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廟沿街人頭攢動,外地的商賈多匯于此,其中不乏江湖人士。沈庭軒還是一如既往地坐在桌案旁,可是滿腦子想得都是映月的柔情蜜意。他忽然想到了前天為映月佔的卦,心有余悸。他又拿出了竹筒和三枚銅錢,起了一卦。卦名︰「山地剝」,象曰︰鵲遇天晚宿林中,不知林內先有鷹。雖然同處心生惡,卦若逢之是非輕。此卦為中下卦,心中有一種不詳的預兆。
黃昏時分,街邊迎面走來幾個商人打扮的中年人。庭軒看了一眼覺得這幾人有些面生,而且身懷武功。以庭軒現在的內功修為已能感知十步來人內功的深淺,這都得益于最近這段時間居住在鐘山之上,參習了許多道家經典,初登天人合一的境界。此時,他感到這幾人著實有些內功底子,絕不是尋常的販夫走卒,不知他們意y 何為,是否對海大人不利?
庭軒側身傾听,原來他們邊走邊耳語。一人道︰「近年來我們白蓮教在北方好生興旺,大小起義不斷,這回也該輪到我們朱雀堂大顯身手的時候了。」另一人道︰「可不是嗎?听說教中有重要人物來此,堂主召集各分舵主有要事相商。這不,兄弟們各個都摩拳擦掌。」
庭軒听到此處,心想︰「原來是白蓮教的集會,不知是否對海大人不利,又想起義兄趙天岳,不知他能不能現身,一別數載好不想念!」
庭軒趕緊收拾了一下桌灘,取出地煞劍,到無人處換上夜行衣,展開「凌雲蹤」的輕功緊緊尾隨在那幾人身後。幾人往前走沒多遠,就在右手邊拐了個彎。庭軒心想,這不到了順昌錢莊了嗎?
其中一人敲了敲門,打了一聲暗號,門打開。他們魚貫而入。庭軒見圍牆不甚高,縱身而上。他在牆看見右側不遠處有一座大室,燈火通明,又縱身躍到那室的屋頂,掀開瓦片一瞧。寬敞的大室內左右兩排坐滿意了人,服飾各異,似乎正在等什麼重要人物到來。
庭軒側耳傾听,一絲細微的聲音傳入耳中,最近這段時間潛心修煉太乙修真感應訣,耳目更加靈敏。原來是隔壁的屋內傳出的聲音。他「嗖」地一串,輕輕地落在那室的屋頂上,又掀開一片瓦,俯身觀看。屋內三個人正商量事情。仔細一看,這三人庭軒都認識,正是在德州見過的白蓮教的劉互法,青龍堂的馮堂主和朱雀堂的陳堂主。
劉互法坐在堂前,馮陳兩位堂主分坐兩邊。只听陳堂主起身道︰「馮兄,識時務者為俊杰,趙人王依附于韃靼想要在西北起事,已經無暇管理教中南方事務,搞得你東方的青龍堂和我南方的朱雀堂無所作為,還不如跟著劉互法另起爐灶,將來成了大事你我都可以封候拜相,豈不美哉?」
「大膽,姓馮的!你這是犯上作亂,難道你忘了在無生老母面前立得誓言,你想萬劫不復嗎?」馮堂主站起走到陳堂主面前責問道。
陳堂主先是一怔,看了一眼坐在中間的劉互法,y n笑道︰「馮兄此言差矣,你我本來做就是犯上作亂的勾當,又何必計較跟著誰干呢!現如今關東的三十萬兩白銀已運到,我們正好大干一場。」
