀利。
而水池里的那個女人,卻是她從出生以後第一次感覺到了母親的溫暖。譚曉敏絲毫沒有因為她是女孩子就看輕,不僅僅是因為她自己也生了一個女兒語環。
譚曉敏溫柔善良,把她和語環一視同仁,都做女兒般疼愛,在這幢大屋子里的那些日子,是她一生過得最幸福滿足的日子。其實,那天譚曉敏被宋惜玫威脅時,她故意拖著高燒的身子跑出去冒名頂替語環,讓譚曉敏能安心。也全是出于對譚曉敏的那份儒慕之情,故而對于宋惜玫這個害死譚的罪魁禍首,她一直都與之不太親近,也不怪乎她之後會當場揭穿那麼多事實,趁機打擊宋惜玫。
後來,那一點點純真漸漸為現實社會的花花綠綠所浸梁,漸漸地失去了本色,漸漸地,很多事都變了。
不!
喬語環才是譚曉敏的親生女兒,她根本就是是譚曉敏為喬語環童年無聊找的陪伺丫頭罷了,什麼都矮人一截,就連出身也一樣。她不甘,她擁有那樣的鋼琴天賦,比起什麼都不會的喬語環能干多了,她理應得到更多,她也是公主!
**,總是人心底最可怕的毒瘤!
宋雪欣迅速摒除了心底的那一絲波瀾,上前一把將支撐著元素水療儀的能源線切斷,打開了閘門,元素水慢慢排空,浮在水中的女人也一點點無力地躺倒在池底。
宋雪欣雙臂一展,兩把黑紫色的鐮腳生出,劃劃劃,就將那子彈也打不穿的玻璃罩給劃成了一塊一塊。
她走了進去,將譚曉敏抱了出來,那張臉轉向她時,眉眼與喬語環十分相似,看得她心頭突突地直拱,殺意在眼底醞釀。
指間的黑甲慢慢生了出來,甲尖緩緩釋出了墨綠色的酸液,慢慢往那張年輕依舊的臉上落下去。
突然一道哨聲劃空而來,將將把那根惡毒的指甲齊根削斷。
宋雪欣抱起譚曉敏堪堪射過這一擊,身上立即生出數只復腳, 地一下爬到了屋頂上,張著八根鐮腳,虎視眈眈地對著下方突然沖出來的阿郎。
「賤人,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
阿郎自是奉了織田聖之命,四下搜索尋找龐德教授的實驗成果。之前在地下沒找到,听研究員說東西都被那陳主任裝箱子里帶出地面了。這一路尋來,意外地發現了被破門的大屋,他本也是想踫踫運氣,沒想到就看到宋雪欣竟然又在害「人」,便忍不住出手了。
「妖女,你終于也有今天了!」
宋雪欣對阿郎並不熟悉,將譚曉敏的身體死死地抓在手上,慢慢移動著身體,計算著博殺的方法。
阿郎一邊罵著,卻是一邊看著剛才宋雪欣急逃這下被扔下的那個金屬箱子,光閃了閃。于是佯裝要救人的模樣,撲上前,先奪到了箱子。
宋雪欣見狀立即撲上前來搶,順手將譚曉敏扔在了一邊。
兩人當場撕打起來,難分難解,大屋很快就被毀得一塌糊涂。
當屠征等人趕到時,整個屋頂都搖搖欲墜,嚇壞了眾人。屠征和龐正德雙雙狂奔而至,正好看到譚曉敏躺在地上,一道橫梁被打斗的兩人踢斷,直直砸了下來。
「曉敏——」
兩個男人同時大叫,同時撲出。
屠征先一步抱住了譚曉敏的身體,擋在上方。四周嘩啦啦地往下砸落木條瓦塊,但卻沒有剛才所見的那條巨大的木梁,他轉頭一看,卻見龐正德用自己的身子生生地頂住了那道木梁,目光不可抵制地閃了閃。
