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自己只是雙堆集的一個乞丐,雖說吃的是殘羹冷炙,但在厲風行的心目中,雙堆集仍是他的根。
十年未回,當他突然想回去的時候,整個人開始興奮起來,恨不能插上雙翅,立馬飛到雙堆集,飛到雙堆集那個可以為他遮風擋雨的橋洞。
當厲風行站在街頭東邊的那個大水塘時,他的思緒又回到了十年前,回到十年前那個大雪紛飛的r 子……
那時的他不叫厲風行,叫小乞丐、小雜種,是幾個老乞丐從路邊撿來的孤兒,東街盡頭的橋洞便是他的家,在他們的照顧下,雖然吃的是殘羹冷炙,雖然住的是橋洞,但他畢竟活了下來。
在他五歲那年,他走出橋洞,他必須自己養活自己,江湖上有個知名的幫派叫丐幫,但並不是每個乞丐都能入丐幫,老叫化他們不是,厲風行當然更不是。
在雙堆集的r 子並不是開心的r 子,並不是因為貧窮,而是因為南小天,當他走出橋洞的那天起,南小天便見他一次打他一次,不看對錯,只看心情。
十年前的那個下雪天,南小天一時心血來ch o,要將厲風行月兌得光光的,站在雪地里,以他為模子來堆雪人。
厲風行再怕南小天,也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只有死路一條,堅持不同意,南小天罵了一句讓他這一生都不會忘記的話︰他媽的!
厲風行在暴怒之下,撿起一塊磚頭砸破了南小天的腦袋,然後就跳進這個水塘,這個水塘曾經是他的避風港,無論是偷吃人家的饅頭,還是偷摘人家的水果,只要跳進這個水塘,那些追他的人便會望水興嘆,不再追趕。
可那天的情況不同,那些追趕他的家丁不但沒有止步,反而不懼寒冷紛紛跳下來追捕,就在他異常絕望的時候,一劍勾魂司徒空來了,在殺掉南霸天後,也順便將他帶回到野狼谷,從此他不再叫小乞丐、小雜種,他有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名字——厲風行!
就在厲風行心神游離之即,突听一陣堅銳的破空之聲,無數枝利箭,從不同的角度激sh 而至,事出傖促,雖連變身形避過大部份利箭,但仍被一枝利箭洞穿左肩,帶出一塊血肉,鮮血染紅半邊衣襟。
箭雨過後,再回身看時,卻見街口站著一隊人馬,為首的是位手執折扇的公子哥,年歲看上去比厲風行還小那麼一點,折扇輕搖,淡雅從容,正是霸王莊的南小天,而他的左手邊站著丁一鵬,右手邊則是一位家丁,抱著其祖傳的「游龍八卦刀」。
南小天雙目充滿怨恨,盯著厲風行,冷冷地道︰「小雜種,可認得我?」
厲風行當然識得南小天,曾多少次在夢中把南小天暴打一頓,十年重逢,見面即為其利箭所傷,怒道︰「南小天,你給我記住,我不是小雜種,我是厲風行!」
南小天狠狠地道︰「小雜種也好,厲風行也罷,在我心中都一個樣,司徒空那個老雜種死了,這個仇只能找你這個小雜種來報!」
厲風行對師父那是相當的尊重,听他出言不遜,心頭火起,怒道︰「南小天,你的嘴巴給我放干淨點,否則我殺了你!」
南小天沒有說話,而是後退兩步,一打手勢,那些家丁、護院各展兵刃紛紛沖殺過來,看那種陣勢,似乎不將厲風行剁成肉泥,誓不罷休似的!
十年練劍,厲風行當然沒將這些人放在眼中,也不拔劍,揮點劍鞘,一招「鬼哭神驚」,指南打北,指東打西,上下翻飛,劍鞘到處,只打得一干人等哭爹叫娘,青皮臉腫,一劍之後,無人敢捋其鋒。
南小天見厲風行隨意揮灑,便有如此威力,再叫下人上場,也不過是人家嘴邊的一道菜,右手一伸,將八卦刀拿在手中。
眾武士一見南小天拿刀,深知一場惡戰在所難免,南小天最厲害的武功雖然是「游龍八卦刀」,但他平時最不喜歡的就是用刀,在他看來,用刀不過是莽夫所為,所以他平時用的是扇,雖然他的鐵扇功夫還不入流,但他還是喜歡用扇,他覺得用扇最有儒雅之風。
但此刻面對厲風行,面對即將展開的生死之戰,他選擇了刀,在追求儒雅與保全生命之間,他選擇了後者。
厲風行在雙堆集生活了七年,當然知道「游龍八卦刀」的厲害,當年南霸天就仗著這套刀法,橫掃江湖,方圓百里,找不出百合之敵。
當年師父無聲無息地殺了南霸天,過程如何,師父沒說,厲風行也沒問,他只知道師父每殺一個人,都會做充分準備,不但要充分掌握對方的武功特征,同時還要掌握對方的生活細節,從中找出對方的致命弱點,因為他在暗中,有的是時間,只有當他認為達到萬無一失時,才會從暗中出來,出其不意地一劍奪命。所以師父與他的對手相比,單從武功論,很難說熟高熟低。
十年前,厲風行做夢都想把南小天踩在腳下,十年後,厲風行雖然有這個能力,卻沒有了這個想法,見南小天拿刀在手,說道︰「南小天,收起你的破刀吧,你不是我對手!」