「好啊!你們倆個逆賊早就蓄謀已久了,你們對得起教主的知遇之恩?」馮堂主憤然道。
話音剛落,只見坐在椅上的劉互法如鬼魅般地躍起,一掌擊在馮堂主的後心。等馮堂主察覺已經來不及了。他做夢也不到劉互法與自己二十多年的好兄弟,竟然會出手偷襲。庭軒心想︰「好快一掌竟然是少林八打之一的‘裂心掌’。」
馮堂主應聲倒地不起,四肢微微顫動。庭軒在想,不知馮堂主死了沒有,眼前這些本是白蓮教的家事,只因涉及到義兄趙天岳的安危,他對我恩重如山,不能不管。
「蠢貨!死不足惜。」劉互法又要補上一掌,只听「砰」得一聲,雙掌相交。劉互法被震退了兩步,眼前赫然站著一名蒙面的黑衣人。他如何現身的劉、陳都沒有發現。二人都吃了一驚。
「武當派的太乙五行拳,我們素與武當派井水不犯河水。閣下為何插手我教內部的家務事。」劉互法微調了一下內息y n沉沉地道。
來人正是沈庭軒,並沒有答話,將馮堂主扶起,一探鼻息微弱,怕是經脈盡斷了。庭軒用左手抵住他後心,緩緩將太乙真氣導入他體內,助他療傷。
這時劉、陳二人已看出庭軒的舉動,四掌分襲而至。庭軒左手繼續運功,右手抽出地煞劍一招太乙玄門劍中的「野馬分鬃」擋住劉、陳二人,將二人各逼退一步。
這時馮堂主已醒轉,面如金紙,顫聲道︰「這位兄弟,多謝相救,我怕是活不成了。在我臨死前請答應我把這青龍令交給教中孫明達互法,並告知他劉晦光和陳庭鶴二人犯上作亂。」說完他從懷中掏出一塊黑黝黝的鐵牌放在庭軒手中,就斷氣了。
這時,本來不算寬敞的屋內已經站滿了人,團團將庭軒圍在中間。原來是大堂中的教眾听到了打斗聲都跑了進來。
「這黑衣人是少林派的,馮堂主就是被他的裂心掌偷襲震死的。他搶走了青龍令,大伙快把他拿下。」陳堂主高聲喊道。
庭軒心中莫名其妙,為什麼他說我是少林派的,現在已勢成騎虎,也不管那多了。身在重圍的庭軒一招「波譎雲詭」,此招正是驚雲劍法中最變化莫測的一招。他四周的白蓮教眾還沒有反應過來,各人下肢紛紛中劍倒地。庭軒趁機又一招「九霄雲外」穿破屋頂飛出。只听有人喊道︰「大伙快圍上,別跑了賊人。」庭軒展開「凌雲蹤」身法,幾個縱躍就飛出了順昌錢莊的院子,消失在茫茫夜空中。
庭軒離開順昌錢莊看了看手中的青龍令,把它放在懷中。突然心里感到一陣不安,莫非…
三更已過,南京右都御史府一片寂靜,司徒映月和四道的臥室緊挨著海大人的臥室。映月躺在床上未眠,想起昨晚發生的事,心里甜滋滋地。剛到南京第一眼看到他,就有一種心動的感覺,也許是他與自己僅存腦海里年幼時父親的形象神似,也許是他那溫文爾雅正是自己所向往的對象。
映月剛想到這,忽然听見屋頂有些許的聲響。以她的功力和江湖閱歷,立即j ng覺了,穿好衣衫破門而出,大喊一聲︰「來者何人?」只見三名蒙面黑人從屋頂縱落到她面前喝道:「快說出海匹夫的所在,饒你不死!"
