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粗暴了……太粗暴了……」白陶顯然沒有葉晁溪那旁觀者的好心情,面上的表情糾結齜牙咧嘴似乎在受什麼不得了的罪,可就算是這樣,也要從牙齒縫里擠出抱怨的字眼來。
「不覺得y 仙y 死麼?」張遠仍在調整白陶背上的金針,順口回道。
那一片金針似乎是終于找對了位置,金針與金針之間浮現的光芒在那一瞬間猛地亮了起來,而後葉晁溪便感覺到這處房間之中的靈氣都開始想著白陶的後背聚集而去,心中一驚,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
靈氣在白陶背上那些奇妙的花紋之上聚集,而後紛紛沿著金針向著白陶的身體內鑽去。
那些沒入白陶身體里的靈氣團散發出幽幽的淡青s 光芒,似乎有一絲藥草的靈氣混雜在其中,在進入白陶的身體之後其光芒並未消減,甚至變得更加明亮,竟將白陶的皮膚以及其下的肌肉內髒等都給照了個通透。
于是在葉晁溪的眼里,白陶在那靈氣入體之後狀態,仿佛是上課時候掛出的那些經脈的圖像的具象化,並且還要更直觀更明了,一塊塊肌肉一處處內髒是這樣的清晰,甚至能看到那些跳動著的肌肉,那些血液在血管之中的流淌,那些仿佛靜止但又充滿了生命活力的髒器……讓葉晁溪看得頭皮發麻,但是卻偏偏充滿了一種奇異的誘惑力,讓人想要仔細看個清楚。
「人之肉身,果然不愧為造化之所鐘的存在,不管看上多少次,都覺得玄妙非常。」張遠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白陶身上發生的奇妙景象,一絲詭異的難以言說的微笑在他的嘴角浮起。
葉晁溪在听到張遠的這聲感嘆的時候,抬頭看了張遠一眼,只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那第一次進入試煉場之中的狀態,又擔心又害怕並忍不住地被害妄想。
那些在內部照亮白陶身體的靈氣團很快便化去了球形,而是沿著一條若有若無的通道開始伸展,並互相蔓延互相交錯,結成蛛網一樣的紋路。
這紋路是如此地清晰直觀以至于葉晁溪幾乎是瞬間就回憶起自己那鍛體之術修煉大成的那一刻的景象,那個時候自己身體內的經脈似乎也是這樣整個兒亮起並連系成型,只不過那個時候,自己只是感覺到了這種暢通,遠遠沒有現在這樣直接看到一個人的身體那些經脈通路的存在來得直觀和震撼。
葉晁溪不由自主地也瞪大了眼楮,甚至還張開了嘴,一臉被驚呆了表情。
「張遠你這個瘋子別帶壞我的小師弟啊!」白陶似乎是感覺到了葉晁溪的視線,忍不住叫喚了起來。
結果那張遠一抬手便在他的後腦勺敲了一下,並直接掐著他的後脖頸像拎起一只小貓一樣提了起來,讓他擺成了打坐的姿勢︰「專心運功,出岔子了我不負責。」
「張師兄……你這是怎麼做到的?」葉晁溪看白陶已經進入入定的狀態,雖然那幾團靈氣已經散入經脈因而不再有那一身內髒晶瑩剔透的景觀可看,但是白陶那一身的經脈仍在皮膚之下閃著微光,時不時閃現出一些肌肉血管的紋理,而張遠則抽回手在邊上整理著東西,終于按捺不住好奇心,湊到了張遠的身邊,低聲問道。
「他背上是一個小型的聚靈陣,通常用來給快死的人護住心脈吊一口氣用的。」張遠一開口,就是一句慘烈的真相,讓葉晁溪只覺得自己的眼皮開始狂跳。
「當然這快死之人也是有限定條件的,對一般的練氣境界的修者來說,通常只會讓他們死得更快。」張遠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在說什麼,也沒有注意到葉晁溪默默打顫的牙齒和不斷望向白陶的眼神,「如果是別的人,大概完全不會想到這聚靈陣能有其他的用途,但是我就不一樣了。」
「話說回來,你知不知道,其實咱們這肉身,不同的部位,對靈氣的承受能力都是不同的。」張遠顯然是對自己的創意充滿了自豪,甚至都停下了手中的整理工作,開始對著葉晁溪細細地講解,「你看,就好比一把刀,在皮膚上一拉,就是個血淋淋的口子,往肚子上一捅,腸穿肚爛便也就是下場,但是砍在了骨頭上,卻往往只能留下一條刀痕,而骨頭卻不會折斷,靈氣這種東西也是這樣,只不過承載靈氣的能力,卻是這所謂的經脈的部分最為強大,而我們在吸收這天地間的靈氣的時候,這些逸散的靈氣卻首先要通過我們的皮膚肌肉血管等等這些肉身的部分,才會匯集到經脈之中,而在這個匯集的過程中,往往我們的經脈還遠遠未到承受的上限,我們的肉身便瀕臨崩潰……這也是為何那些前輩高人們,修煉到最後便會拋棄凡人的肉身修煉y n神,甚至會完全更換一個軀殼,因為那個時候肉身已經成為一個全然的累贅,嚴重阻礙著一個人對天地之間靈氣的汲取。」
