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提起孩子的名字後,語環除了繼續跟好友們學習專業德語,就是翻閱各種中文大辭典,給寶寶起名兒。
不過幾日,這書桌上的白紙上,洋洋灑灑落下一大堆待選名單。
這日,雪莉鮑伯趁著衛東侯不在,和海因里希一起來看語環,瞧到又多出來的一堆名單,忍不住打趣兒。
雪莉說,「取什麼名字呀?我老爸當年依族規,給我取了個名叫菲菲,難听死了。村里的人都把我當狒狒、狒狒地叫,天知道這狒狒長得丑死了,比大猩猩還丑還討厭還可怕。一成年我就給自己改了這名兒,多好听!跟我最喜歡的英國詩人一樣,哦,春天都來了,浪漫火辣的夏天還會遠麼?」
這洋洋得意的自我吹捧,立即讓鮑伯給打發了,這對冤家可是走哪哪兒都浪漫火辣的。
這時,海因里希問,「喬,我覺得,既然寶寶在我們德國降生,先給他們取個德文的昵稱,紀念你為孕育他們所經受的痛苦和不易,這樣更有意義。」
不僅有意義,做為孩子的父親應該也不會反對。
語環想了想,來了這兩三個月,她倒是真的喜歡上這個嚴謹之中,其實也不乏浪漫狂野氣息的國家。比起自己當在國內看二維資料,要豐富精彩、意想不到的多了。遂欣然同意了海因里希的提議,海因里希立即將帶來的絕版的精裝德文大辭典送上,說是提前送給寶寶的禮物。
在好伙伴們的支招下,很快又新鮮出爐了幾大張德文小名,語環看著一片成果,高興之余,更加期待寶寶們的降生。
「雪莉,小琴,你們不知道呢!當初,我和東侯失去過一個寶寶。沒想到這次真的是兩個寶寶,好像那個逝去的寶寶又回來了,我難道不是老天的賜福嗎?不管怎樣,我一定能平安生下他們,听他們叫我媽媽。」
好友們紛紛鼓掌,鼓勵語環做英雄媽媽,語環被朋友們打趣,心情格外的好,覺得這是她這麼多年來,過的最快樂的新年春節,笑得十分開心。
衛東侯剛從北靖的莊園回來,听說有人來探望語環,其中一人讓他大皺眉頭,這假模假樣的德國佬居然還不死心,又跑來挖他牆角啊!
鮮花屋檐下,小女人穿著厚實的羊毛外套,坐在鹿皮搖椅上,腿上搭著上乘的毛皮毯子,看起來整個人小小的埋在一堆毛絨絨的溫暖里,格外讓人憐惜。
而他眉間的皺褶,也因為女人臉上燦爛的笑容,迅速消退。
她的氣色看起來,比起初見時要好多了,這讓他稍稍放下了一把心,雖然現場有那麼一兩個礙眼的家伙,他也忍了。
走近時,他就听到頭號礙眼的家伙——海因里希,對語環說,「喬,我們德國人還有個取名的習慣,通常會把自己家族中最受尊敬的長輩名字放進孩子的名字里,這即代表著對先人們的尊重,也是一種身份的像征。」
衛東侯的腳步不由頓了一下,等著海因里希接下來的話。
「喬,俗話說,隔代親。也可以讓寶寶的祖父祖母來取名,相信也會非常有意義。」
衛東侯心下莫名緊張,等著語環接下來的話。
語環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點了點頭,眼底的光彩也慢慢收縮,低聲說,「我的親人,都不在了。就我和寶寶爸爸拍板決定好了!」
其他人一听,當然聰明地不會再繼續這個話題,特別是女孩子們雖然沒听語環提過公婆的事,但是就衛東侯隔了那麼久才追來德國,多少也猜到原因一二,想也沒想就把寶寶的爺爺女乃女乃給跳過去了。
衛東侯薄唇緊抿,想到家里的人和事,也很想給他跳過去。
恰時,雪莉發現回來的男主人,立即咳嗽一聲,想要打斷海因里希的殷情,哪知這向來禮貌嚴肅的德國男人竟然毫不以為意,繼續大言不慚。
衛東侯大步走進門廊,故意將腳步聲加重了幾分,語環一抬眼看到他回來,笑容一下變得燦爛無比,仿佛花兒見了陽光,小草有了露水,連手都伸了出來,又甜甜地喚上一聲「老公」,頓時讓衛東侯一掃心底陰霾,揚笑迎上去,將人摟進懷里。
他輕輕擰了下她的小臉,自然地用中文交流,就把幾個電燈泡晾在了一邊。
雪莉立即給其他人招呼,趕緊離開了。
