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市的街邊,一個身著紅衣,男子打扮,扛著把闊刀的粗野女人,和他身邊的一個俊秀書生模樣的男人小聲說著話。
「看看才幾天時間,符師,符師這兩個字已經傳遍大街小巷了。」
書生一笑︰「朱統領還請息怒,這符師也有些手段,隱藏得很好,我們一時半會兒是找不出來的。」
「哼。」那女子雖然不修邊幅,但雜亂的頭發里卻也有一張姣好的面容,她重重哼了一聲︰「以前我只想著把他逮住,繩之以法。但現在,他換了個名字,換了個戲法,叫做陽符,一下子也沒了抓他的口實,現在他就算站在我面前,恐怕也沒理由再抓他了。」
那書生听了也不正面回應,只是挑了挑輕眉,莞爾一笑,然後緩緩道︰「符師是個聰明人,潛在水里積蓄力量,到現在終于冒出來了。這樣的人,永遠不會走到幕前的,永遠不會。」
站在這一行人身後五步,正埋頭于小攤販,挑著香囊的是一個面容清麗,但是眉頭緊皺的女子。此人身後跟著一個奴僕打扮的老者。
此女正是小瑩。
她放下了手中的香囊,好像對它頓時失去了興趣一般。她抽出隨身的錦帕,擦了擦額角的汗珠,不由得長長舒了口氣︰「那可惡的秦如煙。我撐到這個地步,實在是有些撐不下去了,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來調查我,硬著頭皮,到現在還沒有暴露,已經是奇跡了。」
秦如煙當然已經和小瑩見過了面,最終,兩個人都走進了這項生意當中,小瑩全權負責出貨,如煙則負責這次推廣陽符的行動。
三足鼎立,三個人均分收入。不得不說,剛剛過去的半個月,是小瑩這一生錢賺的最多的半個月,但也是她最提心吊膽的半個月。
在萬仙會,不是在周邊,而就是在這萬仙會的宮牆里面賣陽符,哪怕小瑩用盡了一切手段,花掉了全部的j ng力,也只能支撐半個月,到了現在,她滿心的想法是哪怕不賺錢,也不願意再出貨了。一旦被發現,她肯定會被無數勢力第一時間淹沒,然後關在一個漆黑的小房間里被逼問「符師」到底是誰。
秦如煙給她的期限是撐到擂台開打之前,一旦擂台開打,自己也就熬到頭了。
「還有最後三天,三天之後,擂台就開鼓了……還有三天。」小瑩微微喘息著。
三天,自然轉瞬即逝。
三天之後,四區坊市的街道被塞得水泄不通,人頭攢動里,摩肩接踵,而嬉笑怒罵好似菜市場內的無窮雜音人聲幾乎籠罩了整個萬仙會。這是為了涌進四區所包裹的萬仙會中區地帶,觀看萬仙擂台的人流情景。
中區樞密殿前,四大擂台,圍觀者無數,幾乎要擠破了城牆。
但天公偏偏不作美,突然間烏雲滿布,天降大雨。
數也數不清的人歪歪扭扭地擠著,散了不少,但在混亂的人群前,四大擂台的勝負仍然是要繼續下去。
中華商會易經修士閔振華,當甲擂台,立于zh ngy ng,靜待對手。
而他的對手,如期而至。
在紛紛攘攘的人群中,一只黑皮紅底的長靴踏上了擂台的階梯,踏在綿綿細雨上,濺起一小片水花。
隨即,一個身背長弓,黑袍紅邊,長發單扎,後披于背的男子踏上了擂台。
他的腰間從前側到後側掛著一條長長的細鐵鏈腰帶,腰帶上密密麻麻掛滿了一張張好似被燒焦了一般的青s 符紙。明眼人一看便知,這種符紙竟然不會被水淋濕,定然是上了油的高檔戀逆芹所制。
他的臉上戴了一張透亮潔白的面具,晶瑩如玉的面具zh ngy ng有一條顯眼的黑s 紋路,就如同一道將白玉分為兩半的刀痕。這張面具,很多人都認識,它叫做「斬月」。
而這男子身後所背的一把巨弓,弓臂竟然就是上下兩把尖利無比的刀刃。這把弓也有很多人認識,它就是九品神弓——胤龍斬月。
作為易經期修士的閔振華自然也看得出來,他的這個穿著怪異的對手,甚至都沒有易經。因此他心中不免生出幾分輕蔑。
他抬頭望了望高處的宮闈里,雖然看不太清楚,但他知道,掌教真人李炳就坐在里面,誰能夠月兌穎而出,誰就是未來萬仙會的天之驕子。
當他回過頭來的時候,卻發現對面的這個怪人也在看著那個方向。
他不由得生出濃重的厭惡,一個好似螻蟻一般的凡人,只是一個好似螻蟻一般的凡人而已!