「啊……哦……」葉晁溪完全無法不讓自己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因為前後聯系一下,他隱約地意識到了,這位張遠師兄,應當是觸及了那說起來似乎總有些飄渺無常態的,能感覺到但是偏偏好像又沒有實體存在的,修煉三界。
修道之所以讓人覺得飄渺,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這修煉三界——靈法界,神魂界,浮空界——並不是那麼切實具體地存在在人體之中的。
就說那仿佛是最為具體,也最為凡人武者所能感知到的經脈,在人的肉身之內,也是處于一種虛無縹緲的狀態的,它不像血管那樣,你切開皮膚變能看到那汩汩的血液流淌,也不像那些重要的髒器,把個人開膛破肚之後便能看得一清二楚——你知道他的存在,但是你看不見也模不著。
就好像那遍布白陶周身的靈氣通路,如果那些靈氣沒有沿著那些通路行走,對于人的肉身來說,那些地方,根本不存在任何東西。
「張師兄你的手段……是直接將天地之間的靈氣,通過聚靈陣還有那些金針,給直接度到白師兄的經脈之中了?」葉晁溪好不容易才消化掉了這個可能,將自己大張的嘴巴給合上,結結巴巴地向張遠確定。
「沒錯,嘿嘿,我敢說,這雲天之巔,也就我有這個本事了。」張師兄似乎也是得意得情難自禁,抬手正了正自己的衣冠,而後一抖袖子,仰首望天,露出一副老子果然是天才的表情來。
「張師兄這本事,可曾向宗門提過?」葉晁溪想到了什麼,繼續問道,「這肯定能換到大筆的獎勵,想來金丹之前都不用做任務了。」
就算是葉晁溪這種修為低下的小弟子,稍微想一想便也能想到張遠這一手有多了不起,這是可以在短時間內以極快的速度提升修煉速度的手段,甚至如果可能的話,以這經脈為路徑,更直觀地去接近靈法界,甚至神魂界和浮空界,那樣一來,這修道之事,那些虛無縹緲的機緣悟x ng之類的因素,豈不是都可以找到能夠歸根究底的原因,並針對x ng地探索解決的方法……
那樣一來,豈不是人人皆可修道,人人皆可大成?
若有這種手段,這一方宗門,豈不正是天下無敵?
「等這一趟試完……其實我研究了這麼久,雖然拿自己試了不少次,但這也是第一次在外人身上試驗。」張遠指了指仍在入定階段的白陶,「鍛體之術比較簡單,倒的確是一樣很好的試驗對象。」
「若是真想得到最直觀的功力的提升,說真的,我的把握也不大,而且對築基以上的修士是否也能使用同樣的方法我也並無把握,想來只有將這方法交給宗門,看看那些長老們活了幾千年的見識,能不能由此找到修煉的捷徑。」張遠說著,嘿嘿地笑了起來,「到那個時候,我的修為也許就可以一步登天,把你們都給甩下去呢。」
「然後我就可以有更長的時間,來研究這人之肉身,到底是怎樣奇妙的存在了。」張遠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笑得十分開心,一口白牙亮出,讓葉晁溪活生生地打了一個寒顫。
「張師兄……你不會哪一天突然心血來ch o,就將我白師兄給煉成那種傀儡偶尸了吧?」葉晁溪心驚膽戰了半晌,終于覺得自己還是應該盡一下好師弟關心師兄的義務。
「偶尸這種下三濫的玩意,根本不配在我眼前出現。」張遠面上露出了嫌棄的神s ,「那種僵硬腐爛全是臭味糟蹋肉身的玩意,簡直都該統統摧毀。」
「你別覺得我著迷于人之肉身,就覺得我是那種地下老鼠似的煉尸狂魔,你要知道,在我眼里,像你白師兄那種充滿活力的肉身,才是真正的好東西。」張遠拍了拍葉晁溪的肩膀,同時轉過身子,又開始一動不動地盯著身上光芒已經幾乎全然消失,仍在打坐的白陶。
「我……我明白了……」葉晁溪偷偷擦了一把冷汗,也一同抬頭看向即將收功的白陶,雙眼之中,是滿得幾乎快呀溢出來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