「正德大哥……」
龐正德只是恨叫,「不要讓她受傷,否則若被感染了,就再也活不回來了。」
都到了這個時候,這個男人竟然還是如此執著。屠征也不得不為自己當初的那些私心的妒嫉感到慚愧,心生敬意。縱然,這個男人為了救妻子,害死了那麼多無辜的人。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論到愛,他的確沒有龐正德愛了這麼一無反顧,這麼專一純粹。
「快,帶她出去。」
屠征咬咬牙,叫龐正德撐住,立即抱了譚曉敏往外走。
恰在這時,仍拼命護著箱子的宋雪欣從空中跳下來,巨大的鐮腳就朝屠征和譚曉敏劃去。阿郎大叫一聲擋住宋雪換的攻擊,抓住了宋雪欣手上的箱子,拼命爭搶,卻打壞了箱子,里面的兩瓶液體一下摔了出來,在空中撞壞了融合在了一起,打落在地。
那飛濺的碎玻璃片劃破了譚曉敏的手臂,一滴融合的液體也恰好落在她身上,順著手臂,一點點滑進了她的傷口里。
「爸,快出來!」
衛東侯和郎帥雙雙跑來,撐著搖搖欲墜的木梁,屠征抱著譚曉敏終于逃出了廢墟。
當他們一出來,大屋發出一聲摧枯拉朽的嗚啞聲,轟隆一下徹底倒塌。
「不,龐正德還在里面,你們快去……」
「爸,已經來不及了!」
衛東侯擋住屠征的腳步,屠征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塵埃落定這後,這大屋周圍的景色仿制得和他曾見的那座山邊大屋一模一樣兒。
那是怎樣的深情,才能愛到如此?!
他長嘆一聲,身體也因新舊傷而晃了晃。
「正德大哥,無還沒跟你說一聲,謝謝!」
回程時
衛東侯問阿郎,「你確定,真的是……」
阿郎的語氣十分肯定,「絕對沒有錯。她不是早就被你殺了嗎?怎麼會變成那樣兒?她溜得極快,還把龐德教授最近最好的研究成果都偷走了。以後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麼事兒?」
衛東侯握著拳頭,重重一捶,身邊巨石開裂,看滿山青岩,他們已經在小島上搜索了幾天幾夜,也沒有找到突然復生的宋雪欣,怎不教人氣惱。
……
梁安宸的實驗室
「醒了?你說什麼?」
「噓……別那麼大聲,我耳朵又沒聾,你犯得著這麼大驚小怪嗎?」
「你,你,你……我怎麼不能大驚小怪,那可是我老婆的親娘!」
梁安宸扶扶眼鏡,雪白的研究服襯得那張俊容愈發白皙,一副老神在在見慣不怪的模樣,讓衛東侯心頭直發怵,心說這天天閉在屋子里搞科研的家伙一個個的都是冷血動物似的怪胎嗎?!
「你老婆那親妹子胸口空了碗那麼大個窟窿,這會兒心髒也跳得砰砰地有力了。跟你這兒一驚一咋的,好像才山里出來沒見過世面似的。」
「你,你,梁安宸你到底還有沒有兒人性哪,誰特麼惹你今兒這麼出口不帶把子的,你這說的還是人話嗎!」
兩個男人四目死死咬著,一個冷面無波,一個滿臉抽搐,直杠上了。
半晌,梁安宸摒氣轉身沉沉地嘆出一聲,才吐出一句,「對不起。」
衛東侯聞言一愣,心說不會真讓他猜中這家伙難得一見地進入「大姨父」期了?!
