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龍富在夜里被渴醒時,努力地去回憶昨天的事,也就只能想到了中午吃飯時,程建國說完這句話,李天剛和張立金端著酒杯湊了過來,以後發生的事就什麼也不知道了。「酒醉失憶」閃在趙龍富的腦子里,這是到槐嶴鎮短短幾天來的第二次了。
也不知道是幾點了,也不知道是在什麼地方,屋里一片漆黑,趙龍富下床後想找電燈的開關,可沒走幾步就覺得身體前後左右晃個不停,看來是酒j ng刺激了小腦導致紊亂了,趕忙憑感覺扶到了床沿上。兩眼一抹黑的房間,趙龍富覺得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也無法去找了,就沿著床邊去模索,看能不能找到和水相關的東西,哪怕是白酒灌兩口也能解渴啊。
一會兒,他踫到了像水盆一樣的東西,用手一提,感覺里面有水。趙龍富用兩只手小心翼翼地把盆端過來,用鼻子嗅了嗅,沒有別的味道,身體的缺水讓他顧不了那麼多了,咕咚咕咚就喝了兩大口,然後再把水盆放到原處。趙龍富明顯能感覺到水從嘴里進肚子行進的路徑以,從食道一直進入了胃里,像消防車一樣撲滅了胃里的大火,頓時舒服多了。暈疼的腦袋雖舒緩了很多,神智有了也話的清醒,但還是抵擋不住身體里槐樹山一波接一波的進攻,于是又倒頭睡了起來。
也許是幾口涼立起了作用,天朦朦亮,趙龍富就醒了。這種醒不是那種睡足後的醒,而是忽然就醒了,並且是大腦很清醒,毫無征兆。趙龍富管不了那麼多了,立刻從床上爬起來,可能因為酒燒得身體難受的緣故,身上的衣服都有些鄒了,原本塞在褲子里的襯衫已和褲子隔開了一段距離,露出了肚臍眼,把衣服整理了一下,用五齒梳子歸攏了一下頭發。下地剛走兩步,就明顯感覺小腦還沒有恢復到常態,搖搖晃晃地又堅持了幾步,憑借強大的控制力總算走穩了不少。
這是什麼地方?趙龍富透過房間的窗戶看到的情景嚇了一跳。
這不是劉崗,也不是昨天喝酒的李家坡,也不是槐嶴鎮駐地。眼前的景象是自己站在至少是五樓上,臨窗是一條街道。由于是早晨,路上的行人不多,偶爾才有一輛車急馳而去,相比午間的喧囂,這時的環境似乎更宜人。趙龍富掐了自己的臉頰,疼痛的感覺讓他明白,這還是人間。可,這是人間的什麼地方呢?明明昨天在李家坡,今天怎麼跑這里來了呢?趙龍富拼命地去想,可腦袋瓜子偏偏不听使喚,唯一的記憶點就是昨天中午那杯酒,然後就是一片空白,直到晚上起身喝水。
想到了喝水,趙龍富才感覺到很渴,然後去找那個水盆。當他的眼神把房間內巡視一遍,最後定格在那個水盆時,他笑了。這是房間里的小金魚缸,放在床頭裝飾用的。趙龍富不由地咂模了幾下嘴,想嘗嘗昨晚喝的金魚洗澡水的味道,但很不幸地是,嘴里除了濃濃的酒味,就沒有其他的味道了。再看一看那水的顏s 還算清澈,估計是剛換沒多久的吧,笑著搖了搖頭,想著是不是因為喝了這種魚湯的緣故,才讓自己那麼早就醒過來了。
趙龍富打開房間門,看到中間一個過道,兩側是一排排的房間門。這是個賓館,趙龍富斷定,可我怎麼到這里來的呢?這又是什麼地方?
「趙組長,你醒了?」趙龍富正站在房間門口納悶,一個男x ng聲音從他身後飄過來,把趙龍富一驚。
「你是?」趙龍富轉過身來,看到一位中年男子,大約40多歲,1米7的個頭,眉宇間透著一絲j ng明,穿著一件絲質的藍s 短袖,白s 的褲子,手里拎個紙袋,腳踏一雙油光滑亮的皮涼鞋,臉紅紅的,似乎也是喝多了似的,正笑對著自己。
「昨晚休息的還好吧?來,趙組長,外面有些涼,咱們進屋說」中年男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式,把趙龍富讓進了房間。
「我是劉崗的劉青理。昨天中午本來應該早去老李家的,可公司里突然有個急事,縣里發改局陳局長要到公司來視察,沒辦法,只能先陪陪他們。一陪完我就往李家坡趕,還好,趕上你們還在繼續,咱倆還喝了一杯呢。這一杯下去,我里個天啊,直接把我干倒了,趙組長海量啊!」來者是劉青理。
趙龍富腦袋立馬清醒了。我里個神啊,剛把我派到劉崗來,就和劉青理以這種方式搭上了,有點復雜啊!但他最關心的還是昨晚怎麼到這里來的?