可是男人們卻不想被這樣掃面子,偏偏不走,跟羅馬柱似地篤在那里,瞪著人家夫妻兩你儂我儂,旁若無人。
語環迅速察覺到丈夫跟好友們的尷尬氣氛,立即扯了扯衛東侯的袖子,衛東侯毫不拘泥,若無其事地向眾人道謝,下一句就是天色不早了派車送他們回去。
話說,自衛東侯來了之後,語環當然不能再跟朋友住公寓,當天就搬了出來,住進了衛東侯早派人在慕尼黑大學附近購買的一套宅院,開車到學校只需要兩三分鐘,走路大約一刻鐘左右,社區里的各種配套設施都非常完善,環境更是語環喜歡的清幽僻靜。
衛東侯這樣毫不掩飾的逐客態度,讓語環好一陣尷尬,拖著他的手,央求說想留朋友們用個晚餐。
「老公,大家之前很照顧我的,我這個做女主人的都沒能好好招待過他們。求求你了啦!」
最終,衛東侯當然頂不住語環的要求答應下來。
這頓晚餐吃得有些劍撥弩張,又趣味橫生,在明里暗里的斗嘴摩擦中,倒也相安無事地這去了。
在小女人的要求下,衛東侯不得不抱著妻子,遵循當地傳統,一一目送客人們離開,同時還得互道友好,表示歡迎常來拜訪。
在好友們打趣的眼神里,語環紅著小臉,被丈夫抱回了屋。
「老公,謝謝你。」
「有什麼好謝的,我是你老公,你是我老婆。」
「嗯……嘻嘻!」
她埋在他胸前,笑得滿足又幸福,小小的身子,大大的肚皮,緊緊蜷在他懷里,心里便禁不住地涌起一汩汩的甜蜜暖流,比屋里開足的暖氣,還要燙慰人心。
他听著她還興奮地說著和朋友們聊天的趣聞,想了想,便見縫插針地問起,要不要趁這個晚間時刻,給國內還是白天的爺爺女乃女乃打個電話。
小女人向來尊老愛幼,一听,立即應允了。
電話接通後,衛太後中氣十足、興奮異常的聲音傳了過來。
祖孫二人聊得十分投機,衛太後當然早就到德國玩了不下一次,雖然沒有什麼高學歷,這旅游經驗倒是十分豐富的,比多數年輕人還要時髦,和語環的話題也多,還提供了不少血拼秘技。
衛東侯一邊看著妻子聊電話,一邊將人抱上了床,打水給她擦臉,擦手,洗腳。
語環還有些不習慣男人給她洗腳,衛東侯很堅持,拿眼瞪了她一記,她就乖乖任他施為了,記得第一次時,他還說父親大人也是這樣照顧他那位嬌氣的母親。
換了衛老太爺說話時,衛東侯剛好給她洗完了腳,把她抱上了早已經暖好的被窩里,接著又給她抹護膚品,從頭到腳,全方位呵護,半點不漏,其間她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好幾次都走了神兒,被老太爺喚了幾次。
老人家們也知道孕婦需要多休息,在強忍著一肚子話後,都叫語環多休息,以後常聯系,便要掛電話。
語環突然開口詢問,「爺爺,女乃女乃,你們給寶寶們取個小名吧!都說隔代親呢,我和東侯想了不少名字,還是覺得由你們取最好了。」
衛老太爺一听,心里立馬一跳,激動了。
衛太後一听,激動就別提了,就大聲嚷嚷出來了。
不巧,衛父剛好和衛母一起從外面回來,听到這嚷嚷聲,也緊張起來來。衛父急忙問父親是不是語環在講電話,衛老太爺點點頭,這夫妻兩對看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迫切的光芒。
話說這人走了那麼久,開始還是被人擄走的,他們多多少少也都知道了一些實情,心下更是過意不去,想要找機會溝通一下,無奈兒子這方太過小心翼翼,不給機會,今兒不正巧。
衛母一听是給孫兒取小名兒,就更忍不住了。想當初,公婆就給兒子取了小名叫冬冬,因為衛東侯是冬天生的,跟原名兒也很相實。現在論到她的孫兒了,當然小名得由他們夫妻兩取呀。
衛母捅了捅丈夫的腰桿兒,直擠眉弄眼,示意丈夫把電話從婆婆大人的廬山巨爪里拿過來。衛父心里也急啊,可是母親大人就像故事逗他似的,左側右躲,就是不給機會。他哪敢以下犯上啊,這不老爹還在旁邊篤著,他也不敢欺負老爹的寶貝疙瘩不是,只能苦哈哈地站在一旁等機會,插話。
這方說得差不多時,電話終于又傳到衛老太爺手中,衛父直覺——機會來了!
