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救援葉知秋,黑三那毫不收力帶著大鐵棒的沖撞勢不可擋,兩個白帆賊子奮力揮刀相擋,一把尖利的刺刀正中黑三大腿,另一把刺中胸口滑向肩胛,竟也不能相阻沖力,三人握著大鐵棒,與黑衫青年般,一同掉入青龍江中,江水翻騰,六個人在其中浮浮沉沉,根本無法分辯身形。而此時,六艘雜亂的江面小艇中,僅余聞安與琪公子橫刀相對。
兩人分站兩條相臨的小艇上,相距僅僅丈余的距離,一人長刀支地,一人短刀下垂,都沒有率先出手的打算。
身畔江水之中,白浪淘淘,偶爾還有鮮血伴著刀光飛濺,在江面上開出紅色的小花,中間夾雜著黑三的厲吼和其它人的悶哼,漸漸的,翻騰的身影越來越少,鮮血溢出越多,這一方的整個江面,都已被染得微紅。聞安對葉知秋微微擔心,判斷之下,雖然知道有兩個水性杰出的兄弟和黑三相幫,再加上他本身不弱的實力,應該不會有大礙,可是對黑衫青年實力的捉模不定,使他還是不能完全放心。
淡淡的笑道︰「琪公子,有道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古人誠不欺我。」
琪公子經過劇斗,卻還是那副戲謔而驕傲的神情,眼神中透出無視天下萬物的漠然。此時他是笑非笑,輕聲說道︰「小舅子,我想說得是,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麼孽,今生有你這樣一個陰魂不散的家伙老是跟著。」
聞安誠摯地說道︰「對不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一而再,再而三的遇上如此對手,他又何嘗不是頭痛無比。正如經常所說的那句話,實在是恰逢其會而已啊!
揮了揮刀,琪公子輕聲說了句「來吧」,隨即往前跨了一步。
聞安亦往前跨了一步,短刀搭上,長短相接,雙方陡然發動,一方下劈,一方上撩,動作奇快無比,當真是靜若處子,動如月兌兔。
兩把刀瞬息之間相觸了幾十下,在夜空中散出無數火花,猶如一朵綻放的焰火盛開,美麗迷人之極。在這焰火下,是雙方凌厲的一對眼楮,瞳孔都已放至最大,不放過對方絲毫動靜。
這是兩人第二次身體上的交手,動作、反應、武藝、機變的交手,與智謀和意志沒有任何關系。面對如此強大的對手,兩人都沒必勝的信心,在最初傾盡全力的發動無功,在刀刀硬砍震得俱都手臂發麻,在江水中的戰斗漸漸寂靜無聲之後,兩人的動作稍稍慢了下來,漸漸的封架多于劈砍,防守多于進攻。
由于此次是兩幫互決勝負,不是性命相搏,在高掌櫃高高舉手示意之後,雙方船隊之中都拋出了救生木桶,木桶兩邊有把,全密封,在江水中浮力很大,用來救援受傷掉落江水中的傷者。
相斗良久,聞安與琪公子其間幾次發力相搏,都不能互相奈何,什麼耍詐、花招、佯敗、示弱等各種方法,雙方各施七八次,在機警且神目清亮的對手面前,不過是給自己一方隊伍的表演而已。
兩方船隊在夜空中互相漫罵加油,比船上相斗的兩人更加激烈,雙方高聲此起彼伏,一方欲壓到另一方,另一方馬上不甘服輸聲音更加高昂。
「葉叔回來了,受傷,生命無憂,」聞安在喊聲稍低時听到南姐清亮的聲音,心頭一放松,防守愈加嚴密,既然不能勝,那麼不勝不敗也未嘗不是好結果。按照雙魚會、白帆幫約定的條件,江面上存活多的一方取勝,眼下只余自己和琪公子,如果一個時辰過去,那麼就是打成平手。心頭算算,一個時辰的時間,估計也不余幾何,再堅持一會,等結束吧。琪公子長刀揮動的越來越華麗,原本直接而簡單的劈、砍、刺,非得耍出兩個刀花再靠近聞安,夜空中銀色刀光眩目,委實是艷麗無比,一改平時風格。聞安心頭暗笑,知道奈何不了對手,琪公子的想法與他並無不同。