想歸想,可男人之間也都懂這種時候人家當事人不說,最好也別問。衛東侯他自己也不像郎帥和隻果那兩哥們兒特愛八卦,裝了一肚子的貓兒,索性就繞回了話題。
梁安宸這才換了口氣解釋,「之前被龐正德一直放在元素水療池里,也許那價比鑽石的元素水真的經過十數年的調養,彌合了她體內的X病毒損傷;也或許,龐正德在這期間,給她進行過相關的復生試驗,反應慢了點兒,正好今天讓我們撞上了讓她蘇醒的契機;還或許……」
衛東侯抬眸,「或許是在宋雪欣那惡女將人從元素水療池帶出來後,跟阿郎打斗的過程中,發生了什麼意外,才致使她意外蘇醒。只可惜,我們去得太曉,那大屋被毀了,龐正德也不在了。我們急著追蹤逃走的宋雪欣,因為听說她拿著龐正德近幾年來研究的所有精華成果。後來我們再去搜索大屋,就什麼都沒發現。連龐正德的尸首也沒見著,屠首長說龐正德八成已經逃走了,沒有死。」
既然有個寶貝女兒都是不死之身,做為父親在這方面大概也沒那麼弱。
然而,兩人隨即又對看一眼,仍是有幾分各自糾結。
一個在可惜沒能跟本世紀最偉大的生化天才,有近距離接觸。
一個則在郁悶未來怎麼跟模樣跟自己老婆一樣年輕的岳母大人相處。偏偏這人兒還是眾所周知都死去那麼多年的,突然又活生生地站在人眼前兒。說不緊張,怪異,那都是騙人的。
梁安宸接道,「根據當前的檢察數據,看起來,你岳母的身體狀況非常好,跟正常人幾乎沒有區別。她的記憶也都停留在逝世的時候,沒有什麼特異之處。一切都在推論之中!」
衛東侯擰緊眉,「看起來?」
顯然,這詞兒用在專業數據前面,顯得很讓人不能安心哪!對于學術向來嚴謹又死板的梁主任說出這樣的話,怎麼讓人安心?!
梁安宸又推了推眼鏡,「我們的確查到她體內有屠首長體內的那種獸人基因殘留物,但是已經這麼多年里,已經跟她身體有機融合了。這方面,大概也應該感謝龐正德的高超技術,令得伯母的身體能在這麼多年後保存得如此完美無缺。」
「完美無缺!」衛東侯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我怎麼越听,越覺得你這些形容詞,實在,實在是听著讓人背寒呢!」
衛東候見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先離開了。
梁安宸手上拿著的滴管,不停地擠壓橡膠頭,殊不知管子里的液體早就被他擠壓一空。
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看到牆上顯示的時間,已經深夜十二點半。
放下滴管,手習慣性地伸進右手衣兜里,掏出手機,打開屏幕,上面沒有任何未接信息。以往這種時候,少說不得也有幾個未接來電,或者三五條抱怨的短信什麼的。再不然,那個耐不住寂寞的丫頭都會主動跑來跟他撒氣討嬌。
可是,自從上回兩人因為「結婚生子」的問題產生分歧,大吵一架後,她吵著離家出走跑去朋友家睡,就再沒有給他發過消息了。
他還是老樣子,打過去哄她,可是這一回,她接了沒說兩句就砸他電話,不然就是不接,再到現在就是根本打不通,不在服務區了……
這一寸寸的冷淡,直教人心煩得什麼事兒也做不下去。
他再一次按下撥打鍵,嘟嘟嘟地響了許久,一直響到即將出現通訊提供商的客服錄音時,電話突然通了。
「喂,小汐,你現在哪里?」那里少見的安靜,隱約傳來似乎是腳步的聲音。
梁安宸著急了,又急急喚了幾聲。
直到那腳步聲顯得更為脆響,仿佛是拿著電話的人走到了一個更為空曠的地方。
梁安宸莫名地覺得不安,開始後悔,之前秦汐往他身上裝跟蹤器,玩得不亦樂乎,他自己卻從來沒有意識到某一天對方會不見了,讓他尋不著。
「你真想知道她現在在哪里?」
電話里傳來的聲音,低沉,略略沙啞,熟悉的優雅聲線里,仍是那一慣的高傲不可一視,讓梁安宸緊擰的心一下砰砰砰地激烈狂跳起來。
「你,假面?!小汐現在你那里?你在哪里?我告訴你,不準你踫她。你別以為你是獸人就可以為所欲為!」
「梁安宸,以前我的確是覺得我擁有強大的力量,這世上沒有什麼我不能得到的。可是你們卻讓我懂得,這世上有很多東西,不是我想要就能有的。可也正因為如此,得不到的才總會覺得——最美!」