「大言不慚!本姑娘正等著你們呢?」映月已想到這幾人也許是地煞十二劍,毫不畏懼的說道。
這時整個衙門內的所有人都已經j ng覺,四道和金泰映相繼趕到。
映月朝著金泰映喊了一聲︰「金兄,保護好海大人,不要輕舉妄動,這里交給我。」
語言剛落,劍已出鞘,是地煞劍和玄天映月劍同時出鞘。映月獨戰倆名黑衣人。四道圍攻一名黑衣人。府內的官差早就被黑衣人三招五式擊倒了。
三名黑衣人手持地煞劍,各個劍術j ng湛,加上利,紅芒大盛,殺氣騰騰,讓人望而生畏。
四名武當小道,年齡雖小,但畢竟師出名門,劍法j ng妙。四人腳踏九宮八卦,四柄長劍已將一名黑衣人圍在其中。但那名黑衣人絲毫不落下峰。每到四劍合擊時,他便使出一招極駭人的劍招,將四道逼退,斗得難解難分。四道手的長劍也非凡品,卻已被地煞劍斬得齒痕斑斑。
司徒映月獨斗地煞二劍,心里感到江湖傳言不假,這兩人劍法時而是名門正派的劍法,時而又使兩招極具威力的怪招。自己仗著手中玄天映月劍和練地爐火純青的太乙玄門劍法的j ng妙配合,竟未佔到上峰。心下不敢怠慢,絕不能急于求成,必須穩扎穩打方可取勝。但見紅光激閃,兩把地煞劍招招不離映月身上的要害。玄天映月劍乃劍中神器,瞬間一團白芒將紅光壓制住。
這時海大人已聞聲出來,穩如泰山的地站在大廳門口,面對三名亡命劍客他沒有問什麼,問也是沒有結果,心中一片坦然。
金泰映手戒尺從旁掠陣。
兩名黑衣人遲遲未勝眼前這紫衫少女,大喝一聲,二人擺開陣法,正是地煞陣。嚴谷主將此陣傳地煞十二劍,言明此陣必須以地煞劍方可引動,倆人即可成陣,多多亦善,威力無窮。
映月頓感壓力倍增,手中玄天映月劍劍柄馬上一分為二,施展絕妙的太乙玄門劍招,將對方二人的劍勢壓制住。
雙方斗到酣時,兩名黑衣人共同發出威力驚人的一劍直取映月小月復,正是那招「壯志凌雲」。映月已感到此招的氣勢,沒有硬接,使出「乾坤極縱」身法躲開了這一擊。她身在空中,已感到一股勁力從背後襲來,暗叫了聲「不妙」,身在空中已是躲閉不開。她急中生智一招太乙五行拳的「金蟬月兌殼」避開了後背的要穴。可是那一掌還是擊在了他左肩上,震地他氣血翻騰,怕是受了輕傷。
映月雖遭暗算,身在空中穩住身形,落地時退了兩步,「好厲害的‘混元掌勁’,看來又是昆侖派的無恥之徒。」映月在碣石山煉風號寨前曾遭到過昆侖派的人偷襲過,所以才有此一問。
「哈哈,山不轉水轉,你我又見面了,這回你可跑不掉了。‘月映武當’的名號太響了,這麼嬌滴滴的女子,我真有點下不去手。」偷襲之人何全智,正是當年碣石山下的昆侖劍客。伏擊偷襲是他貫用的伎倆。
「無恥!」映月憤然道。她右手緊握著玄天映月劍,絲毫未有畏懼之s 。
金泰映看到司徒映月受了傷,情急之下,大喊了一聲「司徒姑娘,我來幫你!」,縱身奔來。
「金兄不可!」映月急道。可是已經晚了,頂級殺手是不會錯過這種機會的。圍攻映月的其中一個黑衣人,縱身一躍,一劍直取海瑞咽喉。
眼前的黑衣人和何全智也同時向是映月襲來。危機時刻,映月凝聚內力于玄天映月劍上,只听「嗖」得一聲,劍中飛劍直奔那襲擊海瑞的黑衣人sh 去。她再使盡全身真力,一招「回雲斬」的手法將手中寶劍擲出。她已料到飛劍必定會被那黑衣躲過,海大人還是處于險境,只有這麼孤注一擲了。
果然那黑衣人感到勁風襲來,暗叫了一聲「好快」,飛身躲開飛劍。但听一聲慘叫,身在空中的他雙腿已被玄天映月劍齊膝斬掉,倒地後號叫不止。
映月拼盡全力將手中寶劍擲出,已把自己置于險地。面前的黑衣人的長劍已閃電般的刺來,她故計重施,展開「乾坤極縱」身法避開,可手中沒有寶劍防護,再加上受傷後功力大損,後背洞門大開。
