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金陵毓秀美稱的鐘山,蜿蜒起伏,拋若游龍,故古人稱「鐘阜龍蟠。」文人墨客常將鐘山比作龍頭,其尾拖至鎮江而入海,稱寧鎮山脈是一條巨龍,從東海入江,故曰「神龍見首不見尾。」
鐘山北麓有座金陵峰,高挺雄險,直聳入雲。對面的百丈峰,與其隔谷相對,宛如孿生兄弟一般。金陵峰山路險峻,怪石嶙峋,一般的老百姓很難攀越。峰上松柏蒼蒼,四季常青。
正值四月天,山間氣候無常,清晨細雨綿綿,午間雨歇後,已是濃霧繚繞。這時傳來一陣陣清亮的簫聲,時而哀婉纏綿,時而如泣如訴,讓人聞之黯然神傷。
一名黑衣人正向著簫聲處走去。他先是一怔,緩緩地放慢了腳步。吹簫之人正是沈庭軒,他早已發現有人闖入了他的隱居之所。如今庭軒太乙真氣的修為,早已能感應到來人非但內功高深,而且殺氣外露。隨著那黑衣人放慢了腳步,似乎殺氣也收斂了一些,也許是听到這淒美的簫音而感懷身世。
自從五r 前庭軒在右都御史府連斃地煞三劍救了司徒映月,海大人也沒有受到絲毫損傷。庭軒就隱居在這鐘山之巔的金陵峰。何全智的逃走,讓他心里有種不詳的預兆。每r 到了晚上他就潛入右都御史府,暗中保護府中上下各人,白天回到金陵峰休息練功。
說起來已有六名驚雲谷j ng心培養的劍手,命喪在庭軒手中。听師父說起過,這地煞十二劍本是他神鋒山莊祖傳之物。庭軒正好趁此機將這幾把寶劍收集歸還師父,以報答授業之恩。
在那以後,庭軒就沒有與司徒映月相見,怕她知道的越多越不利于自身的安危。為了自己心愛的人,他只能晚上偷偷看兩眼躺在病床上的映月,就感到欣慰了。
這r 細雨綿綿,庭軒心緒紛繁,相思難抑,弄簫解愁,獨自一人端坐于茅篷中吹奏。
曲畢,只見那黑衣人已走到庭軒身前,慢慢地坐在身旁的石凳上,懷中取出一個絲帕輕輕地擦了擦了臉上的點點露珠。臉上堆滿笑容道︰「妙!真是太妙了!好淒美的簫聲,听完此曲,頓有黯然淚下的感覺,真是世間罕有。」
庭軒目不轉楮的看著這位與自己在驚雲谷生活了六七年的人,也微微一笑。答道︰「畢總管,別來無恙,您過譽了。」
「這麼多年競不知庭軒有如此才能。自從你們失蹤月余,我無時無刻都在掛念你的安危。前幾r 听何全智說你還在人世,我真是太高興了,這不,欣然趕來看望。」畢總管笑意濃濃,說的字字情真意切,任誰听了,心里都受用無比。
此人正是驚雲谷的總管畢映玄。庭軒心里明白驚雲谷第一戒律,背叛者必誅。自己如何躲藏都逃月兌不了這些頂級殺手的追蹤。坐在自己面前的正是面慈心狠素有笑面虎之稱畢映玄。惡戰在即,庭軒猜想,以的他的行事風格絕不會只身前來,定有幫手飼機偷襲,卻不知隱藏在何處。這金陵峰看似絕地,卻是自己j ng挑選的,危機時刻也有月兌身之計。
庭軒太乙真氣貫注全身諸穴,暗自戒備。緩緩答道︰「謝謝畢總管關心,弟子乃是待罪之人,不敢奢望過多。」庭軒微微欠身一揖。
「既然你口稱自己為弟子,可見沒忘了是驚雲谷之人。這就隨我回去,我定會向嚴谷主為你求情,寬怒你的罪過,如若你不听勸告,一意孤行,就如此石。」畢映玄說完起身站起,庭軒已看到他身下的石凳,被內力震裂,這一手軟硬兼施是他貫用的伎倆。
庭軒心想這等功力比起恩師還遜一籌,不足為奇。他假裝驚訝道︰「畢總管神功蓋世,弟子佩服。弟子有心重回您的麾下,只因手上粘染了同門的鮮血,這等叛逆之事只怕嚴谷主不容。」
