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在下山的路上,都自覺地避開握手一事不談,印蓮和林胥之間總算恢復了正常。
兩人正商量著將小鸝送回房間,然後再去藏經閣。可她听見了卻是萬般不願意,一路上又吵又鬧。林胥好說歹說,總算是勉強說服了小鸝。
「小鸝,你現在不識字,我待會兒寫幾帖字帖,你先照著學。等你認得更多的字後,我便帶你去藏經閣。」
小鸝听了這話,只得委屈地點了點頭,那神情更是可憐之極。
林胥苦笑著模了模小鸝的頭,安慰道︰「你也不要太心急了,小鸝這麼聰明,學起來肯定很快,到時候就可以去藏經閣了。」
小鸝再次點頭,抬頭望向林胥時,卻是堅定的神情。
「為了哥哥,我會努力學習的!」
林胥听了這話,神情一愣,隨即笑道︰「不要為了哥哥學習,而是為了你自己!」
「為了自己?」小鸝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為了我而學習,決定權始終在于我。若是某一天我不要求你去學了,終有一天你會對學習產生厭倦甚至是厭惡感;而為了你自己學習,決定權在于你自己。你若對學習起了興趣,那便會不辭辛苦甚至會忘我地追求。」
林胥一板一眼地教育著小鸝,循循善誘,希望她能改變剛才的想法。小鸝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說道︰「那小鸝听哥哥的,往後為了自己而學習!」
印蓮在一旁听著,卻是不自覺地笑出了聲。小鸝望了過去,疑惑地問道︰「印蓮姐姐笑什麼?」
印蓮飽含深意地看了林胥一眼,繼而沖小鸝說道︰「我是笑小鸝每次說話之前都會加一句‘小鸝听哥哥的’。」
小鸝不解,問道︰「這麼說不對嗎?」
印蓮搖了搖頭,說道︰「不是這麼說不對,而是這麼想不對。」
「為什麼又不對了?」小鸝覺得有些委屈。
印蓮模了模她的頭,微笑道︰「你嘴上總說‘哥哥哥哥’的,腦子里肯定也是想著哥哥。久而久之,無論你做什麼事,都是為了你哥哥做的。這樣的話,你哥哥剛才說的話豈不是白說了?」
小鸝一听,恍然大悟,隨即點點頭抿嘴道:「嗯,小鸝明白了。」
林胥和印蓮相視一笑,牽著小鸝往前走。
行了不久,三人回到了印蓮的房間。印蓮拿出筆墨,林胥花半個小時寫了三帖字帖,交到小鸝手里,叮囑道:「小鸝先臨摹,等我回來後我再教你它們的讀法。」
小鸝點了點頭,接過字帖。林胥又讓她在桌子前坐下,握著她的手,教她筆的握法。
小鸝學得認真,很快就學會了。林胥又叮囑小鸝一番,這才和印蓮走了出去。
兩人關好門,印蓮當先走在前面。林胥快步追上去,與她並肩而行。
一時間,兩人無話。林胥輕咳一聲,開口打破了沉默。
「印師妹入梵淨寺多少年了?」
印蓮朝前走了幾步,這才說道︰「我從小便被師傅收為徒弟,到如今快有二十年了。」
「這麼久?那為何你的修為……」林胥瞟了她一眼,沒有繼續說下去。
印蓮卻不在意,她笑了笑道︰「早些年我也修煉過,師傅說我極有天賦,無奈這些年我只對佛經古籍感興趣,修為荒廢許多年,已經不知道落到什麼地步了。」
林胥心中好奇,以為她也和蒙蘗一般不喜修煉,于是出口問道︰「難道你不喜歡修煉?」
印蓮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不喜歡,只是感覺沒動力。對我而言,用來修煉的時間還不如多看些經書。」
林胥听此,眼珠一轉,突然笑道︰「印師妹可知我入宗多少年了?」
印蓮不知他為何這麼問,只好順著他的意思,雙手合十道︰「師兄定是苦苦修煉了幾十年,歷經千辛萬苦,方才有此番修為。」
林胥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師妹是夸獎我還是嘲笑我?」
印蓮見他听出去了,也是笑道︰「那就要看師兄自己如何理解了。」
「那我告訴師妹,本人入北月宗總共也就五年。」
「什麼?只有五年?」印蓮听了大驚,指著林胥叫道︰「改口,快改口,快叫我師姐!」
林胥自然不同意,當下便搖頭擺手,連連說道︰「那可不行,那可不行。這都叫順口了,哪能改的過來?」
「怎麼改不過來?只是一張口的事兒!」印蓮堅決不妥協。「快,快,這可不是小事。」
「要我叫你師姐也不是不可以。」林胥見她不罷休,眼珠一轉,語氣也一變,說道︰「不過你得先滿足一個要求。」
印蓮見有轉機,連忙問道︰「什麼要求?」
林胥眼楮沖她一眨,笑道︰「要求很簡單,只要你的修為超過了我,我就叫你師姐。」