深深的喘息聲,伴著女人低低的嬌吟,從電話那頭輕輕飄來。
卻似一把看不見的大手,一下撕裂了他的世界。
「小汐——」
……
譚曉敏再次醒來時,只覺得那窗口射進的光線,柔和得就像春日晨曦,嗅著空氣里有淡淡好聞的香,她眨了眨眼,看清了窗口那層層起伏的蕾絲紗簾,花紋精美得讓人嘆息。
真美啊,她從來沒見過那麼漂亮的東西,只除了當年心愛的那個他,送她的上海口風琴上,有用金色的漆描繪的那種西洋圖案。
她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吧,瞧著那被風吹得飄飄蕩蕩的紗簾,許久許久,舍不得移開眼,就想著要是能模上一把,感覺一下到底是什麼滋味兒,就太棒了。
于是她想撐起身子,卻發現渾身軟弱無力,但感覺並不像當年病中,幕地感覺肚子有些餓,想吃東西。咽了下喉嚨,就覺得干澀澀的,再咽,竟然有些火辣辣地疼,疼得她下意識地叫出了聲。
「媽,媽,我口渴……環環……」
隨即,一碗水遞到她眼前,一只大手托起她的身子,將碗送到她嘴邊,她口里干得厲害,就用力喝了一大口。
水有些稠稠的感覺,細細抿了抿,竟然還有米粒子,帶著甜甜的香糯味兒,是米粥。用舌頭輕輕一頂,就化了。她能感覺得出來,這應是上好的北方大米,可是在她近些年的記憶里,他們一家自被趕出京城,這種香味已經是兒時的記憶了。
她壓下了喝光了粥仍是覺得絲毫不解渴的感覺,咽咽喉嚨,聲音仍然嘶啞地問,「媽,你不是又找貨郎買這種米吧,貴得要死,根本沒必要。我吃糠就行了,這米留著多給環環做幾頓粥,她最喜歡吃這個,還有梅兒……」
屠征听得這細細的一句囑托,心頭頓時一陣翻涌,心疼,難受,不舍,矛盾,更有憤恨,自責。
他順手抽過床邊的抽紙,為女人擦去唇角的湯漬,又被女人抓著大手嘀咕起來。
「呀,媽,這是什麼?這是紙嗎?好軟,好白。你也太浪費了。就算刑阿姨他們也偷偷捎東西來接濟我們,可是這種東西拿來也實在太奢侈。我們……」
「曉敏。」
屠征再也忍受不了,月兌口喚出,將女人的小臉抬了起來,一雙深眸深深望進那雙仍有些迷糊不清的大眼,粗糙的大手撫過嬌容,竟仍同當年初識,一分未變。
譚曉敏眨了又眨眼,呼吸一點點急促,心跳砰砰地加速,臉上也漸漸浮起了激動的紅暈,嘴巴也慢慢張大,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屠征嘆息一聲,不禁笑謔,「你再把嘴巴張那麼大,我可要吻你了。」
「阿征!」
細滑的小手一下握緊了那只大大的溫暖的大掌,緊凝的大眼里,迅速積蓄起一層盈盈波光,他唯恐聲音再大點兒,就會把那片波光給震碎了去。
只能壓低了聲音,用著他平生僅有的、全部的溫柔,說,「曉敏,這里是京城,我們的家。這里的東北大米多的是,剛才米粥里還滲了些羊女乃給你補身子的。阿姨說你長時間沒進過食,腸胃虛弱,要慢慢來。呵,這種面巾紙家里也多的是,你不用操心。未來,都由我照顧你。你只管好好地把身子養好……」
她的手一緊,打斷他的話,說,「阿征,你,你變了。」
屠征一笑,撫撫已經爬上皺的臉頰,「老了。」
譚曉敏橫了一眼,那眸中秋波,蕩得屠征心頭似竄過一道電流,心動依舊。
「哪有。我是想說,你好像越來越……有男人味兒了。城里人是這麼說的嗎?我們有多久沒見了?你怎麼找到我和媽媽的,還有環環,你看到她了嗎?」
得,還是老樣子。一有精神兒,就特別能嘮叨,喋喋不休的模樣,就像那啃著松粟子的小松鼠,他愛極了她這副單單純純的模樣。
「曉敏,我們已經有二十多年沒見了。我們的女兒環環已經長大成人都當媽媽了。你和我,已經是做公外婆的人了。」
「啊?」
譚曉敏驚訝地低叫一聲,轉眼,看到了鏡子里的自己,容顏依舊。而身邊的男子,鬢角已悄悄添上霜雪歲紋。
她如何能想到,自己這一睡,竟已經過十年兩茫茫。
……
衛東侯把車停在大門口,久久沒進屋,肘著車窗,手撫著額頭,兀自糾結著。
逝去多年的岳母大人是活回來了,但是那模樣比自己老婆還年輕嬌女敕啊,岳父大人當然是歡喜得不得了,特別下令讓他回家做好思想工作,準備一家團圓。
這命令可真夠……糾結的啊!
