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這次失眠有些異常。
之前的失眠,葉晁溪的感覺是自己似乎並不需要睡眠,就算身體累到極致,也只需平躺著放松等它恢復就好,但是自己的思維,一直是清醒地仿佛在等待看什麼熱鬧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鐘神秀那里睡過一場之後,他的魂魄和身體的同步x ng被重新梳理了一遍,現在的葉晁溪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疲累,而自己的j ng神也有些疲累了,這也說明他其實應該是可以自主地睡著的。
他知道這是好事,這說明他身上的異常正在消失。
雲天之巔的靈氣仿佛溫柔的小手正在葉晁溪的身上細細安撫,讓他只覺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浸泡在溫度適宜的熱水之中,每一處的骨節都松軟的散開來一般——這種舒適本該讓他更容易入睡的。
可是在這種j ng神與身體都很疲憊的情況下,他卻還是睡不著。
除了因為這一晚上見識到太多從未見過的事物,而這些事物還一直盤桓在他的腦海中之外,還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恐懼在他的心里蔓延——有什麼東西會失去的恐懼。
有一種,葉家莊正在慢慢消失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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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城睜開的雙眼里一道紅光閃過,但隨即便恢復清明,定定地看著翡寒星,張開了口,似乎是有什麼話想說,但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翡寒星有些吃驚,手下那張天羅地網的落勢便緩了一緩,但卻凝重了數分,反而使得整個符陣運轉得更為圓融無暇。
房屋經不起這種陣勢,已經開始一絲一絲地崩解,瓦礫化為碎屑,梁柱崩成木絲,還來不及隨風飄散,便似有千鈞之力加于其上,使之直直地往地面落去。
卻見那個被黑霧包裹住的葉城舉起了雙手,按在了自己的頭頂,他的臉上又出現了那種痛苦不堪的神s ,但是帶著黑霧的雙手卻堅定不移地從自己的頭頂開始向上舉起,翡寒星定楮一看,便看出葉城是在從自己的腦袋里拔出什麼。
兩點幽光從葉城手中那事物上發出,直直地照向翡寒星,帶著些誘惑y n暗的氣息,勾得人心中的殺意蠢蠢y 動。
「哼,歪門邪道,總是這些鬼蜮伎倆。」翡寒星冷哼一聲,指揮那柄道劍在空中一個盤旋,向著那黑s 煙柱的頂端便是一斬,一陣讓人牙酸的金鐵交鳴之後,頓時一聲仿佛鬼哭的尖嘯傳出,那黑s 煙柱開始劇烈地顫抖,似乎是無法凝聚成形一般,而葉城頭上的那亮點幽光也黯淡了下去,但籠罩在他身上那層能夠隔絕一切感知的黑霧,卻是淡去了不少。
葉城似乎是抓住了好機會,面上一絲喜s 閃過,雙手距離自己的頭頂又高了數分,而他身上的黑s 煙霧的淡薄也讓翡寒星看清楚了他的狀態。
葉城的雙手之間,抓住的正是那枚鬼頭令,那兩點幽光正是其上小鬼頭的兩個眼楮,而那鬼頭令下方仿佛劍刃一般的部分正插在葉城的百會穴之上,此外還伸出了一些觸須,仿佛植物的根系一樣,跟葉城的頭發糾結在一起,不知道蔓延進入了他身體中的哪些地方。
隨著葉城的動作,他頭上的鬼頭令正在一點點地從他腦殼里被抽出,令牌之上卻沒有任何血跡,仿佛葉城的身體並非血肉之軀一般。
翡寒星很快便發現了那枚令牌的存在,也發現葉城其實是正在拼命反抗那枚令牌的控制,而令上無血,並不說明葉城軀殼的問題,而是因為那鬼頭令本身,便沒有成型的令牌存在,反而更像是一道天赦一般——天赦是一種元嬰境界的高人才會使用的傳訊手段,當人進入元嬰境界之後,y n神才算修煉大成,在這種情況下,便可將個人的意識凝聚成實物,可以看可以模甚至可以附帶上個人的威懾之力,但其實那就是一道意識,而不是什麼金鐵木石的確實材質。
看著那被一分分艱難拔出的鬼頭令,翡寒星立即知道,這個先天武道的高手也在掙扎著求生,正趁著這黑霧與自己僵持的當兒謀求月兌身之道,所以如果自己能夠盡快封鎮這團奇怪的黑霧,葉城或許可以無事。
