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基官邸後院。
一位文人一手拿筆,一手拿書,神s 凝重,不斷來回踱步,自言自語道︰「豹子頭林沖與花和尚魯智深的相遇究竟該當如何布置?此乃故事之j ng彩所在,若想不清,怎能寫出曠世之作?」正當心煩意亂,忽見衙役搬著一條大木樁,腳步沉重走了過來。
文人略顯驚慌,說道︰「這是怎麼著?你們拆了犯人的房子不成?扣押也不是這麼扣押的吧?」
劉基從偏門走至後院,說道︰「彥端兄,在下听聞縣內舉辦武林大會,不得不去看他一回,怎知道這些鄉民動作奇快,居然都給在下跑了。在下只得請這些小哥將那擂台搬回來,當做證物。」
這名施彥端大了劉基十五歲,在同年考上進士,考場相遇時,從詩歌文學談論到前朝詩詞,又從前朝詩詞討論到了前朝宰相文天祥,兩人對他的清亮雅節很是崇拜,以結為好友。
這兩人當真趣味相投,要嘛得罪武林豪杰,要嘛得罪高官貴族,在劉基第一次革官後不久,施彥端也被革了職。他當過私塾先生,寫過一些南曲,後來發現當說書的錢也掙的不少,便安定下來。
這一r 他之所以來到劉基官邸,是因他所想的一篇武俠故事又完成了些,想早r 與劉分享交流。听聞武林大會之事,他笑說︰「鄉民們愛听武俠故事,打打鬧鬧也屬常態,與他們認真,你就輸了。那些正事咱們先放一旁,你那《百戰奇略》寫得如何了?」
「已完成八十二戰,有勞彥端兄相助了。」
原來劉基見施彥端愛寫小書,也受其影響,東寫西寫不少作品。只是他興趣不在小書,而是兵書,總邊寫邊幻想著自己是張子房、諸葛武侯之流的軍師,運籌帷幄,決戰千里之外。那《百戰奇略》便是劉基畢生j ng華之軍書。
兩人談論故事,時而笑之,時而嚴肅,時而站起身子一招一式比劃;待談起兵書,便在諾大的白紙上畫上地形圖,以黑白雙子做為兵馬使,兩相互助之下,不論是故事或兵書,都更添完善。
光y n荏苒,兩人談到夜間,忽听公堂之上鼓聲雷般響起。
「彥端兄,暫不奉陪了。」
「基兄,去吧。夜間擊鼓,必有大事!」
縣令總攬行政、司法、審判、稅務、兵役,劉基忙的事可不少。他匆匆換過官服,到了公堂之上。公堂兩側衙役尚有些許人未到。
只見擊鼓者乃一巨漢,看來孔武有力,大光頭前面留著一片劉海,後面留著一根辮子,是元人打扮。
「花花帖木兒?怎麼?你要告誰?」
帖木兒轉了兩圈鼓棒,說︰「非也非也,不是老子要告人,是人要告老子也!」
「何人告你?」
「告我者乃此潑婦也!」
數名元人拖著一名中年婦人,進了公堂,那婦人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又被繩索所縛住,好似已受過了酷刑。
一名元人 了一聲︰「母狗,進去!」竟一腳往婦人腰際踢去,婦人往前一摔,臉著了地。
帖木兒將婦人扶起,說︰「田氏,你不是要告我,去呀,去跟你們劉青天說去!」又推了她一把。
婦人牙早已撞斷許多根,眼淚自眼眶留下,模樣看來十分可憐。她一邊發抖一邊說︰「大人……劉大人,你可千萬要替我做主呀!這……這斯到了我家偷了一塊玉佩……那可是我的傳家之寶,是我父母給我的嫁妝,這斯明明被我瞧見的,卻矢口否認呀!」
帖木兒說︰「天型相像者何只千萬?母狗如何篤定是老子偷之?這分明是誣賴呀,來人,掌嘴五十也!」
施彥端在內廳听著,思忖︰「這蒙古韃子滿口污言穢語卻又套上『之乎者也』擺明是諷刺咱們的漢人文學,私自喊刑更是不把基兄放在眼里,當真是欺人太甚!」氣得不住發抖,卻也無可奈何。