「語環,孩子小名的事兒,我和你女乃女乃再商量商量,你就好好養胎,盡量少操心,把自己身子養好點兒。這兒你公公婆婆他們……」
突然,一個噴嚏打過來,打掉了衛老太爺的話。
衛東侯立即拿來熱毛巾擦臉,小女人已經一臉的倦色,將藍牙耳朵掛到了他的耳朵上,他立即听到了父親和母親的聲音,心下不由一沉。
女人擦了臉,又打起哈欠來,倦進被窩里,虛眯著眼楮,很快就睡著了。畢竟,她已經興奮了一整日,還應對了那麼多人,也的確支撐到了頂點。
衛東侯當然舍不得叫女人來說話,雖然,電話那頭,父母的情緒正激動著。
他給小女人掖好被子,便拿著電話,離開了臥室。
房門關上時,語環微微睜開一絲眼縫兒,很快又閉上了。
屋外
衛東侯不得不抱歉地對父母說,「爸媽,取名的事兒,你們琢磨吧!語環她今天見了幾個朋友累了,已經睡著了。」
那頭衛母禁不住地失望,忙道,「東子,下次打視頻電話啊,也讓咱們瞧瞧語環現在的情況怎樣。到時候我把你梁阿姨叫來,望聞問切也要看得著人哪!」
衛東侯說,「這事兒再說吧!媽,回頭名字取好了,你們告訴我一聲就成。」
電話掛掉,兩方靜默,無語。
衛東侯在屋檐下站了一站,擰了擰眉心,回了臥室。看著床上已經睡熟的小女人,輕嘆一聲,月兌去外套,便上了床。
他的大手輕輕舒過女人變得有些枯黃稀疏的小眉頭,心里也是為難。他感覺得出,女人剛才那個「突如其來」的噴嚏,內涵清楚。
大概她還是不太想跟他父母正面接觸吧,听到爺爺說爸媽,就轉了電話。這種時候,她就是有任何奇怪的行動,也沒人敢說她半句不是。
至于父母親想要給孫子們取名的事,當然可以讓爺爺幫著周旋,至于視頻通訊,在孩子降生前,恐怕都不可能了。要是讓父母看到語環這個模樣,還不知道要著急成什麼樣兒。
不管是因為心里仍然有結,還是因為當下情況特別,父母對孫兒的這份盼望,也許注定無法圓滿。
另一方
電話掛斷時,衛老太爺便安慰兒子兒媳,來日方長。
衛母臉色愈發黯然,久久回不得神兒。女人的心思總是細膩易感,雖然對方不說,可是還是能多少感覺出來,這看似意外巧合,但其中的隔閡,是很難打破了。
衛父跟父親商量了名字的事,當然是由他們夫妻取好了,讓老爺子代為通報一聲,也算聊以慰籍。
回頭衛父喚衛母回屋休息時,衛母看到婆婆正抱著手機,一筆一畫地發短信,這內容瞄一眼,也都是些懷孕的心得和注意事項,便不想落後,也想上前發個幾條叮囑。
衛父看著妻子小心翼翼的模樣,心下又不舍,又無奈。
衛老太爺說了一句,這懷孕的事兒就讓女人們折騰去,男人們做後援就行了,暗示衛父不用太擔心衛母的情況,便先進屋休息去了。
衛父知道現在妻子的身體已經大為好轉,便也叮囑了幾句,任其留下與母親「交流波媳感情」,先回了屋。
然而,接下來的好幾次,語環都有意無意地避開了跟衛家父母的正面交流,視頻電話當然是絕對不能打的。這讓空有一腔熱血激情,想要做個盡職婆婆的準女乃女乃衛母,又氣又無奈。
衛父常勸妻子,不可操之過急,拿孕婦脾氣古怪為由,讓衛母也只能擱下了心頭的不快,借著跟衛太後交流,從旁使力兒。這一來二去的,沒想到幾十年相敬如賓的婆媳關系,竟然真的好了起來。
衛家的三個男人們私下會晤時,也不免感慨。
語環給衛家帶來了很多改變,雖然這其中有糟糕的事,但現在回頭看看,卻是利大于弊。
那麼衛家又給語環帶來了什麼呢?