畢映玄微微一怔,心想那失蹤的六人看來的確為他為所殺,眼前這個少年還真不能小覷。轉念道︰「此罪雖當誅,不過驚雲谷正是用人之際,他們六人都命喪你手,足見你的功力非凡。一人詆六人。嚴谷主是愛才之人,他不會不明白這個的道理的。」畢映玄說完緩緩地將右手伸向庭軒的肩膀,以表撫慰之意。口中又道︰「他們幾人都命喪你劍下,看不出你小小年紀,竟有這般的功力。看來你已參透了驚雲十五劍,如果不將最後的兩式絕招傳授于你,真是可惜了。」
庭軒心下一驚,果然不出所料,這驚雲劍法還真缺了兩式,不!應該是三式。這個念頭他一閃而過。
庭軒斜眼看去,已感到他的手形正是「峨嵋派」的虎爪功,抓向自己後肩的大椎穴。
畢映玄這招不動聲s 的偷襲,著實令人防不勝防。饒是庭軒如此小心,雖已感到爪力襲來,卻已無法用手招架。二人相距太近,不容庭軒細想,不等身體站起,施展乾坤極縱,整個身體瞬間躍起。只听「倉啷」一聲手中地煞劍已然出鞘。
畢映玄處心積慮偷襲的這招竟然來中,著實出其意料。他不敢怠慢,抽出手中長劍,朝著身在空中的庭軒刺去,正是驚雲劍法中的第二式「壯志凌雲。」庭軒見此招刺來,雖身在空中竟未急用劍招架,而是以極快的速度攻了一招「風雲突變。」這式劍法的要旨在「變」字上。隨著庭軒身在空中的一旋轉,地煞劍直削畢映玄的小臂。
畢映玄「噫」了一聲,他一式還沒有使完,不得不回劍拔開削向自已小臂的地煞劍。
變招在瞬間完成。二人雙雙落地。畢映玄暗暗心驚,想不到這小子竟有如此功力。滿臉堆笑道︰「好劍法!沒想到你將這驚雲劍法運用的這般純熟。來、我們再切磋幾招。」就一招就被沈庭軒佔了上峰,他說這番話只為找回顏面。話還沒說完,他已身隨劍動,展開驚雲劍法猛襲沈庭軒。他嘴里說的是切磋劍法,實則招招痛下殺手。
庭軒深知此人的手段,笑里藏刀是他一貫的作法。他也施展驚雲劍法見招拆招。倆人使的同是驚雲劍法,意同形不同,卻都威力驚人。他倆在狹小崎嶇的峰頂,來回游斗,劍若流星,所激蕩出的劍氣已將霧氣驅散。原本濃霧籠罩的峰頂,變得異常通透。
二人拆了二十余招。庭軒已漸入佳境,生平還是第一次與自己功力相若的人殊死一搏。太乙真氣游走在他全身諸穴,臉上紫氣環繞。驚雲劍法雖只有十五式,施展出卻氣象萬千。當年驚雲劍叟能獨霸武林,就是因為其招式如行雲般變化莫測,防不勝防。每一式使完,依據對手的變化,施劍之人能
隨心所y 發出十五中的任何一式,而不拘泥于套路的限制,真是神鬼難測!劍隨心動,可快可慢,亦剛亦柔,其殺傷力冠絕武林。
二人劍法越斗越緊,同用十五式驚雲劍法,招式大同小異,但j ng髓都發揮得淋灕盡致。五十招過後,庭軒體內的太乙真氣連綿不絕,同時感覺到畢映玄的內力絕不自己之下。心想如果這樣的斗下去,不到一百招很難分出勝負,自己著實沒有必勝的把握。對方懇定有幫手埋伏在暗處,伺機而動,到那時自己筋疲力盡就遭了,不及細想一招「飛雲掣電」,如迅雷之勢刺向畢映玄。畢映玄暗叫了一聲「好快」,以極快的身法蔽過,略顯狼狽。
庭軒這一招虛招,緊接著回身就一招「撥雲見r 」削向畢映玄。十成的內力勁貫注于劍刃。這出奇不意的變化,畢映玄著實沒有想到,已來不及閃躲,倉促間只能用手中長劍擱擋。
「當」的一聲長劍已被庭軒的地煞劍斬斷,畢映玄身子也隨之震了一下。他畢竟身經百戰,暗叫不妙,急縱後躍,著地後臉上的怒s 一閃而過,笑道︰「哈哈哈,很好!也不妄我對你的一番栽培。」隨即從腰間抽出兩把短劍,金光乍現,與匕首形狀相若,有如純金打造的一般,一眼便知絕非凡品。