糾結了半天,老婆電話都打來問他怎麼還沒到家,之前早通知過,他只能無奈一嘆,進了大門。
進屋後,兩顆小肉球齊齊撞進衛東侯懷里,爬上爬下,抓頭搔臉,一頓調皮勁兒,鬧騰得厲害。
瞧著兒女討喜的可愛小臉,衛東侯茅塞頓開,想到了最佳解決辦法。
自己搞不定,只要兒女們一出場,那再僵的氣氛也要解凍了不是。
他高興地進了廚房,趁機偷了老婆一個香吻,幫起忙來。順便,也有一句沒一句地透露出一些信息。
語環掂著父親的傷情,直問情況,打算隔日就去軍區瞧瞧,順便也帶上父親愛吃的飯菜。
衛東侯心下更有戲了,想著岳母大人現在就在基地里做身體恢復治療,若到時候自然踫到,應該不會太突兀吧!
「老婆,明天叫上寶寶們,我接你到隊上去看爸。」還有咱媽。
這最後一句,他悄悄擱在了心里,想想,也算留個驚喜給老婆。于是回頭就給屠征打了個電話報備,讓那方做好大會師的準備。
隔日
衛東侯一邊打著領帶,一邊緊張地嚷嚷,「老婆,今兒可是立冬。寶寶們要穿得喜慶些,暖和些。咱們得做親子裝打扮,看起來更像一家人。小熙就穿那套黑西裝,小月芽得打上紅色蝴蝶結,穿小紅鞋。對了,之前你女乃女乃送的那套珠寶,你也戴上,到時候……」
語環正在浴室里教育兩小調皮好好洗臉刷牙,听得丈夫這一串吩咐,只覺得一顆頭兩個大。
出來就埋怨了,「又不是第一次去爸爸那兒,搞得那麼隆重干什麼。立冬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重要了?」
衛東侯轉頭裂開一口大白牙,笑得討好,「我這不是找點兒名目熱鬧熱鬧嘛!你也知道咱平常也沒那麼趕巧,能陪你過上幾個像樣的團圓節。行了,我來給他們穿衣服,你快去打扮打扮。」
語環不疑有他,也想著夫妻兩聚少離多,乖乖去掏衣服去了。
離開時,衛太後也想跟腳,就被衛老太爺給拉下了。衛東侯瞧著拌嘴的爺爺女乃女乃,心下也是一個機靈兒。改日要給家人瞧見岳母大人的模樣,怕也會嚇一跳吧!
到了無極大隊基地
兩個小家伙就跟放了場的野巴似的,跟著來接他們政委爺爺叔叔鬧騰得不得了。
語環挽著衛東侯,衛東侯一手提著個大籃子,不時嗅嗅里面的美味兒,口水直流,心里又有些忐忑激動。
到了屠征的辦公大樓時,語環突然鬧肚子,「你把東西帶上去,先吃。我一會兒就上來……哎,不知道是不是大姨媽來了呢?」
她急忙跑進一樓的衛生間,沒注意衛東侯一下僵住的表情和動作。
于是,等語環解決完民生,上樓去屠征的辦公室時,就听到寶寶們歡快的聲音,幾乎把整層樓都給佔了,路過跟她打招呼的人都笑得有些怪怪的。
「外婆,外婆,你好漂亮啊,和媽媽一樣漂亮。」
「外婆,等我長大了娶你做老婆吧!」
「臭小子,你還敢跟外公搶了啊!」
「外婆,我長大了一定能打贏外公,娶你的!」
外婆!?