……
元宵節到來時,語環在衛東侯的精心呵護和愛情滋潤下,情況看起來好了很多,比之前皮包骨頭顯然長了幾分肉,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不少。
這日一早,語環對著鏡子穿上了新衣裙,覺得終于能上相了,特別高興,便要親自動手做幾個湯圓,給約好的朋友們準備可口的東方美食。
對此,衛東侯並不同意,表示情況剛剛穩定下來,不易過于操勞。
語環興致極高,拖著他的手又求又喚又撒嬌,外帶送上香吻無數,很快就把男人擺平了。
讓孕婦保持愉悅的待產心情,也是必須的。
語環進廚房,跟著衛東侯專門從國內帶來的大廚師一起,有說有笑地準備餐宴,這畫面真是一派溫馨,說不出的美麗自然。
只不過,當衛東侯的眼光落在女人明明只有四個月,卻恍似六七個月的大肚子,不禁又黯了一黯。
恰時,便有不請自來的客人,上門來找霉頭了。
北靖一來,就看到語環在廚房里忙碌的身影,很不客氣地指責了衛東侯不負責,竟然放任一個隨時會發生危險情況的女人,跟最容易引發「危險」的物品待在一起。
「我有什麼辦法?你他X的有種就不會拿送她入學深造,來討好她了。」
衛東侯冷哼一聲,走到廚房外,隔著窗戶,目光不曾從女人身上移開。
與此同時,薇薇安一邊給男人們擠眉弄眼,一邊嚷嚷著進了廚房,送上一瓶品質紅酒,贏得一片歡笑,也跟著開始了「廚房破壞」活動。
北靖被衛東侯的話狠噎了一把,說,「她目前的情況看起來不錯。不過,我們的行動也必須加快。我的人已經潛進去兩個多月,估計最近就能把那個地下通道的線路圖給送出來。」
衛東侯點頭,「越快越好。」
北靖的目光突然轉向了屋外的木棧道上,出現的一大一小兩身影,哧了一聲,「這里可不只你一人著急,有個人比你急得都‘變態’了。」
衛東侯微微一愣,轉頭朝北靖的眼光看過去,織田聖一把拉住小可可的手,似乎說了什麼,小可可一張俏臉氣呼呼地嘟著,甩開織田聖的手,就跑了過來,織田聖直起身時,束在背後的長長黑發,在風中散開縷縷如柔絲般輕動,俊美絕倫的面容上,難掩凝重。
衛東侯不禁問,「他到底是什麼人?」
北靖當然知道,衛東侯問的並不是織田聖那龐大深厚的背影,低頭啜了一口上乘的白蘭地,不輕不重地吐出三個字,「生化人。」
衛東侯面上雖然變化不大,心頭卻是猛然一震,目光收縮了幾下,迅速歸于寧靜之中。
「生化」二字,幾乎是專為戰爭而誕生的,它和武器幾乎是不謀而合的天生搭檔。生化武器的歷史,絕不亞于獸人們口傳筆載的族譜。然而,將其應用于人體,也僅是近些年來,生物科學領域的一片禁忌區。世界上各大國都發表了聯合聲明,聯合國組織也明令禁止進行這方面實驗。
事實上,在軍隊里,特別是特種部隊里,各個大國也早就涉入了一些相關的項目。諸如做反審訊訓練時,注射的一種疼痛試劑,造成痛感卻不會傷害人體。而在執行任務的專業裝備里,也都配有不少致興奮的藥品,而諸如腎上腺激素這樣的對付心髒暫時性休克極有效果的東西,早已在軍中服役多年。