「今天就讓你這小輩見識見識我的看家本領。」畢映玄手中的長劍被地煞劍震斷,已是怒不可惡,這句話輕描淡寫的說出,臉上卻未顯絲毫敵意。話音未落,身子迅捷地撲向庭軒,這招正是峨眉派的絕學「心意連環刺訣」的「猛虎撲羊。」
庭軒不知畢映玄手持的竟是號武林四大神兵的「噬血金匕。」這兩柄短劍的劍格處各有一枚指環,套入雙手的中指上,屈指握緊時可做拉、刺、穿、挑、鉸、扣技法,張手撒放時,可將內力貫注于劍刃上,可快速貼掌轉動迷惑對手,同時配合各種步形身法、跳躍動作。其特點是貼身對敵招式狠辣、奇險無比。
「心意連環刺訣」本是運用分水峨眉刺施展的峨眉派不傳密術,當年神鋒山莊的主人依據這套刺訣,經過千錘百煉為峨眉派鑄造了這兩柄短劍,堅銳無比,不僅具有峨眉刺的靈巧、狠險特點,更增加j ng猛、霸氣,較之分水峨眉刺的威力有過之而無不及,更能將「心意連環刺訣」的心隨意動,意于刺合的特點發揮的出神入化。
只見畢映玄右手短劍向前扎,左手短劍在掌中飛速旋轉,護于右手腕處,這招詭異之極。庭軒從未見過樣怪異的兵器和招式。忽然想起,當年在三清山圍攻義兄師父趙人王的四名黑衣人中,有一人使用得就是兩把短劍,但那人的功力卻不能與眼前的這人的功力相提並論。庭軒不知,當年四名黑衣人之一地正是畢映玄。他那時的功力並未j ng純,手上的雙劍也不是這聞名武林的噬血金匕。
這時不容庭軒細想,抬手就一招「撥雲見r 」將襲來的短劍格開,這招守中帶攻,j ng妙之極,畢映玄心下暗暗佩服。
沈庭軒展開驚劍法與畢映玄在這陡峭的金陵峰的方寸之地激斗。二人閃轉騰挪,具顯絕頂輕功,斗得難解難分。
庭軒與畢映玄斗了二十余招,驚雲劍法舉世無雙,卻絲毫不佔上峰。畢竟這套劍法也算是畢映玄所授。他對這十五招都了然于胸。
這時庭軒劍鋒陡轉,施展出太乙玄門劍法,只見紅s 的地煞劍形成一個巨大的氣圈向畢映玄罩去。這突如其來的一招讓畢映玄有點猝不及防,狼狽地閃身躲過。
「太乙玄門劍法也不過如此,武當派那些欺世盜名之徒,也不會交出什麼好劍法。今r 就是你的死期!」畢映玄語氣大變,笑容不在,盡顯憤怒之s 。
庭軒不明白畢映玄為何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听他辱及師門也是憤怒之極。但他深深地知道,做殺手最忌諱的就是意氣用事,要時時刻刻保持冷靜頭腦,而太乙玄門劍法也講求以靜制動。
畢映玄話音剛落,就又飛身向庭軒撲了過來。他手中的兩柄短劍全是攻招,如兩條金蛇般左沖右突,毒辣之極。
庭軒不敢怠慢,展開太乙玄門劍法見招拆招。這套劍法的最高境界講求的是控制力。庭軒手中地煞劍宛如一團紅s 的火焰將那柄金蛇罩在其中。倆人一時斗得難解難分。
過了一會兒,庭軒心想此人功力與自己相若,而且招式老辣,恐怕一時難以取勝,最要命的危險還在後頭。
庭軒轉念至此,手中地煞劍陡然變招,一招「風雲突變」斜刺向畢映玄。
全神應戰的畢映玄,看到本是太乙玄門劍法突然就變成了驚雲劍法的「風雲突變」,著實出人意料,暗想這小子的劍法已達到人劍合一,劍隨心動的境界,如不趁今r 良機除掉他,r 後必成大患。
畢映玄剛接過這招「風雲突變」。庭軒突然迅速變招,身子高高躍起,直沖向峰頂。
「哪里逃?」大喊一聲,身子也是一縱,直撲向庭軒。
身在空中的庭軒回身劍指畢映玄,正好使出一招「九霄雲外」。