此時,何全智的混元掌勁已然擊在了她的後背,映月吐了口鮮血,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箏般隨著掌勁直飛了出去。
「司徒姑娘!」金泰映這聲撕心的叫喊,對司徒月的關懷之情可見一斑。
此刻映月閉上了眼楮,滿腦子想到的都是沈庭軒,就算死我也要見他一面,死在他的懷里。忽然感到自己的身體已被人在空中抱起。映月用力睜開了眼楮,月光下,眼前依稀是自己所想之人,欣慰地笑了笑暈了過去。
來人正是沈庭軒,總算沒有來的太晚釀成大錯。落地後,他趕忙封住映月的心脈大穴。情勢危急,將映月交給趕過來的金泰映,道了一聲︰「金兄,拜托了!」
「原來是沈兄,來地正好!」金泰映興奮的語調,心想總算來了救星。
此時玄天映月劍跌落在地上,庭軒已無暇撿起。
庭軒緩緩拔出腰間的地煞巳劍,臉上紫氣環繞,目露凶光。
「沈庭軒,原來是你小子,你的幾位同伴呢?」伴著斷腿黑衣人的哀叫聲,剛才與映月交手的黑衣人質問道。
「一會兒你就能見到他們了!」庭軒話還沒有說完,劍已經動了。心道︰「對付這幫冷血殺手,無須講江湖道義。一招「風雲不測」狂襲那名黑衣人,這招變化實在太快,何全智和黑衣人根本無法預見到。那黑衣與庭軒同在驚雲谷習武,畢竟不是泛泛之輩。拼盡全力狼狽地擋過了這致命的一擊。可是萬沒想到殺招還在後面。緊跟著庭軒的「飛雲掣電」已經sh 去,地煞巳劍已然穿過了那名黑衣人的咽喉。
「怎麼可能…」他臨死前驚懼的眼神,已經表達他要說的話「你怎麼可能練成這兩招。」
眼前的一幕,何全智有點不敢相信,這個在驚雲谷呆了不到八年的少年,竟有如此的劍術。驚雲劍法對他來說的確是個秘密,因為嚴谷主人只傳給了這j ng挑細選的十二名弟子。
何全智有點膽怯了,他看了一眼海瑞身邊無人,金泰映正扶著司徒映月,那名正與四小道激斗的黑衣人離海瑞很近。三年前正是他的座下弟子——段明奎。
「明奎,海老賊身邊無人保護,趁此良機還不下手?」何全智大喊道。
段明奎听見傳業師父的提醒,未做多想,縱身一躍,一招「氣冠三清」,提劍sh 向海瑞,四柄武當長劍隨即追擊。
庭軒見海大人有危險,施展乾坤極縱身法,飛身而起。又是一招「飛雲掣電」,閃電般已趕在武當四劍前面,長劍直入段明奎的後心,拔出長劍,血流如注,轉身卻不見了何全智的身影,心想這是他貫用的伎倆。惦念著映月的安危,從金泰映手中接過映月,見她面如金紙受傷不輕,痛心不已,隨後將她扶到房中。
庭軒馬上施展太極玄功的療傷心法,為映月療傷。雙掌抵住她背心,緩緩將太乙真氣輸入映月體內。一個時辰過後,映月面露紅潤之s ,庭軒稍感安心。四道中的靜思取出武當醫治內傷的良藥為她服下。庭軒告知眾人映月已無大礙,一天後即可醒轉,完全康復尚需月余的時間。
武當四道均感詫異,這不是給他們算卦的書生嗎?沒想到他竟身情絕藝,真是看走了眼,而且是用武當派的內功為師叔療傷,太不可思意了。
庭軒心想,跑了何全智,驚雲谷那幫人接下來的目標就是自己了,嚴谷主絕對不允許有叛徒存在,暫時這里應該是不會有危險了,自己還應在暗中靜觀其變。
庭軒臨行前吩咐四道應盡早將這里發生的事告知武當掌門融善真人,此事非小可,請他速派人前來接應。
庭軒又一次救了海大人,府內上下非常感激。庭軒交待了一句,說自己還會在暗中保護海大人,請大家放心,此地自己不能久留,隨後拾起三把地煞劍離去。他有心想留下來照顧映月,可有更重要的事還在等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