語環聞言,心下一愣,看著近在咫尺的那扇特意大打開的辦公室大門,腳步猶豫了。
突然,小熙從屋里竄了出來,大叫著「媽媽」,就撲進了她懷里,她下意識地抱住兒子,剛想低頭斥罵兩句胡來,門里就轉出一道窈窕身影,拿著碗筷,笑著叫兒子吃東西。
四目相接的剎那,兩人同時愣在原地。
出來的手,慢慢收回了筷子,笑容在蹁躚的陽光里,顯得那麼不真實,仿佛是她無數夢回才能得見的那個溫柔身影。
語環張開的小嘴,半天合不攏,眨了眨眼,卻眨下了兩串淚水。
「媽咪,你的珠珠好苦好苦啊,不好吃。還是外公的紅燒肉好吃。」
小熙似乎察覺到大人間的異恙,立即月兌開母親的抱抱,一轉身又溜掉了,留下了媽媽和外婆相看無語凝噎。
「你……」
好容易,語環才擠出一個字來,卻是不敢喚心底轉了多次的那個名字。
譚曉敏一笑,將碗筷遞還出來的屠征,走上前,伸手拭去女兒臉上的淚水,認真地上下打量起來,撫撫語環的肩,捋去額角的細發,握住了女兒的手,竟然已經跟她一般大了。
「環環,你不認得媽媽了?」
語環張了張嘴,卻仍是不敢出聲,淚水掉得更厲害,只覺得這一切像是做夢。她明明記得當年是親眼看著母親吐血倒在石磨上,親眼看到母親被厚厚的棺材板蓋去了容顏,上面灑上一層又一層的厚土。
「媽,你真的……」
「我當然是真的媽媽。」譚曉敏伸手抱住了女兒,回頭對屠征笑道,「阿征,你瞧,我沒說錯吧!這丫頭久了不見人,就怯生得很。我記得當年為了躲避紅衛兵的迫害,不得矣把她送到福利院,再見面的時候,她都不敢認我和媽了。呵呵!環環乖,媽媽回來了。」
這一聲「媽媽回來了」,曾經是語環幼時最最渴望听到的話兒,在那個又孤單,又害怕,又無助的福利院生活的幾日,在她心里刻下極深的傷痕。以至後來外婆過逝必須自己獨自生活時,常常在夢里想念母親到哭醒。
「媽……」
語環克制不住夙願終于得償的情涌,低叫一聲,抱著母親大哭起來。
結果,一下嚇到了小寶寶們,兩個孩子也跟著哭了起來。
眾人見狀,有些無奈,又有些心疼,還有些好笑。
譚曉敏忙從包里拿出了一個小面人兒,那是幼時語環極喜歡、也極是渴望的年節玩個,西游記里的孫悟空、沙僧、豬八戒,來逗女兒。
這也是屠征說女兒女婿一家要來時,她讓屠征帶他去城隍廟那里,親手挑選的。
「環環,你看,你最喜歡的西游記三師兄弟。還記得你為什麼不喜歡唐僧,就只喜歡這三個怪物麼?」
語環拿著三個小面人兒,眼眶紅腫,心里又酸又疼,啞著聲音說,「孫悟空是齊天大聖,他強,他能保護所有人;有了沙僧,就愁吃的喝的穿的了,他就是師徒組里的後勤部長;豬八戒雖然最笨最色,可是他也最會逗人開心。在遇到不順時,有他在,總是能讓人看到希望。至于唐三藏,又迂又腐又死腦筋,除了制造內部矛盾種種壞事兒,就沒做過啥貢獻,我就最不喜歡他。」
屠征上前,將母女兩緊緊抱住,說,「說的好。爸爸寧願當孫猴子保護你們,做後勤部長讓你們衣食無憂,做豬八戒逗你們笑,也不做那只會嘮叨沒用的唐三藏。」
一片掌聲和祝福聲在走廊上響起,這分離四方的一家三口終于在這個冬季,團團圓圓。
「爸爸,你就是孫猴子,我要吃你挑的菜菜。」
「爹地,我也要,我也要吃爹地的肉肉。」
最後這小面人兒是落在寶寶手里了,小熙抓著孫悟空,就指上衛東侯了。小月芽兒還摳出了爸爸名字里的一個「侯」字兒,跟著起哄,可把眾人給逗得直樂呵。
這一日相聚,眾人都十分開心,也很快就適應了彼此的特殊之處。
離開基地時,屠征宣布,「我和你媽的宅子就在你們隔壁,再兩日那里掃理好了就能搬過去跟你們做鄰居,以後走動見面的機會還多得很。」
語環一听,可高興壞了。回程的路上,就一直跟衛東侯商量著要幫父母布置新房,搞個的溫宅小家宴,琢磨著還要請些什麼人來一起熱鬧熱鬧。
衛東侯听著,一邊為妻子高興,一邊又想到了另一方。