「生化人」技術的歷史上,最有名最狂熱的,大概就屬這片土地上那位名躁一時的亞利安元帥,制毒氣的同時,私下進行的秘密研究里,便有不少項目是為了創造更強大的**兵器,拿活生生的人類做實驗。
莫怪乎,之前他被抓到青龍基地時,爺爺請屠家的人幫忙,也沒能成功。但是織田聖一出馬,就把他弄了出來。不管姜家人跟其做了什麼交易,就織田聖掌握的這些秘密和先進技術,絕對是交換條件里的第一王牌。要是那個神秘家族想的話,顛覆當前這個世界,也不無可能。
小可可跑進屋子,歡喜地叫著語環,就進了廚房。
織田聖只朝屋檐下的男人們點頭示意,便跟進了屋。
北靖搖了搖杯中酒,淡聲道,「衛東侯,你們東方有句話說得好,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獸人的身份已經是改變不了的事實。織田聖和他的家族,向來自詡為尊貴的‘人類’,最不屑于與我們獸人打交道。這一次,要不是為了他的女人,他連施舍我們一個眼光的禮貌也沒有。」
衛東侯默了一下,看著北靖的眼說,「我們東方也有這樣一首詩︰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北靖,我不管你跟織田聖之間有什麼前仇舊怨,現在既然我們成為同盟,有些東西該放下的最好放下。」
北靖皺眉,移開了目光。
衛東侯轉身進屋時,說,「不管是獸人還是生化人,我們都是人,不是禽獸怪物,不能忘本!」
衛東侯離開,北靖手上的酒杯卻應聲而碎。
金獅王的瞳仁,一片陰鷙。
衛東侯,你現在說得這麼大義凜然,信誓旦旦,等你真正踫到被自以為的「同胞」背叛唾棄狙殺的時候,看你還能把腰桿挺得多直!
……
唔!
「小喬,你不舒服麼?這都快好了,我來弄,你去休息一下。」
「不,沒事兒,只是突然被寶寶踢了一下。」
「真的沒事兒?你可千萬小心啊,要出了什麼事,寶寶他爸能把頭發急白了。」
「呵呵,沒事兒的啦!他就是太大驚小怪了。」
語環繼續剝著小蒜頭,撫了撫肚子,心里卻是甜蜜的,懷孕雖辛苦,可是能感受到一個小生命在身體里不斷成長,明明還听不到聲音,她卻覺得能跟他們心靈相通。
就像此時,她又覺得餓了。
伸手在料理桌上拿了個蕃茄,幾口吞下。
恰時,大廚師下油鍋炸肉丸子,濃重的煙油味兒一下彌漫在四周,語環一下覺得肚子繃緊了,臉色又變了幾變。
大廚師回頭看她一眼,叫她出去躲躲油煙,她也沒逞強,扶著牆邊慢慢走了出去,女護理員要扶她,她也堅持要自己走。
也就在這時,送鮮肉食的店員走了進來,大大的深藍色塑料箱子里,放著幾塊鮮紅的牛肉和豬肉,同時手上還提著一條大大的袋子,露出一截魚尾巴,邊走邊吆喝著問廚房里的大廚師,來看看他送來的魚是不是他們指定的東方常見食用魚︰鰱魚。
送貨員將鮮肉放在料理台上,一手提著尾巴就把魚提了出來,在空中晃來晃去。
卻不知,他這樣的動作,使得魚兒活蹦亂跳,常人都不會有特別感覺,但對于身體已經發生異變的語環來說,那魚身上散發的濃重腥味,直讓人作嘔。
女護理員急忙叫了一聲,扶著語環就逃離廚房。
