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昇 3.天地失正氣

作者 ︰ 三分微光II

()劉基與施彥端兩人聊至深夜各自睡去。天才蒙蒙亮,堂內又傳來咚咚鼓聲。劉基奔至公堂,卻見一名綁著辮子的八尺大漢大喇喇坐著官椅,雙腳擺在官桌之上,仰著頭,好似是用鼻孔看人似的。

敲鼓人乃昨r 被苦打的田氏。

劉基望了大漢一眼,心頭登時一寒,此人正是朝中大將察罕帖木兒!汝陽王!

劉基雙膝一跪,拱手說道︰「微臣叩見將軍!」心道,昨夜辦案至今不過七個時辰,從大都趕來浙江?那些元人好快的腳程。

帖木兒瞧也沒瞧劉基一眼,說道︰「免禮了。漢狗劉基,听說你昨r 審了我安答的龜兒子是不是?」

劉基臉s 一沉,說道︰「花花帖木兒偷了田氏的一塊玉佩,還一錯再錯、矢口否認,在下設計令他露了口風,已將其壓入大牢,詳情如此……」

「你這漢狗倒還真有點小聰明呀?但是田氏是告她啥來著?」

田氏立即說︰「是告他竊我玉佩呀,大人。」

劉基暗想,奇怪,田氏昨r 一附膽小如鼠的樣子,怎今r 卻是……?她又怎麼會與察罕帖木兒一同來到?

帖木兒說︰「是呀,田氏是告他竊盜,你沒事告他私闖民宅做啥呢?」

劉基說道︰「根據大元例律,私闖民宅亦有罪呀,大人!」

田氏居然說︰「這,劉大人,老婦是自願請花花大人到舍下坐坐的,所以不算私闖民宅呀。」

劉基全身如入冰窖,心中轉過數個念頭,推敲出內情,說道︰「昨r 你為何不說分明?」

田氏道︰「昨r 大人忽然姐姐、姐姐叫起我,我全身發毛,腦袋發暈,一時之間難以听清大人說的話呀。」

帖木兒說︰「劉基呀,听清楚了嗎?沒憑沒據的,你怎能關上我龜佷兒呀?」

劉基心中一團無名火燒了起來,站起身子說道︰「在下誤會了令佷,田氏也發現玉佩是她不慎遺失的,那麼在下立刻去放人。」語畢即往大牢方向而去。

田氏朝帖木兒說道︰「這,老婦尚未說玉佩之事,他怎知道我要說什麼?」

帖木兒沒答應她,心道︰「這劉基心思當真細膩,見微知萌,如此輕易的看出老子收買了田氏?不好對付呀,一不做,二不休……」眼珠一轉,瞧了田氏一眼。

劉基從公堂旁的小門,帶出花花帖木兒,說道︰「令佷在此,恕在下眼拙!」

察罕帖木兒說道︰「算啦,孰能無過?龜佷兒,這劉基沒有虧待你吧?」

花花帖木兒說道︰「這倒也沒有,倒是昨r 小子我向劉基再三說道沒偷東西,怎知道這廝不知犯什麼病,硬是要判小子有罪?唉,我還真想要打他個兩巴掌!」

察罕帖木兒說道︰「劉基,你就讓他打個兩巴掌吧!萬一我將這件事告訴聖上,包你抄家滅祖呀!」

士可殺,不可辱!劉基本y 說此話,想起妻兒,咬緊了牙,點頭答應。

兩聲巴掌聲清脆響起!

衙役們捉著庭杖的手浮出青筋,一雙火紅的眼珠就像要噴出火來!劉大人為官何等清明,受此污辱,如何不怒?

花花帖木兒冷笑道︰「劉基呀劉基,想當你的劉青天?難呀!別忘了漢人的青天早滅了,如今是我們元人的長生天呀!哈哈哈哈!」與察罕帖木兒大笑而去。田氏見著眾衙役要噴出火來的目光,打了一個冷顫,拔腿而去。

一名衙役緊捉庭杖,勢要奔出,劉基道︰「罷了!別沖動,奈何不了他們的!」

這些衙役皆是漢人,當上官後更知那高高在上的元人可惡,一名衙役憤憤說道︰「大人,難道我們真要讓這些元人橫行霸道?」

「唉……」隨著嘆聲,施彥端走至這衙役身邊,拍他肩膀,接口說道︰「看看外頭家破人亡,現在這當口子,能養活家人便不錯啦,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呀……是也不是?基兄?」

怎知劉基卻說︰「不,在下是以退為進,此事定要告上聖上!將所有事情都要清清楚楚說分明!」

衙役們大聲叫好,施彥端卻呆若木雞,說道︰「這,這小小事情,何需鬧到聖上?何況田氏以與那帖木兒叔佷串通,如何提告?」

劉基說︰「大元朝大將包庇親佷怎能算是小事?當下咱們便去田家收集他們串通的證據,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眾人做微服打扮,往田家出發!」

衙役們齊聲說道︰「正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劉基身為縣令,自然知曉田氏家中的戶籍所在。為不引人注目,劉基僅帶著兩名衙役而去,施彥端亦一同前往。

天空烏雲密布透不過氣,一些小攤販們乾脆偷了懶窩在家中睡大頭覺,街上人跡渺茫,連野狗的影子也沒瞧見。

數人徒步於街上,施彥端說道︰「基兄呀,就算咱們找著田氏與帖木兒叔佷串通的證據好了,可這聖上也是元人,會不會包庇下屬呀?」多年來的說書經歷告訴他,事情似乎往不可收拾的方向而去。