「語環,這事兒你父親打算什麼時候跟九龍山上的人說?」
「這個……」
語環一想,也擔憂起來。
母親的模樣絲毫未變,逝世時也不過二十四五歲,比她現在的年齡還小。這和父親受獸人基因不顯老完全不同,且畢竟母親在多數人心里都是「過逝」的人了。以屠家二佬那麼保守的性子,難免見到母親會有想法,無法接受。
衛東侯後悔自己嘴太快,忙安撫語環,「也不用擔心。現在你們母憑子貴,還有爸在。爸這回破獲了敵人的生化小島立了大功,在老爺子面前也是很長臉的。趁著這機會,媽要上九龍山根本不成問題。再不濟,不是還有我們和寶寶。咱們這邊的人氣力量可大得很,根本不用擔心。」
語環點了點頭。
寶寶們紛紛爬上前來,嚷嚷說也要幫漂亮外婆打掃房間。
睡覺前,語環看到那條一直忘了還給小茜的項鏈,「老公,小茜現在情況怎麼樣了?她醒了嗎?我想如果可以的話,也帶她見見媽媽。」
正在刷牙的衛東侯叫道,「我問過阿安,心跳恢復了,但是要蘇醒還要過些日子。」
不知為何,衛東侯仍覺得譚曉敏復生這事兒,能再掩掩最好。
……
那時
語環一家離開時,譚曉敏和屠征站在大門口,目送了許久,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屠征問,「曉敏,今天你吃得很少。是不是胃還有些不舒服?回頭我讓阿姨給你熬點兒暖胃的湯粥。」
譚曉敏笑著搖搖頭,「沒什麼。醫生不說剛恢復飲食,要少食多餐嗎?晚點兒我再吃。」
屠征握著妻子的手,心滿意足地提議一起散步。
落日的長道上,有軍裝整齊步伐穩健的士兵跑過,還有兩道伉儷情深的人影,相依相偎,讓人悅目暖心。
只是這個時候,他們誰也沒想過,這是一場從開始就注定會永別的團圓。
實驗室里
梁安宸已經關了幾天幾夜沒上陸地,其他實驗員都勸他休息一下,他都以要繼續改進獸人掃描儀的幾個不安全點而堅持了下去。
此時,玻璃切片上放著幾滴血液采樣,其中一個便是譚曉敏的。
梁安宸有些心不在焉地做著無謂的觀察,腦子里總轉著那晚的那個電話。
事實上他有上過陸地,且還瘋狂地在城里如沒頭蒼蠅似地轉了幾天幾夜,不停地打電話發消息,得到的最後結果卻是秦汐的一句「我想一個人靜靜,暫時不要找我了,我不會見你的」。
若不是屠征通知他回來為譚曉敏檢察身體,他大概還會繼續瘋狂地找人。
茲茲……嘰嘰嘰……
突然,他覺得手上一疼,指尖被玻璃器皿戳傷,血落在了顯微鏡台上,上面正在觀察的血采就發生了奇怪的變化,一下子高速復制,紅色血滴變異成了青黑色,茲拉拉地興滿了顯微鏡,更漫延到實驗桌上。
膨脹的細胞就仿佛咆哮著要撕碎烈物的野獸,在空氣中跳突著,仿佛要往他身上撲騰。
驚訝之下,他迅速截了一片細胞片關進鋼制玻璃器皿里,拿一瓶高酸潑在不斷活性化的細細胞上,才終于停上了變異生長。
他重重地吁了口氣,迅速收斂心神回憶剛才發生的這起可怕的意外。
看了一滿桌狼狽的樣本,一絲絲理清之後,看著指尖已經凝固的血口,腦中似劈下一道悶雷。
那變異的血樣,是譚曉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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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某男化身禽獸將某女壓在身下。
某女︰王爺,不,不是只喝女乃嗎?
某男,是喝女乃,順便做個運動消化一下。
某女欲哭無淚︰王爺,等會小世子見不到奴家會哭的。
某男兩眼一瞪︰這家伙敢跟老子搶人,不想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