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孝心難全
在伯恩家族靠近後山的地方，傍著一座東向小矮山那是林恩家座落的地方，簡陋的幾間房屋，此刻炊煙正從廚房的煙囪里裊裊升起。
「母親回來了。」
一身汗透的林恩，目光驟然一亮，原本渾身乏力的身子，一下子蘇醒了一般變得靈動了起來，馬上快步奔進了屋內。
廚房里，光線暗淡，因為是傍晚，外面那道已經隱去的夕陽，那抹余輝讓屋里的主人覺得沒必要點上燈火浪費煤油。
一個腰間系了圍裙的中年婦人，正坐在矮板凳上，呆呆地對著灶膛里的火焰出神，偶爾拾起腳下一兩塊木片擱進灶膛里的火苗上。
她便是林恩的母親，珀莉。
「媽媽，你回來啦？」
一頭扎進母親的懷抱里，母親那溫柔的懷抱散發出陣陣母x ng的溫香，驅散了林恩因「練體蘊氣」導致的渾身酸麻。
「媽媽，你白天在外面幫人做短工，一定很辛苦吧？」
在母親的懷抱里，林恩抬起頭來，仰視著這個滿臉倦容的母親。
搖搖頭，疲憊的母親給了林恩一個慈愛的苦笑︰「林恩，媽媽一點也不辛苦。剛才媽媽在發呆，是因為今天剛領了工錢，路過肉鋪店時，本來想買些肉給林恩跟林琳做頓豐盛的晚餐，可是想到家里的米快吃完了，肥皂、牙膏什麼的也用完了，媽媽一琢磨，要是買了肉就剩不了多少錢來買米跟這些生活用品了……」
說到這里，母親的表情變得痛苦而內疚了起來。
「林恩，媽媽對不起你跟妹妹，沒能讓你倆過上豐衣足食的生活，是媽媽連累你們了！」
「媽媽！」
用小手輕輕地撫模著母親的臉頰，林恩安慰著母親道︰「媽媽，林恩跟林琳有你這樣一個媽媽，已經很幸福了。」
「真是個懂事的孩子。」愁容滿面的母親，听到林恩的安慰，頓時舒展開一個欣慰的笑容。
「可是，孩子，今晚又要吃鹽巴送飯了，瞧你跟妹妹瘦弱的身子，媽媽真是愧對你們啊！」
「媽媽，快別這樣說，」眨了眨點漆黑眸，林恩道，「這麼多年來，媽媽除了養育我跟妹妹外，還要照顧痴傻的父親跟哥哥，媽媽真不容易啊。能讓我跟妹妹，吃上媽媽親手煮的熱騰騰的香米飯，媽媽已經很了不起了啊！」
「林恩，謝謝你……」母親抓著林恩的手，雙眸滿是淚花，一時之間，感動之情、欣慰之情、內疚虧欠之情，在這個背負重擔的母親的心中五味雜陳在一起。這麼多年來的辛酸與苦累，俱在兒子這一句理解當中融化歸零，這種慰勞般的欣慰不是僅僅用開心就能形容得了的。
「有人在家嗎？」
正屋門口處突然有人喊了一句。
不知道是什麼人找上門來。
也不知道是沖什麼事情而來。
「誰呀？」母親松開了林恩，快步走到廚房門口，朝正屋大門張望了出去。
一個陌生的男人，正站在正屋大門口上，肩膀上扛著一個布袋，右手拎著一個竹筐子，里面紅紅綠綠的好象裝有什麼東西，背上還背了個麻袋，鼓鼓的不知裹了什麼物事。
「林家嫂子，我是本家族後勤部的一名跑丁，奉大管家伯特之命，給你們林家送來半袋白米，三斤豬肉，四斤瓜果蔬菜，五斤油鹽，還有一些肥皂、毛巾、牙膏、紙巾等等若干。」
陌生男人一邊說著，一邊便將肩膀上的半袋白米，及右手上的那筐肉菜，還有背上的那麻袋生活用品，全卸放在正屋門口上。
目光落在這些及時雨般送來的食物及用品上，母親的臉上頓時變得驚訝而疑惑起來︰大管家伯特怎麼知道我家正揭不開鍋做飯吃了？
轉念一想，又覺得蹊蹺︰就算大管家伯特知道，也不可能給我們家送來這些吃的、用的啊？打從林恩他爹，及林棟瘋傻掉之後，本家族就沒再對咱家有過垂憐及資助了啊，又怎麼會突然之間，又對咱家好上了呢？
「林家嫂子，我告辭了。」這個家族跑丁轉身就走。
「等等！」母親追出了門外，指著地上的那些吃的、用的問那名跑丁，「無功不受祿，請告訴我，為什麼給我們家送來這些？」
聞言，目光落在林家這幾間簡陋的屋子上，又轉眼瞧向正屋門口正躲在門後邊朝外邊傻傻窺視的林棟身上，這名跑丁以手加額，頓時明白了過來，笑道︰「林家嫂子別緊張，也不要多慮，我奉大管家伯特之命送這些吃的、用的過來，不是出自誰的私心，而是從這個月開始，發配給林家的津貼補助。以後每個月的今天，林家嫂子都會收到由大管家伯特分配送來的津貼補助。」
「津貼補助？」母親稍為一怔，旋即想起本家族的一條規紀，作為對大家族命運的憂慮，同時也作為對後輩們的寄望，凡是達到年齡報名參加靈修並通過的孩子，其家庭都會得到本家族的一些物質上的資助，即每個月都會配送一些吃的用的，以解決孩子生活必需的用度。這是最基本的一種鼓勵上的資助，而孩子靈修過程中取得不同的成績，還會得到相對應的豐厚的獎勵。
「關于津貼補助，可是林棟不是已經瘋掉了嗎？」一時沒轉過彎來的母親，疑惑地看著這名跑丁，突然，她想起了今天是個什麼r 子，頓時明白過來，臉s 馬上沉了下來，轉頭向著廚房門口的林恩喝叫道，「林恩，你給我過來！」