「咚。」萬仙會的皇鐘狠狠地撞了一下,預示著擂台上的決斗就要開始。本來紛擾的人群,也因為這一聲巨大的鐘鳴,而陷入短暫而局促的寂靜。
這寂靜導致那個戴著面具的男人低語了一句什麼,卻因為這寂靜,不巧地,被所有人都听到了。如果是剛才紛擾的環境下,他這樣說了一句,那不會有任何人听見,哪怕同在擂台上的閔振華都未必能听見。
但只因為這一聲震耳y 聾的鐘鳴,人群陷入了短暫的寂靜,除了微微的小雨稀稀疏疏落地的聲音,就只有這個男人的這一句話。
他望著閣樓李炳所在的方向,問了一句︰「我可以殺了他嗎?」
所有人都听見了,一個沒有易經的凝氣期凡人,竟然問可不可以殺了一個易經期的大修士。
所有人都用錯愕的目光看著這人。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還是閔振華,他突然覺得暴怒,怒火簡直無法抑制,他暴喝一聲,身體離地,像一根離弦之箭,飛也似地沖向了這個男人。
「有何不可?」宮闈方向傳來一聲帶著笑意的大吼。
突然間,戴著面具的男人抬起了一只手,這只手一寸外漂浮著一枚符,上面畫著幾道看不清的紋路,就好似鬼畫符一樣。
而閔振華如梭般的身體,就停在了這道符面前,他的臉幾乎都快貼上這道符了,他那暴怒的眼角幾乎都印在了那符紙上了。
「嗖」一聲,一枚男子腰間鐵鏈上的青符飛sh 向了這枚鬼畫符。
那男子空閑的一只手捏了個食指中指向上的法訣,他口中好似吐暗器那般狠狠地吐出了一個字,
「裂!」
所有人只覺眼前晃了一幕奇異的錯覺,他們覺得閔振華臉上四周的空氣開裂了。下一秒鐘,閔振華就像一枝被狠狠投出的標槍,飛也似的沖向了遠空,然後在遠空發生了劇烈的爆炸,血肉模糊。
天上的雨變成了紅s ,淋在了無數呆若木雞的百姓的頭上。
半晌,有人高呼︰「天哪,這怎麼可能……」
最終還是有人找到了答案,他瘋狂地地高喊起來︰
「那一定是陽符……符師……那是符師!」
「符師?」
「怎麼可能?」
「那就是符師?」
卿爺睜大了雙眼,死死盯著擂台上這個戴著面具的男子。他背後的銀老手掌都有些顫抖。
白清嘴里滿口的牙齒劃來劃去,吱吱作響,就如同一只發怒的野獸。而他身後的丹洛兒暗暗嘀咕著︰「這就是陽符?那威力簡直難以置信,裂空符最大的缺陷被解決了。一枚不會被打斷的裂空符……天哪。」
而遠處朱閣上坐著的一干萬仙會的大人物也不由得狠狠地眯起了眼楮。
朱閣第二層,有一個扛著闊刀的女人,一拳打在了柱子上,她望著樓下的擂台,眼里噴sh 著戰火。她身後的那個書生扯著她的衣角︰「統領,統領,息怒,息怒啊。」
與此同時,整個萬仙會又有多少人因為這陽符的橫空現世而感到驚嘆呢?但他們還未開始瘋狂,他們只是把目光投向這個戴著面具,背著長弓的怪異男子,因為他們知道,這個人的表演還未結束。
站在甲號擂台上,將那枚鬼畫符上面的廢符扯下來的男子,被雨淋濕的一縷長發,從額頭垂下到了白玉面具上,緊緊貼著面具,往下滴著水珠。
他緩緩地將符紙收起,又是輕輕地說了一聲,在呆若木雞的人群中,那輕緩,卻重若千鈞的一句話——
「陽符蕩四野,從此不易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