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樾頭一個想的就是拒絕!
可這次,不管他如何想盡法子,太夫人就是不肯松口,打定了主意。李建樾言語中越是對這位安和鄉君畏懼,經過了昨晚一夜深思熟慮的太夫人越是覺得挑這樣一個兒媳婦是上上之選。
一般人家,一般的嫡子,定然不能要這樣一個正室。
省的將來家里反倒是男人做主,傳出去丟盡顏面。
可自己這個兒子……
太夫人搖頭苦笑了兩聲,不做主也罷啊!
太夫人態度堅決,李建樾苦求無用,又剛惹了大禍,根本不敢過分,最後只能垂頭喪氣的回去了。
不知道為何,太夫人看見李建樾這副樣子,心情反而好了起來。
一直到純歌過來請安的時候,唇角還帶著舒心的笑容。
純歌看著奇怪。
昨晚李建安回去,臉上並不寫意。
還以為是和太夫人終究弄了些不快,沒想到太夫人反而是高高興興的模樣。
不過李建安的事情,純歌向來告訴自己,決不能多打听。該知道的,李建安自然會說,不該告訴的,還是不要好奇。
純歌就向往常一樣,陪著太夫人湊趣說話。
昨晚李建安過來,也是說過陳純貞的事情,太夫人自然也知道李建安今日要跟純歌一起去趙家的事情,就問了幾句。
「趙家幾代都是欽天監,清貴人家。趙家那位老夫人,和我年少時候也就認識,最是知禮懂禮的人,斷不會一位袒護子孫,你也放寬心。」
純歌忙點頭答應,心里卻還是很懷疑。
太夫人這樣說,是為了寬自己的心,或許也有**分實話。
可再如何知禮懂禮,那邊是親孫子,總不能幫著陳家對付親孫子吧。
對人的心理,純歌了如指掌,面上卻沒有露出一分來。
太夫人卻也感慨,「說起來,你十姐夫,我也是見過的。也是個好孩子,真是不知道,為何突然就會犯了糊涂,男子納妾雖不要緊,但既然祖上有遺訓,趙家也不缺子嗣,他就不該擅自違背先人規矩,在外面養外室,還想著要接回家去。」說著,太夫人臉上就有幾分憤憤道︰「也不知道鄒家怎麼教養女兒的,竟讓人去拐帶別人家的子孫,惹得家宅不寧!」
听口氣,似乎全是沖著鄒家那個佷女去的。
純歌只能在心里月復誹,這種事情,一個巴掌哪兒拍得響,說到底,不過是男人貪花罷了。
自己一開始的時候,若不是這副皮囊,李建安也不會一直就留在梅香院。
趙家這位姑爺,說不定就是看著周圍人都納妾收丫鬟,卻苦于族規限制,壓制的久了,才會突然在外面收了外室,到了最後,生出叛逆之心,弄成這個地步。
鄒家的女兒不是好人,趙家少爺就是仁人君子?
女人,卻都看不起女人!
純歌知道這些和太夫人也一直到那邊紅玉進來傳話,說是國公爺已經下朝回來等著了。太夫人又叮囑了兩句,有為難的事情務必要回家說,不要一個人藏在心里後,才放了純歌離去。
在馬車上的時候,李建安只囑咐了純歌不必顧忌四個字,就再沒提其他。反而是纏著純歌說些亂七八糟的,興致頗好的樣子。
李建安是個靠得住人。
不管其他,至少在大局的把握上,純歌覺得,李建安絕對是操控中的高手!
既然李建安這樣說了,純歌心里就有了七八分的底。
今日沒有朝會,李建安是要進宮,到了趙家,陳端儀已經等在了廳里。
純歌不便去男人的前廳,被丫鬟引著去了後院。
趙家五進的大院子,兩邊又連著跨院套院,頗為寬敞,幾代帝王都有加恩,看上去富麗堂皇,不比國公府差多少。
只是園中種植的花草,就次了些。
純歌被媳婦子領著,一路順遂的到了陳純貞住的西院。
一進去正房,純歌看著躺在黃花梨鏤刻魚童子拔步床上病容枯萎,眼眶深陷的陳純貞,一下子就掉了淚。
這才多久的時候……
以前在家里還渾身洋溢著歡快氣息,笑起來明媚如同春光一樣的小姑娘,就變成了這副樣子。
還懷著身子,白色綢衣穿在身上都顯得空蕩蕩的,瘦成這樣……
正和連大女乃女乃有一搭沒一搭應和的陳純貞,看見純歌進來,就勉強抬著頭,擠出一個皺巴巴的笑容,喚道︰「十三妹妹,你來了。」
還叫嬤嬤丫鬟趕緊端了黃花梨大靠背椅子過來。
看著陳純貞這樣,笑起來就好像是老嫗一般,渾身的精氣神都沒有。純歌哪還有心情坐,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陳純貞面前,怒道︰「你都這樣了,還在我面前裝什麼樣子。早前母親說的,要你有事盡管來找我,你只當是白囑咐的,我說你要多來找我串門子,也當是空話是不是!」
純歌從沒這樣生氣過。
只是早年在綏南每次三太太有心刁難,幾乎都是陳純貞出來幫忙,純歌一直存著感激,加上怒其不爭,說話自然有幾分嚴厲。
陳純貞先是被嚇住了,後面就覺得死去的心都暖了過來,純歌越是罵的厲害,她越是覺得心里有了幾分活氣,不像連大女乃女乃先前過來時候說的那些安慰話,半點用也沒有,只是讓人心里更涼罷了。
陳純貞就望著純歌,望著望著,顧不得有身子,就撲著過去抱住了純歌,放聲大哭起來。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是陳純貞的陪嫁。
見陳純貞忍了這麼多天,終于痛痛快快的哭了出來,都忍不住跟著泣不成聲。
一時間,屋子里滿是哭聲,就連連大女乃女乃,見到這幅場景,也跟著紅了眼眶。說不到一塊兒去,只能陪著感慨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