于是先前翡寒星的那一分遲疑,那一道始終留有余地的劍光,那些有關到底要不要對不知道是否已被附身奪舍被那不明黑霧完全取代的葉城下狠手的思考,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只要自己夠狠,葉城就能得救。
「嘿,妖邪看招。」翡寒星雙手交錯握住,而兩個食指則伸直並且指尖搭住,一點亮光從並起的指尖亮起,那點亮光火焰般地一竄,現出一柄小劍的形狀來,而半空之中壓制著那想要逃逸的黑s 煙柱的道劍也隨之一顫,攻勢立即犀利了起來,就好像先前仿佛是有人遠遠地用線c o縱傀儡一般,現在換成了真人上場,一套三環套月的劍法層層疊疊地使了出來,空中仿佛出現了一輪明月,照得這處被隔離的空間之中,所有的東西都染上了一層銀光。
月光透出肅殺的意味,那黑s 煙柱似乎略有遲疑,但隨即便在那銀光之下劇烈地顫抖起來,似乎再難凝聚成形,于是那黑s 煙柱尖嘯著,飛快地從高空之中縮了回來,在那輪明月以及一圈符的追襲之下,迅速聚成一團,籠罩在葉城的頭上,並想要向著更下方流動。
翡寒星向前方踏出了一步。
地面開始顫抖,那黑s 煙柱接觸到地面的部分也開始顫抖,仿佛沸騰的水面一樣,開始爭先恐後地向上方升騰,待到葉城的雙腿從黑霧中顯現的時候,葉城腳下方圓三丈的地面都已經被掏空,形成了一個凹陷的碗狀地面。
葉城的腳是懸空在地面那口碗的最低點的上方的,也就是他原本所站的位置,沒有前進後退,也沒有上下起伏。
一層無形的屏障處于葉城與地面之間,那團黑霧幾次想要向下方伸展,卻都是一觸即收。
四張符貼在這碗的邊緣,在上方明月的照耀下,隱約有絲弦反sh 一般的光芒亮起,交錯間結成了一張大網,正是翡寒星先前拍出的那些封鎮神符其中結成地網部分的那些。
那黑霧遲疑了片刻,收回了對于下方地面的試探,重又開始聚集,而這一次的聚集是如此徹底,竟連葉城軀干四肢之上四散包裹著的黑霧也聚集了起來,沒有一絲一毫的逸散,而在不斷地凝聚收縮塌陷之後,形成了一顆巨大的墨滴,而這黑s 的墨滴卻仿佛透明,因為還有兩道赤紅的幽光正從這墨滴的深處透出。
明月光頓時大盛,同時,四周星光亮起,隱隱現出一個雲篆的「鎮」字,壓迫得那顆墨滴又縮小的數分。
有這劍光威力的支援,翡寒星拍出的那些封鎮之符也已不再維持天羅地網的陣勢,其中天羅的兩道符一前一後,貼上了葉城的前胸後背。
葉城的身體猛地一顫,而隨著那兩道符上符文亮起並開始燃燒,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注入了葉城的身體,葉城的衣袂被勁風激得獵獵作響,他舉起的雙臂猛地膨脹了一倍有余,竟將兩條衣袖撐裂開來,露出其下糾結膨脹的肌肉和隱隱呈現出暗金s 的皮膚來,而符燃燒所形成的一圈圈的細小火焰也開始貼著他的身體向上方竄去,那墨滴一觸到火焰,便要後退三分,兩相合力,竟逼得葉城頭上的那顆墨滴開始一點一點地向上移動。
「喝呀!」葉城一聲大喝,聲音終于傳了出來,而伴隨著這聲大喝的,是他高高舉起的雙手,和雙手中抓住的,已經從他的頭顱中拔出的,處于墨滴中心的鬼頭令。
墨滴猛地一縮,中心紅光大盛,似乎就要做出一副同歸于盡的架勢,然而就在葉城爆發出那一聲大喝的時候,天空中雲篆的「鎮」字一瞬間便變成了一個「殺」字。
一道劍光,起于明月之中,如同天雷一般,準確無誤地擊中了墨滴中那鬼頭令的眉心,那鬼頭令正在亮起的赤紅雙眼當中的光芒隨之一僵,而後一道豎直的裂痕從鬼頭令的中間出現,將鬼頭令分為了兩半,隨著葉城力竭松手,這兩半的鬼頭令被他一手抓著一半分了開來,而後啪嗒落在了地上,那鬼頭眼中的光芒,便如燭火一般輕松熄滅了。
那團墨滴沒有了鬼頭令這核心,立即四下崩散開來,飛濺的液滴行至半路,竟化成了一只只黑s 的蝴蝶,撲打著翅膀就要遁去,翡寒星那會如此大意,空中「殺」字大亮,那一群群的黑s 蝴蝶在細密如同雨絲一般從天而降的劍光之下紛紛折翼墜地化為塵埃,待到最後一只蝴蝶也化為灰燼,翡寒星不由自主地抽了抽鼻子,因為他聞到了一股亂葬崗上的味道。
「竟是死人尸氣所化冥蝶?難怪,也就這等y n晦死物,才有隔絕生人感知之效。」翡寒星揉了揉鼻子,似乎是想把自己吸入的那股亂葬崗的味道給揉出去,而後向著葉城走去,打算看看他的狀態,以及方才那枚作怪的被削成兩半的鬼頭令到底有何古怪。
葉城如今癱倒在地上,整個人仿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面s 蒼白,冷汗不停,四肢顫抖,顯然是j ng力耗費過度,此時抬頭看到翡寒星向他走來,不知哪里生出的大力,竟掙扎起身,對著翡寒星便是雙膝跪下,額頭在地面重重一磕。
「求道長救我葉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