但劉基可不怕帖木兒,拍案斥道︰「大膽刁民,這是你做主還是我做主!」
帖木兒虎軀一震,隨即叫聲如雷︰「劉青天劉大人,這潑婦狡猾得緊,既無人證又無物證,怎能任她隨口說之?老……小子家財萬貫,何須偷他們家中的東西?」
那田氏說道︰「那……那……那是小人親眼見到的,哪里假的了!」
劉基心想,帖木兒此人能言善道,黑能說成白,白能說成黑,何況前科累累,這玉佩八成是他所偷無誤,只是目前既無人證,也無物證,該當如何是好?忽爾站起身子,說︰「田姐姐,我想起你啦!」
田氏與帖木兒俱是一愣大感尷尬,劉基又道︰「田姐姐你忘了我嗎?我小時候經常在你家門口閑晃,你總是喜歡拿地瓜給我嚼的呀!」
田氏一臉茫然。帖木兒心想,這漢狗怎麼忽然對田氏如此親昵,莫非真是舊識?
田氏說︰「這,大人,婦人嫁到這已有三十年,老家也在福建,你恐怕是記錯了吧?」她也知劉基是在青田長大,怎會是見過自己的呢?
「這事我哪忘的了?你家中有一盒藏寶箱,里頭滿是金銀珠寶不是?」
「阿?」田氏當真是越听越糊。
帖木兒心想,要是這兩人真是舊識那自個兒不就糟哩?趕緊說︰「她家哪有什麼藏寶箱,大人你記錯啦!」
「有!一定有!我記得田姐姐就將藏寶箱藏在床底的不是?」
帖木兒說︰「大人真是記錯啦,她家床底只有養一條狗,我翻開的時候還咬了我一口你看看!」語畢,將褲管掀起,小腿上果然有兩排齒痕。
劉基正s 一拍桌案,一指帖木兒,說道︰「帖木兒,你親自說道去過田家,自個兒便成了人證,腿上齒橫痕是物證,還有什麼話說!」
施彥端在內廳拍了一掌,暗贊︰妙計!
田氏見著帖木兒偷玉佩,劉基套出他去過田家,怎知道帖木兒居然辯說︰「此婦乃告我偷玉佩,非告我私闖民宅,這條證據怎能算之?」
劉基冷哼一聲,說道︰「那麼便由本官告你私闖民宅,來人呀!壓入大牢!」
帖木兒站直了身子,說道︰「別忘了老子是元人,大將察罕帖木兒是老子的叔叔,劉基你敢動我!」一雙眸子狼似的瞪著。
劉基猛拍桌案,斬釘截鐵說道︰「壓下!」
帖木兒說︰「這里是你的地盤,老子先不跟你斗!」望了隨從一眼,那隨從也點了點頭,他便再無反抗的隨著衙役進到大牢。
劉基走入內廳,卻見著施彥端在廳內一臉擔憂之s 。
「彥端兄,怎麼了?」
「在下知道基兄為人正直,只是這事這樣處理,唯恐不妙。」
「大元例律,也有偷竊罪呀!」
「但是這人是元人……這時代呀……」
劉基緩緩吟道︰「時窮節乃現,一一垂丹青︰在秦張量錐,在漢蘇武節!彥端兄,在下已被扁官兩次,這些元人還能拿在下怎樣!」
施彥端听聞劉基所吟,說道︰「是呀,文天祥丞相寧死也護著這字『節』,可見這『大節』之重要,可是……基兄不像在下孤身一人,尚有妻小在青田待養,有時也得為他們著想著想。」
劉基笑說︰「在下知道彥端兄擔憂,心領了。來,彥端兄若有j ng神,再與在下討論討論那官逼民反的水滸好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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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廢話︰
施彥端何許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