「是，媽媽。」瞥了瞥地上那些送上來的用度，再瞧瞧母親那惱火的表情，林恩有些慌張地抻了抻衣角，垂著頭走出了廚房門，站到了母親的跟前。
「林恩，你老實告訴媽媽，」母親拿嚴厲的目光盯著林恩，「你今天跑去報名參加家族的靈修了？」
「是，媽媽。」林恩很小聲地回答道。
一听到林恩回答是，母親的表情即時閃過一絲揪心的痛苦，指著正往這門外窺視過來並流著口水傻傻笑的林棟，「你瞧你哥，還有里面躺在床上的爹爹，都是因為修煉了靈念才導致落得瘋掉的下場，你怎麼不知道死活，還要去報名參加靈修，還要去步你父兄的後塵啊？你嫌家里的瘋子不夠多，還要再給我添多一個是不是？真是傷透我的心了，你要是再像你父兄那樣瘋掉了，我……我……你叫媽媽還怎麼活啊？」
「媽媽，你听我說，」靈動的眸子閃閃爍爍了起來，林恩有些哽咽地說道，「沒有爸爸對這個家庭的支撐，媽媽這麼多年來活得很累很累，很艱辛很艱辛，我不想媽媽再這樣累下去，我要解救爸爸跟哥哥。」
「你怎麼解救，啊？你這個傻孩子，你什麼也不懂，你什麼也不會，你怎麼解救？這是我們家的命，是你報名參加靈修就能改變得了的嗎？你這個傻孩子，你這是往火坑里跳，白白跟你父兄一樣去瘋掉啊！」
淚水在母親的眼眶里打轉，想到這些話小林恩未必听得懂，當下接著道︰「再說，媽媽不苦，媽媽不累。只要林恩跟林琳，健健康康地生活，漂漂亮亮地長大，再苦再累，媽媽也是值得。你要是去參加靈念修煉，你要是修煉瘋掉了，媽媽的苦，媽媽的累，不都白費了嗎？」
說到這里，母親眼眶里的淚水，終于是忍不住地沿著臉頰流了下來。
「媽媽，」十歲的林恩一頭扎進媽媽的懷里，拿小手拭去母親眼角的淚水，「媽媽，這個家庭沒有爸爸，媽媽過得很痛苦。而爸爸跟哥哥，長年活在病魔的折磨里，也是過得相當痛苦。媽媽，為了能幫助到你，也為了減輕父兄的痛苦，更為了這個家，我必須要參加靈念的修煉。」
「林恩，我不準你去參加靈念修煉！」見小林恩一副不懂事的模樣，完全違背了自己的意願，母親頓時變得嚴厲了起來，抓著他的小手，用力緊了緊，「林恩，你給我記著，這是我們家的禁咒，一個可怕的禁咒，你參加靈修根本解救不了你父兄，反而會遭受禁咒的摧殘，落得跟你父兄一樣的下場。」
「不，媽媽，我必須要參加靈念的修煉。」林恩很認真地道，「或許你會不明白，我參加靈修怎麼跟解救父兄有關系？可是，媽媽，就為了解除這個家族禁咒，我除了親身歷險，參加靈修之外，別無他法。我知道媽媽愛我，怕我也會瘋掉，可你說了，這是我們家的命運，凡是去修煉靈念的家人，都會瘋掉。正因為如此，既然是命運安排，那麼憑什麼我不能去瘋掉？憑什麼我不能像父兄那樣去修煉，反而做了家族命運的逃兵？」
林恩末尾幾句話，一反常人理喻，听得母親狠狠一愣。
「如果參加靈修後，我瘋了，那麼我信這個命。可是——」小小的林恩，掙月兌了母親的懷抱，像個男人一樣站在母親的面前，「可是，我不服這個命，我要破除這個可惡的禁咒，我要改變我們家的命運！」
呆了一呆，怔了一怔，旁邊那個跑丁听了林恩這幾句話，目光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心想這個小林恩，真是不簡單啊！
「林——恩——！」母親雙手叉在了腰上，臉s 變得很難看，「家族的禁咒，從你曾祖就開始有，已經靈驗幾代人，包括你父兄在內，沒人能破除得了。我今天把話撂在這兒，有媽媽在，你休想去參加靈念的修煉，除非媽媽死了！」
「媽媽……」林恩的淚水在眼里打著轉轉，不被母親理解的委屈讓他有股忍不住流下來的沖動，但他強行忍住，「媽媽，我必須要參加靈念的修煉，就為了這個家，就為了這個家的命運，我必須要這麼做。如果媽媽不同意，一定要阻止林恩，那麼……那麼就請媽媽當作沒林恩這個兒子。媽媽，保重！」
保重二字一說出口，林恩即時拔腿就往後山飛跑了上去。
「林恩，你快回來，你這是要離家出走嗎？快回來——」母親追出了十幾步，見林恩那弱小的身影一下子隱沒在蒼茫的幕s 中，再也沒有蹤影，只得氣得破口大罵，「好吧，你去靈修，你去靈修，媽媽就當作沒生你這個兒子，你永遠也不要回來，不要回來！」
不要回來——，不要回來——
母親這四個字，在後山上一陣回響。
「媽媽，請原諒我。」躲在一棵大樹後的林恩，眼里的淚水終于是忍不住地傾泄而出，他攥緊了一雙小手，直把指甲陷進了肉里，「媽媽，不久的將來，你不會因為兒子今天的選擇而後悔。那個可惡的禁咒，我會破除它，我會破除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