「好!從今r 起我要努力修煉,定要你叫我一聲師姐!」印蓮憤憤地看了林胥一眼,沖他撇了撇嘴。
林胥笑嘻嘻地看著印蓮,幸災樂禍地道︰「那你現在只能暫時叫我師兄了,印師妹。」
印蓮無奈地點了點頭,可心里又覺得憋屈,伸出拳頭輕輕地砸在林胥肩頭。
林胥叫她似乎並不生氣,而且看樣子與自己的關系反倒是更進了一分。他心里一甜,也不躲閃,任印蓮的粉拳砸在自己身上。
印蓮叫他不閃不躲,只當他取笑自己,又是一拳。
林胥連忙告饒說道︰「好了好了,印師妹。我這把老骨頭都快被你敲散啦!」
印蓮低頭撲哧一笑,卻又馬上抬頭嗔視了林胥一眼。
兩人繼續朝前走著,前方遠處有一條小路時,突然一位身穿月白僧袍的年輕和尚走了出來,朝兩人走了過來。他右手手腕上帶有一串瑪瑙黃念珠,其中有佛光乍現,看來不是凡品。
兩人朝來人望去,看清了面目,紛紛行禮道︰「印能師弟。」
來人正是印能。
他低頭沖兩人回了一禮,說道︰「印蓮師姐,林師兄。」
他抬起頭,看了林胥一眼,問道︰「不知林師兄是要去哪兒?」
不等林胥回答,印蓮搶先笑著道︰「我正要帶林師兄去藏經閣。」
印能看著她微微一愣,隨即點了點頭,頓了頓又說道︰「師傅找我有事商議,那就先行告辭了。」說完,又沖兩人行了一禮,徑直朝前走去。
兩人見他離去,依舊並肩朝前走去。
可兩人沒走幾步路,本是背對著兩人的印能突然回過頭,盯著兩人一道遠去,只是他的眼眸里,閃爍著點點亮光。
兩人並肩走了幾百米,林胥突然問道︰「印能師弟不是和你一樣是身穿明黃僧袍的嗎?怎麼剛才卻穿著一身月白僧袍?我听師娘說過,你們梵淨寺是以衣服的顏s 來區分弟子的。」
印蓮點點頭,說道︰「是的,修為到了一定境界的弟子便擁有身穿月白僧袍的資格。但我們平時都盡量不穿月白僧袍,一來不易洗,二來不到重要場合不會輕易穿。」
林胥听了,點了點頭。
印蓮像是忽然又想起什麼,補充道︰「印能師弟可能是明r 要參加交流會,所以才會身穿那身僧袍。」
林胥再次點頭,沒有說話。
印蓮見他提起了印能,繼續說道︰「其實,印能師弟對我還是挺好的,至少不像其他人一樣,愛理不理的。」
林胥听了笑道︰「你們倆都是無空師伯的徒弟,關系自然比其他人要好。」
印蓮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或許吧,我倆自小一起長大,雖說感情不是很深,但終歸師出同門。」
她頓了頓,沖林胥一笑,說道︰「所以,我十分羨慕你,能有如家人一般的師傅和師兄。」
林胥听得出她的語氣,輕聲安慰道︰「其實我覺得無空師伯還有印能師弟都很好,或許是你自行疏遠了你們之間的關系,所以才會感覺不到他們對你的關心。」
林胥一口氣說完,不再繼續往下說,而是望著印蓮。
印蓮听著林胥的話,卻是愣住了。她呆呆地望著前方,良久才回過神。
她苦笑一聲,說道︰「或許正如你所說,是我忽略了他們。」
林胥見她神情有些低落,怕她自責,連忙說道︰「這也只是我的猜測,你听一听,權當作是建議。」
印蓮點了點頭,神情好歹恢復了一些,沖他笑道︰「咱們光顧說話,都忘了要去藏經閣了。」
兩人相視一笑,不再說話,大步朝前走去。
又行了一段路,印蓮停了下來,指著前方笑道︰「我們到了。」
林胥一愣,順著印蓮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幢玲瓏寶塔立于前方。他望著寶塔輕聲自語道︰「這麼快便到了啊……」
印蓮沒听到他說的什麼,見他愣在原地不動,只好拉起他的衣袖,將他朝前拉去。
林胥低下頭見印蓮拉著自己,暗暗一笑,也不掙月兌,任由她拉著往前去了。
兩人順著路一直往前走,走到塔門時,印蓮推門而入。
林胥一腳踏了進去,抬頭望過去時,卻是驚呆了!
「這得多少佛經啊?」也難怪林胥會生出這等感嘆了,矗立在他眼前的,是六座如山一般高大的書架,書架上擺滿了佛經。這僅僅是第一層,正前方有一樓梯,通向更高的塔層。
印蓮看著他驚愕的樣子,笑道︰「這里一共有一萬三千三百三十卷經書。」
林胥吞了一口唾沫,感嘆道︰「想要看完這里的佛經,只怕到死了,也是奢望吧。」
印蓮听他這麼說,笑道︰「林師兄可以一試,但請恕師妹不能奉陪了。」說完,也不顧林胥的眼神,朝一旁的書架走去。
林胥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可沒那閑心。」說完,跟著印蓮走了過去。
他隨意抽出一卷佛經,讀了起來。
一時間,偌大的藏經閣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