語環出來後,衛東侯也上前詢問,她直搖頭說沒事兒,只要歇會兒就好,便跟著小可可一邊吃巧克力大餐,一邊玩紙牌的大富翁。
可嘴里吃著甜膩的東西,鼻子里總不時飄過鮮牛肉,腦海里不時閃過那血淋淋的大肉塊,即厭惡魚腥臭,卻又忍不住直吸鼻子。
「我上個洗手間。」
她突然站起身離開。
衛東侯要跟,被語環以有客人為由攔住了,由女護理員扶了出去。
在行過廚房時,語環不自覺地瞄向里間,正看到大廚拿著大刀,切下一塊塊大肉,喉頭不自禁地聳動了一下。
「夫人?」
女護理員有些緊張,雖然她是由北靖派來的圈內人士,但語環身上散發的氣息有一種凜駕他人的力量般,讓她不敢輕慢。
「沒,沒事兒。」
砰的一聲關上衛生間的門,語環身子一晃跌倒在馬桶前,抱著馬桶就狂吐起來。頭昏眼花時,隱約听到門外傳來激動的拍門聲,可是意識卻飄飄忽忽,眼前反復播放著血淋淋的肉塊。
啊,好香,好想咬一口。
太香了,怎麼會這樣?
老天,她就要克制不住了。
餓啊,好餓,我們要吃肉肉,吃肉肉……
「啊,夫人不要……」
眾人大驚,只見一道人影倏地閃過廳堂,沒入廚房,大廚師昏倒在地,通往庭院的門被打開。
幾個男人同時沖出去,打手式傳心語攔人。
一番驚心動魄後,衛東侯在圍欄角落里,看到坐在地上的女人,抱著一塊血淋淋的牛肉,又撕又咬。
他不忍驚醒她,但又不得不喚她。
「語環……」
那瘦小的背影一抖,卻沒有停下大口撕咬的動作。
「老婆,生肉不衛生,有細菌。咱們回去煮熟了再吃,這樣對寶寶更好。」
她的動作立馬僵住,顯然,還是孩子的事情更讓她觸動。
衛東侯繞以女人面前,掏出兜里的帕子,給女人擦臉,女人的眸色一片渾濁,顯是心智已失,他即心焦又心疼。他一邊哄著騙著,慢慢將人摟進了懷里。
女人手上的大肉塊,啪嗒一下,掉落在地,一股涼風拂去了濃重的腥味兒,她神思終于回歸,看到當前的一切,嚇得哇啦一下大哭起來。
這天的聚會,不得不提前取消。
受邀的雪莉等人來後,給語環送上了元宵節的禮物,安慰語環好好養胎,便離開了。
語環難過地窩在被窩里,用被子掩著頭,誰也不想見了。
男人們離開時,衛東侯表示尋找「聖骨」的計劃必須再提前,想要親自去探探那個秘密生物基地。
北靖不想打草驚蛇,拒絕了要求。
衛東侯有些動氣,但在織田聖極冷靜的分析下,只能按下怒氣。心里卻已經打定主義,憑他王牌偵探特種兵的能力,還會差了去。
三個男人心思各異地分了手。
回頭,衛東侯心疼地坐在床邊,撫著女人埋在被子里的小腦袋,勸著,「老婆,別怕,護理只是嚇了一跳,沒受多少傷,獸人的傷口愈合很快,人家走的時候要跟你說再見你也不瞧瞧,那傷口都沒影兒了……寶貝,你要喜歡吃生肉,我讓人做壽司給你吃,好不好?乖,別胡思亂想,我問過秦露了,你這情況在獸人懷孕的過程里,很正常……」
半晌,小女人才轉回了聲,問想食生血肉是不是真的很正常?
衛東侯當然點頭稱是。
又哄了半天,保證了一堆,小女人終于睡了過去,但睡夢中仍是不安穩地皺緊了眉頭。
因為,之前她襲擊了女護理,女護理毫無還手之力地就被咬了一口,要不是北靖發現得及時,恐怕大動脈就斷了沒命。
難怪會把她嚇著了!