「劉書記啊,沒想到咱倆以這種方式認識啊。昨天喝大了,一幅醉態,沒嚇倒您吧?」趙龍富听了劉青理這句話,傳遞的信息是,在李大河家的記憶後面還有故事,不僅自己繼續喝了酒,還認識了劉青理,自己有沒有說過頭話,之後還發生了什麼事情,一頭霧水。但這事還不能直接問,一下子就交底了,等于把自己的**呈現給他人,不成熟也不明智。
「別提了,昨天中午不是程委員沒有盡興嘛,咱們又來到這里繼續喝,這不,喝得我直接走不成個了,就住這里了。」劉青理對于自己也喝醉了反倒有些不好意,「趙組長,你可是海量啊!早就听說你在鎮里那酒量是數一數二,昨天真是領教了,一直沒上酒。」
還「一直沒上酒」!老子從昨天中午就失憶了,記不清事了,昨晚又接著喝,看來那時的靈魂和身體都不受大腦控制了,否則自己啥事也記不起來了,莫名其妙地他們到這里來喝酒。可,這里又是什麼地方呢?
「見笑了,現在這胃難受得要命啊!現在腦瓜子還裂開似的,剛才暈兒巴毛的,還沒認出劉書記來。」誰知道他知不知道趙龍富失憶的事,他沒提出來,趙龍富就順水推舟裝作失憶的事不存在。
「趙組長客氣,昨晚就數你清醒了。晚上我想和趙組長開一個房間聊聊天呢,可我已經醉得不行了,所以……」劉青理一臉苦笑,「趙組長,俗話說,酒品見人品,咱在一起喝酒,就知道你這個人可交,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劉書記,可真客氣!你可別一個組長組長的叫,叫得我很是不好意思,叫我龍富吧,這樣听著還舒服。你也知道,我剛畢業,到鎮里工作沒幾天,就是一個新人,吉順書記把我派到咱劉崗村來,還需要劉書記大力支持啊!」趙龍富可不想這麼快就答應和劉青理稱兄道弟的做朋友。從劉青理剛才的只言片語中,趙龍富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就是程建國和劉青理的關系非同一般,而程建國又是劉崗工作組的組長,自己到劉崗的第一頓飯就踫上了劉青理,這中間有什麼事,誰也說不清楚。所以,在這水深淺、渾清都無法掌握的情況下,哪一方也不敢得罪,哪一方也不能走得太近,得掌握好一個分寸。
「一看趙組長就是很坦蕩的人,沒有一點官架子,這樣的領導很少嘍!那行,我以後就斗個膽叫你龍富兄弟。」劉青理非要把「兄弟」倆字給加上,「兄弟,你先洗刷洗刷,一會咱到樓下吃個早飯。對了,發改局的陳局長知道你到我們村工作,中午我們約了一起吃個飯,認識認識。」
「劉書記,你看我昨天又灌了那麼多酒,中午就算了吧,我還要到同學家有些事情處理一下。」趙龍富心存戒心,不想這麼快就被拉進劉青理的陣營,想推辭可腦子還被酒給泡著,不很靈光,實在找不出推辭的借口,就說了上面的這些話。
「兄弟啥事也沒中午這事重要,其他事咱搞完中午這場再辦。陳局長盛情邀請咱可不了薄了他的面子啊。兄弟,再說句知心話,陳局長馬上升常務副縣長了,對兄弟r 後官運有好處啊!這這樣定下來吧,等會吃完早餐,我們開車溜達溜達,看看咱們東征的縣城新貌,然後接著程委員一起再痛快地喝一場!」劉青理講事實、擺道理地一番話,不容趙龍富再作推辭。但有一句撥動了趙龍富的心弦,就是「對兄弟r 後官運有好處啊」,凡是進入官場這一行的,不管是基層還是高層,不管是封疆大吏還是九品芝麻官,都要步步登高,官做的越大越好。所以,凡是對自己仕途有幫助的肯定要處理好關系,凡是有利于自己進步的至少不能得罪,趙龍富也不例外。作為一名從農村走出來的機關干部,從小受的環境燻陶全是「做大官、掙大錢、光宗耀祖」之類的教育,既然從泥土地里走出來了,既然選擇了從事機關工作這一行,要說沒有想在官場上翻手覆雲、風光一把,那是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