在南小天的心目中,厲風行不是厲風行,而是小乞丐,是那個隨時被自己踩在腳下的小乞丐,對他的話,就如耳邊的風,吹過後,不留一點痕跡,狠聲道︰「是不是對手要打過才知道!」
說完,猛地一刀「抽刀斷水」,攻將過來,厲風行向後微退,避過刀鋒,南小天刀鋒一轉,一招「舉火燎天」,刀刀緊逼。
厲風行朗聲一笑,劍鞘一晃,一招「魚死網破」,突破對方刀網,直點南小天咽喉。
南小天心中一驚,刀身一回,側身避過,不敢貪功,一招「八方風雨」,將自己護衛得嚴嚴實實。
厲風行深知南小天所使之刀乃南家家傳寶刀,削鐵如泥,自己所使之劍雖取名「流星劍」,實乃普通j ng鋼所鑄,自不敢與南小天硬踫硬,更何況左肩負傷,稍微用勁,便血流不止,再者,厲風行雖恨南小天,但卻不想傷他,劍法中留有不少余地,所以要短時突破南小天的刀網,似乎也有點勉為其難。
南小天卻是不管不顧,招招殺著,猶如疾風驟雨,毫無余地。厲風行心中暗嘆,瞅準機會,一招「附骨之齟」,劍鞘始終貼著南小天的刀身,順勢而進,順勢而退,無論南小天的刀勢如何變化,始終不離不棄,只駭得南小天冷汗直冒。
厲風行邊打邊道︰「南小天,還想打下去嗎?」
南小天深知自己的武功比起厲風行來還相差甚遠,再打下去,不但報不了父仇,自己的小命都得玩完,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因此,借厲風行的一句話,趁機下台,跳出圈外,盯著厲風行,雙目中閃過一絲痛苦之s ,說道︰「小雜種,為何不殺我?」
厲風行看著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南小天,如今又有少許暴戾的南小天,嘆道︰「你把我當仇人,可我沒把你當仇人,你走吧!」
南小天望著厲風行,面s y n晴不定,原以為出其不意地傷了他,定可一舉將他殺掉,為父報仇,沒想到厲風行的功夫實在太高,受傷之後,還是如此勇猛,他也是個聰明人,深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道理,更何況他已等過十年,再晚幾年也是沒關系的,審時度勢,知道再堅持下去,絕無半點好處,心雖不甘,仍帶眾離去。
厲風行待南小天走後,草草地包扎了箭傷,這才朝橋洞走去,看著橋洞外那一塊塊熟悉的石頭,百感交集,這個遮不了風,卻能擋雨的地方,是他的家,是他住了七年的家,這里有他童年的夢想,也有他的救命恩人。
跟十年前的沉寂不同,現在的橋洞非常熱鬧,不時傳出陣陣猜拳劃令之聲,而听聲音又都是一幫年青人,心中奇怪,快步而行,來到橋洞,里面果然沒有老乞丐,只是一幫年輕的乞丐,一幫不認識的乞丐。
每個人都以異常的眼神望著他,每個人的眼神都有異于常人的亮,明顯是身懷武功,絕對不是一般的乞丐。
厲風行的猜測很快便得到證實,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人站了出來,沉聲道︰「什麼人闖我丐幫分壇?」
厲風行听他們自報丐幫,雖然語氣不善,心中不快,但仍依江湖規矩,雙手一拱道︰「在下厲風行,無意冒犯,敢問各位兄弟,可知李老爹去向?」
都說丐幫的消息靈通,厲風行的名字早在順風鏢局時便傳遍了大江南北,連南小天都知道,這幫叫花子更不可能不知道,那人接道︰「原來是秋代幫主的朋友,在下失敬,你說的那幾個老叫花,十年前就讓南小天趕到鄉下去了!」
又是南小天,厲風行的心里可說是五味雜陳,這南小天也真是太可惡了,你恨我倒也罷了,何必牽怒那些老乞丐?
那人見厲風不語,又道︰「厲少俠,你既然是秋代幫主的朋友,找那幾個老叫花的事,就包在我們身上,三天之內,我樊于期一定將他們帶回雙堆集!」
丐幫不愧為江湖第一大幫,辦事的效率果然高,不用三天,第二天下午,一干乞丐便領著李老爹他們回來了。
十年未見,厲風行忽地撲了過去,跪倒在地,連續磕了三個響頭,當他抬起頭來時,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那些乞丐雖然早向李老爹講了厲風行的事,但當厲風行跪倒在面前時,仍未反映過來,幾疑做夢,好半響才回過神來,禁不住抱著厲風行的頭痛哭起來。
厲風行先是帶著他們在市集中買了一些衣服,隨後帶著他們來到君悅客棧大吃了一頓,在君悅客棧中住過一晚後,便帶著他們離開了雙堆。
他們不願意在城里生活,遂將他們安排在鄉下,待一切安頓好後,才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