衛東侯心疼地撫撫熟睡的小臉,她其實只是個很平凡的小姑娘,也渴望過平凡簡單的小日子,卻因緣濟會地演到至此,怎麼能不怕?要是她真害了人命,恐怕這輩子都不能安心吧!
他輕嘆一聲,點上一支助眠香,這也是北靖派人送來,經他跟織田聖確認過無害的。
時間走到午夜兩點時,他穿上夜行服準備離開,突然接到北靖打來的電話。
「死了?」
「傷口並沒有愈合,且有毒性滲入,我們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傷口又是在大動脈處,毒性走得極快。」
「怎麼會這樣?我之前不也……」
「不一樣。你是她認定的伴侶,你們發生關系的時候,彼此交融,就會自動生成抗體。」
「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這情況很罕見,但也有不少生物在懷孕的時候身體變異,都是為了保護幼仔。」
衛東侯沉吟半晌,表示會加強看護語環的力量,便掛了電話。
這一晚,衛東侯夜探神秘生物基地,卻意外地踫到了幼年時最最崇拜的大人物,若非大人物出手,他恐怕這晚上就回不來了。
然而,當他慶幸自己獲得了重要的偵察情報,匆匆趕回家時,沒想到更大的震驚等著他。
距離大宅十多米,他敏銳的感官就嗅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兒。
他心頭一凜,揮別了開車送他的大人物,雖然他極想跟其多聊聊,可是屋子里傳來的驚叫聲,讓他無法多停留一刻。
大門一開,滿地涂血。
女佣爬在地上,身下淌出一片腥血。
客廳里混亂不堪,顯然是經過了一番可怕的爭斗。
他眨眨眼,都能想像到女人那看似臃腫,卻為了食物而變得異常敏捷的身形,如閃電般往來,縱然這屋里只有一個大廚師是普通人類,其他人都是獸人,似乎也不是她的對手。
「啊,小喬,你,你要干什麼?」
大廚師的聲音從一樓客房傳來,衛東侯沖了過去。走廊上,陸續倒下花匠,廚娘,新來的女護理師,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有血跡,他們都沒死,卻是睜著眼一動無法動,顯是因為中毒的原因,投向他的眼神都是焦急。
大廚師奔出來,一下撞到了衛東侯,抓著他的手就叫救命。
衛東侯卻看著立在走廊陰影里的小女人,眸底紫芒爍閃,臉色竟然呈現妖異的白女敕,雙唇艷紅如玫瑰花瓣,小臉突然就變得異常豐腴,雖仍是那樣的五官,可看起來竟美得奪人心魂,艷麗妖嬈。
「語環,不要這樣!」
「我……餓……」她緩緩吐出,撫上肚子,眼神很無辜,卻又透著一股十足的乖戾,「寶寶們……也……好餓……」
話未落,那身影一下化為殘像,真人撲至眼前。
「語環——」
衛東侯大叫,想要阻止,那張開的小嘴里犬牙霍霍發光,就朝大廚師咬下去。
「東子,快打昏她!」
一道厲吼,突然從後方傳來,而比聲音更快的卻是一道閃電般的人影,直直劃向語環。
「不行。」
衛東侯大叫,就要擋住沖來的人,但那道光影卻堪堪繞過了衛東侯,一把卡上了語環的脖子。
「屠大隊,不要啊!」
------題外話------
咳,環環爸終于登場了,有點兒刺激哦!
目前出現幾大種族了,筒子們能分辨出來不?
《萌婚》算是秋秋的這個「末世」系列的第一本,獸人,生化人,人類,三大種族都完全亮相。有一個隱形種族,這里暫時還在成長醞釀中哦!此外,還有兩個種族,估計要在另兩本系列里才會看到咯。
所以,大家看北靖和衛東侯的爭論,以及織田聖的矛盾,這都是本系列最大的一個外部矛盾︰即,種族矛盾。(這里跟現實生活中的完全不一樣哈,大家可以從人與自然,人與動物的關系,來擴展聯想。秋秋的希望只是保護環境,關愛小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