「好小子!」畢映玄本是飛身直追,眼看庭軒回身的這一劍,已是躲避不及。他使足全身勁力,揮起雙劍,重重地將庭軒的地煞劍格開。
庭軒身在空中借著畢映玄雙劍的反彈之力,身體迅速旋轉,雙腳如旋風般地直向畢映玄胸口踹去。這一變招實在太快。饒是畢映玄機詐百變,也沒有料想到庭軒的旋風腿如此之快。眼看胸口大門洞開,被踹中肋骨必斷。雙劍已是回護不及,雙手不得以松開雙劍擋在胸口平推迎上庭軒正踹來的雙腳。只听「砰」的一聲,畢映玄倒退兩步,眼前已不見了沈庭軒的身影。
原來這幾招都是庭軒有意為之,心想久戰不勝,不可戀戰。最後一招的旋風腿,畢映玄躲閃不及必會拋掉雙劍雙掌迎擊。庭軒正好借他的掌力,施展乾坤極縱身法,縱身飛向金陵峰對面的百丈峰。
沈庭軒之所以隱居此處,正是因為金陵峰與百丈峰隔空相望,足有十丈開外,心想除了自己以外,世上能夠縱身魚躍的屈指可數,危急時刻正好借此地形逃遁。
可是這次沈庭軒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庭軒整個身體如大鳥般直向百丈峰俯沖過去,快到峰頂時暗叫了聲不妙,已感百丈峰頂殺機浮現。這是他做為一名頂尖刺客的直覺,更得益于體內太乙真氣的感應。他運足真氣暗自戒備,當身體快到百丈峰頂時,突然對面有兩柄長劍各自從左右襲來。
庭軒身在空中無從借力,只有招架之功,卻無還手之力。倆名蒙面黑衣人,從劍法上他已察覺,其中一名使得是華山派的「廣寧劍法」;另一名使得是昆侖派的「混元劍法」,由此斷定他必是何全智。
庭軒全神貫注的抵擋二人的偷襲,突然感到後背一股勁風襲來,想要躲避已是來不及了。「砰」得一聲,後背的「大錐穴」已然中掌。這一掌所含的正是峨眉派的摧心掌勁。他頓時五內俱焚,內息錯亂,身體搖搖y 墜地往山谷深處跌去。
庭軒雖身受重傷,神志還很清醒,立即明白背後施掌之人正是畢映玄,萬沒想到他的輕功如此了得,幸好自己剛才那記旋風腿逼他把雙劍拋在地上,要不然自己背後已被他的雙劍穿了個透心涼。更令自己沒想到的是畢映玄竟如此料敵機先,這次自己真是托大了。
只听峰頂傳來幾人的「哈、哈」笑聲。
「畢總管真是料事如神,讓我和鮮于兄埋伏在這百丈峰頂誅殺此賊。」
「何兄所言及是,畢總管不僅智謀過人,更是武功卓絕,不把那小賊逼得走投無路,咱們倆就不能這麼輕而易得手,哈、哈!」
畢映玄心下憾然,剛才已是狼狽之極,真沒想到這小輩功力竟與自己在伯仲之間。
一縷陽光sh 在三人身上,山間的氣候變化無常,清晨還是細雨蒙蒙,剛才幾人殊死搏斗濃霧籠罩的峰頂,這時已是雲開霧散,烈r 當空。
何全智走到峰頂崖邊,看了一眼雲霧繚繞的深谷,道︰「我看這百丈峰真得有一百丈,非把那小子摔得粉身碎骨。不過那小子輕功卓實了得…」
「何兄,你多慮了,就算這百丈懸崖摔不死他。他背後中的那記‘摧心掌勁’,此時已是筋脈盡斷了,更何況他早中幽蠶盅毒,我想不久也要發作了。」畢映玄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句話,臉s 居然還是一如即往的笑容可鞠。
「金蠶盅毒!那是什麼毒?」何全智、鮮于陽異口同聲的問道。
「二位仁兄不必多問,總之要記住背叛驚雲谷,就是這般下場!」畢映玄這時的語氣變得重了。
何全智、鮮于陽心下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