「事在人為,等聖上真的包庇下屬再提吧!」

「但元人視漢人之命如無物,真有可能……」

稀哩嘩啦,雨在此時下了起來,打斷施彥端的話。

四名隨從撐起油傘,雨水落於其上,達達做響。

灰茫茫的街上浮出了一道魁梧身型,如同索命無常,立在那等了許久。

劉基腳步豪無緩和。

人影現型。

是察罕帖木兒。

施彥端三人都吃了一驚,只有劉基保持著冷靜,說道︰「將軍亦是料敵機先,早知道在下動作了?」

「劉基呀劉基,你當真是你們漢人所說的,不到黃河心不死嗎?」

「為公平正義,至死方休。」

帖木兒將手探至身後,拿出一個黑s 包袱,將它解開,里頭一個濕濡濡的事物滾了出來。

施彥端與兩民隨從見著了,俱是臉s 大變,差點叫出聲來。

「現在人都死了,是該休了。」

雷光一閃,滾在地上的,正是田氏頭顱。頭顱眼中藏著深深驚駭,彷佛不敢相信這元人居然是如此心狠毒辣。

帖木兒冷笑,說道︰「和這母狗串證,是老子瞧得起你,你真以為拿老子有法子?」

施彥端與兩民衙役望了劉基一眼,劉基毫無懼s ,說道︰「將軍包庇親屬,串謀偽證,兼之殺人滅口,此顆頭顱便是證據!」

帖木兒一聲震怒︰「這事本可小事化無,難道你以為本將軍沒種殺你!」竟踢了田氏頭顱一腳,地上血花四散,在雨水之中逐漸暈開。

但听劉基緩緩吟道︰「是氣所磅礡,凜烈萬古存,當其貫r 月,生死安足論!」

帖木兒听聞此詩,不禁退了一步。自問︰「在沙場上什麼情況都見過,什麼大將都和他們干過,殺氣也好,斗氣也罷,從沒怕過半分,此刻在氣勢上怎會輸給這一個小小的儒官?」冷哼一聲,招了招手,將埋伏於鄰近的元人手下喚出。

附近一間棺材店里睡眼惺忪的老板將門開了一線,見到這這大匹元人立即睡意全消,躲到棺材之中。

施彥端臉s 慘變,此番看來,當真是有死無生了。

劉基喊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放他們走!」

帖木兒大笑數聲說︰「好英雄、好氣派!既然這麼氣派,不如咱們來場將軍決斗,輸的成了戰俘如何?」

劉基大喝一聲︰「好!」

元人們一齊前仰後合,捧月復絕倒,就像一群惡狼在笑。

帖木兒說道︰「看在本將軍是練武之人,讓你三招!」

元人們笑道︰「別說是三招了,讓個三百招你也勝不了將軍的!」

劉基與施彥端交頭思許,施彥端面有難s ,劉基卻是一臉鎮定。

帖木兒說︰「你們可別打什麼拖延的主意,老子早派人去了縣府,那些衙役們在此刻恐怕也死光啦,沒有任何人可以幫你們的!」

劉基說道︰「在下只是與屬下議論一番,該當如何出招。」

帖木兒哈哈大笑,「你們這些小白臉如出招也贏不了本將軍的!廢話少說,快來吧!」

劉基繞著帖木兒轉了半圈,帖木兒自負銅皮鐵骨,還真不怕他從何處出招,出乎意外的,他忽爾踢開棺材店的大門,直嚷︰「快進去!」

施彥端與兩名屬下竄了進去,劉基立即擋在門前,說道︰「想要追他們,先過在下這一關!」

「可笑!」帖木兒一拳含著驚天之勢,擊向劉基胸膛!

劉基胸頭一緊,喉頭一甜,大口鮮紅從嘴角與鼻孔竄出!他哈哈大笑︰「將軍……三招呢?言而無信,小人矣!」

「信你娘!」帖木兒又一拳打出!

劉基挺住身子,又硬受了一拳,若非手指扳住門板,早飛了出去!

棺材店內傳出濃濃焦味,帖木兒大吃一驚︰「莫非他們想用火阻隔老子的追兵?可惡,這棺材店內都是木頭,可便宜了這群漢狗!」

只見到施彥端抱著一塊著了火的棺材蓋,奔到劉基身後,說道︰「基兄,你別撐啦!我來助你!」

劉基擠出最後一口氣,說道︰「彥端兄!快逃!」

帖木兒心中大怒,運起「萬狼呼」內功,運勁於拳上,朝劉基臉孔揮去!

鮮紅灑在空中,成了一片遮天紅幕。

「基兄呀──!」

兩名隨從趕緊拉著施彥端,說道︰「別浪費劉大人的一片苦心,咱們還有咱們該做的事呀!」

帖木兒听聞此言,以為劉基還有後著,是恨不得趕緊將他們三人大卸八塊,偏偏劉基好似與這門鑄在一起,扯也扯不來,拔也拔不開。兩名衙役更將棺材引燃,以火牆為阻,拉著施彥端從棺材店里奔去。棺材店後門一出,皆是窄巷,追之難以。

帖木兒怒不可止,抽出腰間大刀,「劉基呀劉基,你可怨不得我!」,朝著劉基直劈而去,勢將他從中劈成兩半!

只見白芒一閃,眾人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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