不知底細的雙方幫眾還處于緊張的等待之中,幾個實力眼力俱都十分高明之人卻已經看出端倪,對于七分防守、三分進攻都在等待對方出錯的聞安、琪公子兩人,這場爭斗早就提前落下帷幕,只等高掌櫃面前桌上那沙漏的最後余沙落盡。
鴉雀無聲,四周寂靜,眾人皆盯著高掌櫃的前方,便在此時,凌舞大步走到龍船頭部的大鼓之前,雙手接過鼓手遞過來的擂錘,用力的敲打幾下,然後放下,拉開嗓子,大聲喊道︰
「燕小三!」
激昂的聲音帶著些許淒厲,穿破夜空,穿透人群,同時也穿透了青龍江的浩浩江水,隨即,聞安與琪公子還在相爭的不遠處,最外側的一艘小艇旁,江水中,突地跳上一位穿緊衣水靠之士,恰恰趕在高掌櫃面前余沙落下之前,揮舞旗幟之前。只見他一個就地翻滾,從艇中間取了一盾,護于胸前,自腰間抽出一把匕首,作勢往琪公子側面撲去。
一聲長嘯發自高掌櫃口中,琪公子與聞安同時往後退去,聞安見身旁站得一人,刀尖指地,哈哈大笑,不禁對葉知秋佩服得五體投地。水下兩人,應該是葉知秋戰術計劃的一個變化,而這水下上來的家伙,也非常機靈,沒有一時沖動,跳上來與聞安共同對敵,如果他上來了,琪公子絕對會拼著受傷也要將他干掉,聞安防守自己可以,再看顧隊友,在狡猾多智的琪公子手中實在信心不大。
兩人對一人,雙魚勝出,雙魚會船隊中頓時歡聲如雷,震得剛剛停手的聞安耳膜仿佛都要破碎開來。而對面琪公子並無失落表情,只是抱了抱拳,與聞安同時說了一聲「後悔無期」,然後雙方苦笑,用十分復雜的眼神相視一眼之後,登上各自前來接應的小艇。
隨著高掌櫃宣布雙魚會獲勝,白帆船隊中,清晰地傳出李天霸嘶啞的低嘆,「葉知秋果真智計百出,名不虛傳!山水有相逢,這次我們認輸,黑金碼頭白帆再不會有一人涉足。」
「承讓,承讓,小妹我僥幸取勝,還望李大幫主遵守承諾啊!」凌舞笑得一看就知道實在是太假了。
對于這種沒有營養的場面話,聞安自然懶得理會,徑直上了龍船,去探看葉知秋的傷勢。
葉知秋躺在船板之上,昏迷不醒,一旁的黑三,被包扎了三處傷口,分別是脖子,肩胛,大腿,虧得他身體強健,眼下雖不能走動,神智卻仍是清醒。
探了下葉知秋的呼吸,知道他是被黑三拼死搶回來的,不由得對黑三伸出大拇指,稱贊他的英勇。黑三搖頭,雙手拇指俱出,一雙眼楮中充滿著敬仰的眼神,對聞安他是由衷的佩服。
黑三不擅言辭,江水中的惡斗已無法了解具體情況,只是回首望去,月光下,白帆主船中,隱約可見琪公子一直低著身體動作,大致可猜測那黑衫青年應無性命之憂。而自己一方江水中折了一人,余下跟自己一起回船的燕小三,就在身旁船板上,早被人用棉被緊緊裹住喂著姜湯,但是他臉色發青,嘴唇發紫,一直在不停的哆嗦,在冰寒如刀的江水中那麼久,不知道是怎麼支撐下來的?所幸還比另一個水中勇士好一些,總算保住了性命。
等凌舞和李天霸各自說了幾句暗藏機鋒的場面話之後,眾人回航,雖然獲勝,但是想到就此死了五個兄弟(有一個被琪公子膝撞受重傷的自己游了回去),周圍全都一片沉悶,有幾個平時相交甚篤的,更是眼眶中滿含淚水,悲傷不已。楊雁南和武童真雖然十分高興,受氣氛感染,不敢大聲說話,只是微笑著看聞安,特別是南姐,覺得兄弟果然不負自己厚望,實在優秀之極,自己突發奇想找個伴一起上路前去襄陽,竟然遇到這麼多精彩故事,都是新認的聞兄弟所賜啊!
葉知秋傷重,自有雙魚會中醫師照看,上了岸,辭別再三挽留的凌舞,便回龍門客棧歇下。
夜色深深,王星憶早就睡下,聞安疲累,不再和興奮的南姐與武童真多說,自去休息。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聞安所在的如夢令傳來了幾下輕輕的敲門聲,自練氣小成之後,身體狀態便越來越好,小睡二三個時辰,運氣幾個周天,精氣神便完全恢復,聞安捧著一本醫經學習人體穴位與各髒及陰陽調和的道理,正入迷時听到,心頭不禁有些奇怪,這麼早,會是誰呢?起身開門一看,卻是星憶姐微笑著站在門口,眼神中卻有一絲迷茫。